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若不私碰箱箧,则活,若私自偷拿,则死。
她的仁慈也有头,生死都给高娥自己选,若是本性难改的还不识趣,她也只能让她成为棋局中的一颗棋。
“阿芷,血脉族亲,生死牵连,但前提是,不要碰着底线。若碰着底线了,我辛夷定翻脸不认人。选择给她了,剩下的就不是我能管的了。”辛夷的语调泛起了凉凉的哀然。
人心到底有丑陋,那无底的深渊,到底可以有多深多暗。
有时真的根本想不到,或许根本就不敢去想。
“六姐姐,我明白了。剩下的就看大嫂自己了。”辛芷听得似懂非懂,却也双眸明亮如火,“还需要阿芷做什么”
“还有最后一件。帮我在府中散个口风,就说分家分是可以,但若是有分了家,还念着从辛府捞好处的,我辛夷决不轻饶。”辛夷娓娓道来,平静的语调近乎于冷漠。
“找个这几日趁乱拿东西最多的小厮,当众赏几十板子。让府中人都瞧瞧,我辛夷绝不是说说。该罚的罚,该打的打,以我怀安郡君的名义,彼时断不手软。”
“分了家还捞好处的……这不是指着大嫂么……那大嫂被唬住,也就不会偷拿香火钱了呀。”辛芷才懂的脑袋又堵住了。
“所以我要你做的,只是散个口风。虚虚实实,让她拿捏不清。依她的性子,眼跟前的财断然舍不得,东西还是会搬,不过是会多想些保自己的手段。”辛夷玩味地咧了咧嘴。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会把风儿无限放大,一个流言都会成为砍头的刀。
况且辛夷有家惩立威在前,府中人都知道她不是空说的主儿,以怀安郡君的身份处罚,轻至板子重至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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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鱼蚨
.. ,紫卿
丫鬟吓得连忙一福,颤巍巍道:“奴婢失言,大少奶奶莫怪。到底只是个风声,罚的也不过是个奴才,大少奶奶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六姑娘自己都没表态,咱们何必先露了马脚。”
高娥听了前半句,扬起手就要搧丫鬟,待听得后半句,扬起的手就又放了下来:“你个小贱蹄子总算说了句明白话。风声到底只是风声,六姑娘没动,咱们该做什么就还做。”
那丫鬟是高娥从娘家带来的,算是高娥十分的心腹,是故听到高娥不明所以的后半句,她便窃笑着往某处努了努嘴。
“从香火钱中偷拿出来的箱箧,都尽数藏在柴房里。送到罔极寺的是糠,咱们这儿的才是宝。要不是大少奶奶不让奴婢碰,奴婢早就为大少奶奶搬出去了。”
“小贱蹄子你要是敢碰,我就打断你的手!这些财物可是我分家去后,下半生的生计,哪里敢假手旁人去”高娥放下的手又扬起来,毫不客气的杵了丫鬟一脑门,“风声再可怕,也是虚的,这些宝贝才是实的。我今晚就开始亲自搬出去,一日运几箱,还要掩人耳目,得好几天才搬得尽。”
丫鬟捂住吃痛的脑门,讨好地赔笑:“奴婢晓得了。奴婢绝不碰!便为大少奶奶留意着辛府的动静,若有旁人察觉什么,也好教大少奶奶及早知道。”
高娥这才满意地乜了眼丫鬟:“你总算心眼活了。搬箱子的事就这么办,你接着去书塾请杜公子来。”
“请杜韫之杜公子来”丫鬟一愣。
“这就是你不明白棋局之道了。风声虽然是虚的,但不代表就没有。无穴不起风,我虽然不怕,但也不代表,我不会为自己布下后招。”高娥得意地扣着自己的蔻丹指甲,“毕竟,六姑娘的话是:以怀安郡君的名义。”
“以前哪怕是家惩立威,六姑娘都说自己只是辛府六女。今儿个可是头次,端出了怀安郡君的身份。”丫鬟若有所思地接口。
“不错。一旦是怀安郡君,意义就不一样了。君君臣臣,她是君,我是臣,君对臣有绝对的生杀大权。可不是族规搬出来,打顿板子罚点月钱就能善了的。”高娥的眸底划过线寒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只怕丢命,都是可能的。”
一听“丢命”两个字,丫鬟吓得脖子一缩:“往日只道六姑娘仁慈,家惩那次也是赏罚分明。如今怎的就硬气儿起来了”
“能在棋局中称为弈者的人,有几个是真仁慈的不过是有需要扮好脸面,笼络些人心,才人前一副面孔罢了。”高娥眸底的寒光愈浓,深处噙着分嘲讽。
她也是出身渤海高氏的大家闺秀。就算家族没落,嫁入寒门,骨子里也是从世家带出来的毒眼光。
守寡十年,侍奉岳母,她冷了自己余生,也冷了自己的心。
“就算如此,关杜公子何事他虽然住在辛府,却是外姓。”丫鬟不解的声音传来。
“杜韫之是书公子,是王家原定为赵王书写祭文的人。曾经杜韫之打死不愿,才不了了之。但这个丢的脸面,只怕王家随时都想找回来。而偏偏是与王家有怨的辛夷收留着杜韫之,你个小贱蹄子还不明白么”高娥从鼻翼里挤出一丝冷笑。
丫鬟眼珠子转了几圈,如老鼠眸子般,咕溜溜地顿住:“大少奶奶是要用杜韫之,向王家示好。若日后六姑娘对你不利,你也有个后路。可是,杜公子连王家都敢拒,这般死心眼的人,大少奶奶如何劝他为你所用”
“杜韫之性儿硬,油盐不进。但他有个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妹妹杜韫心。而杜韫心就好办多了。
第二百七十章 炙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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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的风光已经再看不到了。
窦家没落,政权昌盛,连商道都被贬到了士农工商的最末一等,再大的商贾也比不上个九品芝麻官。
怪窦晚么辛歧不知道。怪天意么辛歧更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若再来一次,那晚他还是会放下匕首,向她君子一揖——
“在下,北飞鱼辛歧。”
“你对我,对辛家,终归还是怨的。所以你就把账算在了紫卿身上”良久,辛歧压下汹涌的回忆,向窦安凉凉开口。
窦安眉梢一挑,壶中清酒洒了几滴出来“我两番刺杀辛夷的事……您还是知道了”
辛歧唇角一勾,泛起抹蔑笑,带着浑然天成的高傲“你以为你面前站的是谁是第三十六代北飞鱼。你对我的女儿亮出了匕首,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在下没想过瞒得过您。不过是时间长短。”窦安干干一笑,忽的又似想起什么,歪着脑袋一怔,“等等。若您早就知道了,怎会放任我投奔进府来还和辛夷走得那么近。”
当年辛歧为了隐瞒辛夷身世,不得不对她冷眼相对,然而真相揭开时,他才是一个人背负下所有过往的父亲。
情愿女儿对他生怨,也要换她一生安宁的父亲。
“为着那个‘商贾低贱’的借口,你们父女俩难道还别扭着你难道还真想借我的手……”窦安瞪着眼睛迟疑道。
“怎么可能!以前是以前,如今真相已明,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还会对亲女儿不利”辛歧白了窦安一眼,眉间腾起股亲人间的亲和,“我只是相信我的女儿,相信我和晚晚的女儿。可以令你放下匕首。毕竟,你也是晚晚的侄子,若是旁人,我北飞鱼早就一刀砍了。”
窦安愣了愣,旋即笑了,猛地抄起手中酒壶,呼噜噜往嘴里灌去,粗劣的坊间清酒,却让他瞬间就醉了个彻底。
“不愧是北飞鱼,不愧是能让窦晚姑姑看上的男人。”
窦晚忽的觉得内心通透,好像一场雪化尽,瞬间就春水潺潺,清冽地流到了五腑六脏。
他惬意地身躯一歪,朝后往屋顶上躺下来,棉袍泡在积雪里也不管,伸手就要去捞一旁的酒壶,没想到辛歧抢先夺过酒壶,意味深长地瞥向了他。
“安贤侄,和你商量个事成不”
“什么”
“紫卿明年就十七了,也不小了,该订个人家了……你想不想,和我辛氏,亲上加亲”
辛歧眨巴了下眼睛,带着番老来不正经的深意,让窦安顿时头脑一大。
管他北飞鱼还是谁,果然天下当爹的,心情都是一般的。
窦安果断地决定,两眼一翻“姑父大人,小侄醉了。”
旋即,鼾声就带着酒气,从窦安的鼻孔里钻出来,可他的眼睫毛却还微微颤抖着。
辛歧笑了。他抬眸看向无边的天际,雪下得愈大了,将整个长安城都笼在了一片棉被下,银装素裹千里白。
岁月艰辛亦有雪,自有清欢冰心藏。
爆竹声,年关近,瑞雪飞,兆丰年。
长安城除了大明宫,还能在雪被下露出檐顶的,就是五姓七望的宅子了。连成片的红墙朱瓦,矗立入云霄的楼阁,就算是大雪也无法遮掩其奢华。
郑家的宅子便是其中之一。
梅花从数人高的朱墙内伸出来,从城内直到崤山脚下也未断绝,远望好似一望无际的花海,幽香飘到十里外都还浓郁。
而某处锦绣团簇的厢房,却有馋人的肉香传来,将满园的梅香都压了过去,馋得路过的人都不禁驻足探头。
厢房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介入
郑斯璎的手背一抖,玉著夹不稳,那块新炙的鹿肉猝然坠落,掉到辛夷碟子里。
砰一声微响,却如金雷炸响在二人中间。
“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辛夷按住郑斯璎手背的指尖,力道也逐渐加大,让后者手背都显出两个红印来。
郑斯璎无声地舒了口气,忽的抬眸直视辛夷,泛起了古怪的笑:“是……又如何”
这句太过直白的话,已经不用任何解释了。
前一个“是”字不含情绪,后三个“又如何”却带了淡淡的挑衅。
辛夷瞳孔微微收缩,一字一顿如从齿缝迸出:“这就是你的目的关闭城门,阻拦四姓,纵容王俭屠戮我辛氏。或者,屠戮我辛夷。”
“是……又如何”一模一样的话很简单,郑斯璎的笑愈发灿烂了。
辛夷咽了咽喉咙,压下鼻尖的涩意,眼眶却是无声地红了:“斯璎,你我也曾姐妹相称,金兰情深……可如何……为什么,为什么……”
郑斯璎唇角的弧度愈发古怪了,那明明是笑意,却看得人心瘆:“为什么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辛夷一愣。
趁辛夷发愣的当儿,郑斯璎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神态自若地烤着鹿肉,油花儿滋滋的香气冲着她眼,让她那两颗水眸都浑浊起来。
“因为情,没有道理。”
郑斯璎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辛夷心下一动,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理由。
因为这是场三人的局。他知,她知,她也知。
情不讲道理,入情者糊涂。他是,她是,她也是。
“我只问你一句……是因为郑家放在他门口的玉佩,还是……你自己的心……”辛夷低头看着碟里的鹿肉,掩盖住眼角浮出的一抹酸意。
若是因送上门的玉,那伤的是“大小姐的面子”。
若是因她自己的心,那伤的是“郑斯璎的情义”。
这两个原因有细微的差别,虽然结果是一样,但辛夷更愿意是第一种,至于第二种,她想想就觉得醋坛子翻。
“两者都有……但真计较,更是第二种……”郑斯璎斟酌片刻,缓缓启口,“辛夷,我是郑家嫡大小姐,那日卢家品茶会,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卢家真正的用心。会为了若干个妹妹中的一个,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妄自赔上自己性命么”
辛夷凉凉一勾唇,语调含涩:“仔细想想也是。五姓七望的嫡大小姐,怎会如此冲动,如此意气用事,如此没有脑子……简直就像是,故意做给谁看的。”
“故意做给你看的。我赌,用这条命赌,赌你会不会救我,赌你辛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郑斯璎一字一顿,眸底有夜色翻涌。
“你下的注可真大……我救,你生,我不救,你死……五姓大小姐的命,你也真舍得……”辛夷脸色复杂地道。
郑斯璎笑了,带了两分嘲讽的笑了:“棋局之中,千般虚伪。若不是下那么大的赌注,若不是生死关头千钧一发,怎能真正试出你辛夷的为人又怎能让你我结下生死之谊”
“你故意接近我。故意与我金兰结谊。”
一连数个“故意”,被辛夷咬得牙齿咯咯响,压抑着语调深处的哽咽。
她哀自己。棋局之中,唯有利益,她再次被“情义”二字枉骗。
她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要来赴宴,为什么要和郑斯璎说起往事,为什么要自己亲手揭开面具下的真相。
痛。她痛得锥心。
“不错。我要亲眼看看,他眸中映出的你,到底是如何的。我到底哪点不如你,到底哪点不配他。”郑斯璎悠闲地烤着鹿肉,淡淡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底凉得瘆人,“和他比……赌上这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介入
郑斯璎的手背一抖,玉著夹不稳,那块新炙的鹿肉猝然坠落,掉到辛夷碟子里。
砰一声微响,却如金雷炸响在二人中间。
“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辛夷按住郑斯璎手背的指尖,力道也逐渐加大,让后者手背都显出两个红印来。
郑斯璎无声地舒了口气,忽的抬眸直视辛夷,泛起了古怪的笑:“是……又如何”
这句太过直白的话,已经不用任何解释了。
前一个“是”字不含情绪,后三个“又如何”却带了淡淡的挑衅。
辛夷瞳孔微微收缩,一字一顿如从齿缝迸出:“这就是你的目的关闭城门,阻拦四姓,纵容王俭屠戮我辛氏。或者,屠戮我辛夷。”
“是……又如何”一模一样的话很简单,郑斯璎的笑愈发灿烂了。
辛夷咽了咽喉咙,压下鼻尖的涩意,眼眶却是无声地红了:“斯璎,你我也曾姐妹相称,金兰情深……可如何……为什么,为什么……”
郑斯璎唇角的弧度愈发古怪了,那明明是笑意,却看得人心瘆:“为什么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辛夷一愣。
趁辛夷发愣的当儿,郑斯璎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神态自若地烤着鹿肉,油花儿滋滋的香气冲着她眼,让她那两颗水眸都浑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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