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属下来迟!请公子恕罪!”那身影浑身着黑,眸如鹰隼,俨然是个影卫。
辛夷瞧瞧依旧昏死的江离,又瞧瞧影卫,愣愣到:“你是…”
那人有片刻迟疑。但暗中早藏着的他,已看全了自家公子和辛夷,前时光天化日下的“举动”。
便也向辛夷一拜,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尊敬——
反正这未来的主母,知道一切都是迟早的事。他若是如实禀报,想来自家公子醒后,也不会责他什么。
“属下钟昧。乃是公子贴身影卫。公子只想亲手来救姑娘。故属下等前时未出手。但见公子已昏死,实在担忧,才斗胆违抗命令,出手相救。”
辛夷听着这报奏折般的回话,又急又气又好笑的道:“人都这样了,还管什么命令你若是不出手,你家公子就被阎王收了!若彼时他责罚你,我帮你担着!”
钟昧等的就是最后一句。
他立马松了口气,再次握紧了染血的匕首:“如此,姑娘就瞧好罢。剩下的小杂碎,由属下来清场。”
二人这边一来一去,那边的王俭却是脸色几变。
“大人,可继续诛杀不过是一个影卫,或许是漏网之鱼。剩下的数十禁军,也足以取他首级了。”禁军将军向王俭抱拳。
王俭眸色闪烁。右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最后咬牙道:“不!你有没有觉得,此人的身手,和那日老夫包围辛府,最后杀出来的几百影卫,是一样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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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霈儿
“大明宫的人都知道,你是最听本宫的话的。也只听本宫的话。哪怕哥哥要你做什么,也得本宫允了。更别说你自己生主意了。”王皇后嗔怪地笑了,“二皇子,此番你自作主张,拿了晋王等人。哥哥当然会以为是本宫使你去的。”
李景霈眸色一闪:“连累了母后,被舅舅猜忌。是儿臣思虑欠妥。”
王皇后不在意地摆摆手:“终归是帮了王家。二皇子记得,功过相抵,下不为例。至于连累不连累的话,本宫虽顶着王氏的姓,但和王家的死结,你又不是不知道。能看到哥哥吃会瘪,本宫还些些开心呐。”
李景霈眸色愈深。他看向了上首的皇后,华丽的凤冠垂珠,极品的胭脂红黛,让她的面容精致得有些不真实。
母仪天下。凤威华耀。
竟看不出那下面的王仪,到底是如何喜怒。
“母后一直对王家言听计从,真的没有想过讨债么”
李景霈幽幽启口。
“讨债的前提是,我必须是皇后。而这个位子的前提是,我有王家的支持。”王皇后笑得端庄,丝毫没有异样,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教人惊心动魄。
“李王同罪。卧薪尝胆。”
李王同罪。一个李,一个王,便是两个掂量出去,让九州都要颤抖的姓。
卧薪尝胆。最坚硬的石头也能被水洞穿,而水,恰恰是天下至柔。
李景霈蓦地绽放出了孩子般的粲笑,露出一圈大白牙。
“好。只要母后想要的东西,儿臣都为母后取来。”
王皇后眉梢一挑,眸底泅起了缕夜色:“所以,二皇子。这就是你擅自出手,拿下晋王的理由”
李景霈笑得更璨烂了:“不错。借舅舅之手,诛杀辛夷。不就是母后要的东西么”
王皇后向李景霈微微点头。也咧嘴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古怪,说不出的古怪。
似是欣慰有个善解人意的儿子,却又像是满意有个得力聪明的棋子。
“二皇子,你很会揣度本宫的心思。天下人包括哥哥都没看出来的打算,竟被你先一步办了。本来,本宫打算借哥哥的手,可如今方知,哥哥也不总是中用。有个人直接替本宫做事,到底是保险些。”
王皇后顿了顿,眉间戾气一闪:“辛夷必须死。”
李景霈低头敛目,笑得静好。像个民间百姓家的孩子,得了母亲的赞许,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母后虽帮王家做事,但心不一定是向着王家的。舅舅和辛夷的结是他们的,母后和她并无深怨。以前不过是顺舅舅意,怎如今自己起了心,一定要辛夷死呢”
“因为,本宫偷看过棋榜。”王皇后答得不慢。
“什么”李景霈一愣。
“因为,辛夷是选王之人。”王皇后的眸色愈冷,最后两个字如从齿缝蹦出。
“选王”李景霈咂巴几番,也意识到这两个字的惊心动魄。
“不管是天命还是人为,百晓生判定的选王,都太过骇人。本宫顶着王姓,就算和辛夷无深怨,也不指望辛夷会把这个选王,应验到你头上。本宫得不到的,便谁也得不到。”
王皇后的脸笼上了层发青的寒气。那些名贵华丽的胭脂沫簌簌地掉下来,如同撕烂了张面具。
本宫得不到的,便谁也得不到。
选王,选王,选不到吾儿,那便谁也别选。
而死人,是绝对无法选中任何人的。
李景霈静静看着王皇后脸色几变,眸色却愈发乖巧温驯:“母后那么希望儿臣,坐上那个位置么”
王皇后唇角一勾,胭脂描摹的凤眸,像盯猎物般盯紧了李景霈。
“他当年为了这个位置,和哥哥联手杀了他。既然他那么珍重这个位置,比命都还珍重,那本宫就抢过来好了。”
王皇后开心地笑了。
失去比命都还心爱的东西,有时比死了还痛苦。
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如同将心生生割去一半。生不如死,是最精致的复仇。
——可恨生为女儿身,无法为你执起剑。但好在我有儿子,能为我快意恩仇。
——握紧凤冠,隐忍王家。我要把他送上最后的王座,来祭奠你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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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留宝
这次,还不待钟昧解释,那老妪直接黑了脸:“梁上君子若不是王家围了辛府,江小子又危在旦夕。不然老身稀罕得翻墙只怕你走遍九州,也没人敢说我凤仙…罢了!”
凤仙两个字戛然而止。老妪似乎并不愿透露身份,即时住了口,并不与小辈一般计较。
辛夷有些尴尬。遂不再多嘴,只静静瞧着老妪的医治,她虽不懂岐黄,却也见得是熟练利落,连半丝多余的动作也无。
清理伤口,抹药包扎,老妪又从随身药箱里取来小铁炉,七七八八叫不上名的药材煎了一盅药,让辛夷为江离灌下。
一番尽心下来,江离虽还昏死不醒,眉间却已多了分安宁。
辛夷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江离的鼻。最开始微弱不查的呼吸,现已绵延平稳了。
她压在心底的一口闷气终于舒了出来。
“多谢女先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辛夷必有厚报。前时不识高人真面目,若有冒犯之处,愿任女先生责罚。”
辛夷换上了满脸的诚恳和歉意,噗通声跪下,向老妪行了大礼。
“哎哟。快起来,快起来。不知者无罪。老身愿翻墙来,也是凭着和江小子的私交。”老妪虚手一扶,脸色稍缓,目光在江离和辛夷中一转,多了分揶揄。
“再说。我救的是他,又不是你。你谢什么报什么还是说,你和他的命栓在一块,他的就是你的”
话里有话,同心同命。辛夷乍然红了脸,头都快低到胸膛了。
“女先生莫拿辛夷玩笑了。”
老妪眉梢一挑,咧嘴笑了:“玩笑你们方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干了什么事,整个长安城都瞧得清楚。你还想瞒还嘴硬”
整个长安城都瞧得清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春风十里不如你。
辛夷脸上的烧红蔓到耳根,眼眸都快滴出水来了:“棋公子一向是脸比城墙厚的。方才出格之举,待他醒来之后,本姑娘也要拿他问罪呐。”
本是责备的话。却被辛夷说得娇羞风流,眉梢眼角都是情意嫣红。
连同那软糯得融化骨头的嗔怒,九分嗔,一分怒,已全然解释了一切。
老妪摸摸下颌,揶揄的笑意愈浓:“你得先保得命,才能往后‘问罪’他哩。如今王俭不知为何撤兵,但他不会善罢甘休。这府外围成铁桶的守兵就是最好的证明。自求多福罢。”
言罢。老妪就起身,留下方子并几包药,放话赊辛府一个药炉,便起身离去。
她那丝毫不似“老妪”的身躯灵敏地往马墙头一翻,乍然就没了影。
辛夷再一次瞧愣了。半晌才神色古怪地道:“假扮老妪,医术神妙的郎中。还有来去无踪,可吓退王俭的影卫。奴家竟不知,公子一个会下点棋的百姓,身边却有这么些奇人异士追随。”
半无心半认真的话,带了微寒的试探。
钟昧心里咯噔一下:“姑娘是在怀疑我家公子什么”
辛夷眸色闪了闪。近前去坐在榻边,拿锦帕拭去江离额头的冷汗,帮他把被脚掖了掖,仔细又温软地瞧他的眉眼。
“谁都有秘密。他说,我就听着。他不说,我也不问。只要他还是江离,这就够了。”
明明是光风霁月的话,却让钟昧心里的不安愈浓,嘴唇有些异样地紧抿:“那……如果公子连江离也不是呢……”
辛夷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钟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汹涌到嘴边的真相,掩饰地打了个哈哈,只当自己开玩笑。
这时辛歧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件丧服,还有个紫檀匣子:“紫卿。”
辛夷连忙抹了抹桃子般的眼眶,起身迎去:“爹爹不是忙着处理族中杂事么”
“不错。已经将葬身府外的族人尸身收殓了回来。清点了府中还能找到的粮油米面,翻了些尚算干净的被褥出来。这几日王家围府,只能将就了。已经在试图联系上老家那边,看看王家是否找到他们,有对他们下毒手。”
第三百五十章 狂局
“此话怎讲”辛歧和钟昧同时眼眸一亮。
辛夷举起手中的紫玉兰如意,有火花在她眸底跳动,夭夭又灼灼。
“两个生机点:玉兰如意。陇西李氏。”
辛歧才舒开的眉头乍然蹙起:“就算这柄如意是御赐,代表着皇恩。但仅凭这样,远远不足说动李家,为了你辛氏怼上王家罢”
“凭的当然不是玉如意。不过是凭如意,借李家一个救我等的说辞。我辛氏是被皇恩庇荫的家族,王家一个臣子之族,怎敢说灭就灭这么顶冠冕堂皇的大帽子盖下来,王俭也要吃哑巴亏。”辛夷握住如意的指尖渐渐攥紧了。
可钟昧却是愈发糊涂:“紫如意只是个借口。那到底凭什么,能说服陇西李氏王家势盛至此,哪怕陇西李氏,也不愿冒险和王俭开撕罢。”
“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辛夷俏皮地一笑,卖了个关子,“当然这事仅凭陇西李氏还不够,还得要另一股力量。”
辛歧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就算有一股两股势力,愿意为我辛氏出面。你又如何确定,王俭就得听,就得怕,就得罢手他王家能狂到这一步,绝不是吓大的。”
辛夷笑了,愈发自信的眉眼,像绚烂的火光绽放开来:“否。说服其他势力出面,靠的却不是他们。他们只是个引子,来引出最终的援军——皇权。”
“皇权”辛歧和钟昧皆愣。
“二位想想,虽然都是司马昭之心,但今日之王,和去年之卢,有什么最大的区别”辛夷娓娓道来。
“卢寰想叛就叛,直接起兵动真格。而王俭只能徐徐图之,玩些政治上的手段。”钟昧若有所思。
“为什么”辛夷发问。
“因为卢寰有兵权。身为大将军,征战四十年,手握八十万西北军权,他有实在的底气。而王俭纵然权势盛,但只是个文臣,不是武将,手中握的兵力远远比不上卢寰。换句话说,王俭的底气只限于政治,当然比不上实打实的兵力。”辛歧的眼眸渐渐亮起来。
兵权,文势。武将,文臣。
不管政治如何朱唇粉面,不管朝堂如何纸醉金迷,支撑起麟德殿的,始终是武力。
国的根基在于兵。权的根本在于武。
先武功,后文治。得文治者或位极人臣,得武功者却可逐鹿天下。
“也就是说,王俭终归比不上卢寰。他势力再煊赫,也对皇权存了分忌惮。否则,他早就若卢寰那般叛了,又何须扶个赵王侧面突击。同样,李赫心里也明白这点,才能纵容王家猖狂,因为他知道王俭不敢太过。”辛夷一字一顿,目如闪电。
“故,此局的生机是:逼皇权。”
“逼皇室狗急跳墙,和王俭亮底牌。这底牌一亮,王俭那点忌惮,即使不多,也足以保辛氏渡过此劫。”辛歧猛的捋断了几根胡须。
勘破王家和卢氏的差异,找到王家最深处的软肋。
然后借他人之力,拿皇权当枪使,直接挑动国本根基的博弈。
这盘算计已不能算聪慧,而是狂。江山为棋我落子的狂。
钟昧的眉间浮起了敬畏。他曾想自家公子才是立在棋局之巅的人,而如今看来,这未来的主母,是足以站在他身旁的。
辛歧则深吸一口气,欣慰和激动让他蓦地红了眼眶:“那紫卿打算怎么做”
“我要携如意出府,亲自拜访陇西李氏。而且,不止我,我要带上表哥窦安。”
辛歧微愣。但也没多问,只立马令人去叫窦安,似乎对辛夷任何决定,都全然放心下来。
“可王家围得跟铁桶似的,你二人如何出去”
辛夷看向了钟昧,似笑非笑:“这般身手的影卫,先后送两个人出去,怕不难罢若是你要有自家公子的命令才出手,那就算我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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