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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王赞点点头,说你放心,相关身家性命,我一定会谨慎从事的。然后他就又说了:‘君子营’曲彬曲墨封,似亦有怨怼胡人之意

    苟晞一皱眉头:此人因我而遭鞭笞,恐彼怨我之心更深吧?

    王赞说不是啊。当日他被石勒抽了那顿鞭子,我觉得你这事儿吧,做得不老地道的初附于石勒,怎么就能欺凌他手下的老人呢?岂非招怨之举?于是我就特意跑去探望曲彬,向他说明,苟司马并无害他之意,本意不过请诸位谨慎言行而已,谁想到石勒会勃然大怒,竟然施以非刑

    王赞说我的本意,只是想帮你调和一下跟君子营之间的矛盾,谁想到与曲彬一番恳谈之后,却发现他心中并不怨恨你,却极怨胡人。据说此前他也曾经多次遭到胡将的鞭笞——不仅仅石勒一个——经常切齿痛恨,说:我衣冠华族,如何受辱于一杂胡?!

    王赞凑近苟晞,低声说道:曲彬地位虽不甚尊,终究身处胡营多年,各方情形尽皆稔熟,若得此人相助,我等逃离必将更有把握。苟晞沉吟半晌,突然间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沉声说道:自古欲成大事者,岂有不冒风险的?正长可为我去说服此人,若得脱离牧奴,立基河北,我保他一个刺史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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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赞离开苟晞之后,首先去找了曲彬——因为他觉得曲彬一条腿都已经踩在我们船上了,只须轻轻拉一把便可,不象裴该,终究其心何属,都还没来得及探问呢。

    果然略加试探怂恿,曲彬就流露出愿意跟随苟王等人逃脱的意愿,等听说苟晞许他一任刺史,当即不顾身上鞭伤未愈,咬着牙关翻身起来,伏地对王赞哭道:若得苟公救拔,出此贼窟,彬敢不粉身以报?!

    王赞好言抚慰,并加以鼓励,要曲彬好好养伤,以等待时机的到来。然后他又问了:墨封与裴文约可稔熟否?未知文约可肯从吾等而行么?

    听到裴文约三个字,曲彬双瞳不禁一暗,但他赶紧转过头去,避免被王赞发现自己表情中隐含的怨毒之意。顿了一顿,他终于回答说:也不甚熟。然我听说明石勒招揽其意甚诚,甚至欲以之为‘君子营’副督,因群僚反对而作罢此等人,恐非言语所能动也。

    王赞说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石勒曾经想任命裴该做右司马,但结果还是食言而肥——于今不过与他些简册整理罢了,如此投闲置散,他心中难道便毫无怨望么?

    曲彬嘴唇略略哆嗦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回复道:与其去说裴文约,不若去说东海王妃。王妃昔日锦衣玉食,今在军中,却只有一婢女侍奉,等若囚徒,必不甘久居欲,亟欲离去。若王妃有命,相信裴文约不敢不从,即便仍不相从,为怕连累王妃,他也不敢出首告发我等吧。

    王赞一拍巴掌,说墨封你这条计策真是太妙了!好,我这就找机会再去觐见王妃。说完这番话,又和曲彬四手相握,殷殷嘱托,然后才告辞出门而去。

    那边王赞才刚出了曲家大门,就见曲彬卧席后的屏风一收,迈步而出一个人来。曲彬赶紧就在席上躬身施礼:司马

    那人摆摆手:墨封,卿还不肯接受教训么?此二字休再出口。随即就在曲彬对面坐下,脑袋往前一凑,压低声音说:我本安排香饵,欲钓吞舟之鲸,墨封又为何要多网罗一尾杂鱼进来呢?

    曲彬脸上微微一红,嗫嚅着说道:既然提到了裴文约

    那人淡淡一笑:墨封为那小人所辱,且遭支屈六鞭笞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卿之心意,我能体会。但主要精神,还须放在那条大鲸上,区区杂鱼,得之固然可喜,失之却也无妨。

    曲彬分辩道:也正好趁此机会,试探那小人之心,是否真的归顺了明公

    对方若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若王正长往说裴妃时,恰如墨封所料,裴妃不甘居此军旅之中则将陷那小人于两难之境也——若其从命,也将堕入我等圈套;若不从命,必不敢告发苟晞王赞,而异日杀苟王之时,便可以此来牵扯裴妃,进而取那小人的首级。墨封好计谋!

    曲彬赶紧躬身:不敢,末吏这点点心思,又如何能够逃过司徐公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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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该并非整天窝在屋中整理简册,搞文教其实预备着是搞文教工作,他也时不时地跑出去,策马在蒙城街道上游荡,其目的自然还是为了窥探胡汉军的部署。固然没打算从这里落跑——距离江东还远,且东有曹嶷,南有王弥,就不怕才脱虎穴,又陷狼窝吗——但对比昔日在许昌阳夏等地的布置,或许能够发现其中的规律,找出些习惯性的疏漏出来。

    既得职司,他在军中的自由度当然也增大了,日常可以骑马在街道上乱逛,即便靠近城门,也不会启人疑窦——当然啦,最好还是别提出城之事。跟在身后的,还是那几名看管哦不,卫护他的兵丁,以及家仆裴熊。

    这一日裴该逛街回来——蒙城已然变成了一座大兵营,且城池深广街道宽阔远不及许昌,加之市面萧条,其实也没啥可逛的——按惯例来拜见裴氏,打个招呼。裴氏却对他说:适才王正长来访文约,见卿不在,乃与我坐谈少顷。

    裴该哦了一声,一开始没怎么往心里去——想那王赞,也是他这儿的常客呀,那么访人不遇,拜见一下主人家的长辈,也算题中应有之意——但裴氏却突然将身子略略前倾,压低声音对他说:正长与我语,大不寻常

    王赞当然是特意挑选裴该出门在外的时候跑过来拜访的,因为他的本意是先说动裴妃,再让裴妃去影响裴该,而若裴该还在家中,必然要陪着自己与裴妃相见,那就没有单独与裴妃恳谈的机会啦。双方见面,先问候一下起居,然后很自然地就把话题引向了昔日在洛中的生活

    裴妃之父裴康曾任太子左卫率,所以她很小就离开家乡——河东闻喜——跟随父亲入洛居住了;其后嫁与司马越为继室,但司马越绝大多数时间也都在朝中为官,很少前往封地东海国。因此裴妃一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光,倒都是在洛阳城内度过的。

    说起洛中风物四时游冶——仅仅春季就有元旦贺拜,爆竹燃草;人日登高,互赠华胜;正月十五祭祀蚕神;寒食禁火清明传烛;以及上巳日士女同游洛滨等等佳节,时时冶游,如今提起来,满满的全都是回忆呀!

    怀想往事,感伤如今,两人说着说着,都不禁眼眶有些发红,只觉恍恍惚惚,前尘若梦。王赞趁机就问了,王妃如今在军中生活可还习惯吗?日常供奉,有无欠缺?裴氏轻轻一叹,随口答道:如何可与洛中时相比?

    还在洛阳王府不,哪怕还在娘家的时候,她出出进进的,都有大群仆妇侍奉,如今身边却只剩下了一个芸儿。那时候的生活先是锦衣玉食,继而钟鸣鼎食,真是要什么便有什么,无论父亲还是丈夫,都会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搞到手——当然啦,以一深帏女子的见识和想象力来说,也不可能提出什么太过荒诞的要求来;如今虽然饮食无缺,却都不够精致,衣裳和首饰头面也不可能每日换新

    裴该姑侄日常所须,自然有人送来,待遇还是挺不错的。但军中物资有限,不可能还以王妃的规格来供养裴氏,以南昌侯的规格来供养裴该啊。你想多吃几口饭,甚至多吃几口肉都没问题,但你想见天儿穿新衣裳,就算存有足够的绢帛,那也没人帮你裁剪不是?很多衣衫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成衣,还得芸儿帮忙按照裴氏的身材来缝纫修改;至于首饰头面,多是些街边摊上的大路货,精致者绝少,则更加难入裴氏的法眼了。

    听闻裴氏口出怨言,王赞当即打蛇随棍上,凑近一些说:胡人粗鄙,如何能衬王妃的心意?倘若日后区区能够自领一军,镇守名城要隘,王妃可肯与文约同来相助么?赞必以国家礼仪,资供王妃。

    他先不提想要落跑的事儿——因为还不清楚裴氏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说若能自领一军,则如何如何,又说要以国家礼仪来供养裴氏。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在胡汉国中,裴氏不过一寻常妇人耳,能给什么资供?只有返回晋朝,裴氏以王妃之尊,那才谈得上什么国家礼仪的奉养。此言一出,王正长之心便昭然若揭矣。

    但是他的话又并没有落在实处,甚至不怕与人当面对质——她终究是我故国王妃,我打算供养她,碍着谁的事儿了?国家礼仪云云,自然是指的故国啦,我才降顺,对汉国礼仪并不熟悉,自然只好拿故国礼仪来说事儿——岂可深文罗织,污人清白!

    但裴氏很聪明,听到这番话,当即吓了一大跳,赶紧低声警告王赞说:正长,‘不出户庭,无咎’。她这是引用《周易节卦初九的卦词,但本意并不在此,而是想要引申出古人托名孔子所作的《系辞中对这一句的解释来——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你可谨慎言行吧,我这里不安全,须防隔墙有耳!




第四十四章、小人构陷
    裴氏向裴该转述自己对王赞所说的话:正长,‘不出户庭,无咎’。裴该听得此言,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抬头望一眼裴氏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作为世家子弟,《易那也是必读课程啊,而以这年月的时论来说,《易近黄老,更为士人所喜爱;再加上姑侄二人相处既久,也多少有些心意相通处了。

    裴该眼神左右一扫,低声说:姑母所言乃是正论——然不知王正长作何反应?

    裴氏苦笑道:恐其未必悟也。她不但引经据典打哑谜,还接连给王赞使了好几个眼色,但看对方的表情,貌似非常的迷糊,茫然不知何解。裴氏心说是我哑谜设得太深了吗?还是王赞不如我想象的那么有学问?如今跟裴该一复述——你瞧,我侄儿马上就明白其中用意了,那肯定还是王正长无学之故啊!

    她就没想到,自己和王赞互不了解,自然不容易猜到谜底,再加上王赞也不敢直视其面,这使眼色又有什么用了?好在王赞也算是个聪明人,听裴妃云山雾罩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多少有所警醒,于是只回复了一句:我等拳拳之心,还请王妃体量——也请寄语文约吧。裴妃问他:卿言‘我等’,尚有何人耶?王赞笑一笑也不回答,作个揖就告辞出去了。

    裴该听裴氏转述完王赞的话,不禁冷笑道:尚有何人?必为苟那人也!

    他和裴氏四目相对,注视良久,各自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心中所想:王赞不是想造反,就是想落跑,还特意跑过来想拉咱们俩下水。一般情况下真正主事儿的人不会那么轻易露面,而且看王正长也不象是个能主事儿的,不用问啊,站在他背后的除了苟道将,还能有谁了?

    裴氏含含糊糊地问裴该:文约,彼言可用么?咱们能不能上这条贼船?若是借用他们的力量,得以离开胡营,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啊。

    裴该摇一摇头:侄儿不知苟晞和王赞究竟是什么下场,这回打算落跑之事史书上有无记载,结果如何,他偏偏完全想不起来了。

    裴氏又问:须为之隐乎?咱们有必要隐瞒他们的心意吗?还是出首告发为好?

    裴该双手一摊:并无实据。即便人真想落跑,那也只是一个设想罢了,尚未付诸实施,咱们手里又没有证据,即便告发了,石勒能信吗?王赞还则罢了,但终究他背后站着苟晞呢,如今担任左司马,深受石勒器重——哪儿那么容易扳得倒他。再说了,扳倒他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了?

    倘若苟晞和王赞真想落跑,并且付诸实施了,即便咱们没能赶上那趟船,此事也必然对石勒的势力和军中士气造成沉重打击,那对咱们同样有利啊。况且他们若是想要重归晋朝,我出首告发,那不是坐实了要当汉奸么?这种事情我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可是万一那俩家伙谋划失败,结果反口把裴氏也给咬出来,那可怎么好啊相信王赞和裴氏的对谈,一定已经有人密报给了张宾或者石勒知道,就怕他们能够从中听出什么端倪来。这若是在未来,可以窃听录音,然后找一群专业人士来开会甄别分析,估计王赞连底儿都早叫人给抄光了;但在这年月,不但没有什么录音设备,而且搞窃听的大多不会有什么学问,某些话即便想要转达,都很难原封不动地复述下来。

    比方说那句不出户庭,无咎,这话就连王正长当时都没搞明白,一个趴门外偷听的家伙怎么可能记得住?

    ——好比说郭冲曾经为诸葛亮吹嘘,说过五桩轶事,后来裴松之将之记录在案,并且逐条分析,加以驳斥。其中第二事就说:曹操派了个刺客去暗杀刘备,见面的时候刺客为了麻痹刘备,就与其商谈伐魏之事,刘备深以为然,目为奇士——可惜后来被诸葛亮给瞧破了,刺客落荒而逃。于是裴松之就问了:能够被刘备看作奇士的人才,曹操会派出来做刺客,当死间?他中原奇才多得花不完可以随便往外扔是吗?

    倘若能够确定王赞和裴氏的交谈会被原封不动地传达到张宾耳中,那裴该也不至于犹豫了,当即会跑去向石勒告发——即便没有证据。因为反正阴谋已经泄露了呀,我要做的只是撇清自己而已,又不是主动把你们往火坑里推。问题这事儿还确定不了,天晓得靠偷听者传话能转达过去几分?他就不禁踯躅——此事该当如何应对才好呢?

    沉吟良久,最终决定:侄儿须再见王正长一面。我当面去试探王赞,看看他们的谋划是否真有成功的可能性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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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该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王赞,下人入内禀报,王正长赶紧整顿衣冠,亲自出迎,将裴该让进正室。出出进进的,仆佣不少,裴该以目示意,王赞笑笑说:都是家中旧仆。

    他和苟晞都不是孤身一人被逮着的,很多部曲家奴仍然还都活着,主人家既然降了胡汉,得到宽放,也便陆续归来侍奉。裴该不禁心中暗叹:偏偏就我身边儿的人除了个芸儿外全不可靠,石勒张宾,你们好瞧得起我呀!

    这也是莫可奈何之事,并非石勒张宾等人不想往王赞苟晞身边儿安插眼线,问题他们佣人足够了呀,你要怎么往里掺沙子?若做得太过明显,就不怕弄巧成拙,反而引发君臣之间的猜忌和嫌隙么?至于收买王苟二人的旧仆,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可惜时日尚短,还未必能够起到什么效果。

    所以王赞才敢跟苟晞把酒密商,无须跟裴该和裴氏对谈似的,讲话都得先拐个弯儿,或者引用故典,以免被人窃听了上报。也正因为如此,王正长的保密意识就很淡薄,裴氏跟他说:不出户庭,无咎。他还真不是无学不懂,纯粹脑子里缺根弦儿,没往那方面去琢磨——要等回到家以后,他方才恍然大悟。

    入内落座之后,裴该先装模作样,说你今天来访我,我恰巧不在,故而特来回拜,然后寒暄几句,就逐渐切入了正题。他首先问道:正长欲谋外镇么?相中了哪座名城大邑?

    王赞笑一笑:若得外放便可,哪还敢挑三拣四。话锋突然间一转:文约岂无意乎?裴该摇头道:我无正长之才,可付方面之任。且今受命整理典籍教化黎庶,汇集数百卷图书,又岂忍抛弃之呢?

    他这是在试探:你们究竟是打算造反啊,还是打算落跑啊?若打算造反,说不定一杀起来直接把我收藏的那些书籍都焚为灰烬了,但也有不小的可能性会保全下来;若仅仅想要落跑,那肯定不能再带上那些书啊——是生怕石勒马慢,追不上吗?

    王赞忙道:文约这是舍本而逐末了——典章制度,有斯土得斯人,方有意义,若胡骑纵横之处腥臊恶臭之地,又传谁以文教?反正在自己家里,他干脆把话亮更得明白一些——今日弃此百卷书,乃为异日拯救千卷万卷也,本固而枝叶自茂——文约熟思之。

    裴该心说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落跑。也是啊,以你们如今的实力,还不大可能直接掀起叛乱来,先得逃去一个可以建基立业的地方,再徐图发展。沉吟少顷,又再问道:正长果有出任方面的机会么?

    王赞点点头:今王弥欲图明公,文约知之,相信旬月之间,两军必起冲突。到那时便是我等建功立业的良机啦表面上说是想利用战争的机会搏取功名,好得到方面之任,实际的意思则是:等两家打起来,咱们便可趁乱溜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文约休得轻纵。

    裴该多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他与裴氏二人想从石勒军中落跑,难度系数相当之高,但若利用苟晞王赞他们,大家伙儿聚一起跑路,机会确实能够大上几分。但问题是苟晞王赞真能成事吗?不要反倒被那几个货拖累了,导致功亏一篑

    尤其王赞还则罢了,很明显这个落跑小集团的首脑是苟晞苟道将啊,裴该对此人的印象一直都很糟糕。苟晞杀戮之惨,不在胡兵之下,用法之苛,即便自己品高位显也未必能够幸免。不要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撇开了石勒,却落到比他更加不堪的苟晞手里

    然而这种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想落跑总有风险,那么风险共担,总比重任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肩膀上要来得舒坦一些吧!

    王赞看出了裴该心中的犹豫,当下笑一笑:文约熟思之。咱不着急,你慢慢想——毋泄于人可也,以免为人所嫉。裴该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只好站起身来告辞,打算回去再详细筹谋一下。临别之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随口问道:得无苟道将使正长先谒裴某姑母的么?是不是苟晞给你出的主意,让你通过姑母来游说我的?你是怕我会跑去告密,所以才想把裴氏先扯下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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