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良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听雪
“记起来了!”
“那个送我草药的大叔!”
李素毛发浓密,肤色又黑,本就比同龄人易显老成。
加之,他不喜修饰,小小年纪,就学李铭样子,蓄起了络腮胡子……
寻常时,出入集市,常听稚童唤他伯伯,他听人这般唤他,不但不恼,反沾沾自喜,道是沾了人家便宜,可现在……这三皇子朱翎钧的便宜,也是他能沾的
隆庆皇帝念旧,称德平伯李铭一声国丈,唤李妙儿的兄长,李良玉一声舅兄,可李素,一个庶子出身的人,又怎有资格,跟皇家人论辈分!
“王妃怕是记错了。”
“我家主子,今年才二十有三,是年轻的那个。”
“那须发皆白的,是跟李七一样的下人,只是,只是年纪大些。”
这是李七第二次见柳轻心。
之前,虽未与她有过交谈,却自以为观察细致,早已看透了她这个人。
他唇瓣微抿,向左平移了一步,跟正在欢快进食的嗷呜,多保持了一些距离,才慢慢的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脑门儿上的冷汗。
“有可能。”
“最近,登门拜访的人,太多了。”
柳轻心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样子,想也不想,就跟李七回了一句。
“燕京那边的人,可真是热情。”
“大过年的,还远远的跑来,给我家翎钧送贺礼。”
“这离我俩成亲,还一个多月呢,再这么送下去,库房哪里装得下呢!”
嘴上说着抱怨,眉眼却是笑得弯了起来。
柳轻心像是个,恨不能把所有幸福都炫耀出去,把所有心事,都写在了脸上的蠢女人,对李七这外人,也毫不设防。
“殿下文韬武略,朝中大臣,哪个不对他褒赞有加!”
“若非恰逢年节,许多人家,都要依着族规,不得远行,所收贺礼,又何止这点儿呢!”
论拍马屁,李七在江南大营里,纵是排不上前三,也绝对能进得了前五。
此时,见柳轻心这般欢喜的表示,收到了许多来自燕京的贺礼,他自不会放过,这般好的,跟她讨喜的机会。
然脸上讨好神色不变,李七的心里,却本能的“咯噔”一下。
燕京那边,已有许多官宦人家,知道这位准王妃的所在了。
这意味着,李素,需要尽快,与三皇子朱翎钧,成为莫逆之交。
若近水楼台,都不能先得月,待将来,朱翎钧回了燕京,李素,还有什么指望,能与他亲近
李素是庶子,单只身份,就比那些官宦子弟低了一等。
趟不能早早的背靠大树,将来,还何谈有荫可凉!
“我家翎钧,在燕京,很受欢迎么”
现在,翎钧在燕京,是否受到礼遇,柳轻心没跟他问过。
但她知道,之前,燕京那边,可是曾有不少人,要取她夫君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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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嫡孙应桢
燕京,成国公府。
朱希忠已五十六岁高龄,膝下子女,年长的,已过不惑,年幼的,尚处总角。
他是高皇帝远亲,自他被嘉靖皇帝赐封爵位至今,已过了三十七个年头。
高皇帝起势时,他祖上不顾家人反对,变卖家财,为其执旗。
后来,高皇帝稳坐江山,虽没忘了他先祖这有功之臣,却惧其武勋盖主,只给赏了封地,未赐爵位。
他祖上聪敏,跟高皇帝谢了恩典后,就告老还乡,从此种花养鸟,再也未碰过兵器。
高皇帝老暮念旧,召其祖入应天府小聚。
感怀昔日垂髻,今日鹤发,日月匆匆,青春不复。
他祖上初不饮酒,只孤坐发呆,后酩酊大醉,痛诉近年所受折辱,临行,更是与高皇帝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帝王之尊,可知错,不可认错。
事后,高皇帝对席间之事绝口不提,只在行将就木之时,留下密诏,责其孙朱允炆,择吉日,为其封赐爵位,以安社稷。
奈何,建文帝并不是个听话的孙子,登上皇位,就以除弊为由,开始了他的扶持文臣,打压武勋新政。
高皇帝留给他的密诏,也因此,被束之高阁。
起初,各武勋家族,看在高皇帝的面子上,没与建文帝这毛娃娃为难。
可谁知,娃不打,不知礼。
见各武勋家族,都未做出激烈回应的建文帝,竟得寸进尺的提出了削藩。
削藩。
也罢。
好歹给留个爵位,留些财产俸禄,也算好看。
可他不!
打定了主意,要把所有武勋家族,连同他四叔,燕王朱棣,一举灭了。
想那燕王,也是两次北征,为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当年,未与他争皇位,是看在高皇帝和其已死的兄长,建文帝的父亲,懿文太子朱标的份儿上。
可建文帝这小辈儿,蹬鼻子上脸,削藩不算,还监视人家,欲调走军队,架空人家……
有道是,人情用尽,莫嫌命短。
燕王朱棣,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待朱棣以“清君侧”揭竿,起靖难之役,建文帝才想起来,要讨好那些,饱受他压榨的武勋家族。
然世间灵丹妙药甚众,唯后悔一味,无处可买。
应天城破,建文帝下落不明。
燕王得登大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出高皇帝密诏,于当年九月甲申,给在靖难之役里,夺北平九门,收降十万南军的朱能,封了个成国公。
已重病卧榻多年,死等高皇帝承诺履现的朱能祖父,也于当日,听闻诏书,长叹一声“陛下未负我”后,赫然长逝。
“都来了么”
朱希忠环顾了一圈堂下,跪成了四排的晚辈,声音里,带了三分怒意。
时值年节,他本不想与孩子们生气。
可这些不成器的小家伙儿,一个,比一个更不让他省心。
“除在江南大营服役未归的雁回,都在了,父亲。”
回话的,是一个精壮汉子,眉眼间,与朱希忠有七八分相像。
他跪在最前,脸色不济,显然,已经知道,朱希忠此番,为何唤晚辈们齐聚。
“雁回那孩子,自小,便让人放心。”
听精壮汉子提起朱雁回,朱希忠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欣慰。
但很快,这丝欣慰,便烟消云散了去。
朱希忠睨了一眼精壮汉子,精壮汉子会意起身,转头,看向了跪在堂下的众人。
“说罢!”
“是谁,偷了府中地契,送去外边贱卖!”
因为愤怒,精壮汉子的声音,震得屋梁上的尘土,都坠落了下来。
“自己招认!”
“上前领罚!”
在几大武勋世家里,生活在成国公府里的晚辈,可以算是日子过得最舒服的。
虽近些年来,成国公府的封地产出,较前些年略有不济。
但一向护短的朱希忠,却从未因此,短了府中晚辈们花用。
只是,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的“护短”,竟在家中晚辈里,养出了一只硕鼠!
精壮汉子的话,像一枚震天雷,霎时,就于跪在堂下的晚辈们中间,炸了开来。
私卖地契。
这可是犯了家规的大恶。
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我卖的!”
一个红衣少年,突然自人群里,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回应了精壮汉子的问话。
“但我没偷!”
“也没有贱卖!”
肤白似雪。
唇红若梅。
细看去,这站起身来回话的少年,竟比堂下的诸多闺秀,还俊俏了几分!
“应桢”
待看清少年样貌,精壮汉子蓦地愣了一下。
在教训子女方面,他自诩严格。
可今日,竟偏偏是,最让他放心的嫡子,朱应桢,在这正堂里,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子不教,父之过!”
“时泰教子不严,请父亲责罚!”
私卖地契,于成国公府家法,当受二百杖责。
二百杖责,纵是成年人,也至少得在床上,趴三个月。
朱应桢还是个孩子,二百杖责,会要了他的命!
朱时泰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死。
但家法威严,总得有人,来受这家法,以儆效尤。
他是朱应桢的父亲,由他,来替朱应桢受罚,显然,是最合适的。
“祖父仁德,何不听应桢道清原委,再做定夺”
朱应桢走出人群,态度坚决的,走向了坐在堂上的朱希忠。
“若彼时,祖父仍认为,应桢当受家法,应桢,绝无二话!”
说着话的工夫,朱应桢已走到了朱时泰的身边。
他停下脚步,朝自己的父亲,深揖一礼。
“父亲厚爱,应桢涕零。”
“然今日之事,应桢自认无过。”
“若家法不容,应桢,请自承之。”
朱应桢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与朱时泰商议的意思。
他只是在告诉朱时泰,自己的决定。
仅此而已。
朱应桢的表现,让朱希忠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这个嫡孙,自幼,就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虽常有惊人之举,却总能带给他意外之喜。
“说罢。”
“若有理,我不罚你。”
朱希忠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慢慢的啜了一小口。
他没说,若于成国公府有大益,不但不罚,还会重重有赏,但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却足以说明一切。
“首先,这庄子,祖父已于去年,赐于应桢,做生辰贺礼,应桢处置自己的产业,不应算私卖府上地契。”
朱应桢上前一步,站定,抬头,与朱希忠对视。
“恩,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算你无过。”
“你接着说。”
朱希忠稍稍想了一下,隐约记起,自己去年的确是奖了一处庄子,给朱应桢,以嘉奖他,武举府试夺魁。
只是,奖励的是不是这处庄子,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应桢将庄子变卖,并非用于挥霍。”
“且卖出时,已料想到,跟应桢买庄子的人,会为了构陷应桢,将庄子分文不取的,送回成国公府。”
说到这里,朱应桢停顿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回转身,看向了跪在边缘位置的朱时泽,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令其毛骨悚然的,灿烂的笑容。
“德平伯府,何等财大气粗。”
“倘只出一处庄子,便能换成国公府,一个嫡子嫡孙性命,婶婶定舍得,从嫁妆里,拿半数田铺收益出来,给成国公府的嫡系子孙们,来个除恶务尽,只余您一脉,承袭爵位。”
“七叔,您说,是也不是”
朱应桢的话,字字诛心。
只几个呼吸的工夫,朱时泽便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朱时泽张了几次口,想就朱应桢的指责,做出些许辩解,奈何,朱应桢的指责,已将他抛上了风口浪尖。
堂下,所有人的怒火,都在指向他,他无从辩解,亦无路可逃。
“莫要说这么伤和气的话,应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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