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画河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里欢
“好!”
二层南房内,只见申时行看完海瑞日前从南京递上来的折子,猛然出声赞喝一句,随即将手中折子递给左首座下的吏部尚书杨巍,道:“伯谦,你看看这个。”
杨巍见状接过折子,见其上封页写着“南京吏部右侍郎海瑞”几字,一时便开始发怵,皱眉嘟囔道:“这个老疯子,整个南京城就属他最不消停,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先打开折子看完再唠叨。”一旁的申时行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杨巍闻言尴尬笑了笑,随即打开折子看去。
稍顷,只见其看完折子后,朝申时行诧异问道:“治国十八策!这海刚峰什么时候开窍了,居然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
申时行皱了皱眉:“看清了,可不是海瑞写的。献策之人乃锦衣卫都督刘守有次子刘承祐,呵呵,一位年方十六的少年郎!”
杨巍闻言又朝折子上看去,只见折子最末果然写着“湖广蔴城举人刘承祐献”一行小楷,不由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纵然是张居正那样的天纵之才,也绝不可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见识!”
一旁的申时行苦笑着摇了摇头:“若非是海刚峰推荐,老夫也是万不会信的。”
说着,又从桌案上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口中说道:“这是李时珍给老夫的书信,其内也说刘承祐此子少年老成,见识卓绝......”
“呵呵,海瑞和李时珍的品性你也是知道的,能得他二人联名做保,这个刘承祐......不简单呐!”
只见杨巍看了李时珍的信后,沉默半晌,随后径直凝声问道:“汝默,你意如何,是保,还是毁”
“没得选,于私于公,老夫这次都要保这孺子。”申时行叹了一句。
二人只是一问一答,不过寥寥数字,可其内的门道弯弯绕却有些复杂,便如前文所述,但凡牵扯到朝堂政事,就很少会有孤立事件,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申时行、杨巍之流,自能看出这份折子中的问题,如果原封不动呈给皇帝看,那么刘承祐必将大祸临头,而且这也是一次整倒刘守有的大好机会。
可真就是这样吗未必!
海瑞既然敢把这“治国十八策”递到内阁,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哪怕申时行不保,他海瑞也会保。届时皇帝下圣旨严惩刘承祐,海瑞必会上疏死谏。
如此,皇帝为难,内阁为难,一个弄不好,万历皇帝逼死直臣海瑞就会被记录史册,座实一个昏君的名头......这还没算上东厂张鲸、
第52章 名扬
夕阳西下,暮色残照,点点金光洒落在紫禁城那片片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紧挨着乾清宫的东暖阁,是万历皇帝朱翊均日常批阅奏折政务的地方,此地已属后宫,按规矩,外臣不经传召是不得擅入的,故而平常只有司礼监的几位太监在内伺候公务。
“张鲸。”
这日,正在东暖阁内批阅奏折的朱翊均看完昨日首辅申时行递上来的折子,朝伺候在一旁的秉笔太监张鲸开口问道:“你可听过刘承祐此人”
张鲸今年年近四旬,两鬓微白,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一双厚厚的眼皮总是低垂着,换身衣服扔到人群中去,只凭其面相,不知道的人定会将其认作一忠厚老实的农户。可实际上,这位却是内廷司礼监的二号人物,更因其兼掌东厂,权势尤盛掌印太监张诚三分。
说来也是,自古奸宦,大都样貌忠厚,在皇帝面前更是唯唯诺诺、恭顺异常,谁也不会把“我是奸人”四个字写在脸上。
只见这张鲸听得朱翊均发问,忙恭身应道:“回圣上话,刘家二子的名讳,奴婢自是听过的。”
“此子去岁在湖广蔴城,因不忍见百姓受寒荒之苦,曾开自家粮库,给四方乡里派送了百石米粮。今岁八月,又中了湖广乡试经魁......”
说到此处,心下微忖,有心想卖那锦衣卫都督刘守有一个好,于是便又继续说道:“据说,这孺子与湖广蕲春县的李时珍也有交情,被李太医视作忘年小友。”
朱翊均今年方二十二岁,常以千古圣明之君自诩,平日里不但勤于政务,且最喜李时珍、海瑞等忠直良臣,眼下听得张鲸如此说,不由笑道:“原来他还识得李时珍。呵呵,能得申阁老、李时珍、海瑞三人一同赞誉,这个刘承祐,难得啊!”
说着,将手中的折子朝张鲸递了过去:“这是他写的治国九策,你先看看。”
“是。”
张鲸见状应诺一声,随即躬着身子上前双手接过,打开折子翻看了半晌后,一时喜露于色,朝朱翊均贺道:“圣上,这折子上写的可都是济世良策啊!”
“未想那锦衣卫刘都督竟也能教出这样的子弟来,奴婢恭贺陛下,我大明再得一有为良臣!”
不想朱翊均听后直接笑骂道:“什么济世良策。你这阉人,什么都没看明白便出言奉承,着实该打。”
随即微微顿了顿后,又叹声道:“那刘家小子到底还是个书生,没接触过政事,不明朝廷利害关系。这治国九策破绽之处太多,若盲目推行,只怕要闹出大乱子来。”
便如之前申时行所言,刘承祐的治国十八策环环相扣,若要正式推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削君权”,后来被吏部尚书杨巍执笔砍去了大半,眼下却已然成为一纸空文了。
“这......”张鲸闻言兀自愣怔了片刻,随即急忙跪地谢罪道:“圣上明鉴,是奴婢失言了。”
朱翊均见状摆了摆手,笑道:“起来吧,若你真能看出其中利害,朕反倒不好留你在司礼监了。”
“申阁老也是看过这折子的,他的意思,朕明白。”
“这刘承祐是个治世的能才,眼下虽稍显稚嫩,可将来却未必不可期,念其心怀忧国忧民之心,可拟旨赞誉,以为天下士子之表率。”
只见其想了想后,朝张鲸吩咐道:“张鲸,拟旨。”
“是。”
张鲸闻言,
第53章 燧发手枪
刘承祐扬名在外,却也勾起了京城中另一个人的心思,此人便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
这李如松年初被刘守有上门敲打了一番后,便老老实实安份了一阵子。万历见此,又将其官阶升了半阶,从二品右军都督府佥书改任为从一品的提督京城巡捕,算是给了些实权,以安抚其心。
虽如此,可对于半年前自己受到的屈辱,李如松却不会就这么忘了,也不会就那么算了。他拿常年待在京城内的刘守有和刘承禧没办法,正日日寡欢,不想这时刘承祐的名字便传到了他的耳里。
李如松虽然不知道烟雨楼背后站着的就是刘承祐,可这却并不妨碍他去打这位刘家幼子的主意......
在李如松想来,这刘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才干的子弟,自己要是能将其悄悄弄死,却正可报了年初刘守有给他的那一箭之仇!
……
这一日,李如松所居的堂屋内,只见一名面容阴鸷的佝偻老者正恭身立于堂下,听着主位上自家大公子的吩咐......
“阎老,这一次,我要你亲自跑一趟南京,挑选几名机灵点的尚武阁刀客,把刘守那老狗的小儿子刘承祐,给宰了!”
佝偻老者名为阎宽,身上流着几分女真族的血统,是辽东李氏的三代老奴,眼下正帮着李如松打理尚武阁。
只见其闻言微微皱眉,犹豫了片刻后,道:“大公子,此举恐怕不妥。”
“抛开其父刘守有不谈,这刘承祐眼下虽只是个从九品的国子监博士,可他毕竟是圣上钦定的命官,如今正是此人天下瞩目之时。”
“若是咱们这个时候动手取其性命,万一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查出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如松闻言摆了摆手,淡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让刀客们手脚干净些便是了,天塌下来,有我和我父亲顶着。”
说到此处,微顿片刻,随即又冷笑道:“再说了,即便真的被查出来又能如何你觉得圣上会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置辽东大局不顾,而严惩我李家吗”
“这......”只见阎宽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抱拳叹声道:“公子既执意如此,老奴领命便是。为防出现差错,这件事,老奴会亲自带人去做。”
“若由阎老带队,那就更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李如松闻言,淡笑着点了点头。
十月二十日,刘承祐在南京领了圣旨,登门致谢辞别海瑞后,便继续乘船沿京杭运河去往了山东。
三层高的奢华官船缓缓驶出南直隶河道,进入京杭河段,而刘承祐的身边,眼下却只剩下了叶鹰和如烟二人。
官船上,只见如烟领着刘承祐来到底层一间储物室,打开门看去,只见里头堆满了金玉器皿及古玩珍物,有鎏金如意耳花觚、汉魏造像、汉玉配件、牙象雕刻、宋代的汝窑瓷器等等,大大小小足有数百件。
只听如烟说道:“这是公子要的古玩珍器,二层第三间雅室内,还带了十名貌美女史,其中三位来自西域,余下的也尽是江南名妓,当中最好的一位叫苏含香,是秦淮河姹紫楼的头牌,因其**天生含有醉人芳香,故而取得此名。”
“义父他老人家生怕公子不满意,这次已然快将烟雨楼的家底都掏空了......”
说到此处,犹豫了片刻后,略带些忧虑的说道:“公子,那郑承宪之女如今虽是圣上宠妃,可终也有芳华不再的一天。皇城后宫佳丽那么多,万一哪天郑贵妃失宠了,咱们的这些银子花销,可就都打了水漂了。”
“怎么,心疼银子了”刘承祐闻言,哑然失笑。
 
第54章 无事
盯上刘承祐的,正是以阎宽为首的尚武阁帮众。
这阎宽命五艘小船分散藏于河道众多商船当中,又命百名帮众乔装成商客、脚夫在两岸远远吊着刘承祐所乘的官船,自诩为行踪隐蔽。却不知跟在刘承祐身边的叶鹰本就是锦衣缇骑出身,最擅长的便是追踪和反追踪,故而轻易便察觉到了。
官船高达三层,视线辽阔,所以此时此刻,刘承祐、叶鹰、如烟三人能清楚看见以阎宽为首的五艘小船上的人影,可小船上的尚武阁帮众却看不清官船内的具体情况。
只见如烟见了阎宽,微微蹙眉,朝刘承祐说道:“公子,是尚武阁的人。”
“为首的那个佝偻老者名为阎宽,是尚武阁的阁主,擅使鹰爪功,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鬼手阎罗’。”
“呵,原来是李如松的鹰爪。”,刘承祐闻言冷笑道:“我还没找上他,他却先想着对付起我来了。”
如烟应声道:“公子在烟雨楼中的身份,只有我和义父二人知道。这李如松向来睚眦必报,他应是嫉恨年初被刘都督教训一事,故而眼下才会着人寻上公子,伺机报复。”
如今刘承祐身边的五个倾云院护卫,钱金旺、柳木森、庄土厚三人送徐渭去了京城后便径直回了锦衣卫亲军都尉府中报道,而江生和耿炼送完邢慈静后也直接就在山东兖州府一直等着,故而一时便只剩下了如烟和叶鹰二人。
以二敌百,期间还要照顾他刘承祐,胜算却并不高。
只见刘承祐思忖片刻后,朝如烟问道:“烟儿,烟雨楼在江北还有多少帮众”
如烟想了想,回道:“若是时间充裕,可调集的人手约有五六百人。”
“好,我给你时间。”
刘承祐闻言点了点头,凝声吩咐道:“你今夜就动身,先一步赶往山东兖州府召集烟雨楼帮众。最多十日,我会吊着这尚武阁的人进兖州境内,届时,咱们在兖州府城外打他们一个埋伏。”
“这......”如烟一时蹙起了眉头,略带忧虑地说道:“如此一来,公子身边就只剩叶统领一人了,万一那阎宽......”
“呵,放心,他们不敢!”
只见刘承祐冷笑着打断道:“别忘了咱们乘坐的可是工部水都司的官船,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官船,造反吗”
“今日起,此船昼行夜休,白天跟着京杭河道上的商船和漕运一起走,晚上我自会带叶鹰下船,以官身住进沿途官驿之中,如此就算借那阎宽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带人夜袭大明官驿。”
听得此言,如烟方才稍稍安心了一些,于是施礼应诺。
是夜,官船进入淮安府,刘承祐亮明身份后,将船与漕运官船停于一处,如烟自是悄然动身继续赶往山东,而刘承祐则领着叶鹰住进了官驿当中。至于船上的那些贵重金器古玩和十名女史,则自有漕运官兵们负责看护。
......
月明星稀,淮安府官驿外的山林内,阎宽领着一众尚武阁帮众一路尾随,见刘承祐大摇大摆住进官驿,一时不由得脸色铁青......
只见其身旁一名执事见此沉声问道:“阎老,怎么办这小子实在太谨慎了,咱们已经跟了两日,若就这么一直跟下去,只怕直到进入顺天府也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阎宽闻言沉默少许,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凝声道:“咱们这次要做的事非同小可,若无上佳动手机会,便绝不可轻易出击。”
说到此处,顿了顿后,叹声道:“再等等吧,此去京城还有千里之遥,总会找到机会的。”
因被尚武阁的人拖着,刘承祐进山东的行程便慢了许多,而他献策受朝廷册封一事,如今却早已传遍了江北诸省,这当中,便包括病居在山东兖州府鲁桥镇的戚继光,以及山东济南
第55章 设伏
瑶华阁,是邢家八妹邢慈静所居的闺房,阁楼大体以紫竹构建而成,雅致异常,楼外的院子中,还栽了一小片的竹林。
阁楼二层闺房内,有上好的紫檀木所雕成的桌椅,其花纹之精巧华美,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靠近竹窗边,那檀木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画着几株含苞待放的郁金香,细腻的笔法,似乎也在宣示着闺阁主人不凡的书画造诣。
竹窗上挂着一帘紫色薄纱,岁窗外秋风徐徐吹过,薄纱随着风儿轻轻飘动......
闺房内,只见邢慈静朝一名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轻声问道:“三嫂,可打听得我爹娘怎么说了”
中年女子为邢慈静三哥之妻杨氏,嫁入邢家已有近十年,平日里最能与邢如约夫人二人说得上话。
杨氏闻言也不忙着回话,只是说道:“你且别急着问嫂子爹娘的态度,我只问你,对那刘家的二公子刘承祐,你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说着,又看了眼桌子上那含苞待放的郁金香,继续道:“瞅你今日画的这郁金香,可是已经相中那位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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