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良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听雪
“少夫人明鉴。”
“奴婢上了年纪,听力不济,寻常里,大多数时候,都在为八小姐的饮食穿戴奔忙,从不敢猜度主子们心思。”
“虽有时,也会跟八小姐说些为人处世道理,奈何学识所限,所讲大都粗陋,难讨八小姐欢喜,总也比不过那些知书达礼的丫鬟,会哄她高兴。”
说到此处,奶娘李氏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段氏反应。
见段氏一如之前般的,面有怒色,只得把话说的更不留情了些,“小姐会惹出这般祸事,定是受了那两个一等丫鬟教唆,去年时候,奴婢还曾跟夫人劝谏,让夫人把她们换去别处,夫人也应承了,只是不知,后来她们又给八小姐灌了什么**汤,才又留了下来……”
奶娘李氏说的,并不全是胡编滥造。
确切的说,应该叫真假参半,且大多数,有证可查。
就拿她说的,去年时候,曾跟孙氏建议,换掉在李江雪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鬟这事儿,“劝谏”,她的确有过,但目的,却不是像她说的这样,怕她们教坏了李江雪,而是因为,她跟那两个不是家生子的大丫鬟,因为攀比月俸,而生了嫌隙。
再比如,她说她主管李江雪饮食穿戴这事儿。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段氏神色略缓,扭头,看向了坐在与她一桌之隔的李江雪,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听似嗟叹的,跟她“劝诫”了起来。
“别怪嫂嫂唠叨,妹妹呐,人生于世,尤其生为女子,亲贤远佞,可远比知书达礼,紧要的多。”
“你的这奶娘,好歹是府里的家生子,又是从小儿伺候关照你起居的,待将来,嫁去夫家,你也可多多仰仗。”
“须知,当奶娘的,至多也就想多要些赏赐,而不似丫鬟般的,总想着,要爬上男主子的床,不得,还易心生怨恨,成了旁人……”
段氏没把话说全。
她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西侧院,“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这奶娘,先放我这里教训几天,学学说话做事,你是咱德平伯府出身的嫡小姐,可不能因为奶娘不会说话,让夫家看轻了去!”
“全听嫂嫂安排。”
知审时度势,方能活得长久。
虽然,李江雪打心底里瞧不上段氏这嫂子,但为了保命,为了将来,能得李岚起这兄长的关照,她还是选择了乖顺行事。
同母所生的兄长李虎跃弃她不顾,父亲德平伯李铭也对她视若敝履,倘再不能跟李岚起这“所有人”讨了好,让他觉得自己有用,又不麻烦……
“我就说,咱们府里的嫡小姐,哪可能是不知书达礼的,他们偏不肯信。”
“江雪妹妹这般妙人儿,会做出之前那样的糊涂事,一准儿是遭了那些不懂礼数的下人教唆。”
段氏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少顷,她浅笑着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江雪的手背,脸上堆笑的,跟她劝慰道,“不过,能在只丢了几只羊的时候,就把围栏补好,总好过,一无所有了,才悔不当初,如今,那些教唆妹妹的下人都不在了,便没人,能再成挡妹妹回返正途的阻碍了。”
面对这样毫无“瑕疵”的段氏,李江雪的心情,突然复杂了起来。
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因为还有价值,才能得段氏
第十四章 故人归来心叹惋
再见到自己奶娘的时候,李江雪吓了一跳。
几天时间,原本微胖的李氏,瘦了整整两圈,而且,她看向段氏的目光,也由之前的略带不屑,变成了满是畏惧。
“好好伺候你家主子。”
“她过的好,你才能过的好,她若是有什么闪失,你的下场,绝不会比柴房里的那个,好上太多。”
说这些话的时候,段氏的声音,平静的像没有风的湖面,而在听她提到“柴房”这两个字的时候,奶娘李氏的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这几日,那两个被挂在柴房里,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女人,几乎成了她的梦魇,让她吃不好,睡不香,连听人教训言谈举止,都模仿的战战兢兢。
据教训她的教习说,那两个女人,一个,是段氏的奶娘,一个,是段氏的陪嫁丫鬟,会遭那种对待,乃是因为背叛主子,伙同旁人往段氏的饮食日用里投毒。
被囚那日,那丫鬟的丈夫,曾跑来大闹,连府里管家,都跟了过来助阵,结果,段氏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都“劝”了回去,并在次日清晨,老老实实的送来了休书。
就像那教习说的,夫妻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更何况,是那使银子收买拉拢你做恶事的当奴才的,首先要明白的,是自己的本分,以及除了自己孝忠的主子,谁也不可能当真成了倚仗这事儿,否则,指不定哪天,就得一个跟头摔进吃人的沼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谨遵少夫人吩咐。”
奶娘李氏小心翼翼的,给段氏又磕了个头。
这瞧着温婉淑良,像是能任人揉捏的段氏,可不是个善茬儿,倘得罪了,她怕是得连尸骨也无存了去。
“你瞧,妹妹,这经过教训的人,是不是要比之前,着人顺眼的多”
段氏依旧笑容和煦。
她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茶盏,看向了与她并肩而坐的李江雪。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
“下人也好,闺秀也罢,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能逆天而行,而不付出代价的。”
说起逆天而行,段氏不禁想起了柳轻心那救她出水火的恩人。
想她跟三皇子那么般配的一个妙人儿,又乐善好施,解人疾困,怎么就能在大婚前日,遭了歹人劫持,下落不明呢
这世上,横行的恶人,都还活的好好的,怎就轮到她这样的善人遭恶报了这老天爷,便是不开眼,也不该……
“嫂嫂教训的是。”
“以前,妹妹不懂事,任性胡闹,险给家里惹下祸患,幸得哥哥嫂嫂不弃,才再得机会,重上正途。”
说到“正途”,李江雪的唇瓣,不自觉的轻抿了一下。
经过这几日的思索,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像她曾以为的那么喜欢朱翎钧,确切的说,是细想起来,甚至无法在脑海里,塑出他的真正模样。
或许,就像段氏说的那样,红颜谁不慕英雄,她所认为的喜欢,其实,就只是一个臆想,倘那个“金弓退敌三十里”的人,不是朱翎钧,她的春闺梦里人,也会随之改变,而她心中生出的那些,对准王妃的怨恨,对沈家人的敌视,说白了,也只不过是自己求而不得,却见旁人取得容易的不甘所致,与情爱,毫无瓜葛。
“妹妹想寻个合适时候,去跟沈家的主事人赔礼,嫂嫂看,挑个什么时候,带些什么礼物合适”
大多数人,只有在钻牛角尖的时候,才会听不进人劝告的一意孤行,而与一意孤行“结伴同游”
第十五章 细析时局劝君变
看李江雪反应,段氏便知道她是在寻思些什么。
然看破不说破,她浅浅一笑,把目光重新落到了奶娘李氏的身上,以几句俏皮话,掖过了此事。
“名门出身的闺秀,能用撒娇解决的事儿,何必非去学那些乡野村妇,用撒泼的手段解决”
“以武技‘理论’,再强悍的女子,也难自精壮男子的手下讨到便宜,但恰到好处的枕边风,却足以解决,困扰你的大部分难题,妹妹觉得然否”
未及李江雪作出反应,门外就传来了问安生。
紧接着,李岚起快步走入,一副风尘仆仆模样。
“怎这么早就回来了,岚起”
对李岚起,段氏一直以名相称,院子里的下人们听惯了,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李江雪,头一回见她当面这么称呼,狠狠的讶异了一把。
“陛下传旨,让魏国公府的徐维康主理查凶,我和时泽商议,觉得那厮指望不上,打算进宫面圣,恳请协理,你快快让人给我准备朝服。”
见李江雪起身给自己行礼,举止端淑,与之前判若两人,李岚起不禁露出了满意神色,伸手对她虚扶一把,才把目光转向了快步迎上来的段氏,跟她交待道。
隆庆皇帝将查凶主理交给了魏国公府的徐维康,这事儿,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事关三皇子朱翎钧,这眼下最得隆庆皇帝看重,最有望承位的皇子,几大武勋府邸,都在暗地里较劲儿,试图把这差事揽给自家晚辈,以期趁机跟其攀上交情,给家族的谋个光明未来。
所有人都没把早已展露式微之态的魏国公府当回事儿,可偏偏就是这让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的魏国公府,让所有人都觉得只是个笑话的魏国公府嫡子,与另外几个败家子共担燕京“四害”之名的徐维康,让所有信心满满,觉得此差事非自己莫属的各府少爷们,皆“摔”了个难看至极的“狗啃泥”。
“妹妹也好几天没见自己奶娘了,快快把人带回去,闲话些家常罢。”
段氏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扶住了李岚起的手臂,临行,犹不忘给李江雪安排了去处。
李岚起不能去跟隆庆皇帝请协理追凶这恩典,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受了什么人恳请期许。
但这劝阻的话,她却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以防,被有心或无意的人传扬出去,给李岚起和她惹祸上身。
多年携手共度,李岚起又怎会听不懂段氏话里有话
他稍稍抿了下唇瓣,反手扶住段氏,径直往后宅走去,“脸色怎么有些不好小家伙儿,又闹你了”
听李岚起跟段氏说这般温存体己的话,下人们纷纷低头,佯装未见。
这种情景,每日都会在这院子里发生,他们都见惯不怪,习以为常,当然也都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
回到屋里,段氏便拉着李岚起,在桌子旁边坐了,问起外边情景来。
对段氏,李岚起从不私藏,听她问起,便忙不迭的把外边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大到隆庆皇帝的诏书内容,各家府邸的反应,小到他听来的传言,回来路上,百姓们的议论,都事无巨细,不添不昧的说给了她听。
“我觉得,比起去跟陛下请命协理,你和时泽,该先去一趟三殿下那里,听一听他的打算。”
“虽如今外边传的,都是那徐维康欺男霸女的恶名,可岚起,你应该记得,就在几年前,他还是个颇得陛下和先帝看重,文韬武略,样样不输时泽的人罢”
“若非……”
 
第十六章 粗知情形怒染言
李岚起并不是个蠢人,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在六部里混的风生水起,被举荐为新的尚书人选。
在段氏的提醒下,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之前觉得横在心里,却怎么也找不到症结所在的困惑,以及段氏说的,让他先跟朱时泽一起,去见一见三皇子朱翎钧的因由。
“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门。”
“我去见时泽,跟他同去三皇子府,你跟渊茹坐坐,问问她的想法打算。”
李岚起跟李渊茹这“一母所出的妹妹”,走动并不频繁。
确切的说,若不是因为他现在跟朱时泽,同时效忠于三皇子朱翎钧,她又是朱时泽的嫡妻,李岚起甚至一年里,能不能跟她通一回书信,见一次面,都未可知。
从很早之前,段氏就曾跟他说,他们的父亲,德平伯李铭,对李渊茹有着因由不详的,与对旁人不同的态度,让他多与其走动,他也曾尝试。
奈何,未及他当真取得“成果”,就遭到了德平伯李铭的明确呵止,不得不作罢。
但现在,情景已经不同了。
就在几天前,他把李江雪“捡”回自己羽翼之下后的第二天,德平伯李铭特意使人摆了小宴,只邀了他同享,并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拍着他的手,跟他“交待”,让他多跟李渊茹这妹妹走动,让段氏,多备些珍稀书籍的抄本,给她送去。
“你前几日让我准备的书籍抄本,我只来得及抄好三册,就这么拿出手去,会不会让妹妹觉得,咱们太小家子气”
听李岚起说,让自己收拾一下,陪他一起出门去,段氏不禁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几日,她孕吐的厉害,又忙着“教化”被李岚起“捡”回来的李江雪,没来得及抄书,这会儿,听他说要用了,才恍然发觉,距离他交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少些也好。”
“你娘家的藏书,又不是地生土长。”
“将来,走动的频繁了,哪里去寻那数不尽的兵书抄给她。”
见段氏面露羞赧,李岚起不禁扬唇一笑,伸出右手,使食指将她的下巴勾了起来,倾身上前,往她的唇瓣上,印下了一个浅吻。
他家娘子,总是这么好看。
比那些旁人硬塞给他的,那一群女人绑在一起,都好看万倍。
“你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子,得好好养着,劳累的事儿,能交给下人办的,就别事必躬亲了。”
“准王妃失踪了这么多天,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旁的大夫,咱们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如果没有柳轻心妙手,段氏定会继续受那些得人好处,没有医德的大夫祸害,月月遭那生不如死的罪,余生都无法诞育子嗣,甚至,被家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刁难欺负,说不好,还会因此丢掉性命。
就此事而言,李岚起是对柳轻心这准王妃存了感激的。
但感激是一回事,效死,却是另一回事。
他不可能因为这份感激,就赌上自己的命,赌上自己妻儿的将来。
不是他无情,而是,相较于良心,他更急切需求,珍爱之人,安好宁静,性命无忧。
当然,倘以后,能继承爵位,成了新的德平伯,有足够力量庇佑所有珍爱在意的人之时,他也不是不可以站出来,帮那位曾施恩于他们的准王妃,谋一个她应得的名分,可那是以后的事,不可操之过急。
至于说,现在……若不是有段氏极力说服,他是连去为那位准王妃的母族撑腰这种“闲事”,都绝不会去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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