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良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听雪
她的奶娘,多年前,被皇后杖毙的那个老嬷嬷,曾跟她说过,此生的死相,便是来生的长相,所以,人要多做善事,多积福报,然后,才能相由心生,由丑变美,才能在下一世,一出生,就是个美人。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眼睛都哭肿了,丑的像只鬼似的。”
见朱尧媛哭得厉害,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了,翎钧哪还敢继续
忙上前半步,递了块手帕,到她面前。
“你这丫头总算是又会哭了。”
“以后,别总把事儿藏心里,捂得密不透风,那只会憋坏自己,急坏了亲人,高兴了敌手。”
伸手,轻轻的揉了揉朱尧媛的小脑袋,抓起她的一只手,塞进柳轻心手里,示意她去内堂。
“万敬初没死。”
“所幸那日,沐睿使人来给我送了消息,说你在街市,惹了沐德丰,不然,后果定不堪设想。”
“这得多谢你嫂嫂。”
“若非她早得了一些黔国公府密辛,使我早几日,和那沐睿有了些许交情……”
剩下的,翎钧没说,也没必要再说。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邀功这种事儿,从来都只适合总在外人身上。
许是万敬初没死这事儿,对朱尧媛造成的刺激太大。
她突然就僵在了原地,傻了似的,眼睛失了神采。
柳轻心本欲拉着她的手进内堂去,不曾想,竟被僵立原地的她,生生拖了个趔趄。
“公主”
习惯性的,唤了朱尧媛一声公主。
见她仍无反应,柳轻心忙回转身,搭上了她的手腕。
心脉骤停。
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这般积劳才会成疾的病,会出现在一个,朱尧媛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怪不得,翎钧要逗她哭泣。
怪不得……
这孩子,到底是背负了多重的负担,将多少人和事记挂在了心上!
“立夏,快来,快来帮忙!”
第一百二十章 “治”病
看了一眼,将冬至砸在青石地面上,却一脸委屈模样,看向自己的翎钧,柳轻心不禁笑了出来。
这可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大孩子,甭管疼不疼,都要跟人撒个娇的,哪里是什么,让人闻风丧胆的“煞星”呢!
“怎不小心些呢”
“摔疼了哪里没呢”
明知翎钧只是想跟自己撒娇,柳轻心依然心甘情愿的,走去了他身边安慰。
相爱的人之间,本就没必要,把真假对错想的那么分明,将谁对谁好的更多一些,计较的那么清楚,不然,与陌生人何异
“哪里都疼。”
见柳轻心如他所愿的靠近了过来,翎钧便就地一滚,解脱了被他砸在身下的冬至,一心一意的,跟他家娘子撒起了娇来。
皇家内苑,本就不是什么温情泛滥的地方。
幼时,长在西北,虽一直蒙姜老将军父子关照,却终究是,不似寻常人家孩子般,爹疼娘爱。
步步惊心数年。
尔虞我诈看遍。
于如今的翎钧而言,只有柳轻心在他身边时,方才能感觉的到,自己有家可归,而不再似浮萍一般,无处可依。
“来,起来,我给你瞧瞧。”
“地上凉,别冰着了。”
将手递给翎钧,跟他劝说,别继续赖在地上躺着。
柳轻心像是半点都不介意,那来自于朱尧媛的,讶异目光和立夏的羡慕神色。
她了解翎钧的这种状态和心情,因为,在多年之前,她,也曾有过很久一段时间,与他此时情景,一般无二。
被“砸”在青石地面的冬至,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哪里疼,而是,使劲气,关闭房门。
他在江南住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对翎钧和柳轻心的这般“腻歪”,早已司空见惯,但生活在德水轩的其他人,可不一样。
柳轻心待他和立夏不错,他不希望看到,她因翎钧的“胡闹”,又遭人背后非议。
翎钧的“伤”,只是用来瞒着外人的。
此时,屋里只剩了五个不需要被隐瞒的人,他哪还用“委屈”着自己,继续假装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趁势横抱起柳轻心,原地,转了三圈。
“你这浑人,可有些样子罢!”
“转的我头都晕了!”
柳轻心早已习惯了翎钧如此胡闹,并不尖叫出声,只待他停下来了,才使拳头,轻轻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嗔了他一句,“还不放我下来!让妹妹瞧见你这不要脸的样子,也不害羞!”
“有媳妇儿就好!”
“要脸作甚”
翎钧说的大言不惭,终是惹得柳轻心绷不住,自脸颊,一直红到了领口。
……
朱尧媛见到万敬初的时候,万敬初正依着柳轻心的“交待”,在德水轩二楼的一间客房里正襟危坐。
他不谙世俗,不懂该做些什么,才能不变成朱尧媛的负累,不给朱尧媛惹麻烦,所以,他很听话,很听柳轻心的话。
因为,翎钧曾告诉过他,要让他与朱尧媛的婚事稳妥如愿,还得指望柳轻心,从中周旋。
“兄长好。”
“嫂嫂好。”
见翎钧和柳轻心进门,万敬初忙起身行礼,毫不犹豫的对他们以兄嫂相称。
待翎钧和柳轻心笑着应了,万敬初才把目光,转向了朱尧媛。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
思量了几息,才郑重的,唤了朱尧媛一声。
“娘子。”
万敬初的这一声“娘子”,让朱尧媛瞬间僵愣在了原地。
她是说过,愿意跟他相守白头不假,可,可这,这……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兄长说,只要你愿,他就做主,将你嫁我。”
“刚才,嫂嫂跟你问询,你说,你愿。”
见朱尧媛僵在原地,不答自己,万敬初上前半步,拧眉,看向了她去,“兄长说,嫂嫂会设法,成全我们,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彩礼,只管说来给我听,我稍后,便使人去准备。”
在万敬初所受的教育里,喜欢一个人,便该娶她为妻,而且,毕生不弃。
之前,他特意跟落雪问过,自己的这种,见不到朱尧媛会睡不着,见到朱尧媛笑会开心,见到朱尧媛委屈会想将那使她委屈的人灭口的情景,是不是因为得了什么怪病。
落雪却笑着答他,是病,名唤喜欢的病,历代断念楼的楼主,都得过这病,且只有与那喜欢之人执手偕老,方能根除。
为此,他踢断了落雪的一条腿,作为对他的惩罚。
因为,他爹爹曾跟他说过,喜欢,容不得半句玩笑,喜欢的人,绝不可任旁人染指调笑。
“我,我可以不要彩礼,那,那个你,你……”
朱尧媛并不知万敬初身份。
在她想来,他一个乐器铺子的掌柜,不,应该说是,一个铺子被烧毁了的,乐器铺子掌柜,怎也不可能拿的出,给她的彩礼才是。
她不想因为彩礼这种身外之物,把万敬初吓跑。
她心悦他,她,她……
“娶为妻,奔为妾,彩礼可以不论多寡贵贱,礼数,总不能短了。”
未及朱尧媛再说话,翎钧便上前一步,打断了她的声音。
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这当哥哥的,自然希望她能得了幸福,一辈子,都被心爱之人捧在手心儿里疼爱。
然幸福这种东西,却从来都不是拿委屈和妥协换来的。
但凡是人,就总会有一种劣性。
一样东西,得到的越容易,便会越不珍惜,反之,则愈发“上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赠画
使人给皇宫送了信,告李妃留朱尧媛在德水轩治病,翎钧便着人,在三皇子府,给朱尧媛备下了暂居的房间。
朱尧媛终究是有封号的公主,住在德水轩,易招人口舌,只能委屈她,每日往返于城里的三皇子府和城外的德水轩。
但饶是如此,朱尧媛依然开心异常。
因为这样,便能每日都见到万敬初,每日,都与万敬初谈琴论音,而不用再时时提防,步步谨慎的,戒备宫里的那诸多“牛鬼蛇神”。
柳轻心给朱尧媛配了汤药,每日责万敬初给她盯着煎熬,万敬初严谨,每次都能把火候和时间,掐的不差毫厘。
朱尧媛喝的暖心,只觉得涩口的汤药,也变得香甜起来,倒也省了柳轻心麻烦,不用像盯着其他病人般的,时时跟她唠叨嘱咐。
在朱尧媛的帮助下,柳轻心用两天时间,熟络理顺了燕京豪门的盘根错节,这期间,归京的李虎跃跑来德水轩,跟她登门致谢,被她使立夏,阻在了门外。
“算日子,那李虎跃,该卸掉手上的夹板,再来拜访了。”
将手里的一张,新写好的谱子,递给朱尧媛,柳轻心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前一日,她听朱尧媛弹琴,“嘴欠”的评论了两句,其对情景领悟有误的地方,便被那两个“琴痴”给抓住,以“不给演示,就不离开你房间”为威胁,硬迫着弹了一遍高山流水。
不曾想,前一晚,连哄带骗才离开的两人,还真就,“一大早儿”的,跑来继续跟她“请教”了。
她觉得两人好学,又都有些天分,便又随手,弹了一首之前时候,她自己写来打发无聊的曲子,给他们拿去玩耍。
“这曲子,奏得真是妙极!”
“待我们回去好好的练了,再来叨扰嫂嫂指点!”
朱尧媛如获至宝,小心的把柳轻心誊出来的新曲谱捧在手里,细细的看了三遍,才小心的递给万敬初,由他谨慎的折了,装进了腰间荷包。
“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悟的,旁人指点,终究只是外力。”
“你能将《凤求凰》弹出催人泪下,却无法将《高山流水》弹到绝妙境界,便是此理。”
柳轻心活动好了筋骨,便回转身,走向了一直低着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的翎钧。
这厮,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
寻常里,恨不能贴在她身上才好的人,今天怎……
翎钧面前的宣纸上,已铺了大片墨色,虽还未及完成,意境却已天成。
他画了一片苍茫的山,山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灯火阑珊。
柳轻心静立案侧,看翎钧以忘我之境,往画上添置草木,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在画,她之前所弹的那首曲子里的意境,以及,与她写这首曲子时相类的寂寞和渴望。
彼时,她正随师父,居山中修习医道,她们住的那座山的山脚,就有这么一个人口稀薄的村子。
那时的她,总喜欢在夜晚时候,坐在悬崖上,让两条腿自然下垂,默默的数村子里的点点灯火,幻想白天时,同她一起玩耍的那些小伙伴,在如何幸福的,腻歪亲人身边,手舞足蹈的,讲白天时的见闻。
“你知道么,轻心,那几日,我遭朱翎釴追杀,重伤藏匿山林,入夜时,就是看着这样的景象,百无聊赖的跟诸天神佛一一许了愿。”
“让他们佑我不死。”
“佑我有朝一日,旧仇得报。”
“佑我寻得挚爱,不负此生。”
“总之是,所有能想到的好事儿,悉数都许愿了一遍,生怕自己一觉睡去,就成了野狼口粮,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说到这里,翎钧稍稍停顿了一下。
然后,拈了一支新的湖笔在手,在砚台的另外半边儿,研了一方金墨。
“我不知,是哪位神仙,听到了我的祈愿,将你送来。”
“但我跟你保证,轻心,有生之年,绝不放你回天上去,也绝不准任何人,自我身边,将你夺走。”
说着话的工夫,翎钧已研好了金墨,往纸上,点了璀璨星空,然后,在纸的空白处,填了一阙小词。
“哪个不长眼的,敢从你这‘煞星’手里抢人啊”
“这得是,活得多腻了,才能干出这种,跟自己过不去的事儿!”
笑着嗔了翎钧一句,抬手,往他的脑门儿上,轻轻一戳。
柳轻心知道,翎钧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
许是之前时候,失去了太多的关系,他总想着,要攥紧双手,留住自己现在拥有的,但这就像手握细沙,抓得越紧,越易失去。
敌人,聪明的敌人,永远都会找弱点下手。
而他的敌人里,显然,并没有太多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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