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所以前进越是轻松,段明义心里就越是没底,感觉将军所言无虚,羯贼在前面必有埋伏。然而事已至此,不可能再转身折回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闯荡过去!
段明义心说我受王将军大恩,从一介北虏,晋升为军中部督,麾下将近千人,搁从前就是督护一级啦,若还在鲜卑段部,都够资格被族属称呼为“大人”了。尤其大都督下令诸将改籍,我也把户口迁到了安定阴密,而且根据营司马的指点,自称什么姬郑共叔段的后裔……
从此以后,本人不再是狄、夷,乃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周王室之苗殷!这假户口本儿完全可以传诸子孙,绝不会有人来挑刺儿!
当然啦,前提是大都督得一直当着权才成,还有就是——自己不能贪生怕死,不能违犯了军律!
总而言之,我当年兵败陷身于羯,就该死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却不能回归幽蓟,被迫流落中原,与流民、乞丐为伍,那会儿也该死。实话说初投北伐的裴军,纯粹撞大运,只为那一份粮饷……苍天庇佑,我未入胡军,未入祖军,而是投到了大都督和王将军的麾下!
反正早就该死了,即便今日战死沙场,那个什么马皮裹尸,又有何憾啊!不管前面是否有埋伏,我都要拼力杀出一条血路来,以使王将军和主力部队遁出生天。前方若有陷阱,我便以身填壕、铺路;前方若有墙壁,哪怕精钢所制,哪怕自己头破血流,脑浆子流一地,我也要撞出一个缺口来!
既然下定决心,心中便即坦然,而且就连神情都放松了不少。他策马缓驰,部下将兵在后面小跑跟随,突出去大概四五里地,略微休歇片刻,探问后面消息。得报说主力已然都突出来了,即将赶上——其实远远地望见旗影不乱,便知分晓——至于断后的王将军,貌似遭逢了拦截的羯军,正在厮杀当中。
不过王将军也遣人来传报,不必理会他,若能突出全军,段明义便是大功一件,升任营副可期!
段明义打点精神,招呼士卒起身:“也歇得够了,下一程当再急奔五里,直向西南方向。我知汝等多数囊中水尽,且待临近汾水,自可畅饮!”
等看士卒全都抖擞精神,站将起来,并且队列严整,而且主力也将将要追近了,段明义这才一挥手中长矛,驱策战马,向南驰去。
行不多远,忽见地平线上隐约现出无数旌旗来,多数色黑,绘制各类飞鸟图案,正乃羯赵旗色。段明义早有准备,并不感到惊慌,反倒因此而兴奋起来,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果然不出王将军所料,段某建功立勋,便在今日!”当即招呼部下:
“我曾听一个和尚说,人死非如灯灭,轮回还有来世,只须死得其所,心中无憾,此生罪孽,便可洗清,来生托到太平时节、大富大贵的人家——汝等可有憾么有憾早说,无憾便可随我冲锋!”
他这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野狐禅,平素未必深信不疑,此际却希望确是真理。当下以此虚言来鼓舞士气,兵卒们都说:“我等无憾,愿随部督杀敌!”也有人嚷嚷:“阿爹已在关中,有地耕,有饭吃,我省下赏赐,还能与他做件新衣,尚有何憾啊今若死在此处,他连地也不必种了,吃我抚恤,少说十年!但部督往何处冲,谁敢不跟,便是野狗养的!”
段明义见士气可用,不禁微微颔首,随即拍马拧矛,便朝敌阵直闯过去。
对面敌阵,自然便是郭荣所部了,三千多人,马步俱齐,既见绛邑来的粮船不靠西岸,反贴东岸而行,便留下一小队监视,自己稍稍离开河岸,当道立下阵来。他原本还想设伏的,只可惜此处一望平野,虽有树林,却不甚密,偶尔草长,却不甚高,仓促间真还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躲藏。无奈之下,只得高张旗帜,以堂堂正正之阵相候。
临近正午,果见一对晋兵冲杀过来,当先一将,身高马大,手挺长矛,看似颇为威风。郭荣见状,急忙擂鼓,通报各部警惕,随即弓箭手稳步前出,便是一轮羽箭如疾雨一般射将出去——
段明义冲锋在前,“啊呀”一声,中箭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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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家伙傻了,只凭一腔血气之勇,便向三倍于的己羯阵发起突击,欲图为主力部队杀开一条血路来。然而汾水西面,数十里都是平原地形,连小山包都没有几个,郭荣就三千人,能够排开多长的阵列你直接绕过去就好了嘛,何必以远来之兵,冲突已布之坚阵呢
固然仓促绕路,或会遭到敌兵的侧翼攻击,但对方这一运动起来,队列自然难以维持,等到自军主力赶至,便可直接通过,或者配合前锋,反过来夹击郭荣。段明义终非大将之才,缺乏灵机应变的能力,也就只知道硬着头皮,正面冲撞了。
我动彼静,羯兵自然可以抢先发箭。这一对晋军基本上全都是步兵,所以跃马挺矛,冲锋在前的段明义,目标就极其明显,几乎十支箭里有五支都是奔着他来的——
即便天神下凡,三头六臂,估计也难尽数避开,段明义当即大叫一声,连人带马翻倒在地。羯阵中方起一阵欢呼,晋兵也急忙抢步上前援护,探其死生,就见段明义一个鲤鱼打挺,又再立将起来。
因为距离问题,来箭多为抛射,准头有限——特意瞄着某人,那命中率就更低了——然而段明义能够挥舞长矛,挡开那些瞎猫碰死耗子的来箭,他却护不住目标比自己大上一倍有余的坐骑。坐骑首先中箭栽倒,段明义及时抽镫、纵跃,虽然也跌了一跤,好险没被压在地上——真要是被马尸压在下面,即便不受伤,估计轻易也爬不起来了。但此际毫无遮挡之力,就被三支羽箭射中了躯干,还好有两支未能透甲
第四十二章、千里之堤
石虎本待亲上一线,查看战事,却被亲卫部曲们死死拦住。随即马驰来报,说:“张将军已然封住晋人,然逸出者恐怕不下五六千之数……”
石虎一计算,前面阻路的郭荣有三千人,后面追赶的张貉起码两千,还是精兵知道逸出之敌甚多,估计张貉还会从附近抽调人马相助三加二等于五,这就相差不远啦。预先设伏,前后夹击,倘若不止不能取胜,甚至于会被晋军主力逃逸,那俩货也不用活着回来见我了!
而且我已经下令主力兼程南下,张熊等率步兵直入尧祠,继而挫踏南垒,估计不费吹灰之力;此外还有数千骑兵,绕道南下,估计正午略过一些,便能抵达。则有这些骑兵追击、骚扰,晋人多数都是步兵,还能跑得多远哪
如此这般一想,心中略定,继而开始研究战后的问题倘若郭荣、张貉,再加数千骑兵便能将晋人大部杀尽,张熊、王华等便不必往追了,要尽快搜集尧祠中被晋人抛弃的物资,然后渡汾向西,到平阳城下去展示,以乱刘央等守军之心……
便即吩咐部下,命其一人急往郭荣军中报信,另一人去见张熊,要他夺占尧祠和南垒后,仔细搜寻,看看晋人有无什么重要物事遗落你就光搜集一些晋兵的旗帜、铠甲、兵器,哪怕堆满平阳城前,说服力也不大啊,太容易造假啦。
其实在此之前,石虎就已经派人前去通知郭荣了,敌军可能是妄图全师破围南下,这回再遣人传令,不过是要告知五六千这个并不准确的数字而已。然而前一名传令兵几乎是与晋人平行南下,结果一个不慎,靠得太近,被晋将发箭射杀了……故此郭荣得到消息,略略迟了一些。
再说石虎,分派既定,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命部曲奉上水囊来饮。随便喝了两口,伸手抹抹胡子,微微而笑道:“听闻尧祠中井水甚甜,且待夺了,我率汝等入祠去畅饮吧。”有那熟知其心意的部曲凑趣道:“还望大王不但攻克尧祠,复能顺利夺下平阳,则战事稍歇,我等可奉美酒为大王寿!”
石虎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随手把酒囊抛给部下,口称:“想来也用不了太长时……”话没说完,突然间一骑快马从北方疾驰而来,马上骑兵气喘吁吁地禀报说:“高梁遇警,郭将军恳请大王速遣增援!”
石虎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晋人是从何处而来啊,其数多少,而郭权竟不能御,还要请我相救!”我这儿正憧憬着于数日内既克尧祠,复下平阳,彻底扭转西线的局面呢,你竟敢跑来坏我的心情郭权中了一箭之后,就变得如此怯懦了么他是恃宠而骄,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兄弟么!
要知道郭氏兄弟素来骄横,而且脾气暴躁,就跟石虎属于同一类型,只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倘若郭权就在面前,说不定当场会跟石虎翻脸咱们换个位置,你自己来试试看啊,要怎么抵御晋人的侵袭
根据信使的详细解说,估计晋人是从汾水西面悄悄渡来的,兜了个圈子,出现在高梁的北面。全是骑兵,分成多个小队,趁着郭权把牛羊放诸野外的机会,多道杀来袭扰。郭权麾下不过数千杂胡而已,要放牧十万牛羊,难免分散,根本就不可能抵御晋骑的掩袭的。
尤其晋骑一开始的目标还是牛羊,想方设法要驱散之,继而看到杂胡散乱,相互间很难援护、配合,就转而袭杀这些就理论上而言,不是战士,只是牧民的杂胡……郭权闻报,亲率数百部曲杀将出去,顺利驱散了两支晋骑小队,但因为八面起衅,各方告警,乃不敢远追。
倘若无牛羊,郭权自命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起那些牧人来,与兵力貌似稍少于己的晋骑周旋;然而势必不能不管牛羊啊,且有牛羊遮道,队伍根本就聚拢不起来,则若数十上百骑的小队互相搏杀,杂胡牧民如何能是正规士兵的对手
郭权策马驰驱,搞得是捉襟见肘,而又疲于奔命,无奈之下,只得遣人向大营求救。留守之将不敢擅专,急命换马,让信使继续南下,往报石虎知道。倒是参军朱轨提出,救兵如救火,况且粮秣俱在高梁,牛羊散布四野,不容有失,请调主营剩余的数百骑先期往援守将应允了,并由此而向石虎请罪。
石虎听后,当即瞪眼道:“既如此,何必还来报我”援军不是给你们派出去了么信使战战兢兢地回禀说:“郭将军请大王发军相救,恐怕数百骑不足……”
石虎当即提起鞭子,当头抽下,口中怒斥道:“如汝所言,晋寇不过一两千骑而已,既已遣数百骑兵往援,郭权所部,两三倍于贼,何以不能驱散且平阳晋骑竟能东渡,此皆郭太之失也郭氏的疏漏,自当由郭氏自补!”
主要石虎没有把高梁遇袭太当一回事儿,正如他先前所言,自家只有不到一万斛粮谷贮存在高梁废城,用作将士口粮的主要是那些从拓跋鲜卑缴获的漫山遍野的牛羊,这玩意儿就算晋人放开了杀,能杀多少即便宰了,我也可以晒干做腊肉嘛。至于驱散,有汾水阻隔,你能驱向何方啊
关键是要彻底掌控或汾东、或汾西,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如今在汾水以东,尧祠唾手可得,战场主动权掌握在我手中,则即便高梁让人给端了,又有何惧我随随便便一轮冲锋,就能再把城邑和牛羊全都夺回来。如今重要的是等待张熊、王华等破垒而下,然后若南方张貉他们掉链子,便可遣兵相助,否则的话,则须尽快回渡,去再攻平阳城。
这会儿平阳城发出一两千骑兵来,自我削弱力量,那不是正好吗我都已经派了数百骑兵前往高梁增援了,郭权你即便不能尽数驱逐晋骑,跟他们周旋几个时辰应该没问题吧动不动就要救援,这还是我认识的勇悍的郭三么!你强要随我出征的时候,不是这副怯懦德性啊!
于是鞭笞、叱喝郭权遣来的信使,信使急忙拨转马头,抱头鼠蹿而去。石虎跟这儿越想越光火,便即双腿一磕马腹,对部曲们说:“既然即将前后夹击晋寇,我等不如也上前去,斩杀几名敌将来泄愤吧。”
部曲还待拦阻,突然间又又快马自大营奔来,禀报石虎:“郭大将军于汾西中伏,大受挫败……”
莫怀忠的粮船原本想要航向尧祠,但是遭到了郭荣在汾东的阻截,被迫沿着汾水西岸航行,打算先进平阳城。
第四十三章、善游者溺,善骑者堕
郭荣传信给长兄郭太,说我奉大王之命,南下堵截晋人的粮运,谁想到他们却不走陆路,而装船走水路……倘若欲在东岸登陆,输粮入尧祠,愚弟自可劫夺之,就怕他们从西岸登陆,输粮入平阳,那我就鞭长莫及啦……
郭太闻讯,心说既然是大王下令劫粮,倘若不能成功,竟被晋人的粮队逃逸,岂非会怪罪吾弟么即便不怪责当然啦,以石虎的脾气,可能性不大也损我郭氏在军中的声誉。顶 点 这支粮队倘若真如兄弟所言,想在汾水西岸登陆,那我非得把它给劫下来不可!
于是遣骑兵沿着汾水哨探、追踪,寻机劫粮。
郭太也算羯军宿将,自然不会不考虑到,晋军有可能出平阳城接应,还有可能布设圈套,以粮队为饵,欲图重创己部。只是一方面,他自视过高况且所部又是羯骑的精锐另方面感觉骑兵来去如风,只要预先筹谋,指挥得法,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性吧。
把数千上万斛粮食从船上搬运下来,再输入平阳城平阳虽然东南方城壁濒临汾水,但并无水门、水道,船只是不能直接进城的需要的时间绝不会短,即便再出兵层层遮护,我只要抵近了射箭、纵火,则以骑兵的机动力和冲击力,不至于毫无所得。
自然要警惕城内出动骑兵他并不清楚陈安已然北去兜截自己的后路,所以郭太打算分兵为二,一部前出去劫粮,另一部则相距三五里地以为接应。此外,还传信给陈川,要他于明日午前兵出西平城,以牵制平阳晋军的注意力。
当然啦,陈川那乞儿素来怯懦,倘若不严厉呵斥的话,想必是不敢出城的郭太即命士卒传自家口讯,说陈川你若胆敢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必手刃汝,即便大王在此,也无可阻拦!
陈川大早上的起身,便即接到郭太此令,正感羞恼,接着就听说石虎昨儿半夜也传口信过来了……郭太实有害我之意,我若不先下手,怕是终将死于郭氏之手啊!此前护送郑樱桃到晋阳去,固然由此巴上了石虎的粗腿,可是也得罪了郭氏,两相权衡,真未知是利是弊啊……
倘若郭太真中了晋人的圈套以陈川这种老兵油子的天然嗅觉,他觉得可能性是很大的必然损兵折将,将来也定遭大王的训斥,大王问起我来,我便杀一两个小兵塞责,说是大王口信并未及时传达,想来郭太也拿我没招儿。但他既然遣使当面向我传令,我就不便装聋作哑了……也罢,少歇便佯装出师,晋人若不出城,我便接近平阳城后再退,晋人若是出城,我就马上撤回来,只要不与敌人接仗交锋,想来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大王命我护守西平城,这才是最重要的,即以唯恐西平有失而主动撤退,郭太又能拿我如何呢且待他吃了败仗,到时候我徐徐设谋,总要把郭家那几个货全都踩下去才成!
于是点起半数兵马,站站兢兢出了西平城,徐徐向东南方向运动……
再说郭太,方得传报,晋船果然贴近汾水西岸,开始向岸上搬运粮草,并且平阳城也打开了南门,冲出两支步兵来,一支当道立阵遮护,另一支则护送数十辆马车前往河岸,协助运粮。根据旗号判断,两军数量都在千人左右。
虽然主体是步兵,但亦有少量骑兵遮护,所以羯骑是不可能靠得太近的。固然打老了仗的人,尤其是专司侦察工作的,对于数字统计必有所长,很多情况下往往远远瞟上一眼,便知敌军总数如何,误差不会太大。但终究平阳城附近一马平川,除了城墙外,就找不到什么制高点,因此而平视过去,人相拥挤,队列数重,还在不时移动甚至变阵,想要于短时间内通过远观算清人数,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按照惯例,这时候就要点算旗帜了,一般情况下,百人左右的一队即有一面小旗,三到五队为一营目前关中晋军的制度,则是一部有一面大旗,算旗数比点人数要靠谱得多。
因此羯军哨骑便即点旗后归报,郭太估算一下,倒在自己预判的范围之内。仅仅接应万斛左右的粮草,晋人必不可能倾城而出,再加上陈川即将离开西平城,向城下佯动,则晋人出来两三千之数,是在情理之中的。
一千步兵,自然挡不住自己精骑的突击,其余一千士卒协运粮草,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此仗确实也存在着风险,终究距离城壁太近,一旦晋人见势不妙,开城增援,恐怕自己难以得手。所以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郭太下令,留半数骑兵在远处接应,自将其半,携带引火之物,疾冲晋阵,争取快速通过,然后抵近才刚搬运到一半的粮秣,驱散看守者,点火焚烧。火头一起,自军便即远而去,哪怕你晋人反应再快,也未必来得及出城追我。
战斗的初始阶段,一切正如郭太所料,精骑快速迫近,仅仅一千晋军步兵,根本无法结成正面足够宽大的阵列,以长矛阻遏羯骑的冲锋。羯骑先以乱箭扰乱晋阵,继而从侧面驰突,晋人抵御了不过十数息的功夫,便即彻底崩溃,纷纷逃向城门可是沉重的城门从他们出来后便已合拢了,真不是那么容易再能快速打开的。
倘若郭太的意图是极大杀伤晋兵,则必能趁此机会,将出城守御的这一千步卒彻底歼灭。但他的目标却是粮秣,于是并不追杀,而是直驰向汾水岸边来。
抵近河岸,果见数千晋人正在搬运粮草,其中相当数量身上无甲,手中无械,应该只是随船而来的民夫。郭太呼啸一声,率先策马冲去,晋人见状莫不大惊,发一声喊,便即四散有的往城边跑,有的急跳下船去。其中只有一支晋兵,约五百人,中竖大旗,上绣“材官将军莫”字样,闻警不乱,匆匆聚拢起来,欲作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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