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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马王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东风暗刻

    内外有别,这种事情连护牧队也不敢下手了,寄希望于城邑官,但城邑官往往打马虎眼,牧场只有层层上报,一直报到天山牧总牧监刘武那里。




第1396章 宝刀不老
    此时街上静悄悄的无人,但婆子不怕。

    因为相比于焉耆的状况,牧场村的秩序就要好得多。

    毕竟这里是柳中牧及天山牧总部、护牧队总部所在地,自贞观十四年大唐平定高昌以后,周边交河县、柳中县、蒲昌县等正规县域经过了近二十年的经营,民情也好于焉耆和庭州等地。

    只要再过一会儿,等街上有了人,婆子就更不怕什么了。

    再说西边隔院子便是天山牧总牧监刘武的宅第,她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听对方这么说话,婆子心内也很惊讶,不由问道,“你倒说说看,都知道些什么来头”

    那人道,“赤河金矿的管事曹广是你大儿子,院子也曾经是天山牧总牧监家的!后来他一家人去了长安,便将这座院子送予了你。”

    婆子更为吃惊,持着条帚站在那儿直眨吧眼,如果这是些牧场村的人倒罢了,家底儿都叫人一语道破,以这种不屑的口气,而她不认的这些人。

    那人道,“那又如何老爷我讲的可是道理。试问昔日之富贵者,今日又在何处一个人该是什么命便是什么命,你看我,上一朝时是财主,此时仍是财主。你儿子倒是在赤河边管着一座金矿,但那些金子是你家的么可敢随意花么”

    他坐在马上,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看,“穷命的脑袋!我看你竟连个使唤的丫头也没有,怎么赔我袍子只要你好说话,老爷我……”

    跟班中有个年轻的小声提醒道,“老爷,这里离庭州可不远啊,又是在牧场村,我们不好多事,”

    这位老爷不等他话说完,便低声将他喝止了,“住嘴!你懂什么!”

    薛礼率唐军过庭州时,刺史来济曾率庭州举城民众出城迎接,那个场面此时想起来还让他心神不宁的。

    三千大唐轻骑兵军容严整,风吹不动,五百陌刀队刀光凛冽,看样子砍一城的叛乱都不带喘口气儿的。

    那面薛字帅旗迎风招展,旗下薛礼威风凛凛,面容凝重,头顶帅盔上飘一篷红缨,身穿银甲,胸前兽面掩心,白袍上垂着一条象征品阶的紫绒飞带,皮靴插在镫里,一张铜胎硬弓,数根雕翎箭,鞍子上挂着一杆明晃晃的长戟。

    薛礼如有神示,目光往人群中扫了一下,他这种有旧案的人,便像被那道目光狠狠抓了一把相仿,浑身都不得劲儿。

    唐军丢下庭州连城都不进,直奔白杨河方向,好像不在意他们这些翻浪的小鱼小虾,直接要去西边收网似的。

    随后来济刺史在庭州严厉起来,差衙们逐坊逐里张贴告示,催人去自守。

    但别人可去自守,他不能去,身上带着原庭州刺史王达的一条命案呢。

    眼下罪迹未显,还可容他筹划退路,但等有些虾米们一落网,一条虾戳他一钳子,他是条泥鳅也藏不住了。

    跟班不说话了,其余人也不说话,有座下的马不安分地刨着蹄子。

    远处,已有早起的村中人开院门,清嗓子。

    婆子紧握扫帚,往街两边看了看,对他们怒目而视。

    原本他不是这么打算的,要去逻些城,牧场村和柳中牧场是唯一一条道,不然就得翻越天山了。

    这些年柳中牧场虽说不似以前那样把卫森严了,贯通在牧场里面的、连接牧场新村和旧村的一条大道上也很少有人盘察,但那得分对谁。

    此人在金沙岭上便想好了主意,天不亮赶至牧场新村,诈开郝婆子祖孙的院门,让她来不及叫喊便将她们控制起来,院中有吃有喝,可容他们这些人委藏一白天,然后趁天黑时过牧场。

    谁知等他们摸到新村时,婆子已然在街上了。她随时会扯起嗓子叫。

    他换了一副笑模样,从马鞍边的包裹里拽出来一串大钱,挂在拐棍儿上挑着、伸到婆子面前来,

    “婶子,我方才是逗你呢,你不认得我了”

    婆子不答话,站在院门边,万夫莫开。

    “我们主仆连夜从庭州来,有趟买卖要赶到逻些城去,眼下人困马乏的,正巧见到了故人……”他挑着钱往前递了递,“只要婶子容我们在院中歇一日、睡上一觉,再管我们些粗茶淡饭,这些只算是定钱。”

    婆子不缺钱。

    金矿管事曹广时不时给她送钱过来。

    瘸脚老汉离世后,这些年她不置丫环、不用使女也是事实,但那不是因为没钱。婆子一直当自己是这座院子里的仆妇,依旧和孙子住在门房里。

    仆妇怎么能有丫环

    门房和厨房她和孙子一直用着,但正房,尤其是二层楼上边,婆子从不涉足,也不许包括她孙子在内的任何人上去,曹广来看娘,也得住门房。

    婆子坚信,这座院子真正的主人早晚有一天会回来。

    此时婆子不说话,是在回想这个庭州来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认得自己。

    马上的人微微一乐,看来还是钱管用。

    他将拐棍儿“叭”地往上一挑,那串钱顺竿儿滑回到他的手上,再朝婆子抛过去,吩咐道,“还不扶老爷我下来,进去以后都规矩些,莫粗声大气的吓着我婶子!把马喂饱了,留个人看住大门,天黑我们赶路!”

    有两个人跳下马过来架住他,助其下马,原来他有一条腿不能吃重,比另条腿也短着半截子。

    婆子不接钱,任凭它丢到地上,拧了鼻子说,“我认得你了!”

    那人已下了马,上前来道,“婶子你认得我最好,那便好商量了。”

    哪知婆子立刻举起扫帚,瞪眼说道,“你是早年被陛下一脚踢瘸了的贾克邪,你爹是草商贾富贵,你祖父便是偷过我儿子的贾查坤!收起你的臭钱,我可不招待卖儿贼的后人!”

    贾克邪且行且近,脸色倏地一变,“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未落干净,婆子的扫帚便没头没脸地打下来,贾克邪伸拐棍一拨,扫帚在他肩头打出一团尘土也顾不得了,一把将婆子搡进院门,头也不回地勾手道,“快进院子里来!”

    婆子仰面跌进院门里,口中喊道,“高大人,你快来救我……”

    贾克邪已经迈步进了院子,吩咐,“塞上她嘴巴,别招了人来!”

    再看婆子已经一跤跌晕过去了,贾老爷哧道,“你当高大人是神仙么,说到便到。”

    十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牵马入院,有人直扑门房,婆子的孙子刚一冒头便被制服,嘴也塞了,有人从里面栓上院门。

    贾老爷抬头看院中陈设,宽敞的院子,高大的正房,足够他们在这里一天了。想不到昔日堂堂的天山牧总牧监的院子他也有机会住进来一趟。院子里栽着大片蔬菜,撒缰的马们过去啃食他也不管,迈步便往里走。

    大门外蹄声响近,銮铃声在门外住了,有人用力叩击院门。

    贾老爷惊疑地低声喝问道,“把谁关到外边了!”左右看看,人员,马匹一个不缺。

    只听墙外又有个人行近,“高大人,小人的眼睛没花吧真的是你么”

    有个膛音十足的男声应道,“不错,正是高某,呵呵,我记得你是在陈赡护牧队里,



第1397章 长江后浪
    高审行在刘武面前有老资格可摆,当着众人的面,他只是冲刘武略微的还了礼,然后一挺胸脯子回道,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老夫眼下所奉的大明宫使命,是随同照看好几位少王和郭公子,到他们父辈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等了结他们的好奇之心,还要将他们完完整整的送回,至于主不主政西州,要算后话。”

    李壮反驳道,“谁说只是来看看的我们要去的是平叛前敌,来之前你便答应好了的!”另几个人也同声附合。

    刘牧监这才详问几个少年,高审行一边笑呵呵地从头引见,一边敷衍道,“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看,若给薛将军添了乱,恐怕你们父王都要怪罪下来!万一再将你们谁伤到了,让老夫有什么脸去盈隆宫”

    刘武当时便明白了这老少几个的分歧。

    高审行以一州刺史的身份到西州来,未带一个随从,却又是奉了大明宫的旨意,当然就是半公半私的哄住几个孩子,看来现皇李治也很好说话。

    他连忙打圆场道,“几位公子不想去看看陛下早年经营过的牧场吗还有织绫场、蚕事房,里头故人多多,看他们猜不猜得出你们是谁。”

    老四李武说,“当然要看故人,但平叛更要看。”

    高审行继续敷衍,“老夫会考虑的,但眼目前总须吃饭。”

    婆子早已被人解救,出来相见,见到早年在这座院子里、挥舞着菜刀要砍她的高审行,竟像是见到了亲人,“老爷,刚才两下里离着那么远,我一眼认出来就是你。”

    高审行不见外,吩咐她道,“少爷们可是第一次回宅,你快去打扫一番,老爷我还住在当年那套房里。”

    接下来便要发落强入民宅的这些人。

    街上人多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老少村人皆来相看,有人执手泪眼,拉着高审行叙旧,有人忿忿难平地踢上贾老爷两脚,谁都不制止。

    贾克邪为自己分辨,“高大人你要为我做主,我们只是到熟人处求个宿,却被打死两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大人你是大唐命官,求公断!”

    婆子也踢了两脚过去,说道,“天亮时你求宿还要趁夜走,分明是要做贼!”这才欢天喜地地去准备了。

    高审行哼道,“拿刀砍老夫时怎么不提老夫是命官”

    刺史转身对郭待聘道,“儿啊,你在黔州刚刚替罗得刀解过难题,这番便由你审审他!”

    刘武低声问道,“大人,这合适吗”

    高审行道,“老夫也算半个钦差,说了便算准数。谁敢不老实招认,便拿竹刀敲碎他的膝盖!”

    刘武吩咐,从牧场中调护牧队过来打帮手,叫柳中牧场备宴,为延州刺史一行接风,再派人快马加鞭去西州大都督府请都督高岷。

    高审行是高岷五叔,辈份在那里摆着,请高岷过来相见也说得上。

    于是各方面忙碌起来。

    婆子打开正房门,请众人入内,便在一楼的正厅上作个公堂,村民们也进来、挤在厅口观摩。

    婆子耐不得几位少年的请求,这才允许李雄、李壮、李威、李武等人到二楼上去看上一眼,数言叮嘱只许看不许碰,不然等夫人们回宅,便认不得原样子了。

    一上二楼,便可看到里面大致的陈设,靠北边墙是一溜儿的红木长椅,上边铺着红色绒垫,中间茶几上摆着一套白瓷的茶具,还斜放着一只红木镶金的小算盘。

    东边只有一扇门,是一间大屋,里面是套间,婆子对李雄说这是你娘的屋子。西边则是六扇门,婆子一一介绍,哪间屋子是谁的。

    少年们果然听话,连高声的言语也没有,打开门后并不进入,只是站在门外看上一会儿。

    所有的东西放置都很随意,应该是十年前的样子。仿佛当年他们一家人的离开只是短时外出,根本未作长久离开的打算。

    而婆子已经受不了了,唏嘘着对他们道,“离开时你们还在夫人们怀中抱着,再回来时已经这么高了!待诏将军一个人骑马赶来时,你们已经出发了,他再独自去追送……婆子也老了,那夫人们可还是老样子”

    几个少年冲着婆子郑重施礼,“婆婆,你必能一眼认出她们的。”

    “陛下可还好还有李睿、李捷、李惠,他们可都是婆子接下来的。”

    “婆婆,我父王也好,我们一个人不少,都很好,还多了好些人,可能连你都未见过呢。”

    “那樊莺呢她可有了孩子叫什么婆婆对不住她呀。”

    “婆婆,三姨娘的女儿叫樊梨花。”

    ……

    当日中午,西州大都督高岷赶到牧场村时,庭州刺史来济,也接到天山牧传信。信中说,私通叛军、致使原庭州刺史王达中伏殉国的庭州奸细贾克邪,业已于牧场村捕获、审实。

    大军过去之后,来济一方面筹措军资、派得力手下押送到白杨河,一方面组织各级官员整顿庭州治安,薛礼虽不入城,但来济的底气也足了。

    薛将军临行时说过,庭州城内只要没有明火执仗的对抗,他不进城。

    来济本打算请大军入城,助助声势,曾经数言相请。

    但薛礼道,“我若早早于庭州城动兵,动作轻了有失其意,空耗饷资。重了,便是将庭州以西广阔地域之内、原本摇摆不定或是存有小过者,都推到对立面去了。”

    来济曾问,“那么薛将军是要在白杨河动兵吗”

    哪知薛礼道,“白杨河有我大唐牧场、县制,薛某只是到那里作短时的休整。我军少而精,如若零敲碎打处处着力,怎经得起损耗”

    来济惊奇不已,再问,“恕本官冒昧,将军可不可以提示一二”

    当着许监军的面,薛礼道,“刺史曾是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大唐宰相,薛某没什么隐瞒——我要直捣碎叶城。”

    当时来济吓过一跳,但是他看随军监军、内侍监许魏安倒还镇定。

    许监军只是稍稍提示了一句,“孤军深入,人马开过去,前方战事倘或不利,恐后方聚啸成患”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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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当时,薛礼对许监军说道,碎叶城一带只宜马战,要的是快、绝,幸好有陛下叮嘱附带的陌刀队和撼天雷,正好可以扼守阿拉山口,那么唐军便可进退无忧了。

    来济已然看出来,许监军对薛礼的这种打法还是有担心的,而薛礼的安排好像切合了许监军的担心。

    陌刀队驻守在山口上,不必往来驰驱,正是扬长避短。

    到时候无论哪一边出现啸聚冲关者,远了拿撼天雷轰他娘的,近了让他尝尝陌刀的厉害,万无一失了。

    而阿拉山口已经不算是后方了,内侍监总要坐镇山口前后呼应,也算是亲冒矢石了。因而他对薛礼的安排立即响应,甚至连声称妙。

    来济赶到牧场村时,恰好赶上柳中牧场大宴,来济同西州高岷、延州高审行在酒桌子上又嘀咕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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