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马王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东风暗刻
“同样痛苦的,当然还有自幼丧母、经年不知父亲音讯的柳玉如。”
“有为抚育孤儿、而承受丈夫猜忌的青若英、侯夫人。”
“有幼年痛失双亲、随陌生人北上寻找叔父的樊莺!你们能不能体会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只知叔父之名,却不记得叔父的容颜,而好心人中途暴病而亡时,她的绝望到了什么地步!”
第1257章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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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心狠手辣,二伐龟兹之后,龟兹十数城只剩了牛和羊,西域诸部闻之色变,各处屏气敛声,没有一处敢有异言。
龙兴牧场多了几只羊,亦使盖苏文惶惶不安。
新罗国边境有两国进犯,大兵压境、形势危如垒卵,只凭马王挂帅西征的消息,危险便一夜消散。
一个干掉三万人连眼都不眨的人,此刻又眼都不眨地盯着她了。
皇帝却放缓了语气,对他们说道,“创帝业者凭借的是实力和计谋,但恢复的却是人间公道。谁也不能乱法失信,即便你是西楚霸王,有拔山、举鼎之力,亦不可随性妄为——你得禁得起弱小凡人的衡量!你去看看,哪一个失了规矩的人能得长久呢是秦二世还是周幽王”
“你们把朕弄得,像个奸商一般,为了几亩地不择手段,视乞丐之命如同草芥,玩弄大臣于股掌之间,今后让朕如何取信于臣子!”
武媚娘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原来皇帝是这样看待此事的。
“武媚娘,本来你对盛世的感悟还有些殊异。不错!盛世应该是每个人的盛世!这话连朕的德妃都记忆犹新,朕这才将你由感业寺解脱出来。想不到,你身处泥泞时,艳羡和痛恨高位锦食者,一旦离开了泥泞,便立刻无视一个曾经与你、在同一座井台边打水的僧人,轻飘飘逼其为丐、再谋夺其姓命!”
“陛下……”武媚娘由跪而坐,一下子瘫倒在那里,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低下头审视过自己。
晋王李治哀求道,“兄长!臣弟求你,求你……缓作决断!”
武媚娘伏地不起,肩头耸动,在感业寺的日子虽说生不如死,但毕竟算是活着。如今自己的一个主意,便将陛下变成了奸商,他不会再放过自己了!她可能连感业寺都回不去了!
晋王在自己还没抖落清楚之时,便舍身、舍面为她求情,武媚娘惊惧、感动,只觉得举世满眼,只有晋王这一人。
武媚娘看向晋王,恋恋地想道,“我在花开尚艳之时离开这个尘世,离开你,总强过这么温温吞吞被岁月消蚀、最终让你慢慢无视。只是不知你多久会将我忘怀!”
金徽皇帝说,“朕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便冷了手足之情,朕可以不杀你,但你马上给朕滚回……”
晋王李治腾地站起来,冲皇帝怒目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皇兄,武媚娘是给臣弟出过乞丐之计,但最终做与不做全在于臣弟!内侍虽然可恶却是被我差遣,厉某亦是为我所用,所有的担当全是臣弟的,削爵、去职全凭皇兄发落只求不要令她回感业寺!”
慢慢的,徐惠就听出点东西来了。
武媚娘脱口说过,皇帝对她与晋王有宽宥之恩,那他们是什么罪过
乞丐之事也是这两个人一起谋划出来的……而此时,一向温文的晋王先后两次为武媚娘求情,最后这次便有了逼宫的味道了!
“你敢逼朕!话都不让朕说完,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皇帝亦怒目道,“谁敢跟朕如此!”
“臣弟做不得太子还可做个亲王,做不得亲王还可做个匹夫!李士勣当世虎将不可一世,但皇兄给过我勇气亲手打过他板子。皇兄大庭广众之下肯为个蒙童俯身做马,臣弟亦是贞观皇帝后人岂能让个女人瞧不起!皇兄要发落武媚娘,请先发落臣弟!”
徐惠就更看出点什么来了,晋王若不敢开口、不敢为武氏求情、不敢为她放弃职爵,便会被武氏瞧不起!
那么瘫坐在地的武媚娘,看起来不如自己风光,但却比自己幸运了,如果自己到了她这样的地步,有肯为自己舍出肝胆、来坚求的一个人吗
皇帝看似余气未消,但立起的双眉之下,虎目中隐含着一丝惊讶、赞赏的余焰,不知不觉中,徐惠跪倒在龙书案边,开口道,
“陛下,臣妾亦同晋王一样,要为武媚娘求情,”
皇帝再度惊讶,转向了徐惠,“太妃,你,你怎么,”他惊讶于徐惠怎么跑到书案边来了。
“陛下,武媚娘虽然有错,但她亦是为陛下的土地大政着想,再说我们女子的眼界怎么能同陛下相比呢!看在晋王的面上,求陛下开恩,只要武媚娘知错,便放过她这一回……”
皇帝竟然无语,他又是个没想到,求情的是徐惠。
徐惠道,“一个女子,正当韶华,陛下令其回到感业寺幽居,这与让她死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慢慢煎熬罢了。臣妾以为,当初的才人身份也不是她的过错,此次的乞丐未死,那她的错也不致幽禁。”
晋王挺着脖子一动不动,此时更觉有底气,绝对是铁血皇族的气派。
武媚娘抬着泪眼看向徐惠,徐惠短短几句话,一字不落的说到了她的心里,又一阵委屈上来,这个女子哽咽出声。
太极殿中总共只有四个人,好像皇帝成了孤家寡人。
他摊摊手道,“朕说过让她回感业寺了吗朕何时说过”
徐惠怀疑地问道,“那方才陛下气势汹汹,让她滚回……哪里”
皇帝道,“朕想说的是,朕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便冷了手足之情,朕可以不杀她,但她得马上给朕滚回晋王府,去做她的侍读,朕哪里有错”
所有的人就是一愣,晋王李治喜出望外,争着说道,“皇兄,难道这是真的这可太好了!”
武媚娘俯伏于地,叩头,“媚娘感谢陛下隆恩!!”
皇帝叹了口气,“晋王刚才的气魄,可真是给朕长脸了,那看在晋王的面上,朕便网开一面。徐惠马上给朕拟诏……让朕看看你能不能把事说圆满。”
另二人一下子将目光盯到徐惠身上去,徐惠也很高兴,就站在皇帝的龙书案边,凝神想了想,开口道:
“门下,武氏媚娘,门庭显著于勋庸,家世芳华于缨冠,往日以才行出众选入掖庭,名誉持重于淑闱,德行光耀于兰掖。朕昔日任尚书令,尝闻先皇有疾,武氏与晋王侍从驾前,不离朝夕。宫庭之内、嫔嫱之间,无人不知。可,可……”
不得不说,徐惠文采斐然,成章不慢,但前边这么一大段都是褒扬之语,还好说,后边才是最重要的,因而一下子顿住,去看皇帝。
皇帝道,“徐惠,我说过你多少次,替朕拟诏,前边就不必带出‘门下’两字,你总是不听!”
让他这么一说,徐惠后边的句子一下子断开,更是想不起来了。
皇帝道,“朕无此文采,那武媚娘你自己续一续,续好后由朕裁断。”
武媚娘根本没想到,皇帝会来上这么一下子,与她自己有关的圣诏,却由她自己来接续,这事从来没有过。
她内心激动,飞快组织词汇,颤着声音续道,
“宫庭之内、嫔嫱之间,未有人不知……先皇知悉,每每赏叹,贞观二十二年四月某日,翠微宫有雨,先皇以武氏赐晋王别宫。今闻武氏卖弄机巧,以旧怨谋划同州乞丐命案,朕心震怒,擢罢去中书舍人职,仍回晋王府侍读。”
徐惠早已提笔,先写上自己拟定的前半段,又将武媚娘接出来的后半段写好,然后呈予金徽皇帝。
续完圣诏之后,武媚娘在下边,心中忐忑不安,
第1258章 皇帝犯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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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某扯着脖子失声叫道,“陛下,草民想到了,确实卖过!但草民以卖药为生,每日出手不计其数,方才有些想不起来了!”
皇帝道,“卖药为生……怎么朕得知你是开茶坊呢”
厉某狡辩道,“小人卖茶为主,卖药为副。”
皇帝道,“既是为副,每日仍能卖出不计其数,看来生意兴隆得很了……都是卖的这类可致人死命的药么”
厉某道,“回陛下,这可不是!草民一向救危解困,常卖些治疗头疼脑热的!而像此类烈毒,五月之中小民只卖过这一份。”
徐惠暗到,“坏了!这人被皇帝绕进去了!”
皇帝已“叭”地一拍书案,厉声喝道,“大胆贼枭!五月里你只卖了一份烈毒,却推说不记得了,必是你早知此药,卖出去便是害命,因而怕担干系不惜欺君!你可知朕金口一开,便可夷你三族!”
厉某一下子跪倒,“陛下,陛下,小人鬼迷心窍,这才心有佼幸欺瞒了陛下,求陛下宽恕小人一时愚昧!”
皇帝哼了一声,说道,“你可不是鬼迷心窍,也是不一时愚昧,而是事不涉已便什么药都可卖,若自己不能撇清时,一个乞丐你也会动动脑筋!”
厉某此时已无话可说,把头一低,心中惊骇到极点。他并不行医,却以茶坊为掩护私底下卖烈性毒药,本不为大唐律法容许。
五月,他卖给内侍的毒药亦不知用于何处,但皇帝专门拿来追问,想是犯了大事了!大事了!大事了!
他的头脑一向够用,但今日极度紧张,几句话后,已无法自圆其说。
皇帝喝道,“你身怀绝艺,素乏仁心,不思悬壶济世,只求遗毒敛财,贪利忘义,见钱眼开!即刻押赴同州上工坊,朕赐你当着坊众、服食自卖烈毒一瓶,不义之才全部罚没充公,三族无论男女,流放沙丫城金矿,无津无贴,世代陶金。”
你们不是喜欢钱那好,天天让你们无偿玩金子。
对早已吓傻了的东宫内侍,皇帝道,“你去感业寺,终生为先皇遗妃们砍柴担水,滚吧。”
内侍叩头谢恩,不得不说,皇帝对他的惩处太轻了。
内侍走后,金徽皇帝说道,“今日之事且到这里,朕也累了……都散了吧。”
武媚娘随晋王躬身退出太极殿,内心充斥着重生般的喜悦,在经过中书内衙时,她就不再进去,而是随着李治一直走。
她对晋王道,“要依着我,便真的要夷灭厉某三族。”
晋王低声道,“本王皇兄的断判总是有理由的,你怎么好妄加怀疑!本王原来还想,那个东宫内侍总免不了一个死,但皇兄的断判才有理——他事事按我的吩咐,可有罪陛下对一个涉事内侍尚不乱诛,其视人之道可见一斑!我们不及呀!”
武媚娘道,“世事真是难料!陛下若是无视乞丐之命,那么,害人无数的厉某也就不会事发了,这便是天大的错漏!一念之差,贤愚之别,”
晋王道,“本王指天发誓,此生绝不负皇兄!”
武媚娘低声道,“殿下今日之无畏,媚娘从未见过……也是因为陛下”
“这有什么,你可以看看龙兴牧场的羊,便知了。”
……
太极殿内,皇帝起身欲回大明宫。
但徐惠提出要回禀一下上次皇帝吩咐的、有关鼓励江南富资者兴办茶、酒、丝、纺和瓷、肆各业的法子,她已经拟定出一份底稿,请皇帝斟酌。
皇帝一听,连忙叫徐惠跑出去取,而他坐在太极殿里等。
但徐惠一出去,许久也不回来。
皇帝自今日朝会后,便直接赶到太极殿来,他先与赵国公等人议事,又听刘德威回禀同州案情,然后又发配了武媚娘,处置了上工坊厉某。
不知不觉,午时早就过了。
皇帝腹中早已饥饿了,只因这个鼓励兴办茶、酒、丝、纺各业的事极为重要,乃是江南各地佃户迁移开荒后,对当地富资者及时进行引导和激励的法子。他一边叹着各行各业都不能顾此失彼,一边又耐心地等。
最后,皇帝终于不大耐烦地,大声吩咐道,“来人,给朕去看一看,这娘们怎么还不回来。”
徐惠回到门下省内衙后,匆匆找出刚刚拟就的文稿,转身要走时却突发奇想,又伏在书案上,拿笔沾了墨,在每一段的起头分别再加上“门下”两字。
但每一段的首字,她在誊写时都照顾好了位置,此时楞要加两字上去,每一处看起来便像是硬挤下来的。她不管,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偏要这么做。
这就费去了好一段功夫,等她人到了太极殿之后,又倚在殿门后边,就是不进去。
殿外把门的太仆寺侍从早就看到了,他们对给事中徐大人的举动虽然有些好奇,也不便说话。
直到皇帝等的不耐烦,在里面大声吩咐时,她在殿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这才脸如红布地转出身来。
正要往外走的内侍就不便往外再走了,皇帝看到徐惠这么巧进来,想是什么都听到了,他有些哑然,冲内侍道,“你,你如何还不快去!”
内侍愣怔着,不动,陛下让找徐惠,徐惠已到了,那自己还去哪儿
皇帝道,“还不快去女学里找叶玉烟,朕与给事中要商议大事,让她们置办些酒菜送过来。”
内侍立刻会意,这是皇帝在掩饰,他发迹于西州牧场,整天与一帮牲口一样的光棍儿牧子们在一起厮混,粗言粗语的惯了。
刚刚由鹞国公升位太子时,单单一个“寡人”的自称,被他说起来时便极为绕口,柳玉如等人在府中时时监督,终究也改不过来。
皇帝登基之后的自称“朕”,更是费了这些女子们好大的力气才扳过来,但偶尔情急时还会说“我”、“老子”,人少时,有些粗话便脱口而出。
今天这种情形,背地里朝一位太妃称呼这个,不得不说堂堂的金徽皇帝又犯了粗俗病,好在他反应快,灵机一动又支到叶玉烟身上去了。
但徐惠赧颜而进,显然皇帝也不自在了。
徐惠道,“陛陛下,文案在在此。”
皇帝一抬腿,满不在乎地将两条腿往书案上一搭、身子往后一靠,索性闭了两眼道,“大致说说吧,老子饿得没精神了。”
——等侍中樊伯山手拿着新罗国国书匆匆进来的时候,樊大人就看到这么一幕——徐惠捧着文稿面红耳赤地回禀,而皇帝眼都不睁,在书案上架着腿。
皇帝这才睁开眼,意外地道,“樊大人,你来得可真是太好了!徐给事中的长篇大论朕听得有些五迷,你是门下省主官,正该替朕分担一二,朕要回大明宫去!”
他跳起来又道,“朕知道大人要来,因而已为你备下酒菜,稍后便到。”说完便往外走。一句脱口而出的习惯用语把他弄得这个不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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