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神女兮山之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长矢
那驿站的小二见有客进来,立马提着一壶茶水从里屋走出来招呼。
不过待他见了我后,他也是如其他人那般,有些惊讶,神情古怪。
我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会,想到我在天界看的人界戏文中的人物进酒馆喝酒时吩咐小二的辞令,便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小二,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招呼,给本姑娘端上来。”
那小二又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立马恭恭敬敬的替我斟满了茶水,答道:“好,好嘞。”
而一旁,方才我进这驿站时,那些人便止住了谈话皆直直的看着我,如今兴许是那股稀奇劲儿过去了,那些人便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这驿站瞬间又恢复了热闹。
我自顾自的喝着茶,听着那些人酒桌上的谈话。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这周围可不太平。我听山里的猎户说他们村里失踪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可不是吗,我听说失踪的猎人是被这山里的妖精抓了去。”
“还有这种传闻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呐!”
“是啊,诶,你看这姑娘的模样和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是啊,你说她是不是…”
那些人说到后面的时候便压低了声音,我没有听清。但他们方才说的姑娘,我能肯定说的便是我。
我低头看了看我这身打扮,下凡前我便收起了我的云衣,这身衣服除了颜色稍稍艳丽,是桃粉色的外,样式与人界普通的襦裙没有任何区别。
至于我这模样,我只记着自己儿时胖乎乎被同岁仙童嘲笑时的模样,后来长大后,虽说那些老神仙总跟我师父说女大十八变,但我也只当那是他们的客套话,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我幼时见着谁都是那一副说辞:“这个叔叔和别的神仙长得不一般,唔,是神仙里极好看的。”更何况,我下凡时,师父曾施了个障眼法,想来我这模样应该不会十分扎眼才对。
想到这里,我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青云,那个神仙里最好看的叔叔。他失踪了几百年,不知道这些年去了哪儿,过的怎么样。
出神间,那个小二已端了几份小菜上来。由于这里靠海,因此这海货自然是这方的特色。那小二摆好菜,便招呼着退了去。
一碟海藻,一盘白灼虾,一盘清蒸鱼,外加一份罗汉豆腐,这些东西我只在天界的藏书里见过,这吃还真是头一回。
我自小便是个馋神仙,因此这桌菜很快便
回忆(六)
c_t;进入城门,两侧是整齐划一的房舍,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初次下凡,只觉得新奇有趣。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这街上各色人物都有,我这般穿着打扮自然不如在荒郊野外扎眼,倒也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越往里走,两侧的房屋越发高大华丽,我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虽是个贪玩的性子,但也知轻重。那白狼正等着我救命呢,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凑齐药材。
先前那驿站的老板替我指了条路,便是去那城中的当铺换些钱财。
我拉住一个挑着蔬果的大叔问清当铺的所在后,便加快脚步往那方走去。
一路上倒也顺利,拐过一个巷口便是那当铺所在了。这人界的当铺门前都会挂着一面书着当字的幌子,自然十分好辨认。
听方才那大叔说,这余杭城中只有一家当铺,传闻是当朝哪位权贵的亲戚开的,因此这门面自是十分气派,我断然不会找错地方。认准了那个当字,我便毫不犹豫的掀开门上的帘幕跨了进去。
迎上来的是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小哥儿。见我进门,他快速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随即便满脸堆笑道:“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那小哥的语气倒是不卑不亢,我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来典当东西的。”
那小哥忽的就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道:“姑娘要典当什么”
我自然不知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这般问,也无什么戒心,答道:“珠宝。”
他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姑娘便随我进内间吧。”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往里走去,也不管我跟不跟上前。
这当铺的伙计真是古怪。不过我莫名的多了分期待,这当铺兴许真有我想要的东西。
见他走远,我也不再多想,立即快步跟上前去。
穿过一间挂满字画的房间,那小哥停在了一帘草编的帘幕前。
“姑娘请进。”他掀开了草帘,却没有继续往里走。
这内间的装饰古朴典雅,虽则不似这当铺的门面贵气,但处处都透着不凡,看来这当铺的主人确实有来头。
我虽心中觉得奇异,但没有多想便进了房间。这内间竟和外堂一样,皆设了一方柜台,只是这内间的柜台看起来更加别致,一看便知是用上好的木料制成。柜台上挂着一帘薄纱,那薄纱后坐了个人,从身量上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似乎听到了我这边的动静,那男子动了动。
我凑上前去,尽量压制住内心的好奇,正声道:“小女子孤身在外不慎丢了钱袋,如今身无分文只好来贵店换些财物,不知阁下可否看看我手上这个镯子值多少银两。”
我本想直接拿出那黑珍珠的钗子,只是想到那驿站老板的模样,料想这黑珍珠定是个不凡的物件,我虽从无游历人界的经验,但财不外露的道理却也是懂的。
我手腕上这镯子是当年我师父正式收我为徒时别的散仙当贺礼送到采薇宫的。当时它被压在一堆光彩熠熠的宝物中,倒显得古朴黯淡。我见它可怜便将其捞出来戴在了手腕上。它虽甚合我的眼缘,但我料想它必定不是件稀罕物,不然怎会让我心生可怜呢
戴了上千年,我虽觉不舍,但说到底它不过是件没有灵魂的物件,因此片刻之后我便想的通透了,随即便将其从手腕上取了下来。
那薄幕中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我微微愣了愣,便将这镯子递了上去。
“噫”
下一刻,那薄幕中忽的发出
回忆(七)
c_t;那男子斜看了我一眼,顿了顿,答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昆仑玉只存在于传说中,据说只产于天界的圣山昆仑。”
听了这男子的回答,我倒是了然了,原本我以为这昆仑玉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未曾想只是那昆仑山中特产的石头。不过那男子即然这般郑重其事,我也该做做样子配合他。“这镯子竟有这般来历,我带了这么些年竟然不知晓,你把它说的这般厉害,那定是价值连城了。”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直直的看着他,若是旁人在场,定能看到我双眼中绽现的精光。
那男子似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道:“钱财倒是小事,这昆仑玉可是有灵性的,所谓灵玉养人便是这个道理。只是,”那男子顿了顿,神色忽的有些复杂,“送你这镯子作礼可真是大手笔,你那长辈定是有什么来不得的来头吧”
这男子这般问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能拿这昆仑玉赠人的人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只是我心中却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丝厌恶感。那个时候的我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丫头,自然不明白为何我当时会产生那样的感觉。如今似一个旁观者一般,再回顾往事,我总算明了了。
那男子的神色分明透着几分贪婪。
只可惜我当时并未察觉,只是不解。
不过他既然问了,我自然是要答复的。想了想,我道:“赠我这昆仑玉的叔叔乃是走镖的镖头,常年走南闯北,我依稀记得他曾说过这镯子乃是他曾经救过的一个老道士报恩所赠,后来我出生他便将这镯子送与我了。”
那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神色阴晴难测。沉默了许久,他才道,“既如此,这镯子你开个价吧。不过这昆仑玉虽稀有,却是有价无市,你若是提个离谱的价格,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说到这里,他还露出几分惋惜。
我对人界的银两并无多大的概念,想了想,一咬牙,说到:“我本想从你这里换点银子去药房抓药,既然如此我就贸然问一句,贵店可有千年以上的药材若是有,我愿意用这昆仑玉的镯子交换。”
“千年药材”那男子明显有些意外。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看了我一眼,道:“有倒是有,只是你方才说你一人流落在外,为何不要银两却来换这千年药材,你可知这千年药材的药性普通人是承受不起的”
我有些惊讶,这男子竟连千年药材不能用到普通人身上都知晓。要知道,千年以上的药材皆修出了药灵,普通凡人自然不能随意服用。不知这男子是从何得知的。
见我不言语,他立马解释道:“所谓虚不受补,千年药材药性太强,普通人承受不起,除非是身体极其强悍的人。”
我点了点头,这解释也说的过去。便没有继续往深了想。那白狼是兽,阳身不知比普通凡人强悍多少倍,自然用的这千年药材。想到这里我抬眼朝那男子看去,“这千年药材我自然有用,贵店既然有,不知可否一换”
那男子见我态度忽的变得坚决,神情明显有些讶异。沉默了片刻,他才似下了决心一般,道:“稍等。”说罢便往柜
回忆(八)
c_t;买药自然比典当昆仑玉镯子还要顺利,不过半个时辰,我已经凑齐了治那白狼的药材。
其实这几味药里,除却这千年药材确实需要费一番手脚外,其他的倒是稀松平常。
只是那药房掌柜替我抓药时,神情明显有些诧异。他看了我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我收好这几味药,准备结账时,那掌柜才问我道:“姑娘,小老儿能否向你讨教一二。”
我有些意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看向我手中火纸包着的药材道:“这血三七与通筋草自古便是治疗内伤的良药,只是放在一起却是有极大毒性,还有那重楼与金线莲也不可放到一起服用。我看姑娘不像是懂医术的人,若是误用这几味药害了人却是极大的罪过,小老儿虽不喜欢管闲事,但医者仁心,自然应当提醒姑娘一二,还望见谅。”
那掌柜虽迂腐了些,但心肠却是不错。我朝他笑了笑,道:“你只知这血三七不可与通筋草不可放到一起,却不知这重楼与金线莲正好可以抵消这毒性。我看你心肠不错,便送你一副药方。也算是你的机缘了。”
说罢,我也懒得理会那掌柜震惊的神情,伸手从柜台上拿过纸笔,洋洋洒洒的将刚去那花药宫时,葛仙翁那老头儿命我背的药方之一写了下来。说来,这天界的药方是不可随意传到下界的,据那葛仙翁说会扰乱天地的一丝因果,传药方的人自然要承担莫大的因果,至于何故,我却不知晓。
搁下笔,我从怀中掏出那锭银子,压在纸上。随即便朝那掌柜拱了拱手,算是道别。也不顾他在身后一直唤我,头也不回的便出了这药房。
我的脚程极快,不出一刻我便出了这余杭城的城门。
如今天色尚早,我定能在天黑前赶到那白狼所在的山头。
兴许是先前头脑发热将天界的药方传了出去的原因,我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我这性子虽没心没肺,但也并非无所顾忌。我那师父时常劝诫我莫要沾惹太多因果,可如今方才下凡我便将那天界的药方传了出去,若是他知晓,定会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我叫骂孺子不可教。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懊恼。
其实我也是多年以后才得以知晓,所谓天地因果,便是支配这方世界运行的规律。神仙的职责便是维系这规律得以运行。那天界的药方炼出来的自然是仙药,效用放在普通凡人身上自然可以肉白骨活死人。但这世间法则总归是公平的,命数本该断绝的凡人机缘巧合服了这仙药,自然得以偷活,但凡事都讲求一个缘法,阳寿已尽之人未准时前往阴界,阴兵便会抓旁人作替补,这样的情形多了,天道为追求平衡,定会降下灾劫重整这一方的因果轮回。
因此,从那时开始,我便沾惹了莫大的因果,以后这漫长的余生便注定不得安稳。哪怕我拼命的想去补救也无济于事。
师父说,“错了便是错了,哪怕只是走错了一小步也会影响你命运的支流。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哪怕你是手段通天的神仙也无力回天。”
如今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我心中终归是明悟了。只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回忆(九)
c_t;那一日,许是我心中不安的缘故,回程的脚程难免有些急躁。还未到傍晚,我便已经回到了我藏白狼的那座山丘。
只是待我回到那处,那白狼却早已不知所终,只剩下杂乱的枯枝落叶以及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
但我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先前我在路上的时候便总觉得心神不宁,虽说我法力尽失,并不能用那推算之术,但这心中的预感却是极准的,因此自然有个心理准备。
只是,我仍旧觉得疑惑。按理说,我离去的时间并不算太久。此处离官道甚远,哪怕是靠打猎为生的猎人也不见得会轻易深入至此,况且那地上并不能见到旁人的脚印以及任何有人闯入的痕迹,因此那白狼定不可能是被人撞见带走了去。至于他自身,联想到他先前濒死无助的模样,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离开了去。难道是被妖物带走了去倒不是没有可能,他既是应劫快要化形的狼妖,有那么一两个同是妖物的同伴倒不是没有可能。
我又细细的查探了一番,除却那堆杂乱的枯叶以及地上暗红色的血迹,再无旁的有关那白狼的痕迹。
我心中难免有些遗憾。若是我的法力还在,随意的掐算一下都能知晓那白狼的去向。可若是我的法力还在,我也不必这般大费周章的跑去那余杭城中寻草药。如今我与普通凡人无异,往后定然少不了普通凡人时常经历的徒劳无功的事。
这样想,心中忽的便释然了。
只是我又觉得有些迷茫。原本我打算救活那白狼后,收服他做我的灵兽,一来去个稍远的地方有个坐骑能省不少脚力,二来这活了几百年的妖物定然十分熟悉这人界,我初来乍到正好缺个向导。
我微微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先回余杭城再作打算。
时至傍晚,正是那扶桑山中的老金乌回巢的时刻。远山如黛,山中凉意渐起。
我虽不觉得寒冷,却下意识的拢了拢衣领。往四周看了看,我不再犹豫,顺着原路朝余杭城急速地赶去。
夜色席卷的极快,还未走到一半,夕阳已彻底的坠入地平线。
我手中并无照亮的灯笼,只能循着月光辨路,只是这样一来,脚程明显就慢了下来。
莫名的,先前上山时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虽活了上千年,但自幼便在师父的庇护下安然成长,从未离开过天界半步,自然从未体会过危险的感觉,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不安。
我有些无措,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不远的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似风吹动草丛的声响并无什么特别,但我原本悬着的心却忽的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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