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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当面之敌还有王赞苟晞,此外王弥动向不明——此时还尚未抵达项关——很可能从侧翼威胁着石勒大军的东进之路,等到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开到河北,谁知道那会儿的形势是怎样的?即便张宾再如何老谋深算,他能算十步二十步,那也算不到百步以外的棋局吧。

    当日裴该也只亮远景,而不愿具体谋划,张宾又岂肯自揽麻烦上身呢?

    然而,裴该之所以只说了向东二字,那还真不是如同张宾所想的,是不欲与晋军相敌对,所以不肯细说向东的步骤,以及最终要到哪里去,纯粹因为——他知道石勒最终是定都襄国,建基立业的,历史若沿着原本的轨迹走,他还能利用先知先觉,从中取事;若是因为自己多几句嘴,导致石勒的发展方向或途径变了样,那以后就彻底两眼一抹黑了呀!

    所以啊,故作高深,只言片语可也——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用意,你们自己脑补去吧。

    至于张宾和石勒究竟是怎么脑补的,裴该就不在意了,他跟着张宾的部下从军伍中找到了那三车书籍,大致扫了一眼,多少有点儿失望。本来一听说三车书,感觉还挺多的,然而这年月没有什么八**卡,普通载货的马车一般也就能拉三五百斤东西,再加上张宾抢出来的全都是简册牍版,那所能承载的字数就更加可怜——估计两百卷顶天了。裴该前一世光手机里存的电子书,论起字数来都要比这三车典籍多过好几倍去。

    当然啦,这年月书籍的数量本来就不多,但根据史书记载,西晋洛阳城中的皇家藏书,总量大概在三万卷左右,经过永嘉之乱,泰半散佚,东晋初重新统计,不过存留下来十分之一二罢了。至于这回张宾送给裴该的,则还不到百分之一

    聊胜于无吧,于是裴该便押着这三车书返回居处。果然才刚进门,芸儿便来传唤,裴该只好先撇下书,入正室去拜见裴氏。不出所料,裴氏向他详细打问了石勒召见的情况,听到裴该说自己跳脚大骂胡儿,不禁面色发青,急忙告诫他说:文约,既在人幕下,岂可如此无礼无状?若触胡彼等之怒,只恐首级难以保全啊!

    裴该知道裴氏在为自己担心,很想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向对方合盘托出——一是劝慰裴氏,一切都在侄儿我计划之中,掌控之内,姑母无须惊怕;同时他刚刚才近乎完美地演了一场好戏,也颇产生了一些表现欲炫耀欲。只可惜,如今隔墙有耳——那二老二少四名仆佣,不定谁就正趴在窗外窃听哪!

    往常裴该和裴氏对话,涉及到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往往借用故典,或者话说一半,由得对方去猜,但这回的事情比较复杂,除非备悉说明,否则裴氏肯定听不懂无奈之下,只好咬紧牙关,把满肚子的话全都给咽了。

    他只是笑一笑,对裴氏说:侄儿一时气愤,导致口不择言,幸好主公宽宏,又有张孟孙从旁缓颊,乃得无事。姑母教训得是,侄儿今后当更谨言慎行,必不使姑母再为侄儿担忧。说着话,悄悄向裴氏抛了一个眼色。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响起了裴熊的声音:小支将军来拜。




第三十四章、以柔克刚
    石勒军中,共有两员大将姓支,其实是都出身于月支族,同样指族名为氏:一是支雄,二是支屈六。其中支雄的资格比较老,是石勒最初八骑之一,而支屈六则是较后归附的,列名于十八骑中,再加上支雄年岁也长,故此军中习惯称呼他为大支将军,而叫支屈六小支将军。

    此前支雄追随石勒北攻洛阳,支屈六留守许昌,故而直接称呼他支将军可也;如今支雄回来了,那么就必须得区分一下大小支啦。

    裴熊既是裴该的跟班,也被交付了应门守户之责,所以他才跑到正室前禀报,说支屈六来访。裴该闻言,只得向裴氏告罪,然后起身步出,穿上鞋,踏入院中。抬头一瞧,门户大敞,支屈六早就已经进来了——终究常来常往的,无比熟稔,他也不必要跟门外头等着主人家来迎。

    支屈六这回过来,一是打探裴先生你刚才在城门口干嘛发那么大火啊?主公召你过去,可有责罚于你?二是请问裴该,你说主公将会南归,究竟是怎么猜着的呢?原因何在呢?

    石勒南归的消息自然好几天前便传入许昌城中了,当时支屈六并未在意,程遐却不禁大吃一惊,说当初裴该貌似便有此语,也不知道他是随口那么一说,还是真的料到了主公不会在洛阳久居啊。支屈六当时就想去问裴该,但因为留守事务繁杂,加上还要迎接大军凯旋,他一连忙得好几天都脚不沾地,就连每晚按例去听说书都被迫暂停了,所以才一直没能得着机会。

    等到今日接到了石勒,支屈六转过脸来就问支雄,说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不留在洛阳,而让我们过去会合呢?支雄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明公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等后至,受命攻略北城,尚在酣战,忽闻王征东(王弥)与呼延前军(呼延晏)已入宣阳门。约半日后,始安王(刘曜)亦入城,北门始开。本来洛阳各街便都已为他军所占,我等所获甚寡,明公又约束各部,不得因抢掠而与他军起冲突,诸将心中都有些不忿。随即明公入晋宫去拜见始安王,翌日归来,只索要了粮草十万石,及财物十数车,便令退出城外——王征东也有财货奉上。同日,始安王下令焚烧洛阳,城池化为焦土,已不可居人矣,明公即率我等南归

    大致经过是这样的,我们也不明白石勒为啥要这么干。事后请问,他只说这回攻破洛阳都是刘曜王弥的功劳,他若是在洛阳附近久留,争功意味太过明显,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咱们还是回许昌去吧。有人口出怨言,还被石勒挥起鞭子来抽了一顿,大家伙儿这才不敢说话了

    于是支屈六就跑来找裴该,先探询裴该发火的事儿,很明显他是有听没有懂,但听说石勒并未怪罪裴该,多少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转述了支雄的话,问裴该:主公因何不肯留居洛阳,而要南归许昌?裴先生早便有所预料,可能为我解惑么?

    裴该微微而笑,先是摇头,说我怎么猜到的,你不必打听,随即反问支屈六道:将军以为,此番攻陷洛阳,谁为首功?支屈六说那当然不是王弥,就是呼延晏啦,是他们先攻进城去的嘛。裴该又问:摧敌国之都,俘敌国之君,功莫大焉,可当封王么?支屈六点点头:应该啊。然则刘曜会如何想?

    支屈六挠挠后脑勺:始安王为三军主帅,部下之功,即他之功,还如何想?

    呼延晏王弥本非刘曜部下,暂受其制而已,则酬功者非刘曜也,实汉主也,裴该耐心地向这大老粗讲解,譬如钟会受命,总督三军伐蜀,而先入蜀都者,实邓艾也,钟会非但不喜,反而设计陷害邓艾,为何故呢?二士本无统属,临时受命耳,则邓艾之功,不能算在钟会头上

    支屈六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二士争功的故事,你跟我讲过的啊——所以刘曜和王弥必然争功,然而——与主公南归,又有何关联了?

    裴该笑着说你怎么还不明白呀——主公若附刘曜,必然得罪王弥;若附王弥,必然得罪刘曜;若也求分一份功劳,则必然同时得罪二人。与其如此,不如暂退,以示无意于此番破洛之功也。

    支屈六拧着眉头,愤愤不平地道:好生复杂人心竟如此龌龊!是谁的功劳,本该一刀一枪搏杀出来,哪里是争能够争得到的?主公不争也好只是此番北上,耗费粮草无数,多少也有折损人众,结果一无所获,着实令人气闷!

    裴该说也不能说毫无所获啊,一来听你所言,他不是向刘曜索要了点儿粮草物资么?王弥不也主动送来些财物么?二则如此一来,汉主必然更加信任石勒——老子有言:‘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支屈六说老子又是谁了?不是裴先生你自称吧裴该多少有点儿哭笑不得,正待解释,忽听门外又有人呼唤:裴郎在否?孔苌来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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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勒凯旋,附近暂时又没有什么警讯,所以孔苌也匆忙离开颍阴,巴巴地跑许昌来迎接了。他这回不但亲自上门来拜访裴该,还领来了那个孔蒉。支屈六一开始脸色很不好看,怀疑孔苌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看裴该神情澹然,毫无所惧,不知道怎么的受其影响,心也很快就定了下来。

    以孔苌在胡营中的地位,裴该本待亲自出门去迎接,但最终却还是仅仅口出一个请字——老子一惯假装倨傲嘛,那就倨傲到底吧。孔氏兄弟当即大踏步迈入院中,孔苌一见面先笑,遥遥拱手:裴郎,宁平一别,匆匆已数月矣。眼角一扫支屈六:小支将军也在啊。

    裴该对孔苌的印象相当糟糕,固然孔苌没怎么得罪过自己——当初自己谋刺石勒,孔苌差点儿一拳头直接擂碎了自己的脑袋,但终究石勒制止得及时,不是还没擂上嘛;不象蘷安,曾经拿绳子绑着自己跟马屁股后面拖行过——但孔苌可是曾向石勒进言,要尽杀晋之军卒王公的!王衍见石勒那段史书,裴该上一世印象就挺深,所以蘷安之名他想不起来,孔苌的名字可是早就知道了。

    但那件惨事,终究石勒才是最终决策者,是真正的刽子手,自己如今暂且寄身胡营,连石勒都只好笑面相对,还能拉得下脸来呵斥孔苌吗?而且孔苌的态度貌似挺热络,伸手不打笑面人,裴该也就只好板着脸,随意还了一礼,口称:孔将军。

    孔苌又把孔蒉给叫过来,让他向裴该致歉,说:此前我遣兄弟来索要粮秣,不想他无礼得罪了裴郎,还请裴郎海量宽宥。孔蒉不情不愿地梗着脖子略略一揖,又鞠了一躬,然后就闪到一边儿去了。裴该也只得咧咧嘴,假装笑笑:偶然言语冲突罢了,不为大过,孔将军无须在意。

    孔苌为啥对裴该这么客气呢?因为石勒想要招揽裴该的念头,曾经多次向他讲述过,他知道此人若不入胡营还则罢了,一旦归附,必得重用。所以后来孔蒉从许昌空手而回,向他转述了裴该的话,孔苌就知道:特么的我这笔小财发不了了!不但发不了,若是过后裴该在石勒面前说我的坏话,固然我跟石勒恩义相结,他不会拿我怎么样,就怕孔蒉的前途堪忧啊。所以这才主动上门,拉着孔蒉来向裴该道歉。

    孔苌为人奸猾,很擅长在各方势力间游走,从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想尽办法让别人不对他有所防范。若非如此,他论战功远不如蘷安支雄桃豹等将领,又怎能腆着脸与诸将并列,深受石勒的器重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孔苌的想法和程遐有些类似。他是亲眼见过裴该怎么威武不屈的——石勒也正是看重了裴该这一点——后来又听孔蒉描述裴该怒斥他的场景,就觉得这小年轻实在硬气得很呀。从来柔才能够克刚,对付足够刚强的家伙,绝对不能去硬碰,哪怕想算计也得暗中算计,表面上还得表现得绝对的人畜无害,如此才有胜算。

    当然啦,就目前而言,是不是要算计裴该,还得再好好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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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间,石勒大排筵宴,庆祝洛阳克陷。因为参与者众多,宴席是摆在露天的,石勒背着自己大帐帐门而坐,身前两列食案,左文右武——军中本以右为上,所以这也表明了他最信任的,其实还是那些胡汉将领。

    武将头一位是蘷安,次孔苌,然后是支雄桃豹郭敖逯明等等支屈六排在第九位,至于孔蒉之流,根本没有入席的资格。文吏头一位是刁膺,次张宾,然后是徐光程遐裴该被安排在程遐之下。估计要是把他插在徐光前面,必然会起纷争,所以入座前张宾还特意去关照抚慰过裴该,说你如今尚无职司,所以排位略略靠后,这是为了同僚间的和睦考虑,你可千万要理解明公的难处,不要恼火啊。

    裴该嘴角一撇,似有不忿之色,但是又强自按捺住了,然后酒过三巡,他就借口疲累,告罪后返回了自家居处。他是实在不想敷衍那些胡人——此前支屈六设宴,大家伙儿都捧着自己啊,那也不好意思早退,如今可不一样,不提桃豹郭敖等人冷淡的目光,就光刁膺那副嘴脸,他就受不大了,还是早早逃席为是。

    论起胡营中文吏的地位,刁膺还在张宾之上,一则因为他来得比较早,二则是他允文允武,既能算账草拟文告,也能骑劣马挽强弓,所以在张宾投效前,他算是石勒的第一参谋,即便张宾得到信用后,也仍然没能把他给踹下来。刁膺目前的职位是右长史,张宾是左长史,右上为尊——但这个右长史只是空头参谋,不象张宾还督着个君子营呢。

    所以刁膺对君子营里的中原士人,乃至于对所有中国读书人,都本能地敌视,觉得他们统统都是张宾一党,是威胁自己地位的潜在对手,那自然也不会给裴该好脸色瞧了。不过根据裴该的观察,徐光程遐等人在瞧刁膺的时候,也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因此当裴该逃席的时候,程遐匆匆追出来,装模作样挽留,裴该就老实不客气地回复道:胡儿粗鄙还则罢了,刁长史亦甚无礼,我不惯与此等人共座!他相信这必然是程遐愿意听到的话。果然程子远拊掌而笑,深感于我心有戚戚焉,然后当场就揭了刁膺的老底:彼不过乡间小吏,从公师藩起兵,公师藩为苟晞斩杀后,始逃依主公耳。念是故识,才得优容,其实腹内皆草,毫无所长——我等又岂能久居此辈之下?

    裴该心中暗笑,真是官场风云,各有筹谋,石勒这胡营看似兴旺,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嘛。那厮手下文武两个集团,本就难免龃龉。武将集团中以十八骑为一党,后附者又一党,此外也可划分为羯将党匈奴党其他杂胡党和汉将党,各自瞧对方不顺眼。至于文吏,相对单纯一点儿,粗分可为以张宾为首的君子营党和以刁膺为首的非君子营党,然后君子营里面还有张党徐党和程党

    老人家说得好啊——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程遐你瞧不起刁膺?是不是就跟我假模假式瞧不起你似的?但你出身也不怎么高贵啊,又有什么资格鄙视乡间小吏起家的刁膺了?

    嗯,我是不是能够利用他们不同集团之间的矛盾,尝试着达成自己的目的呢?即便要走,也先把胡营搅上一搅,加大各集权之间的矛盾,方称吾心吧



第三十五章、何以东向
    翌日晚间,张宾又上门来找裴该了。据后来裴熊禀报,本来支屈六也跑了来的,但恰巧前后脚,远远地望见张宾进门,他皱皱眉头,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拨马离去——裴熊正好去关门,所以瞧见了。

    裴该把张宾让进寝室。张宾进来一瞧,只见屋中堆满了简册和牍版,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好不容易裴该清出一小片空场来,请他坐下,张宾开口便问:裴郎,这些典籍整理得如何了?

    裴该苦笑道:都是散编,整理起来谈何容易啊!

    胡汉军进入洛阳之后,便撒开了欢儿似地四处抢掠,就连藏书的崇文院东观石渠阁等处也不得幸免,在刘曜下令焚烧洛阳宫室之前,就有不少典籍被他们搬出来当劈柴烧了张宾恰好路过,顺便就派人在前院归置归置,搬出来三车书——后院已经起了火,他自然不肯过去冒险。所以送给裴该的这些,全都是零散书籍,也就能挑出来十几卷完整的竹简,还都属于不同典籍,至于那些牍片,更是东一榔头西一锤,根本统合不起来。

    裴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完全依仗着此世裴文约的学识和记忆,才勉强将之分类完成——因为很多文章后世并无所传,所以若纯粹靠着后世的能力,哪怕他学的是考古学加古文献学,没有十天半个月都很难搞得定。

    这些文献不但零散,而且价值普遍不高,多为汉魏时代学者对儒经的解读诠释,且其中并无大家,内容相对浅显。他倒是翻到了几部残缺的农书历书,以及曹魏军医李当之所著《药方可那些玩意儿更是压根儿瞧不懂,也不知道是否真有保存的价值。

    本来心情就郁闷,如今面对张宾,裴该更忍不住长吁短叹。张宾好言抚慰一番,才终于得着机会转入正题:裴郎既从明公,当有所芹献——明公使我来问,裴郎属意于何种职司啊?

    裴该手里还捏着一张牍版,闻言略略一翻白眼:请为文教。

    张宾笑道:裴郎心中尚有怨怼么?文教并非当前的急务。

    裴该一撇嘴:如何不是急务?如今诸将肆虐胡马纵横,百姓膏于锋刃,士子毙于荒野一扬手中的牍版——文献典籍,尽都化为薪柴,眼见圣贤之言将绝矣!若不急施教化,典章如何传承?黎庶如何抚育?!

    说着话啪的一声,把那片牍版重重地拍在几案上:非要等到学者死尽,书籍烧尽,那时候才来恢复文教么?并非我敢于不敬,但在裴某看来,君子营上下,即张君在内,都是无学之辈!而若以学者衡量之,裴某同样无学

    他这说的是大实话,张宾论实务能力可能是当世魁首,但若谈起这年月最流行的经学来,他大概连门儿都还没有入呢——终究出身摆在那里,属于单家寒门,学习资源非常有限。裴该说我本人算是入门了,但学者两字也还安不到我脑袋上——我年纪还轻,又能读过多少书了?

    所以张宾并不以为忤,而是笑一笑,继续安慰裴该:诚如裴郎所言,教化是要务,也是大工程,即便交于裴郎,卿一人也担负不起来啊。且教化需有百姓,有士人,有稳固的疆土,如今我等不会久居许昌,行止尚且未定,又从何而谈教化呢?

    裴该说那就赶紧找个地方稳定下来啊——随即伸手一指满屋子的简牍:我欲将这些文章抄写下来,以免行军途中再次散佚,然若仍然施之于竹木,只恐不便运送。张君可能为我寻些纸张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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