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神女兮山之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长矢
夜色中乍的窜出几个黑衣蒙面的人,看身形应是男子无疑。
我摸了摸胸口,知道来者是谁,原来悬着的心倒颇为稳妥的落回了原处。
为首的蒙面男子似在打量我,见我并无太多惧色,明显有些意外。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似乎刻意在压低嗓子,“你为何不怕我们”
我朝他看去,月光昏暗,辨得不甚清晰,我只觉得这男子的双眼在月色中显得十分有神采。“你们同我一般不
回忆(十)
c_t;四下里仍旧寂静无声。
气氛出奇的诡异,寂静黑暗的林子,一伙儿呆立不动的强盗。若非我是下凡历练的神仙,换做任何人兴许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我又唤了一声,“快出来。”
仍旧没有回应。
许是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林子以西的树影中忽传来扑棱棱的拍打翅膀的声响,似乎是栖宿在这片林子里的鸟受到了惊吓。
我又朝那强盗看了看,夜色如墨,他们仍静止在夜色中。是那定身术无疑了。我幼时常被那老头儿罚站,他怕我偷懒不肯好好认罚,总是朝我施这定身术,是以,这定身术虽是最为初级的术法,但留给我的印象却比那些可以移山填海的大术更为深刻。
我心中一动,正欲上前戏弄那几个强盗一番,林子以西又传来了动静。又是那扑棱棱的声响,这次还伴随着几声受到惊吓的“咕咕”的鸟叫声。
这回的动静明显与我无关。
我抬头看了看天,月上中天,此时的月光倒是极为皎洁。
今夜怕是又要在这林子里过夜了,这样想着我心底忽生出一个想法,既是要在这林子里过夜,不若往西走,寻棵稍稍好攀爬一点的树。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我便一头扎进了林子,方向正是林子以西。
因着这皎洁的月光,虽说视物不如白日里来的清晰,但也不至于磕磕绊绊。
我跑的极快,似逃命一般,那还有心思注意哪棵树适合栖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竟已跑出了这片林子。
这林子背后是一片缓坡,因没有树影遮挡,一眼望去便能望到头。
我心头忽扑的一跳,果真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方才那林子中的动静果然有蹊跷。
皎白的月光下,在我目光所及的正前方,一人一兽正缓缓的走着。
那人身着白色的长衫,看身形应是个男子无疑。而他身侧,跟着一条似狗一般的毛发黑亮的走兽。
这画面着实有些奇怪。但我并不觉得害怕,除了越发紧张,我竟还生出了一丝期待。
我疾步追赶上去,前方那人似注意到了我,忽的便停下了脚步,而他身侧的,狗,确乎是一条黑狗,也人性化的坐在他身侧,看上去像是在等我上前。
我放缓了脚步,待走近,我才停下来。我本想绕到他的前方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我只觉得很是好奇,抑或是这好奇中还有别的因素,但我的脚又挪不动。我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默了半晌,才施礼道:“方才可是公子搭救了小女子”
那男子微微侧了一下头,似斜了我一眼。片刻后,又看向他身侧的黑狗,那黑狗似极有灵性,也朝他望去。
一人一狗对视了一眼,似达成了共识一般,又继续朝前走去。
我急忙追赶上去,这一回终于绕到了他的前方。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男子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梳的是最为寻常的发髻,虽说这银白色的面具乍看之下定会让人感到惊惧。但让我惊的却是,这男子莫名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男子见我撵了上来,脚步微微一顿,我能感觉到那张面具下的眼睛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但他仍旧没有讲话。
倒是他身侧的黑狗,见我拦住他二人的去路,似乎有些恼怒,直立着身子,嘴里发出“呜呜呜”的警告的声音。
我急忙解释,“我并无恶意,只是公子,我二人曾经是否见过”不
回忆(十一)
c_t;我微微一愣,财不外露的理我自然懂得。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又觉得疑惑。“你为何这般说”
那男子稍一停顿,倒意外的显示出了几分耐心。“你可知贪得无厌你将身家全盘托出,我若是起了歹意你怎么办”他斜了我一眼,借着月光,只见他眸子晶亮,竟有一种摄人的感觉,顿了顿,他又道,“我见你生的机灵,未曾想却是虚有其表。”说罢,他又自顾自的行路,似没有说过这番话一般。
我活了千百年,挨过的批评不计其数,但在天界,即便是我那性情古怪的师父,说起我来也是,“你虽天资聪颖,但心性顽劣不肯用功,若是将这份聪明用对地方日后倒是能有所成就。”这样的说辞,又何曾见过谁骂我愚笨。他既不了解我,却又对我妄加评断,我心中自然升起了一股不服气。
我急忙追赶上去,“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不过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未曾想倒被你借题发挥骂我愚笨,方才即便你不救我,我仍旧有办法脱身,不过麻烦了些,如今看来我只消还了你这恩情,倒不消放在心中时时记挂。”
那男子似不为所动,仿若我这番话并为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他声音仍旧平静,“是何方法”
我有些得意,“那伙儿强盗知我身上藏着重宝,定会生出贪婪,我只消给他们一些甜头,再告知他们我更加值钱的宝物藏在何处我带他们去找,只要我有缓冲的时间,我定有别的办法脱身,“
那男子没有再回话,我便认定他是理亏。又道:“你这人虽蛮不讲理,但我家中长辈自幼便教导我知恩图报,我身上没有银两,这珠钗便当作报酬,日后若是还能遇到定当加倍奉还。”
那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在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珠钗后,幽幽的盯着我道:“我何时说过是我救了你”
我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怔然答道:“不是你难道还有旁人么”
他看向一旁,漫不经心的答道:“我非你口中所说仙人下凡,不过是这山间夜行客,也并不知晓你方才遇到贼人之事,你找错了人,会错了意。”他抬头看了看天,星辰流转,夜色催更,又道:“天色不早,姑娘好自为之,切莫再跟着我了。”
说罢,如脚下生风一般,一人一狗极速的往大道的另一边走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我竟已走到了白日里入余杭城的官道。我又朝那男子离开的方向望去,他走的极快,已快看不到他的身影。不知为何,我心中忽有了一丝明悟,怪不得我会觉得熟悉,这男子走路速度虽快,却从容余裕,与我那记忆中的青衣叔叔有几分相像。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到他方才同我说话时的冷漠,他自然不可能是青衣。
好在,这人虽难以接近,但却不是什么坏人,至少将我带到这官道来了。
借着月光,我辨清了道路,想到白日里那座驿站,若是没有打烊,还能去那方借宿一宿。
只不过,这一次,我的脚步却不如白日里的轻快。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知晓心情沉重的滋味,我觉得十分无力,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能掌控的。从前在天界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这才下人界两日,便生出这么
回忆(十二)
c_t;我将那草药从腰间取下来放在桌上,又想起那千年的何首乌。这些东西对我已是无用,我将它们推到那掌柜面前,道:“这些草药是我去那余杭城中的当铺换的,如今于我已是无用,这有株千年何首乌,应该能值不少银子,便当作报答掌柜你今日收留我的恩情吧。”
那掌柜连忙推辞,我又道,“我流落至此,幸亏掌柜收留,虽只有一饭之恩,于我却有极大的意义。这火纸袋中的草药是止血治伤所用,是寻常的药材,但效用应是极为不错的,掌柜若是不介意,便留着当作家中备用吧。”
我说的诚恳,那掌柜自是不好推辞。他接过药材,似想到什么一般,道:“先前没有问询是怕冒犯,如今姑娘将这贵重的药材赠予小老儿,那便当作小老儿多嘴关心,姑娘可是懂得医术”
我点了点头,“略略懂一些。”
那掌柜又道:“我听你说你是流落至此,心中猜想你应该暂时还没个去处,因此斗胆提个建议,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去那余杭城中厚朴堂医馆谋份生计,那厚朴堂乃是我胞弟所开。你看若是觉得可行,我便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带给他,保管他会收留你。”
医馆。那老头儿让我历练体会终生疾苦,在那医馆中最是能够体验生老病死的苦痛,况且我早年随葛仙翁学艺,虽说那医术学的不精,但方子却是记下了不少,那辨识百草的功夫自然也不在话下。如今我初来人界,也没个落脚点,去那医馆确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起身朝那掌柜施了一礼,道:“我如今正愁没个去处,承蒙掌柜照拂给我指了条明路,碧儿自是感激不尽。”
那掌柜摆了摆手,“原来是碧儿姑娘,如此,我明日便给你一封信,你带去给我那胞弟便可。”
第二日临别时,那掌柜果真给了我一封信,那信封上书着“李厚朴亲启。”我又朝他施了一礼,“多谢掌柜。”
那掌柜将我送出驿站,互相道了句“保重”,我便朝着余杭城赶去。
那厚朴堂倒是离我那日买药的药房不远,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味。恍惚中竟让我想起初去花药宫的时候。彼时,我刚学会走路,还是个未及腰的小娃娃。
那葛仙翁是个呆板无趣只会同药材丹炉打交道的小老头儿。他不似我那师父,身旁一堆狐朋狗友。总是独来独往。为人处事甚为低调。是以,他对我自然不冷不热。
我跟在他身侧五十余载,除却最后炸掉花药宫那一次,平日里从未给过我进入他那炼丹房的机会。我同那葛仙翁的情分虽说比不上我和那老头儿,但炸毁花药宫这等大祸他却从未追究过我的责任。
想到这番往事,我不禁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许是在这医馆门前呆站了许久,那医馆中的小学童注意到了我。他走到我身前,抬手施了一礼,举止神态倒颇像个大人,“我见姑娘步态从容,神采奕奕,倒与旁的前来看病的人不同,因此私下猜测姑娘既非前来问诊,也非请大夫出诊,而是寻人,且不是什么关乎生死的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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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十三)
c_t;在这厚朴堂,虽说日子比不得在天界那般逍遥,且时常因法力尽失而对许多事情感到无能为力,但因没了广成子那老头儿管教,倒也落得自在。
这李厚朴虽说性子有些急躁,但对待病人却是尽心尽责,医术也十分高明,在这余杭城也算得上名医了。李家世代行医,据说传到李厚朴父辈那一代,还是皇宫里有名的御医,因此不少当朝的达官显贵都曾派家丁前来求医。按理说,这李厚朴在凡人中也算得上人上人了,只是,他却有一块心病,便是他那个对医术没有半分兴趣的儿子,李苏木。
不过这些都是市井传言,其中有一半是真,一半为假。那厚朴堂传人李苏木志趣确实不在治病救人上,但这李苏木却非男身,而是个豆蔻小丫头。
说来我初到厚朴堂,也被这小丫头迷惑了,那一日,我只被她那股伶俐劲儿给吸引了去,倒未曾注意她那比寻常男童绵软的声音。
直到后来那李厚朴让这李苏木替我安排住处,他将我带到后院,一扫脸上的呆气,回头对我莞尔一笑道:“碧儿姐姐,那你便同我睡一个房吧。”
我微微一愣,我记得书上说凡人十分的讲究礼教,虽说这李苏木还未成年,但在人界,男女有别,怎么说都有些不合适。可他既然这般说,我便认为这样安排没什么不妥,笑道:“如此甚好。”
他明显有些惊讶,又带着几分恶作剧失败的扫兴,这神情倒和一般孩童没有什么区别。他讪然道:“你为什么不问为何要同我住一个房”
我斜了他一眼,答道:“你们这般安排自然是有你们的道理,我既然来了这里便做好了任你们宰割的准备,况且横竖你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子,我有什么顾忌的道理”
李苏木干笑一声,道:“我说呢,我以为碧儿姐姐看出了什么,不曾想却是个光棍性子。”
“光棍性子”我下意识的重复,“光棍我倒是知道,这光棍性子又是个怎样的性子”
李苏木露出几分带着稚气的得意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呗。”
我想了想,确乎是这个理。既来之则安之,这厚朴堂我既来了,哪怕是龙潭虎穴也无甚关系,左右我也没什么牵挂,无需害怕。
许是见我沉默不语,那李苏木又道:“碧儿姐姐,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你与我住同一间房吗”
我道:“自然好奇。”
他像是受了什么鼓励一般,靠近我身侧,压低声音但语气兴奋难掩,“我爹爹不让我告诉旁人,其实我是个女儿身。”
我微微一愣,倒不觉得惊奇,但见那李苏木满面期待,急忙提高声音道:“你竟是个女孩儿,我竟没有看出来。”
她得意的点了点头,似乎甚为满意。
进了一方别院,停在西边的厢房前,那李苏木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到了。”随即便推开了房门。
这房间倒确实像个女孩的房间,除了墙壁上挂着的人体经络穴位图,窗户上挂着的纸鸢,床上粉黄色的帐幔,绣着粉色莲花的被罩,都能表明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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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十四)
c_t;自我来了这厚朴堂,那李苏木倒轻松了不少。寻常晒药、捡药的活计都由我做了,那李厚朴虽管的紧,但奈何事务繁多,不能日日夜夜守着她,倒给她余了不少空闲的时间。
自己的时间多了,她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虽说我的医术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但因得了药仙抱朴子些许真传,在这人界也还算游刃有余。况且我手中多的是人界没有的药方,自然药到病除,因此自然得到那李厚朴的器重,偶尔他还要向我请教配药的问题。不过,因有了先前头脑发热之下将那天界的药方传至人界的经历,这回我倒是谨慎了不少,那李厚朴有时问起,我也是点到为止,实在找不到理由便编一个祖传药方不敢外传胡乱搪塞过去,那李厚朴性子直爽,倒也不会多想更不会追问。
在人界的生活便这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却偶尔看到普通凡人面对生老病死时的痛苦感到触动外,倒没有体会到师父说的众生疾苦。我素来便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生老病死虽意味着生离死别,但缘起缘灭,因果了断,魂魄不灭,轮回往复,若还有缘,终有一日还是会相聚,自然算不得什么让人感到绝望的大事。因此也不明白上一回我医治的那个富家小姐,为何因一桩父母反对的姻缘而相思过度,最后得了重病一命呜呼。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便找别人便是,在我看来,那小姐那桩事情中,最值得生气的部分倒是她那父母,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为何要他人做主
彼时我尚不懂凡人的情情爱爱,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那李苏木见我似有心事一般躺在竹床上愣愣的看着房顶,便问询道:“碧儿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微微一怔,道:“你可知晓什么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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