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画河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里欢
烟雨画河山
作者:云里欢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1章 锦衣世家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初雪飘,如银莲绽放,纷纷扬扬,肆意飘洒。
雪落点尘不惊,轻碰着满园的松枝、青瓦、屋檐、石板,白雪浸染了这座锦绣宛园,润了庭院,染了屋舍。
白裘少年伫立小桥之上,遥望东南,但见寒梅成林,凝雪留香;又观西北,结三间临湖之轩,别有幽情,倍添韵致。
而如此雪中园林美景,却也只不过是这锦绣豪门之府的冰山一角。
一片雪花飘落于掌心,半梦半醒间,少年恍惚回到了数月之前......
数月之前,刘明初临此地,当得知自己的身份后,饶是他早已经历了一世的宦海沉浮,心如磐石,却仍不免生出庄生梦蝶之感。
刘承祐———大明锦衣卫掌卫事都督同知刘守有次子......这就是刘明此时此刻的身份!
“梦回大明,却得了一副好皮囊。”
紧了紧身上的白裘,抖落飘雪,已经慢慢开始习惯这个新身份的刘承祐嘴角微扬,欣赏着眼前的这座雪中园林,摇头笑叹道:“锦衣世家,看来阎王爷真是待我不薄啊。”
前世酷爱明史的“刘承祐”,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刘守有是何人。
顺天府锦衣卫掌卫事都督同知,仅这一个名头,就足够吓人的了。
明朝锦衣卫是皇帝亲军,职能是侍卫和特务,而侍卫才是锦衣卫最主要的工作,这当中包括警卫和伴驾。所以,锦衣卫里同时会有很多指挥使、同知和佥事,而其中大部分人却只是伴驾或挂名领薪水。
可刘守有的官职名称中,却有很重要的三个字:掌卫事。有了这三个字,才是锦衣卫里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物!
也就是说,刘守有的上头或许还有正三品的指挥使,但却未必掌有实权,起码眼下的锦衣卫亲军都尉府内,当家的正是这位刘同知。【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除此之外,万历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年初,刘守有又被升任为左都督,掌五军都督府,统领京师驻军!
至两月之前,又被封为太子太傅,官居一品!
虽然左都督这个官职要被兵部压着,而太子太傅也不过是一个虚职,可刘守有毕竟还掌着锦衣卫,如此便也算是当今大明朝廷内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了。
如此人物,所拥之府自然是不会差的......准确点说,应该用“极尽奢华”方能形容。
比如这座位于湖广蔴城的老宅,便占地足足数百亩,家丁仆人四五百名,绝对称得上是豪门望族,而他刘承祐所居的倾云院内,更有“琴、棋、书、画”四名貌美丫嬛及二十多名家丁仆役。
这当中,司琴和钰棋是一等贴身大丫嬛,月例钱五两;知书和染画是负责掌管贴身衣物、金银的二等丫嬛,月例钱三两。
按今时的市价,一两银子大约能买两石普通大米,而二十石左右的大米,便足够寻常人家安逸的过上一年,如司琴那五两月例银子,只需两月,便已抵得过寻常百姓家一年多的收入。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倾云院的护卫首领叶鹰管着五名护院卫士,一名教引嬷嬷管着七八个洒扫房屋、庭院、往来使役的三等奴婢......这还没算上院子里的几名厨子和伙房杂役等等。
如此,湖广蔴城刘府老宅内区区一个倾云院十几间房,便共有二十余人来伺候他刘承祐一人,这当真是名副其实的豪门世家做派了!
重回大明,有幸生在锦衣世家,刘承祐却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家世不凡,无论将来如何,起码眼下还不至于被豪强士绅欺凌,又兼刘府少公子的身份,更无需为柴米油盐发愁。
忧的是......他猜想自己的父亲刘守有如今在京城里的日子,只怕未必好过!
历经一世宦海沉浮,刘承祐的政治嗅觉早已异常敏锐:刘守有在一年之内连升两级,先掌五军都督府,再封太子太傅,此二者皆为一品
第2章 金玉其外
司琴口中的刘管事,乃是负责打理刘府老宅诸多大小事物的大总管刘玉荣,而今已过花甲之年。
这刘玉荣早年不过是刘守有之父刘澯的书童,刘澯乃嘉靖十一年进士,曾任刑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
刘玉荣自幼陪着刘澯读书、参加科举,至刘澯中了进士后又跟在其身旁伺候了十多年,当中也照顾过幼时的刘守有,官场上的事物也见了许多,故而在刘家的资历颇老,所以莫说是他刘承祐,就是刘守有见了,也会敬其三分。
也正因如此,今日这刘玉荣才敢在粮仓内指桑骂槐,奚落司琴,驳了刘承祐的面子。
刘承祐要拿自家的存粮给蔴城乡里过冬,刘玉荣不允,那么这件事,说不得还是要刘承祐的母亲曾氏开口方可。
日暮黄昏,刘府各处已然开始挂起了大红灯笼,屋外大雪飞扬,皓然一色,倾云院的正房内却是温暖如春。
“这个刘管事,此刻定然已在老夫人面前说了我的不是......”
“不过是百石粮食,咱们府上也不是派不起。再说这是公子要取的,又不是我的过错......”
正房东间的书房内,刘承祐自座于桌案前翻阅着一本《中庸》,司琴则仍旧对白日里的事情耿耿于怀,一对绣眉微蹙,一边心不在焉地整理着书架,一边口中喃喃轻语地发着牢骚。
隔着一面紫檀碧纱橱,外间客堂上知书和染画两名丫嬛听着书房内司琴的唠叨,相视一眼,不由得抿嘴轻笑出声。
“好了,多大点的事,值得你聒噪这许久,当心我真就顺着刘管事的意思,将你撵出倾云院去。”见司琴唠唠叨叨了小半个时辰,刘承祐也笑骂了起来,作势吓唬道。
话音方落,只听外堂便传来一道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公子立意要撵她也好,我们也都愿意出去,不如趁势连我们一齐撵了,反正你也不愁再有好的来伏侍你。”
说话间,只见书房内进来一名淡蓝色袄衣裹身的貌美少女,此女却正是刘承祐身边的另一名贴身丫嬛钰棋。
听着钰棋的揶揄,不待刘承祐发话,伺候在碧纱橱外的小丫嬛染画便俏声开口说道:“才不会呢,公子最心善了,才舍不得撵走咱们姐妹!”
“你们四个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琴、棋、书、画如今都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丫头,二世为人的刘承祐自然也不会真的与她们计较,笑骂了一句后,便问刚从外头回来的钰棋道:“去过静安堂了母亲可有话传过来”
钰棋点了点头,回道:“老夫人倒是没什么话,只是问了公子的学业,又问今日晚膳是否过静安堂去吃。”【¥¥ &!免费阅读】
说到此处,微顿片刻后,又劝道:“说来公子已经好几日没去静安堂请安了,老夫人的身子又不好,奴婢想来,老太太她定是思念公子紧了,公子今日不妨就过去一趟吧。”
刘守有只有曾氏这一房妻氏,膝下也只有刘承禧和刘承祐两个儿子,刘承禧于万历八年中了武科状元,今已随其父在京城锦衣卫中任职,多年不得回家,故而蔴城老宅内便只剩下他刘承祐这么一个幼子,曾氏平日里自是疼爱的紧。
刘承祐闻言,微微皱眉问道
第3章 识破身份?
时过酉时,大雪纷飞,映着月色,白皑皑的照亮了整座刘府。
静安堂即刘府主母曾氏的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前厅后舍俱全。堂西有一通门游廊,穿过游廊,东南有一园门,通一鹅石小径,小径尽头正连着刘承祐所居的倾云院。
是夜,刘承祐披上一袭白狐披风出了倾云院,丫嬛司琴娇小的身子举着柄大花伞跟在后头,帮其遮挡风雪,俏眉微蹙着,显得有些吃力。
刘承祐见状,回身接过司琴手中的花伞,道:“琴儿你回屋里去吧,静安堂距此不过两三百步,我自己过去便是。”
小丫头闻言也不客气,喜笑颜开地脆声应道:“那敢情好,奴婢先回屋帮公子暖床。”
言罢,也不等刘承祐开口,便自顾呵着气转身往倾云院正房内小跑回去。
刘承祐见此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举伞踏上鹅石小径,往静安堂处行去,路上遇着几队巡夜的护府卫士,皆对其执礼问安。
稍顷,只见刘承祐一路来到了静安堂,进了屋子后,但见正堂玉石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西域进贡毛毯,中央是一张檀香木所制的圆桌,桌上早已摆好了各式精美菜肴。
圆桌后头,端坐着一名银发华服老妇,老妇人的身后,亦恭立着一位年约五旬的素装嬷嬷。
“孩儿见过母亲,母亲大人安好。”
只见刘承祐进了正堂,先对端座着的老妇人施了一礼,随后,又朝恭立在桌后的那位嬷嬷作揖道:“赵嬷嬷安好。”
“哟,使不得使不得,老身可当不得小公子如此大礼。”赵嬷嬷见状急忙笑着回应。
原来这二人,正是刘家的主母曾氏和曾氏早年的陪嫁丫嬛赵氏。
要说这赵嬷嬷也是一直看着刘承祐长大成人的,只不过这几月下来,却越发觉得这位小公子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只见曾氏一脸慈爱的看着刘承祐,笑道:“好好好,祐儿真是长大了,这两月来却是变得越发懂事了,快坐下一起用膳吧。”
“是。”刘承祐轻声应了一句,随即座到了曾氏的身边去。
膳席过半,只听曾氏突然开口问道:“今日听刘管事说,祐儿你要在粮仓取上百石米粮,十车腊肉,派送给咱们蔴县的百姓们熬过今岁长冬”
刘承祐闻言放下碗筷,正色回道:“是,孩儿正打算与母亲商量这事。”
曾氏笑了笑,道:“这些粮物对咱们刘府来说,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若是用往要紧之处倒还罢了,可若是白白送给那些素不相识的百姓,却是有些不妥。”
“你也不要怨刘管事多嘴,毕竟咱们刘家的家业再大,也经不住你如此平白无故的折腾啊。”
说到此处,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刘承祐,慈笑着问道:“祐儿你可否说说,为何你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刘承祐见此,心下暗道:“这曾氏到底还是对我起了疑心,看来我还是太过着急了些啊”
思念及此,他哪里还敢对曾氏明说自己已经猜出刘守有在京城中的处境,只是回道:“孩儿前些日翻读《易传》,当中读到一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故而心有所感,才生出了此念。”
微顿片刻后,又道:“孩儿想过了,那百石的米粮,今后可让刘管事从我倾云院的用度里慢慢扣除,如此这一出一省间,咱们府上也不会多支付了开销。”【!¥ …#最快更新】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不过是读了古书中的一句话,便生出此念,想到一出是一出,这倒是有些像我这痴儿往日里的性子......
曾氏闻言心下暗道了一句,只是却断然不会就此作罢,好在她此前早已另做了安排,随即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佯怒笑骂道:“我儿这是
第4章 温恭礼下藏刀锋
静安堂正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香炭的“噼啪”声偶尔响起,一时倒真合了这院子“静安”的名字......
“这一番话说完,只怕曾氏就更该怀疑我的身份了”一直端坐着的刘承祐心下暗叹一句。
他虽然也想慢慢来,慢慢让曾氏适应自己的变化,可他实在是等不起了。
如今岁末将至,来年八月他就要去省城参加乡试,不出意外的话,乡试之后很长一段的时间内,他就会像其大哥刘承禧一样,不会再回到蔴城了。
对于自己的将来,刘承祐是有着明确规划的,所以从几个月前到明年八月这段时间内,他除了要帮刘府在乡里间搏下一个好名声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若是一味担忧自己的身份暴露,那么恐怕这一年里就什么事都别想做成了!
再者说,“魂穿”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不要说是精明的曾氏,就是让执掌锦衣卫的刘守有回老家来查,只怕最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咳,咳咳”
稍顷,只见曾氏脸色微微发白,捂胸咳出了声来。
“母亲!”
“老夫人!”
刘承祐和赵嬷嬷见此,急忙上前搀扶。
“不碍的,老毛病了。”曾氏摆了摆手,略喘了几口气后,抬首看向刘承祐,凝声问道:“祐儿,今日你提出咱们刘府上的这五害,可是有意想让为娘免了刘管事的位子,让你赵嬷嬷去接手”
说实话,对于刘承祐所说的五害,曾氏其实并不太在意。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只要他丈夫刘守有不倒,那么刘家的天就塌不下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所以对比起刘管事的一些贪墨事宜,她更正在意的是自己这小儿子刘承祐身上这些匪夷所思的变化,她真正想弄清楚的,是这些变化究竟从何而来!
可曾氏未能想到的是,刘承祐目之所及,远比她想的还要深远......整治刘府,结善缘于乡里,并不是舍不得刘家的钱粮,也不是刻意针对刘管事,而是想在自己目前力所能及之处,尽量的给刘家留下一条退路。
只是这些用意刘承祐是断断不敢和曾氏明说的,曾氏的身子本就已经很虚弱了,这要是真往狠了去刺激她,闹不好真就一口气缓不过来倒了下去......
听得曾氏直言发问,刘承祐点了点头,轻声回道:“若母亲能同意免了刘管事自是最好,若是不愿,至不济也要让赵嬷嬷出面,时常监察一二。”
却见曾氏沉默片刻后,摇头叹道:“刘管事他毕竟伺候了咱们刘家三代人,又曾跟着你祖父四海奔波过许多年,便是你父亲也是很尊重他的。”
“再说他已年过花甲,膝下只有一子刘潘,那刘潘平日里的做派我也是知道一二的,这个不成器的浪荡子平常在府上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为娘突然免了刘管事的位子,你让他父子二人如何还能在刘府待的下去这不是把他们往死里赶吗”
说到此处,拉过刘承祐的手,好言劝道:“祐儿,你说的这件事,为娘是不愿去做的,顶多也只会让你赵嬷嬷去敲打敲打那个刘潘。”
“为娘的意思是......往后你也不要去为难那刘管事了,他已然老了,便让他好生在咱们府上多享几年富贵吧。”
刘承祐见此,只略思忖了片刻后,便笑着应道:“既然母亲如此说了,孩儿听着便是。”
“只是平日里,孩儿还是想劳请赵嬷嬷多费心些静安堂外的事。”
曾氏闻言微微一楞,而后深深地看了眼刘承祐,随即叹声道:“真是儿大不由娘了啊......也罢,为娘老了,也乏了,咱们刘家诺大的家业,说到底将来还是要靠你和你大哥去维持,此事......便依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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