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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胆大,不怕死,能言善辩,再加上得了石勒的宠信,前途乃无可限量也。与之为友,可为奥援,与之为敌,后患无穷啊!此人只可欺之以方,不能正面放对。

    程遐脑筋转得很快,既然知道一时间踩不死裴该,当即就转换了自己过往的态度,主动过来向裴该示好。因为他考虑到,既然裴该在石勒心目中的地位很高,说不定还在自己和徐光之上,仅处于张宾之下,那么倘若自己可以笼络利用裴该,是不是就有机会踩倒徐光,甚至于觊觎张宾的位子了呢?

    从他此前的试探来看,这小年轻最明显的缺点就是为人倨傲——估计因为门第人品和过往的官职,所以不把同侪放在眼里——凡骄傲者必无深谋,无远虑,只要轻轻往马屁股上拍上几下,它就有可能抬起蹄子来为你去踢人何必要放弃这么好一把刀呢?若等徐光从洛阳回来,他提前拾起来,那倒霉的就是我啦。

    再说了,张宾曾经奉石勒之命,主动去拜访过裴该,说不定这把刀子,张宾也想用呢

    程遐的分析泰半有理,但他就不可能想得到,裴该之所以对于洛阳失陷晋帝被擒之事毫无反应,原因根本不复杂,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早就知道啊!已经知道了的结果,又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的内心掀起任何波澜,进而表现在脸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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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午后,支屈六果然大排宴席,绝大多数留守将吏尽皆与会。裴该算是头一次现身于众人之前,一开始大家伙儿瞧在支屈六的面子上,对他都很敷衍式地客气,但随即见到程遐也站起身来向裴该敬酒,众人无不惊诧——我靠文武两位留后全都对他那么恭敬,这小子牛啊!咱们也赶紧去敬酒吧,休要落于人后。

    程遐前倨而后恭,裴该一时间有点儿蒙,并未能拒之于千里之外,过后想想——这样也不错吧。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固然我没想跟这票汉奸倒还说不上,这票晋奸吧,并没有和他们深交的意愿,但保持着表面上的和睦,倒也有利于自身设法逃脱。否则总有人跟后面盯着你,也如芒刺在背,行事多有不便哪。

    所以他在禀明裴氏之后,还是来参加宴席了,并且虽然只接受敬酒,本身不敬他人,仍然保持着高门世家该当有的傲慢姿态,却在酒过三巡后,主动端起杯子来朝众人一让:且让我等恭贺主公此番凯旋吧。趁机敲死了主公二字。

    在座众人纷纷应和,只有曲彬曲墨封,眼珠子瞪得差点儿要掉出来。他一个劲儿地把疑惑和委屈的目光投向程遐,程遐却根本不予理会。这顿酒宴本为战胜而贺,众将吏都很畅意,尤其支屈六,几乎是杯到酒干,却也不醉;唯独曲彬,如坐针毡一般,在席子上反复扭来扭去的,没等终席就借故遁走了。

    程遐冷眼望着他的背影,心说:我若是你,就该赶紧向裴该赔罪——越是倨傲之人,越易为谄媚之言所欺,但凡你低下头来,或许前事都可不论——你瞧我是怎么敷衍他的?真正废物一个!

    他却不知道裴该心里是另外一种想法:程子远前倨而后恭,未必是真服气我了,他是想找空把我当枪使,为他谋君子营副督之位吧?这种嘴脸,老子前世在机关里见得多了!必须小心应对。至于曲墨封,纯粹杂碎一个,我才懒得搭理这种废物,反正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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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酒宴上和留守各将吏照过面之后,裴该逐渐尝试着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此前他最多只在家门前的大街上遛跶过,还不敢走远,否则必有守门的兵丁过来,好言好语地奉劝他回去。裴该明白他们的意思,必然是张宾临行前关照,害怕自己跑喽。他心说好生可笑,你们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即便我遛跶到城门口,又哪里跑得了?况且裴氏还在许昌,我又岂能抛弃她而孤身逃亡?

    但是这些话没必要跟那些小兵说,他目前正需要博取胡营中人的信任,不便做出什么让旁人产生疑窦的事来,也就不再走远。但等到能够每三天在支屈六的伴护下去一趟马场,接着又为对方轰走了前来索要粮秣的孔蒉,可见作为留后的支屈六已对自己信任不疑;继而副留守程遐也表现出了有节制的善意

    裴该就趁此机会越跑越远,虽然背后仍然会缀着兵丁,却已经不敢再阻挠他远出了。短短几天的功夫,裴该就把许昌城内大街小巷大致转了一个遍,唯独为避嫌疑,没有靠近过几座城门。

    许昌虽号中原大邑,终究跟后世的都市没法比,最繁盛时常住人口也不过二十多万,历经兵燹,如今所存者还不到五千,主要是跑不动的老弱妇孺。石勒本部兵马多为并州胡羯,约五万之数,诈称十万,去岁渡河南下,一度攻掠冀州,当地郡县平民被掳或主动跟从者九万余口,后来谋拒襄樊失败,损失不小——那些冀州平民大多被分给各军做辅兵伕役,并没有用他们长期填充许昌颍阴等城的打算。

    所以此番石勒北取洛阳,带走了主力部队和大多数辅兵,许昌城内加原有居民,也还不到两万之数,若是小邑,尚算繁盛,放在许昌,跟空城也没多大区别。裴该背着两只手,在街道上随心所欲地遛跶,所见胡兵凶蛮晋民羸弱,房屋大多残破空置,某些墙上还有火烧的痕迹,或者血迹未灭,不禁暗自喟叹。

    这一天他又出门去了,打算直接撞进几座衙署去,假意观览,其实窥探胡军机密。相信有了前日的宴会,绝大多数将吏都不敢拿自己怎么样,顶多警告一两句,轰出来完事儿。除非机缘巧合,竟然撞上了曲彬不过没关系,他把裴熊带在了身边,若真口角起来,就让裴熊捶曲彬一顿好了。

    正行之间,突然有人快马追将上来,远远地便高声唤道:前面莫非是裴先生么?裴该原地立定,缓缓转过身来,就见马上骑士到得面前,翻身而下,拱手行礼道:支将军有急务,遣小人来寻裴先生前往议事。

    裴该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是孔苌不依不饶,又再派人来了?那厮的贪婪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问那骑士究竟何事,对方也不肯说,只是把马缰交到裴该手中:将军唤得急,小人已自裴先生下处一路访来,深恐将军怪责,还请裴先生速速前往。

    裴该瞥了身后的裴熊一眼,那意思,你想办法跟上来啊,然后便接过缰绳。那骑士本能地伏身下去,给裴该当踏脚,裴该这些天总在马场跑马倒是也习惯了,并不诧异,踩着对方的脊背便翻身而上。

    ——这年月还并没有马镫,只有辅助上马的单边绳套,但绳套软软的不易借力,如裴该之流马术二把刀的,就使得相当不习惯——至于支屈六等胡人,根本不用绳套,只一纵身,就能跳上马背。但是胡人也有胡人的风俗,下位者伺候上位者上马,是要跪地作为踏脚的,这名骑士着急让裴该去见支屈六,又知道裴该深为支屈六程遐两位留后敬重,所以很自然地就趴了下来。

    裴该坐稳鞍桥,一松缰绳,坐骑唏溜一声,便即纵蹄疾驰。裴该一开始还挺得意,自己这些天刻苦练习马术,终于可以跑起来啦,但很快他就开始叫苦——因为这是上阵的战马,但求速度,不重稳当,跑起来相当颠簸,与他平日练习所用支屈六千挑万选的坐骑迥然不同;而且街道上到处都是障碍物,偶尔还有行人闪过,也非空旷的马场可比。裴该就觉得屁股被颠得生疼,连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差点儿就要一跟头滑落马下,他只好缓缓拉紧缰绳,把速度尽量放慢下来。

    好在路途也不甚远。支屈六的大帐就扎在许昌城的正中心位置,推倒几栋房屋,平出一片空场,裴该前几日也曾经遛跶着路过的,还不至于迷失方向。等他冲近大帐,早有胡兵过来一把扯住缰绳,坐骑把胸脯一挺,双蹄扬起,瞬间刹车,裴该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直接顺着马屁股就出溜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归师勿遏
    裴该跌落马下,眼看就要一个跟头,摔得难看无比,形象也可能被彻底破坏,却突然间有两只大手从后方伸过来,在他肋下轻轻一托,裴该便得以稳稳站定。他转过头去一瞧,竟然是裴熊——裴该心说你丫不仅力气大,跑得还那么快!可惜你是胡人的眼线,否则若能为我所用,就可以加快逃跑计划的制定了呀,必然事半而功倍!

    旁边有胡兵过来,拦下裴熊,然后引领裴该入帐。帐内只有支屈六和程遐两个人,一见裴该到来,支屈六高兴得连连搓手:裴先生总算来了——今日之事,必须要听听先生的见解。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呢?原来数刻之前,突然有一骑快马从颍阴驰至许昌,带来了孔苌的信物和求援口信。据骑士说,他们这些天抄掠四乡,探马回报,说有大批晋军聚集在颍水东岸,观其行军路线,很可能要来攻打颍阴,希望支屈六能够派兵前去协防。支屈六才跟程遐商量,说我们出不出兵呢?许昌城内的兵数也不多,若然往救颍阴,而晋军明攻颍阴,实取许昌,却又如何是好?

    正在踌躇,孔苌的第二名使者又来了——这回带来的不是口信,而是正式公文,还盖上了图章。公文上写,支将军你赶紧派兵过来,跟我会合一处,咱们先发制人,出城去击破这股晋军,到时候颍阴许昌两城皆安。

    孔苌骤然探听到大股晋军欲图东进,而他城小兵少,多少有点儿慌神,所以急匆匆就派人来向许昌求援。但随即他就镇定下来了,明白支屈六有很大可能性不会派发援军,因为许昌比颍阴更重要,绝不可有失啊。所以才又派来第二批使者,用意有二:一是提出主动出击的方略,可以一举而解两城之危;二是——你是不是怕将来出了问题,我会甩锅啊?没关系,我找人白版黑字给你写下来,倘若许昌有失,这个责任我来扛好了。

    支屈六素来瞧不起晋军的野战战斗力,故此深以为孔苌先发制人之计为然,当即就打算点兵出征,却被程遐给拦了下来。程遐说主公交给我等留后之重任,只要保证许昌不失,无过便是有功,而你这先发去打晋军,万一不胜,许昌危矣!千万别听孔苌瞎出主意,咱们还是固守城防为是。

    二人争论不下,最后程遐说了,你不是一直称赞裴文约是当世的诸葛亮吗?虽然我不知道诸葛亮究竟有多大能为了,但你既然那么瞧得起他,干嘛不找他来一起商量呢?支屈六听得此言,连连点头,这才赶紧派人去找裴该过来。

    裴该听了他们的话,当即皱眉摇头,说:我当日与主公约定三事,想来主公未曾与二位说起过支屈六忙问:哪三事?裴该回答道:第一话才出口,突然间一顿。因为他想到了,当初跟石勒约定的第一事就是释放裴氏,自己若再强调这一点,支屈六还则罢了,程遐狡诈,肯定会立刻意识到裴氏是自己最大的弱点,他若是将矛头指向裴氏,自己必然被动啊于是当即改口:我与主公约定,此来降石不降汉,专为主公谋身固势,而不会助他与晋家交兵。我终究曾为晋官,又岂能二三其德,反戈相击?

    支屈六和程遐听了这话,脸色都变得很奇怪——在支屈六,自然是彻底的疑惑不解,程遐却意味深长地一挑眉毛,捋捋胡须。裴该一瞧,支屈六没懂,你懂了,那好,你跟他解释吧,当即转过身便待离去。

    文约且慢,程遐赶紧叫住他,今日请文约来商议,不为出击晋师,而为守住许昌——难道这不是为主公谋身固势之举么?

    程遐心里话,你这小人装的什么腔,作的什么势啊?!你若真的心存晋室,即便因势所逼,也不会归从我家明公,而且前日听闻晋帝被俘,更不会那般云淡风清了。你若是个傻的,那就是因家世所累,拉不下面子来降顺,所以才假装什么降石不降汉;你若是个精明的,或许正是以此来自贵身份,涂抹忠臣孝子的油彩,好让明公更加看重你!如今洛阳都丢了,皇帝都做了阶下囚,晋室旦夕灭亡,你还有必要跟这儿装腔吗?

    不过这样也好,你说不会出主意帮忙我等与晋军交战,那正好跟我的想法殊途同归啊,我本来就不打算出战哪——劳驾你多说几句,赶紧劝得支屈六回头吧,别跟着孔苌出城去冒险。

    他原本建议请裴该过来商议,就是因为自己说不服支屈六,希望裴该能够往自己这边多少加点儿砝码。虽然无法判定裴该究竟是何种想法,但支屈六此去是要以寡击众的,想来也只有他们那种不要命的胡将才会做此鲁莽打算吧,裴该终究是中国士人,又从来没上过阵,未见得会赞成这等轻率之举。

    裴该听得程遐呼唤,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转身,注目支屈六,想了一想,问他:敌军几何?支屈六说根据孔苌的探察,起码有两三万之众。裴该又问:我军几何?支屈六说颍阴号称五六千兵,估计能打的也就一千上下;许昌城内有战辅兵过万,我打算就带三千战兵过去,合起来四千精骑,足破晋师!

    他是跟晋军打老了仗的,认定野外浪战,胡兵起码以一敌三,说不定还能以一敌五,所以两三万晋军真未必禁打啊。再说了,此去是以攻代守,不求将敌人全歼,只要能挫其锐气,不让他们再敢产生觊觎许昌的妄念就成。

    裴该面沉似水,又问:从来战无必胜之理,如我对将军所说,诸葛亮天纵奇才,蜀兵又耐苦战,然终不能击破司马,据有陇上,为何?主客之势在也。今晋师集结在颍水岸边,虚实尚不分明,我军贸然前往,能有几成胜算?即便九胜一败,一旦遇挫,晋师蹑踵而至,恐许昌也不可守。许昌有失,主公后路断绝,将何所归?将军可有考虑过吗?

    支屈六一摆手:正如先生所言,从来战无必胜之理,若然不敢冒险,那干脆什么仗都不打好了,休说十胜九败,即便六胜四败,亦值得去搏一把。若不能先挫敌军锋锐,就怕他们来攻颍阴许昌,那又如何是好?我等可只惯于野战,不惯于守城哪。

    裴该点点头,说你这么想也有道理,然而——倘若晋师只是路过,并不会来攻许昌,将军还会主动往攻吗?

    支屈六说我吃饱了撑的,我的主要责任是留守,敌人若是不来招我,我干嘛要去惹他只是这事儿可保不齐啊。

    裴该说怎么保不齐?计点时日,此必洛阳丧败之师,或者勤王兵马未及洛中,便闻噩耗,因此急于返归原防。兵法有云:‘归师勿遏。’我等若前往攻,彼作困兽之斗,恐怕胜负之数未必能有六四;我若固守城防,彼又焉有胆量敢来攻打?我不知敌虚实,敌亦未必知我虚实,若然顿兵于坚城之下,待主公南归时前后夹击,彼等恐无孑遗矣!将若不癫,必不来攻;即将领疯癫,岂一军皆疯癫者?则谁敢来挠许昌?

    支屈六拧着眉头想了一想:裴先生所言有理他们连皇帝都给逮住了,哪还有立刻发起反攻的力量和心气呢?若是一心逃亡,我倒不觉得肯定打不过啦,但说不定己方损失会挺大许昌城高堞密,固不敢来攻,若攻颍阴,又当如何?

    程遐在旁边儿帮腔说颍阴又不归你管,你理孔苌的死活干嘛?难道他对你很好吗?

    支屈六一甩衣袖,说程子远你这就不对了——私忿不能害公事。况且,若孔苌战败弃守,在主公面前告我不救之过,又当如何处?

    裴该微微一笑:可即行文孔苌,使其放弃颍阴,聚兵共守许昌。孔苌前既不肯来,此番亦必不肯从也。则其曲在彼,即便战败,那也无以怪责将军了。

    支屈六一拍手,说这个主意好!赶紧转过头去对程遐说:有劳子远行文,我也盖上留后大印。

    程遐躬身领命,却忍不住斜眼去瞥裴该。他心说那小人刚才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啊,他是真的腹有良谋,料事若神呢,还是仅仅不想跟晋军交锋,所以拼命找理由来说服支屈六,纯粹耍的嘴皮功夫?对于这路能言善辩之辈,我还真是看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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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那支晋军并没有前来攻打颍阴和许昌,前锋略略向东机动了十几里地,就转身会合本军,渡过颍水,往西南方向去了。支屈六闻报自然更加敬佩裴该,就连程遐也拿不准裴该究竟是撞上大运了,还是真的对形势洞若观火。

    其实裴该既非撞大运,也不是真有谋略。虽然他估摸着这支晋军不会来打许昌,但也期盼着万一自己所料不准呢,那不是更好吗?若晋师来至城下,自己就有机会在城内呼应,寻机带着裴氏逃出去了呀!所以听闻晋军南下,见到支屈六跑来相贺,他表面上笑颜相对,其实内心多少还有点儿遗憾。

    那么为什么他估摸着晋军不会前来攻打呢?因为计算时日,他怀疑这支晋军的主帅是秦王司马邺。根据史书记载,司马邺在洛阳城破之前,就已经逃到了荥阳密县避难,会合他的舅父荀藩荀组等人,南走许颍。但是史书上并没有这支晋军和胡汉军遭遇交锋的记录,只说经过一系列的内部变乱,最终经宛县而奔武关,绕一个大圈子跑到关中去了——目的地是长安城。

    司马邺就是西晋末帝,史称晋愍帝,当他抵达蓝田的时候,士卒奔散,十不存一,好在雍州刺史贾疋及时遣人来迎,他才得以进入长安城。翌年四月,听说晋怀帝司马炽被胡汉主刘聪所杀,司马邺就在群臣拥戴下登基称帝——这西晋最后的政权又抵抗了胡汉军整整两年,才始城破灭亡,司马邺也跟他伯父一样先做了俘虏,旋即遇害。



第三十二章、浩劫
    裴该曾经帮支屈六分析,这支晋军不敢来打许昌:我不知敌虚实,敌亦未必知我虚实,若然顿兵于坚城之下,待主公南归时前后夹击,彼等恐无孑遗矣他说石勒将会南归,而不是召唤支屈六他们北上,合军一处,这也是通过前世史书,从而先知先觉了。支屈六当时并没有在意,程遐却留了一个心眼儿,因此当石勒遣使传报,说我已然离开洛阳,过几天就回来啦,你们赶紧准备好迎接事宜的时候,程遐心里就不禁又是一咯噔——

    不幸而被那小人再次言中了

    石勒是在七月中旬返回的许昌城,支屈六程遐等人都去城外迎接,裴该也只得被迫从行。在等待的时候,程遐悄悄靠近裴该,压低声音说道:文约,我已将卿之功绩,具文禀报主公,相信主公归来,必有重赏——文约其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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