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郑斯璎古怪一笑,并没否认,反而伸出一根水葱指抚上李景霆的脸,意态迷蒙间,极尽妖娆。
“王爷喜欢这香么怎么能是脏呢……她是世间最好的东西……能让人赴极乐……我和王爷……”
“不对!这香怎如此骇人!本王行军打仗十余年,怎会被区区媚香而使绊!该死!”李景霆脸色几变,厌恶地打开郑斯璎,挣扎着又要起来,可腰杆还没直,灵台就混乱无比。
第五百一十三章 草木
这一夜是柔情糜糜,这一夜也是罪孽重重,唯独麟徳殿歌舞升平,直到东方白才欢宴散去。
晨光沐浴中的晋王府,黑瓦红墙威严无华,后院的菡萏阁荷花绽放,今儿个瞧着,又是一个大晴天。
日上三竿,辛夷才懒懒睁眼,昨日欢宴,她才病重的身子哪里受得住,直被闹得头晕脑大,又闻晋王喝醉了酒,在后暖阁歇下了,便独自回府来。
然而,辛夷才刚刚坐到铜镜前预备梳妆,身上仅着月白中衣,青丝低垂,阁门便哗啦声大开,李景霆闯了进来。
“王爷!还请王爷先出去!郡君梳妆未妥,不便见礼!”香佩和翠蜻慌忙要赶李景霆走。
李景霆恍若未闻,他直愣愣杵着,盯着辛夷,荒惚地一连声:“对不起……对不起……”
辛夷察觉出异常,使个眼色让俩婢女退下,匆匆披上件外袍,然后端来月牙凳,让李景霆先坐下。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这么早回了昨晚闻王爷喝醉酒,在宫里的暖阁歇了,应该多睡会儿,何必急着。”
李景霆一听“昨晚”“暖阁”“歇了”等字眼,脸色一变,猛地抓住辛夷手臂:“对不起……是本王中了那贱人的道儿……对不起……是本王的错……”
辛夷扑闪了下睫毛,愈发糊涂,再欲追问,可李景霆面色纠结,似乎不愿说,唯有凝着血痂的手,红血丝的眸,彰显着昨晚确实有什么发生了。
李景霆重复着“对不起”三字,痛苦地抱着头,似乎拼命想忘记什么,举手抬头间,一股芬芳飘来。
身为女子的辛夷很熟悉,这是脂粉,是顶级的脂粉,是属于女子的脂粉香。
辛夷眸色一闪,正色道:“王爷不是曾说么若我过门,必无所隐瞒,必无所欺枉。如今明显出了意外,王爷只顾说对不起,却不愿告诉我原委么”
李景霆浑身一抖,紧紧抓着辛夷双臂,哑着嗓子道:“你保证,不要怨恨我,不要离开我……”
曾经铁马金戈入梦来的男子,此刻却那么无助,那么彷徨,那么患得患失。
辛夷心头一软,语调愈柔:“我已是王爷孺人,自然不会离开……王爷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景霆脸色几变,又是挣扎又是愧疚,良久才划过一抹坚毅,艰难吐字道——
“本王昨晚……中了郑斯璎的媚香……然后,然后和她……春风一渡……”
李景霆和郑斯璎,春风一渡。
辛夷脑袋里轰一声,有片刻的空白。然而她第一反应,并没觉得很心痛。
好像不是他,其他人如何,她也不太在意。
晋王又不是和尚,以后也会娶正室和其他的侧室,总会有其他的女人。
她真正心里一揪的,是那个人偏偏是郑斯璎,这让她觉得很不妙,晋王被郑斯璎拿住把柄,郑斯璎必然就要图大的。
见辛夷沉默,李景霆慌了,将辛夷攥得更紧,声音沙哑到不成样子:“是本王对不住你,本王知道你和郑斯璎的过节,却还……郑斯璎说,若我敢杀她,就把昨晚之事闹得天下皆知……本王也不想你被人说闲话,毕竟你马上就要嫁过来……所以本王不敢动她,她是个疯子……”
辛夷轻轻拍了拍李景霆手背,柔声道:“此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除了郑斯璎和她那群走狗,剩下的就你和我了。”李景霆目露恨恨。
辛夷暗自沉吟,郑斯璎也不会真闹大,否则王俭第一个骂她吃里扒外,但郑斯璎这么捏着了,肯定有下一步算计。
李景霆说对了,郑斯璎,就是个疯子。
长久未得辛夷回复,李景霆自责,脸色煞白,如同个犯错的孩子,眉间都是无措。
“对不起……你后天就要过门,我却闹出这种事……对不起……原谅我,辛夷……”
李景霆愈发荒荒,忽的起身,竟是膝盖一弯,作势要下拜。
男儿膝下有黄金。
堂堂七尺男儿,战功无数的皇子,明明有权三妻四妾,也不是犯了什么要命错的亲王。
竟然要对辛夷下拜请罪。
辛夷心头一热,一惊,也猛地扶住李景霆,阻止了他:“王爷折煞民女!怎可行此大礼!是王爷中了媚香,不是王爷的错,王爷不必如此!起来!快起来!”
李景霆盯着辛夷,见辛夷眸色坦然,并无太多
第五百一十四章 开局
与此同时,大明宫后宫,宫闱寂寂深深,就算夏日炎炎,也驱不散此地一股阴冷之气。
宫门禁闭,凉簟垂下,宫女太监都被赶到了园子里,隐隐可见的影卫袍脚,显示着宫里的人正在商议些不见光的大事。
殿里,阴暗尤甚,熏香一缕缕盘,皇后王仪坐在上首,看向右手侧的王俭:“哥哥决定了么”
王俭品着一斟贡茶,幽幽一笑:“时不我待,不能再等了。我的好兄弟逝去数十年,我该为他讨回公道了。”
“舅舅为何选在此时”左手侧是李景霈,他语调平和,无甚异样。
“双喜临门,普天同庆,听闻皇帝有意赐全天下休沐三日,美酒千坛,圣旨明儿就会下来。这可不是最好的时机”王俭脸泛得意。
李景霈咧咧嘴:“可是舅舅,皇帝看重此次婚嫁,若闹出乱子,只怕龙颜大怒,会拼尽全力地阻拦我等。”
“愚蠢!狗屁婚嫁!若真的事起,谁还会在意个婚嫁棋局中人人都是瞧得精的,孰轻孰重还分不清”王俭瞪了李景霈一眼,“彼时休沐欢宴,全天下都会放松警惕,美酒晕了脑,游玩软了骨,正好是我王俭瞒天过海,引蛇出洞!”
皇后王仪秀眉轻蹙,还有些不放心:“若是这理由,何不趁新年,晕了脑软了骨的更多”
“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之二。你们忘了老夫最大的对手么江离,晋王。”王俭目露雪色,脸面泛起了红光,“说甚双喜临门,其实就是错配鸳鸯。江离必定黯然神伤,心思都在抢回美人身上,而晋王,意外抱得美人归,心思都在如何留住美人上。这两方都无暇顾及棋局,岂不是天赐良机”
王仪和李景霈不说话了。
世人都瞧得是凤凰于飞,棋局中人却只瞧得天赐良机,刀剑都已磨光,哪管她之子于归。
果然是棋局之中,唯有利益,步步都是博弈,子子都是算计。
王俭将贡茶一饮而尽,似乎心情很好,大笑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夫无数次想起事,都忌惮这两人,没想到竖子们陷入情局,自己成了傻子!天助我也!”
王俭顿了顿,正色看向王仪二人:“具体的布置都已经交代下去了,万万不可有错。前阵子老夫偃旗息鼓,秘密联络前朝名门,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赵王侄儿出面举旗,皇后在宫里内应,彼时闯进麟徳殿,逼宫改朝,不过是我王俭覆手之间!”
一语出,惊心动魄。
连王仪和李景霈,都下意识地瞧了眼窗外,毕竟此等大逆,透半个字出去,都能搅个地翻天。
王仪深吸一口凉气,心跳也兀自加快:“本宫最后问一句,哥哥都想好了么我王家兴亡,是成王,还是灭族,都系于今日。哥哥是否意绝不悔”
成王败寇,青史难评。今日今刻言,问君悔不悔。
王俭眸色一闪,脸色有些异样,他缓缓起身,走到窗下,透过绿纱窗楹,看向了金碧辉煌的麟徳殿。
那儿,是帝之所在。那儿,埋葬了他曾经的兄弟,那个在温柔乡里消沉迷醉背叛了他们铁马天下的兄弟。
那个,他一生视作信仰的兄弟。
王俭眸底乍然夜色翻涌,痛苦,回忆,挣扎,恨恨,激动,全数交织在一起,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火焰。
“不悔。从当年殿前割袍断义起,我王俭从无后悔。我要赌上我的一切,为我的兄弟报仇!”
王俭蓦地捏拳,仿佛虚空中,捏碎了麟徳殿,激起来他眉间一缕疯狂:“棋局开始!王氏当王!”
“棋局开始!王氏当王!恭喜舅舅!”王仪和李景霈也适时地一礼,齐道贺喜。
王俭大笑三声,笑得很开心,笑得眸底有了些晶莹:“很好,是我王家的好儿女!不过,为保万全,还有个总惹意外的灰色之棋,得尽快除去了。”
王仪一愣:“辛夷”
王俭点点头,咬牙切齿:“此女可恨,总坏我大事。如今大业将成,绝不允许此女再兴风作浪!多留她一日,我就总觉得,起事不妥当!杀,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杀了!”
李景霈揣测道:“可是,她已是晋王孺人,背后站了个晋王,不是那么容易除的。”
王俭翻了翻眼皮,愈发恨恨:“你也知她是晋王孺人啊你还要等她怀上孩子,连武家和皇家都重视起来再下手虽然今日比以前难些,但总比以后简单,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nb
第五百一十五章 避雨
而在夏雨砸落的两个时辰前,辛歧瞧着艳阳高照,笑开了花:“太阳好,晒得好,今年的酱豆子颗颗脆嘣,再给六丫头多带些去。”
上房前石板地上,铺了半张草席,褐澄澄的酱豆子正在阳光的烘烤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翠蜻掬了一大捧,往怀里的篮子塞,笑道:“老爷,六姑娘住在晋王府,吃穿都是最好的,还怕缺乡下的酱豆子不成!”
辛歧佯怒,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最好,家里的东西最好!她最近的病一直未大好,饭食不香,酱豆子开胃,多给她带点!嘱她好好养身子,不许和自己怄气,若过得不如意,尽管回家来!”
“老爷,姑娘即将是晋王孺人,怎能随意回娘家呢!不过王爷待她极好,老爷放心罢!”翠蜻笑了,手却不慢,将酱豆子多抓了几把。
一旁屋檐下,窦安躺在榻上歇凉,扑棱着折扇道:“姑父,你没瞧见么表妹托翠蜻带回来的家用,吃食绸缎玉器,都是顶尖的。可见晋王赏了她多少好东西,咱们跟着吃香喝辣的,您就别瞎念叨了!唉,书公子!”
后半句是对一个走来的男子所言。正是杜韫之。
他敛衫而来,向诸人一礼,将怀中一封信笺,一柄卷轴交于翠蜻:“翠蜻姑娘,还请把这个带给六姑娘。姑娘如今贵为孺人,在下也不方便拜谒了。故修书陈明前后,卷轴乃是新婚贺礼,就此别过。”
“这就走了”辛歧和窦安同时一愣。
原来几日前,杜韫之向辛府诸人辞行。说自己一介外姓,长久叨扰辛府,多有不妥。加之有故人从东瀛归来,在长安置了两进小院,自己搬去与他同住。
辛歧听是故人归,也就没多挽留,反正辛府对杜韫之,也算尽心尽力了,何况中间梗了个杜韫心,下人们难免对杜韫之有些不满,杜韫之搬出去也是好的。
杜韫之俯腰一礼,正色道:“明儿清早就启程。在下故友已将小院打理妥当,明儿就能住进去了。”
辛歧欣慰地点点头,也为杜韫之有了信得过的去处而开心,翠蜻一个劲儿给杜韫之塞酱豆子,窦安则是眼珠一转,带了两分涎皮道——
“敢问书公子,这故友是他,还是她”
杜韫之一愣,旋即耳根有可疑的发红:“这个……故友,故友而已……同一屋檐,多个照料而已……”
“哦”窦安挤眉弄眼,揶揄道,“看来即日有喜的不仅是我表妹……也得恭喜声书公子了……”
“有喜书公子莫非有了意中人”辛歧和翠蜻同时惊喜。
杜韫之唇角颤了颤,耳根子愈发烧红了:“呃……算,算是吧……”
辛歧大笑两声,连声嘱下人把杜韫之的赠礼再加厚三分,翠蜻也欢笑着“定要把这好消息带给六姑娘”。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杜韫之却愈发手足无措,头都抬不起来了,和平日那番正气凛然的他,俨然换了个人。
窦安静静瞧着这一幕,笑意愈深:“书公子,管他还是她,这份情义,哪怕往后天下人冷眼,我窦安,也站在你身后。”
言罢,窦安猛地从榻上翻身而起,走近杜韫之,递给他一枚铜钱:“以这枚铜钱的名义。”
杜韫之浑身一抖,心头滚烫,眼前的男子似乎知晓一切,却眸色坦诚,君子一诺千金。
以铜钱的名义,以青蚨主的名义,站在你身后。
站在这份情义的身后。
杜韫之乍然红了眼眶,堂堂七尺男儿的他,此刻却面容耸动,郑重地弯下腰,若背压泰山地行了一礼:“多……谢……也替他,多谢……”
窦安扶住杜韫之,眸深如海,威严的气势一寸寸攀升,从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公子,变为了商道执权柄的君王。
“不论杜韫心,论你杜韫之,我窦安敬重。故,若往后有人敢说三道四,我窦安必护你等周全。此乃离别赠礼,也算我的贺礼。”
杜韫之肩膀颤抖,直不起腰了,他就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石板地上滴落几点泪痕,也不知是激动得还是感触得。
&nb
第五百一十六章 银杏
翠蜻回过神来,这才避到檐下,远远站在一边儿,不敢看李景霈。
李景霈盯着她的脑门顶,若有所思:“你是哪家丫鬟”
“奴才是伺候怀安郡君的。不过我们郡君马上要嫁作孺人娘娘了。”翠蜻低着头,细细回答。
李景霈一挑眉:“竟然是辛夷的人”
“公子认识我家姑娘”翠蜻略喜,刚抬头看李景霈,却又莫名脸红,慌忙复低下头去。
李景霈却是哭笑不得:“公子你不认识我衣衫上的蛟龙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哦这个是蛟龙啊!我们村儿里叫大水蛇!”翠蜻眯眼瞅了瞅,斩钉截铁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