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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当下只是随便寒暄几句,就说文约正长你们远来疲乏,还是早点儿回去歇息吧。裴该和王赞才刚出去,苟晞就问了:未知二子今在军中,是何职司?石勒说他们跟你一样,降顺的时间还不长,再加上又没有道将你这般名满天下,所以还都没定——以道将看来,当授何职?

    苟晞回答道:王正长与晞相交莫逆,我深知其才,亦明其所用,请明公将之拨隶在我的麾下,齐心协力,以为明公效犬马之劳。至于裴文约,虽称有才,终究年纪尚轻,明公慎用,不可付以方面之任也——这只是一点浅见,具体授何职司,都由明公决断。

    石勒点点头:道将老成之论,我会仔细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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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间,张宾又来找裴该,转述石勒的意思:本待任裴郎为右司马,但苟道将似有不怿之色,只得暂且作罢

    裴该心中暗笑,上回通报说当不成君子营副督的是你,这回说做不成右司马的也是你,你是专门负责给石勒擦屁股的么?脸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品位之于裴某,浮云罢了。

    张宾心说品当然于你是浮云,你的品够高了位于你也是浮云,在石勒幕府之中,哪有一个职务可以得比上你过去的散骑常侍南昌侯呢?你要是在意什么营督司马,不是徒惹他人耻笑么?但是想想裴该终究也来了好几个月了,到如今仍然无职无位,就怕他嘴里不说,其实心中对石勒暗藏怨怼之意,因此好言抚慰道:苟道将倨傲,不欲裴郎位于其右也。然右司马虽不可得,主簿功曹等却并不为难——不知裴郎属意何职?

    裴该淡淡一笑:程子远徐季武等都无职,独我有职,怕是会变成众矢之的呀。随即假装诚恳地对张宾说:张君,我归主公,非为利禄,是张君说欲导主公为中国人,平定天下,我才勉从之耳。今驻蒙城,其势尚不如在许昌,不知须整备几时,才可继续东向?

    他知道石勒才刚吞并了苟晞所部,是一定需要花费点儿时间整训的,不可能这就拉起队伍来继续朝东走,可是你们究竟打算跟这儿呆多久呢?石勒有没有跟你商量过今后的计划?

    张宾略略一皱眉头:我也正为此事,前来与裴郎商议一则王弥在项关,尚不知对我军吞并苟道将作何看法,有何举措;二则么苟道将建议明公东取青州,明公似乎意动

    裴该笑笑:东征青州也好。

    张宾说什么叫也好——昔裴郎不是说过,唯河北邯郸襄国间是形胜之地,可以建基么?青州虽残破不如河北,户口尚繁,但偏处海滨,只可割据一隅,不能制压天下,非可立足之地也!

    裴该一摆手:设主公果然东征青徐,背海而面中原,又远离平阳,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好做富家翁,保一世富贵不难矣。昔田齐在彼,秦最后灭之;臧霸在彼,成一世豪。主公不正好拿他们做榜样吗?怎么,主公有天下之志,难道欲图反汉不成么?!你就别跟我这儿装傻充愣啦,你跟石勒究竟有多大志向,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张宾愣了一下,随即敷衍道:人怀天下之志,或可割据——如同蜀之刘备;若止有割据心,怕是终究落得个公孙述一般的下场。臧宣高最终不也被迫离开青州,俯首入朝了么?说完这几句没什么诚意的话,他赶紧转换话题:未知明公何以如此看重苟道将,又不知苟道将何以寄望于青州?

    裴该说关于这两点啊,我大致能够猜到缘由:苟道将昔日曾领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结果为曹嶷所败,被迫退至仓垣,自然会对青州念念不忘。至于主公信重他张君可知,当日曹操在下邳曾欲赦吕布而用之,又是什么缘故了?

    张宾说因为吕布够勇啊,他说明公将步,令布将骑,则天下不足定也,要不是刘备突然间提起丁原董卓之事,估计曹操就留下吕布的性命了——然苟道将安能与吕奉先相提并论?

    裴该说此其一也,尚有其二——主公初随公师藩,而公师藩为苟道将所杀;后从汲桑,而汲桑为苟道将所破;继而自身亦败,这才西投刘元海。是主公屡败,唯此一胜耳,因此必然敬畏于苟道将。今程子远徐季武皆不服张君,异日若名位在张君之上,是杀张君以逞一时之快啊,还是驱张君若臂,使张君诚心拜服,可以每日得意——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更趁心呢?他举了个例子,言下之意,就是石勒正沉醉在昔日的大敌服服帖帖为自己谋划的快感之中,所以才会暂时对苟晞言听计从的。

    乃至于为了苟晞,石勒把徐光责骂一通,还抽了曲彬一顿鞭子;甚至于为了苟晞,他连自己都有些疏远了,在君子营副督的承诺背弃之后,又再第二次食言而肥。

    张宾摇头道:听裴郎之言,仍有怨怼明公之意。

    裴该说我才不怨呢,我高兴还来不及——昔主公才收我,欲以为‘君子营’副督,程子远即欲设谋害我相信那些事儿瞒不过你张孟孙,你一定早就打听到了——今若以为我右司马,张君又会做何感想?长史司马,品位相若,但问题张宾才是左长史,我要是做了右司马,那你能高兴吗?

    不等张宾辩解自己绝无嫉贤妒能之意,裴该继续说道:今舍我而用苟道将,则徐季武程子远,乃至张君之恨,必当齐集于苟某,皆有积薪之叹。我则可以隔岸观火——不亦乐乎?

    所谓积薪之叹,这是一个典故,语出汉臣汲黯。汲黯曾经向汉武帝抱怨说:陛下用群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意思是你任用臣子,就跟堆柴火似的,先放下的柴火垫在底下,后来者反倒能够窃据高位,让我们这些老臣多寒心哪。裴该的意思,不管苟晞原本的禄位多高,名声多响,终究在石勒幕下他是后来者,这刚到就直接跳你们头上去了,你们能乐意喽?暗示张宾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也是心里不舒服,想给苟晞扎刺儿呢吧?

    完了又突然加上一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张君不必担忧。

    张宾的心思被裴该一语道破,但他不但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呵呵一笑:明公喜用昔日大敌,此亦人之常情。随即就解释:我并非嫉妒苟道将,但他论冲锋陷阵,或许可与蘷孔支桃等将一较短长,分剖天下大势,未必高于我等,今乃劝主公征伐青州,窃以为并非上策。裴该笑笑,说你着什么急啊——若征青州,必与曹嶷起冲突,而王弥尚在身后,若两军前后夹击,我等危矣——主公未必看不到这一点,必然还在犹豫,而即便他看不到,张君也可及时进言但不知王弥现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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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弥的消息很快就到了。他在听说石勒兼并了苟晞之后,也不禁大吃一惊,深感恐惧,当即写信给石勒,言辞相当恭顺,甚至还说:公获苟晞而用之,何其神妙!使晞为公左,弥为公右,天下不足定也!并且建议石勒跟自己一起东进,联合曹嶷去平定青州。

    石勒看到这封信,不禁一头的雾水,乃问群臣。包括苟晞在内,众人都向他道贺,说王弥这分明是服软了啊,以后可以尝试着驱策他运用他,作为本军的侧翼保障。苟晞更是急切地怂恿石勒挥师东向,去取得青州作为根据地。

    唯独张宾和裴该两人始终不发一语,只是相互间以目相视。随即张宾私下里找到裴该,询问他的看法,裴该直接就把史书上所载的张宾劝谏石勒的话给说了——当然啦,不是原文,原文他记不住:王弥之位本在主公之上

    ——汉主刘聪在加封王弥大将军齐公的同时,也晋位石勒为征东大将军幽州牧,虽说石勒上表辞去了将军的称号,但即便不辞,名位也仍然在王弥之下。

    即欲与主公共谋青州,言辞不当如此——卑辞下人,必有所图!况且他本便是青州人氏,必然记挂家乡,岂肯与他人共分青州?我看他此番离开洛阳,便是想往青州去的,之所以停留在项关迟迟不动,分明是害怕主公随后跟进,捣他的脊背。若是说动我军与之同赴青州,到时会合了曹嶷,两向夹击,恐怕形势不妙啊!

    张宾鼓掌道:裴郎说得好,正与我不谋而合。请裴郎即将此语去劝说明公吧。裴该说你去吧,我不去——张君既为长史,如此军国重事,合当进言。某则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张宾皱了一下眉头,便即转身去求见石勒,然后如此这般地一说,并且提到了裴该的态度。石勒有点儿不大高兴,问他:裴郎不得右长史,竟如此怨怼于我吗?张宾摇摇头,说:臣以为,裴郎是既不愿处苟道将之下,又不敢居苟道将之上。而且前日他求文教的职司,主公未允,是以无位无职,才不敢妄言的。

    石勒说现在哪有搞文教的精力啊?张宾笑道:前赠裴郎三车书,他拱若珍宝。等到了阳夏,以及进入蒙城,也多次请简至繁为他搜集城内图书。人就怕无欲,若其有欲,则明公能满足之,必将忠悃之心奉献于明公。何不便命他搜集和管理图书,任一散职,则既不会和程子远苟道将等人起冲突,又能竭诚为主公效劳——岂不两全?

    石勒点点头,说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然张先生也须劝慰裴郎,使他有话,尽可对我明言,不必再通过张先生传达。我曾云出征洛阳归来,便与裴郎倾心相谈,可惜一直戎马倥偬,未得其便啊

    当简道把石勒的分派传达给裴该的时候,裴该面沉似水,微微点头,其实心里却在大笑:汝等终于落我彀中矣!




第四十一章、飘风不终朝
    裴该一直在琢磨自己暂栖胡营的存身之道,当然前提必须搞明白,石勒为什么会起意延揽自己呢?

    根据史书所载,宁平城之战后,石勒问孔苌该怎么对待王衍等人,孔苌说了:彼皆晋之王公,终不为吾用。于是石勒才下定决心,杀尽了晋官。

    其实孔苌的话和石勒的决断之间,很明显欠缺了一个环节,换言之,前者是后者的原因之一,但并非充要条件。石勒也不是天然就敌视晋官的——姓司马的则另说——他后来主动招揽或接受投降的晋官多了去了;并且也不怕对方不肯为己所用——王衍以下,一个个都怂成那样了,还有拒绝延揽的胆子吗?甚至于王衍本人,那已经明确表态愿意降顺了呀。

    关键是王衍这厮的态度过于恶心,相信他哪怕不似裴该一般铁骨铮铮,只要态度还算不卑不亢,石勒都肯捡起来做一副千金马骨。而且王衍还劝石勒称帝这话你可以私底下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间明宣于口啊,终究石勒那会儿还并没有独立的实力哪——本冀以此自免,结果反倒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说石勒在接纳张宾,且组建了君子营之后,深感中国士人用得挺顺手,他本人确实是有延揽晋官的意愿的。但你一个两个往他面前领还则罢了,一下子塞过来数百上千,多则不为贵,他反倒不怎么想要啦——好比一粒珍珠,看着实在璀璨,实足为宝,这要是直接提拉过来一大筐,人肯定会琢磨了,其实都是假货吧

    石勒之所以看重裴该,也正是因为裴文约鹤立鸡群,表现得与他人迥然不同——而且独此一份。真要是泰半晋官全都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起码裴该就不显了,石勒也会认为此乃常态——不怕死不肯降,光这点儿特性还不值得他礼贤下士。

    想通了这点以后,裴该就一直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以为石勒是真看中了你身上的闪光点,千万不要以为他就是吃硬不吃软的性子,否则必罹杀身之祸。

    想当年刘备得了诸葛亮,二人情好日密,导致老部下关羽张飞都瞧不惯了,刘备却说: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为了诸葛亮不惜驳关张的面子。可是石勒得到了裴该呢?张宾徐光等人一说裴文约年轻识浅,又是初来乍到,不能一步登天做君子营副督,石勒当即就收回了成命。由此可见,裴该虽入胡营,其实还没过试用期哪,并不能使石勒拿他如同张宾一般,或起码是当作张宾之亚匹来对待。

    那么,就必须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喽。裴该考虑到,倘若自己仍然跟约三事之前那般不给石勒好脸色瞧——即便是忠心直谏——或者表现得太过无用,估计过不了试用期,石勒直接就把他拋诸脑后了。但这并不是说自己可以辞职离开胡营,而是必遭群僚践踏,然后被迫背锅,最终身首异处

    太低调不行,太高调也不成,因为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徐光程遐等人的目光全都会落到自己头上,即便再得石勒的信用,取得了相当大的活动自由,架不住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你想落跑,哪儿那么容易啊!

    所以他首先表现得对名位毫无兴趣,不去主动跟徐光程遐他们争,其次又在与张宾的数次交谈中,不时口出惊人之语,相信张宾转过脸来一定会转述给石勒听——起码说明自己还是有用的。我只要踏踏实实过了试用期,你把我当个有一定潜力的普通员工看待,那我就能够找到机会啦,不求颠覆公司,但求全身而退。

    他知道自己是在高空走钢丝,错一步可能就会粉身碎骨,但走着走着,却不知怎么的,竟然逐渐喜欢上了这种危险的运动,于是忍不住还要翻两个跟头,玩一玩花。比方说,他就经常话里话外,不显山不露水的,向张宾揭示出石勒集团中将吏之间的矛盾——当然一定程度上也是张宾先提起的话茬儿——并且尝试把裂口撕大,因为只有敌人足够混乱,自己才有乱中取事的机会。

    好比说苟晞,裴该本来对这家伙就没啥好感,因为此人号称屠伯,杀戮甚重,真不在那些胡将胡帅之下,再加上初见面时苟晞就话里带刺,裴该自然冷面相对。后来发现这步无心之棋倒是下对了,因为很明显的张宾与苟晞不和——至于真是理念不合,还是因为积薪,那裴该就不管啦——所以他才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苟晞的日子长不了,张孟孙你别担心。

    苟晞最终是什么下场,实话说裴该记不清了,但他知道终张宾一世,在石勒面前可始终是宠遇不衰的啊,那么两者相斗,肯定是张宾笑到了最后,那还用问吗?

    群僚之间,他最忌惮张宾,初见时便觉得此人双目如电,仿佛要剜出自己五脏六腑来似的。所以和张宾敌对是很不明智的,不如尝试着与之并道而行,或许基于灯下黑的原理,张孟孙可以忽视自己的某些特异举动,从而逐渐放下警惕心来吧。

    等听说石勒果然交付给自己文教工作,裴该不禁暗中狂喜:汝等终于落我彀中矣!因为这首先说明自己已然通过试用期,成为了正式员工;其次说明张宾在石勒面前,大抵是说过自己好话的——因为想搞文教这事儿,自己也就跟他提起过;第三,负责这么一个清水衙门,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消减来自于苟晞徐光等人的敌视,或者起码让他们从自己身上移开警惕的目光。

    当然啦,其用意还有第四他一直憋着这招,憋得很辛苦,极想向旁人倾吐,只可惜,即便对裴氏也不能明言,而若曲折道来,裴氏又未必听得懂

    话说裴该初入蒙城的那几天里,石勒麾下将吏陆续来拜。当然啦,众人的用心不尽相同,某些只是听了支屈六的煽惑,说裴郎是有大才的,必得重用;某些只是普通的多一个熟人多一条道路;某些起意逢迎;某些是来探察虚实。裴该应对不同人的态度也各有差异,基本上对武将,尤其是胡将,保持一定距离,话不多说;对文吏则依其品位以定言辞,态度多少有些倨傲,但也不至于直接把人给羞走。只有支屈六直接带上门来那些,他才稍稍假以颜色。

    可是等到负责文教的任命一下来,再肯上门来的就不多啦,裴该也正好得其所哉,踏踏实实呆在家里整理典籍。日常仍然往他门上跑的,一是支屈六,后来支屈六还把支雄也揪过来了,一起听裴郎说古;二是简道,以他的身份,自然谁都得巴结着,不敢稍有懈怠;三是王赞,不时来跟裴该谈谈诗,或者帮忙整理典籍;程遐虽然自己不来,但也经常遣人致书问候,以保证联络不断;最后一个则是张宾。

    石勒时常召集将吏们议事,裴该自然不能不到,就跟当日宴会似的,座席在徐光程遐之下。但是他很少发言,石勒直接问起来,也往往只是说:张君所言,斯是正理,还望主公审思依从。要等会后和张宾私下交谈,他才详细说明,我为什么支持你,那还真不是没过脑子随口一说,确实有我自己的考量。张宾因而日益引裴该为知交,有时候甚至在想,不让裴该和自己同做石勒的左右手,而让他直接做自己的参谋,貌似会更合适一些

    所以张宾也不再跟石勒面前为裴该求取官职了,他觉得目前这种状况,暂时就挺好的。

    ——————————

    裴该所料不差——或者说历史还并没有偏离它原本的轨迹——王弥非但不是真的服了石勒,而且还起意图谋之。

    根据史书记载,先是前司隶校尉刘暾进言,说你既然跟刘曜闹崩了,那就得跟石勒搞好关系,同时据守青州为根据地,以图自保。因此王弥还在洛阳的时候,就特意送了不少抢掠来的财货给石勒。可是等到石勒兼并了苟晞所部,势力瞬间膨胀,王弥却又不满了,刘暾就建议说,不如卑辞以邀石勒共同征伐青州,到时候好和曹嶷前后夹击,并吞石勒所部。

    王弥听从了,于是一方面写信给石勒,提出一起东进之意,另方面派刘暾带信给曹嶷。谁想到石勒听从张宾的建言,一直在防着王弥呢,时常派侦骑于两股势力之间游弋探查,于是顺利缀上了刘暾,并最终在东阿附近将之擒获。

    石勒览信,勃然大怒,当即斩杀了刘暾。因为此事,他不再提东取青州,对曾建此言的苟晞也日渐疏远——苟道将最终就没能熬过试用期。本打算干脆南下讨伐王弥的,但刁膺和张宾都说部伍尚未整训完毕,此刻实不宜发动大规模征伐。石勒问那该怎么办?王弥邀我同往青州,我若不答应,那还不如主动翻脸;我若答应,不可能迟迟不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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