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裴该一皱眉头:看旗色,都是汉中国之兵,胡人悍勇,何不驱以攻城?攻城的不但全是汉兵,还有不少并非正规军而是辅兵,估计身上连铠甲都不完全,胡人呢,都跑哪儿去了?这是故意要拿汉人先去填命吗?
第三十七章、阳夏城下
裴该怀疑蘷安等胡将故意驱使汉人当先,去消磨城守军的体力和锐气,但张宾却笑着解释说:胡骑贵于冲锋裂阵耳,至于攀壁攻城,本非彼等所长。扬长避短,也是兵法之要啊。
裴该明白了,军中胡人多是骑兵,这不可能骑着马直冲城壁啊——又不是光荣游戏——若让他们舍骑就步,纯属浪费资源。况且胡人往往擅长骑射,而骑弓射程较近,也无法用来压制城头火力。倒并非石勒或者蘷安不把汉兵的命当命,随便浪掷,但自己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不时有攻城士兵中箭倒下,原本尚算齐整的队列也就此涣散起来。但从城墙上放箭,虽然射程可以及于很远,靠着箭矢下坠之势,破坏力也足够,但几乎等同于盲射,准头非常之差,故此根本无法阻遏攻城方的冲锋之势。裴该压低声音说:惜乎城上箭少,倘若万箭齐发,汝我军必遭重创。
张宾笑道:若彼一面城壁便有近万弓手,又何必凭坚而守,早便出城与我野战了。是知城内兵寡,才敢这般攻城。
阳光炽烈,裴该被迫要手搭凉篷,遮住额头,才能大致分辨出城墙边的状况来。只见已有不少兵卒抵近城壕,就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板架桥渡壕,汹涌冲向城壁。他心说我站在这儿,哪有什么风险?距离那么远,即便城上有这年月还并未普及的什么床弩啊,或者后世神臂弓,也压根儿射不到我这里来吧。
左右瞧瞧,山阜上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石勒的亲信护兵,几百米内有些树木,也都尽数伐倒了,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也就是说,暗派刺客抵近了搞斩首行动,成功几率同样为零。
耳听张宾继续解说:阳夏城壕原本甚宽,引?水注入,环城为防,但年深日久,早便淤塞,甚至于多处断流——虽说自王赞入驻以来,便驱使军民修缮,但偌大的阳夏,岂有一两月间便能修成金城汤池的道理?各处破绽甚多。裴郎且看,彼若能在城壕内侧增建羊马垣,使弓手暗伏其中,待我军渡壕时引弓攒射,则必能极大杀伤我军也。
裴该眯起眼睛来细细一瞧:我也听说过羊马垣壕内高耸处,难道不是么?
张宾笑道:此前世所建,各处残损,几不可用——或许王赞以为所谓羊马垣,真是为了圈养羊马而设的,未当作城防设施,故此并未加以修复。不过城内兵数实在太少,若分在城外,缓急时恐怕很难退守城壁
张君之意,王正长未必不知,只是无能为也?只为兵少,是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宾捋须而笑:裴郎此喻,大是有趣也甚是有理。即王正长为巧妇,家中只有一抔米,却等来了数十豪食之客,又哪里招待得过来?
攻城兵卒在抛下十数具尸体后,便顺利渡过城壕,来到城墙边,当即抛掷绳索,或者并力抬起肩负的木梯,打算要蚁附登城。裴该皱眉道:蚁附伤损必大,何不造器械以攻城?就算造不出来什么云梯冲车,你砍根大木头撞城门总不为难吧?
张宾轻轻摇头:须时太久。我等不可久持于阳夏城下,一则恐苟晞来救,再则恐王弥北上但也并不急于一两日间,今日初阵,为的是尝敌,探查其指挥是否灵动,士卒是否用命,以及城防上是否有漏洞,漏洞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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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正五时分发起的攻击,仅仅在南城方面,蘷安就先后组织起了三次猛攻,每次大概投入三到五千人,却全都铩羽而还。
攻城方面冲锋渡壕,往往都不困难,但一等正式攀登城墙,却往往被城上抛下滚木擂石来,打得是臂断腿折——那玩意儿可比弓箭威力大,也容易取准。结果一瞧带着的绳索大多被割断,架起的梯子大多被砸碎,攻城方也就只得发一声喊,狼狈而逃了。然后整理败兵,重组阵列,又得花费很长时间,几乎是攻一趟城的两到三倍
其它两个方向,裴该虽然未曾目见,想来也应该差不太多。战后他听到有人向石勒禀报,计点前后战死兵卒百五十人,重伤者倍之。
裴该越瞧,便越觉得有些索然无聊。这因为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既不处于攻城一方,也不站在防守一侧,丝毫也没有紧张感,即便城上城下都有士卒残废乃至丧命,终究隔得太远,瞧不清楚,自然便对心灵产生不了任何的冲击力。更重要的是,他明知道此战的结果,这连悬念都没有了,就只能木呆呆地瞧着一群人冲上去,然后再退下来,还比各种球类比赛的攻防都要缓慢一百倍——游戏倘若做成这样,肯定没人肯玩儿。
但裴该终究是见过宁平城内外那番惨况的,他知道这不是游戏,那一个个倒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不管汉人还是胡人,同样有皮肉骨血,也会感觉疼痛,也会陷于濒死的绝望之中倘若统帅都和他此刻似的远离战场,比方说宁平城之战中的王衍,只在中军接受战报,或许那些倒下的,战死的,就只是些冰冷的数字而已吧。
对于裴该来说,那种地狱般的惨况是他人生的开端,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生命的终点,即便有所悔悟,也已经来不及了。当然,也有很多至死不悟之人,比方说王衍
战后,张宾问他:裴郎,今日观战,有何感想?裴该不禁长叹一声:故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以而用之’张宾笑问道:我军可还雄壮么?裴该心说雄壮个屁啊,这封建时代的军队,尤其是乱世中靠着强拉和用食物引诱招拢起来的部队,也不过就一群武装暴民罢了,冠以军字,简直是对这个字最大的侮辱!
当然啦,石勒麾下的精锐胡骑又不同了,那是武装暴民中的魁首
张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小心翼翼地问裴该:我未曾亲随明公,从之于宁平城,未知司马越所部又是何等模样?裴该从脑海中搜索前一位躯体主人的记忆,回复他说:‘赳赳武夫,国之干城’惜乎,统御既不得法,将领又无斗志,士气丧尽之下,也不过一群猪狗罢了
若能训练一支那样的军队,粮饷既足,器械又精,世代为国家精卒,皆以勇进为荣,退缩为耻,然后我等训导之,使知礼义,明公统御之,使纵横四方听张宾的语气,观其眼神,似乎充满了梦想和憧憬,天下不足定,而我等此生亦不虚也!
裴该悄悄一撇嘴,心里话说:做梦!
明日攻城,裴郎还来看么?
裴该轻轻叹息道:但我不死,自当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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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空着肚子,同时心情也空落落的,独自一人骑着马返回蒗荡渠附近的营地。这一路上,陆续有胡骑纵横来去,传递信息,守护通道,他根本是逃不了的——而且就算想逃,又要怎么接走裴氏?
回营见过裴氏——按照礼仪,出而返之,必须先向长辈通报——裴氏问他攻城的情况,裴该随便敷衍两句。裴氏又问:文约以为,王正长可能守得住阳夏么?裴该摇摇头,连说了三个难字。
然而若阳夏城破,王正长可能幸免于难?
裴该抬起眼眉来瞟瞟裴氏,疑惑地问道:姑母与王正长有旧么?裴氏轻轻摇头,说我没见过王赞——然其人博学有俊才,我曾读过他一首《杂诗,文辞质朴,意味隽永,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随即便曼声吟诵起来: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胡宁久分析,靡靡忽至今。王事离我志,殊隔过商参。昔往鸧鹒鸣,今来蟋蟀吟。人情怀旧乡,客鸟思故林。师涓久不奏,谁能宣我心?最后说:似此等人物,死了岂不可惜?
裴该忍不住撇嘴道:人皆有父母,或者有妻儿,在其亲眷看来,死者全都可惜,何独王正长为然?彼虽有俊拔之才逸群之志,奈何与苟道将相善,二人合兵,所过残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死于他刀下的又不知凡几!难道便不可惜么?
裴氏闻言,脸色不禁微微一变,随即压低声音问道:外间都传言,是先夫掀起变乱,害了天下人,难道文约你也这么看吗?裴该当场就想破口大骂司马家那票混蛋,但咬了咬牙关,终于还是忍住了,反问裴氏道:姑母又作如何想法?裴氏匆忙转过脸去:天下事由男儿作主,我等妇人又如何得知
帐内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静默之中。裴该愣了一会儿,正想告辞退出去,就听裴氏嗫嚅着说道:都是我害了文约,若非为我,文约又何必身罹如此险境
裴该闻言,微微吃了一惊,心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不会是突然间懊悔起来,萌生了死志吧?!赶紧偏过头去想要观察裴氏的表情,但天色已黑,帐内灯烛昏暗,裴氏故意把面孔隐藏在阴影里,怎么瞧也瞧不清楚。犹豫了一会儿,裴该这才开口问道:帐中气闷,姑母可愿随侄儿出门外一叙?我有话要跟你说,但这里太不安全,须防隔帐有耳。固然裴熊已经被我打发去洗马了,但另外仨货还在啊,谁知道他们猫在哪个角落里呢?
裴氏偏回头来,望望裴该,裴该赶紧以目视意。裴氏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出外透透气也好。便即取了带纱帘的笠子来,戴在头上,遮住了面孔。
二人出帐并不甚远——芸儿原本在帐外等着伺候,见状欲待跟随,却被裴氏摆摆手阻止了——裴该左右瞧瞧,月色之下,火炬的光芒与暗影交错,一如恐怖猛兽,但除非真能隐身吧,六七步内也很明显地并无第三人。他这才凑近裴氏,压低声音说道:若非姑母相救,侄儿早便死了,如今暂栖胡营,乃是侄儿自愿搭救姑母,以报恩德。设姑母有不讳,侄儿唯死而已!则身上污秽,恐怕再也无可洗清
裴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叹息道:文约不必相劝,我明白的如今我与文约同生共死,已难相离,自不会撇下文约,自寻死路。随即伸手抓住裴该的手腕:文约,不管外间如何议论先夫,他若仍然在生,我当生死相从。可见污名并不可怕,不值得用生命来清洗卿千万,千万谨慎,切勿鲁莽从事,浪掷性命——如战阵之上,刀剑无眼,当远避为是!
裴该点头应诺:侄儿理会得
第三十八章、千金马骨
裴该答应裴氏要远离战场,诸事谨慎,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打算再跟着张宾去观看攻打阳夏城了——虽然节奏太缓慢,瞧着也实在无趣,终究是宝贵的经验啊。
身当乱世,裴该可没想着一辈子都蜷缩在他人羽翼之下。
于是翌日石勒继续挥师攻城,裴该也再次前往。他明显察觉到,蘷安的攻城力度比昨日增强了许多,并且终于扛出削尖的巨木,用来撞击城门。可惜因为并无冲车,扛着撞木的兵卒只能用大盾遮护,防御力很弱,城上箭矢木石,乃至火把沸水倾泻而下,攻城士兵损失惨重。
裴该有点儿瞧不下去了,凑近一些对张宾说:似此蛮攻,折损必大啊张宾笑一笑:裴郎,所谓‘慈不掌兵’,些许伤亡,本在意料之中。卿且远观,毋须多言。
这一日从早晨便开始了进攻,到正午前,蘷安先后发起两次冲锋,第二次已经有士卒攀上了城头,但很快就被守兵砍翻,把尸体抛掷了下来。根据汇总禀报,光南城这一侧,一上午就死伤了三百余人,但虁安亲率胡骑,张弓搭箭,在阵后督战,使得攻城的兵卒后无退路,被迫人人奋勇,对守兵也造成了相当数量的杀伤。
午后开始了第三次猛攻,守兵明显加强了防护力度,再无一名攻城方士卒可以侥幸攀上城头,而用来撞击城门的巨木旁边也堆满了累累的尸体。裴该忍不住问张宾:似这般情形,可知守方伤亡如何么?张宾随口回答道:两日之战,也总有二三百的伤亡吧,但恐怕死者重伤者,应当较我为少。裴该苦笑着问道:城中近万人,似这般损伤,要几日才得杀尽?若等苟道将率军来救
张宾不禁笑了起来:裴郎,攻城之道,本不在杀尽守军,只须攀壁或破门而入,则守方自然士气靡沮,我方乃昂扬振奋,一可当十矣。裴该又问:几时能攀上城头?张宾摆摆手:且看,且看。
眼瞧着蘷安这回攻击又将无功而返,突然之间,裴该发现城头上的旗帜竟然开始散乱了。他正感到疑惑,就见一骑远远地奔到山阜下,马上骑士高声叫道:桃将军已破东城!群胡闻言,莫不高举右臂,啸叫起来。一直面无表情的石勒,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欣悦之色,随即吩咐:传令蘷支二将,全力投入,猛攻南西两壁!
张宾就马背上朝石勒一拱手:恭喜明公。随即转过头来问裴该:裴郎可知桃将军因何能破东城么?裴该本来只以为桃豹够勇,或者是运气比较好,但听张宾这么一问,貌似这里面别有花样难道说——此乃声东击西之计么?
张宾抚掌笑道:然也。他详细对裴该解释,说城东纯是平地,毫无遮蔽物,对于攻城方来说,其实最容易遭受箭矢所伤,因此今天从一开始,桃豹就故意打得疲疲沓沓的,不肯使出全力来。而相反,蘷安在城南,支雄在城西,却卯足了力气,不计伤亡地猛攻,迫使守军抽调城东的兵马来增援这两个方向,然后趁此时机,桃豹突然间发力,这才能够一举攻破东城。
一则王正长书生耳,并不熟于军事,二则城内兵数太少,难以三面应付。裴郎须知,城广未必易守,越是广大,须兵越多,若不足数,反比一二里的小城更难布防。
裴该作揖道:多谢张君解惑,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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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天的时间,石勒便即攻陷了阳夏城,王赞妄图自北门渡?水而逃,却被石勒预先使支屈六在北岸设伏,轻轻松松地就把他给俘虏了。
当支屈六把王赞绳捆索绑押解到石勒面前来的时候,石勒还在刚攻破的南城大门口,没能进城呢。裴该位于石勒身后,定睛一瞧,只见这位王正长的形貌极其狼狈:甲胄已被剥去,光穿着一套白色的衷衣,多处沾染着血污;靴子掉了一只,布袜上沾满了湿泥;发髻散乱,面色灰败,额角上还有一块青肿
石勒也不下马,只是略略俯身,笑着问王赞道:正长,昨日我遣使劝卿降顺,何以不肯展读书信,便直接折断了呢?王赞垂头丧气地回复道:总是愚氓不识将军虎威,自以为能够安守阳夏,太过狂妄了将军恕罪。
石勒一挑眉毛:罪不可恕,命却可饶——正长可肯归服于我么?
王赞叹息道:既为所俘,全由将军处断然赞实无经世之才,只恐难食将军俸禄口气挺软,但还是不愿意投降。
石勒笑道:我知之矣,此处非待客之所。且等入城后,我再重新来问过正长吧。命令支屈六给王赞解开绑缚,换身衣服,再好好梳洗一番,等待传唤。随即右臂一挥:进城!
身为主帅,石勒是比较晚进入阳夏城的,先让桃豹蘷安支雄等人把城内清理干净了——当然这清理不是指的洒扫街衢裴该走在石勒身后,就见街道上满是死尸,两旁房屋大多倾塌,或者被烧得只剩一些焦土,状况非常凄惨。他知道这年月每破一城,攻方总要大加杀戮,别说胡兵了,当年跟随着司马越的时候,晋军对自己的同胞同样毫无怜悯之情。不过那时候往往要等把尸体全都处理完了,朝廷百官才会入城——倒不是有什么恻隐之心,纯粹因为官僚们爱干净
当下忍不住略催一催马,靠近石勒,低声劝说道:主公须布信义仁德于天下,然后才能战必胜,攻必克,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且请少缓杀戮。尤其城内百姓无辜,不过为王赞所迫助守而已,还请宽宥。
石勒笑一笑,扭过头来对裴该说:百姓是人,难道我的士兵就不是人么?既驱使他们冒矢攻城,死生旋踵之间,则既入城,必不能禁其杀掠——否则谁肯为汝卖命?我知裴郎不忍见此,且放宽心,早有号令,待我入城时,蘷安等便须封刀
话音未落,忽见一名女子半裸着身子从街角猛蹿出来,随即被身后的一名胡兵挥起刀来,正好劈在脊梁上,鲜血当即喷涌而出,那女子都来不及叫唤,顺着刀势蹿伏到地上,打一个滚儿就不动了。
随即那胡兵抬头望见石勒,匆忙后退两步,柱着刀单膝跪倒行礼。
裴该心中愤懑,忍不住就冷哼一声:好封刀!石勒双眉一拧,怒视着那名胡兵,喝问道:汝是谁的部下?!胡兵结结巴巴地回复说:支雄将军麾下石勒当即摆手:拖下去,砍了!
胡兵大惊,急忙高叫:郡公饶命——同为羯人,何故杀我?!
听说是羯人,石勒不禁啧了一声,他偷眼瞟瞟裴该——裴该面无表情——于是吩咐说:拖下去,抽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那胡兵被拖下去了,裴该冷冷地问道:羯人的性命,果然比晋人比军令重要么?石勒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羯族人少,岂忍害之我的难处,希望裴郎能够理解——且命他待罪立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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