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闲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蜀山1288
“宁公子,不瞒你说,这本斗经老朽也没看过,关于宁津蛐蛐种是当年听一位翰林院老大人讲的。哎,巧了,哪位翰林院老大人人大约再过半个月就要告老还乡了,他也是齐州人。到时老朽可以引见你们认识。”
“那就多谢了,顾老,宁津种蛐蛐真的有那么神奇”
“宁公子,老朽听说宁津斗蛐当年曾出过一个青皮王,和皇宫中的极品金线莲斗得难分胜负,两败俱伤,连分都分不开。后来被人强行分开,青皮王不罢休竟然头碰盆而死,堪称惨烈。”
“哦,有这等事”
听到顾老这么一说,宁放不禁吐了一口气,想象如此惨烈一幕,那青皮王真是刚烈啊。
“对,白文喜的白里红应该就是宁津种斗蛐无疑了,目前看来,至少在今年之内齐州蛐蛐圈没有人能斗败白文喜了。”
那小妾姜氏妇人端着冒着热气的红糖水走进来,放在两人面前。
“宁公子,快趁热喝吧,当心着凉染上风寒。”
“呵呵,宁公子,请。”
顾老端起碗,招呼宁放一起喝。那小妾姜氏和顾老年龄相差十几岁,但两人之间却温馨和睦,让宁放一阵羡慕。
喝完红糖水,宁放便问宁津种斗蛐的对手,顾老敲着桌子,善意地笑了。宁津种蛐蛐虽然厉害,多出强悍之种,但天下之大自然有被宁津种蛐蛐更厉害的。
这天宁放一直在顾老家留到天黑,期间姜氏熬了鱼汤,宁放算是难得地开了一回荤。
秋雨持续下着,丝毫没有放晴的样子。而随着一天天过去,宁放不由地又愁起了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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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翰林院学士
一场秋雨让气候又骤然下降了很多,原来宁放清早还能看见白山棋院的郑秀才在棋院外锻炼身体,秋雨后就再也不见了。宁放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这位邻居了。
秋雨过后,先是晴了几日,随后又是阴沉沉的天气,天空像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护城河里附近的菜农又肆无忌惮地往河里扔垃圾,倒污水臭气冲天。
这场雨也只是让顾老这样的人得以怡兴几日,对其他人来说生活仍然没有改变。菜农还是早出晚归地忙碌,宁放还是继续从前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日子。
宁放最近利用下雨看完了那本《斗经》,他虽然落魄至此,对齐州上流社会圈子流行的东西,却丝毫不肯落后。
就在宁放收拾东西,和往常一样准备去找顾老聊天时,来了一个客人。
那时宁放端着茶杯,懒洋洋地靠在院门口看着过往的菜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熟人打招呼。
胡同外面走进来一个挎着篮子,模样很耐看的少女,穿着素色圆领衫子,走路步伐很急,圆圆的脸蛋透着青春和活力。
“宁表哥”
“宛表妹”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喊道,而宁放也难得地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样,站正身子,等少女走过来。
院子里,正在菜园干活的李冶听见了动静直起腰向外面看来。
少女轻快地走到宁放面前,抿嘴一笑,毫无扭捏之色,看着宁放落落大方的说:“宁表哥,我今天不用陪娘干活了,过来看看表哥。”
自从那年宁放父母黄河决堤双亡后,家产毁于一旦,赵宛儿的爹是宁放舅舅,曾提出要宁家这座旧宅被宁放拒绝后,再也没有上门过。只有表妹赵宛儿这些年常常偷偷来看宁放,塞给他银钱。
秋风乍起,胡同里一排柳树随风摇摆着,宁放有点莫名的紧张。
“宁表哥,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呀,不请我进去吗”
赵宛儿扬起好看的眉毛,俏生生的说。
“是,是,表妹,快请进。”
宁放总算回过神来了,赶紧把赵宛儿请进院子,赵宛儿手臂上的篮子里挎着一篮子杏,走进院子,宁放就喊李冶去倒茶。喊了几声却没人答应,才发现李冶不知去哪里了。
这场面多少有点尴尬,幸而赵宛儿并未在意,放下篮子,就进屋里里外外到处看了一遍,口里赞叹道:“宁表哥,你这儿倒是收拾得干净。”
“表妹过奖了,惭愧惭愧。”
宁放惭愧倒是实话,这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李冶收拾的,他连院子都没扫过。两人聊了起来,宁放的舅舅赵秀才是个私塾先生,平日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对宁放这个不成器的外甥深恶痛绝,更是断了往来。两家距离只隔了两条街,却从不来往。赵宛儿却并无他爹的满口仁义道德,宁放对这个表妹一直很喜欢。
“宁表哥,李冶妹子呢”
“她忙去了。”
宁放不愿多提李冶,含糊其辞地说道。对李冶,宁放至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她。这问题在旁人看来并不复杂,却让宁放为难。宁放自然不愿意提起她。
赵宛儿毕竟是女孩子,和宁放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去找李冶,李冶在院子后面菜园干活,两个女孩子在哪里叽叽喳喳地整整说了一下午。
下午赵宛儿就走了,临走悄悄给了宁放一点碎银子。这已经不是赵宛儿第一次塞给宁放银两了,宁放就站在院门口看着赵宛儿的背影渐行渐远,胡同里路过的人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的秋雨对于菜农来说却是喜忧参半,喜者地里种的菜被雨水滋润,长势喜人。忧着,大家菜园子都丰收了自然价格也就贱了,所以宁放看见凡是经过的菜农脸上都是几分欢喜几分愁。
第二天天就放晴了,没想到缠绵了半个月的秋雨就此消失,太阳出来后竟然有点热,宁放知道是秋老虎来了,虽然节气一天天进入冬天,这秋老虎却很厉害,连着十来天太阳暴晒,连那些在场院晒太阳的老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躲进屋里。
天热对宁放的生活并无多大影响,他每天就是苏园逛窑子听曲儿,和陆九渊,白文喜等人研究蛐蛐。虽然看起来很寒碜,有时一天饿的只吃一顿饭,却乐在其中。
李冶仍旧每天帮大户人家洗衣服,缝缝补补,两人虽同居一院却形同路人,互不干扰,只是做好饭李冶会叫宁放下来吃。
昨晚宁放睡得晚,不知怎么想
第九章 渡口
第二天清晨,宁放内心做了无数次斗争还是按时出现在了河边,寒冷中,一老一少两人默契地笑了笑开始一个打拳,一个跑步各干其事。
这件事让李冶想不明白,对宁放的惊人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到仅仅过了几天,宁放就像变了一个人。
秋老虎还在继续肆虐者齐州城,中午的太阳晒得护城河里的河水都温热起来,有些半大顽皮孩子偷偷跳进河里游泳,结果还淹死了两个孩子。但一早一晚依旧寒冷刺骨,宁放清晨起来时,几乎是咬着牙坚持,牙齿咯咯发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想到河边的老人就想坚持下去。
转眼,又过去了十多天,清晨起来连宁放住的院子里都结上了厚厚一层冰霜。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河边那个老人仍然在坚持着,宁放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在他陷入纠结时,一件即将到来的盛事解救了他。
白马寺香会就要到了。
这是深秋的一个清晨,宁放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惊讶地发现那老人没有来。天光微曦,河面上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宁放冻得瑟瑟发抖,找遍周围也没有看见那个打拳的老人,不免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莫名愤怒。
他走到哪棵柳树下,忽然发现树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借着微弱的光,宁放轻轻地念出声来。
“老朽有事不能来了,有缘再见。”
宁放捏着薄薄的纸条,茫然地站在河边四顾,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此刻只是觉得失落。好在宁放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不再失落反而为那老人担心起来了。
那老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今天没有来,他有点担心,不过他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担心也是白费。
晨曦来临,沿河两岸传来了菜农起床,洗漱,叫骂和孩子哭声,新的一天到来了。宁放站在那里,看见旁边的住宅大门陆续打开,睡眼惺忪的男人骂骂咧咧走出来,一个蓬头散发的胖女人提着尿桶毫无顾忌地走到河边,将污浊的尿倾尽河里。
宁放心惊肉跳地赶紧离开,那胖女人则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
回到仕字胡同的家,李冶今天没有出去干活,而是一早就在屋里忙着什么,听见脚步,小姑娘迅速跑出来问宁放。
“公子,早饭吃什么”
“随便吧。”
宁放有点烦躁,挥了挥手,不知是因为那老人的消失还是因为李冶,他说不出的烦躁。
李冶嗯了一声,小姑娘偷偷白了宁放一眼,嘟着嘴进屋去了。
这天下午,齐州城里关于白马寺香会的话题就开始多起来了,不论是沿河两岸的普通菜农还是街上的店铺掌柜全都津津有味地讨论着这件事,香会将在几天后举行,人们津津乐道地回味往年的热闹景象,猜测今年肯定会被去年更盛大隆重。
大街上,胡同里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宁放反而很淡然,他不烧香不拜佛,对这些事从来不感冒。脑海里关于香会的印象也只有那热闹的场面。
大德朝尊循圣人之道,对佛教历来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民间百姓烧香拜佛之风很盛,凡是有名佛寺僧院基本上趋之若鹜,香火旺盛。白马寺是齐州府最鼎盛的佛寺,每年香会全城出动,盛况空前。宁放小时候也常常盼望过庙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可如今宁放长大了,却再也没有那份心境,白马寺就在护城河东边,距离不过三五里,他从未去过。不过宁放倒是想起了顾老,他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见过顾老了,心想到时也可以去看看顾老。
第二天,这件事已经发酵到了连胡同里那些小孩子都高兴地拍着手喊着看庙会喽,看庙会喽。香会是官方的称呼,老百姓则叫庙会。连小孩子也知道上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
饭后,宁放沿着河边散步,快走到白山棋院时,看见郑秀才和摆渡的瘸子老段正在河边渡口哪里下棋,便走了过去。
郑秀才穷困潦倒,靠着棋院微薄薪水度日,常常一天只吃一顿饭。却经常在河边和人下棋,他是棋院棋士,和人下总要让别人三子,赢了必恭恭敬敬称呼别人一声师傅。但几乎没人赢过他,反而是旁人看他可怜,总是施舍一饭半粥。
宁放往棋盘上瞧了一眼,微微晒笑,黑子已经胜券在握,白子只剩下寥寥几个棋子,像没头苍蝇般乱窜。黑白子力对比明显,一看就是高手对菜鸟。
郑秀才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没人跟他下棋,所以就死乞白赖缠着瘸子老段下,瘸子老段一个摆渡的哪里会下棋,被缠得没法才勉强下。
“老段,你这着有所不妥,漏洞太多,你看看,只要黑子边角一下,白子下方基本就回天无力了。应该这样下,你看……。”
第十章 香会(1)
晃眼几天过去,香会那天,宁放早早就起来了,李冶这一阵都没有出去干活,小丫头钻进房里忙了几天,给自己和宁放各赶出了一件新衣。
生活虽然艰难,但在只有十七岁的小丫头眼里,却充满了美好和希望。
新衣送到宁放手里,宁放没有一丝感情地唔了一声,接过来试穿了下非常满意,大小尺寸自不消说,连款式颜色也甚各他意。宁放不禁暗自感叹,李冶要是出身在有钱人家里,培训一番,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个裁缝大师。
换上新衣,剃了胡须,这一打扮看上去丝毫不输东城那些富家公子,毕竟宁放是富二代出身,虽然落魄,底蕴还在。
李冶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宁放挥挥手说:“好了,你去找宛儿吧。”
小丫头有点委屈,但什么也没有说,咬了下嘴唇,低头出去了。
等宁放收拾好走出门,整个齐州城都开始沸腾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岸的白马寺。虽然香会要举行三天,但这第一天就人山人海,通往白马寺的道路车水马龙,达官贵人乘着轿子,富家公子摇着折扇悠哉悠哉,连沿河平日劳碌的普通菜农也扶老携幼,坐着简陋的牛车骡车,穿着新衣高高兴兴。
这热闹的场面,让走出门的宁放一阵感叹,他本来还想约人同行,但看看人流明白不可能了,看这架势一家人都可能被冲散,何况外人。
宁放几乎是被人流携裹着,跟着人流过了河,眼前到处都是人,穷人富人美女丑男,菜农樵夫达官贵人三教九流诸多挤在一起,耳朵里根本听不清,只是嗡嗡嗡一片混乱。一直到了白马寺,人流才分散了。
白马寺前面的菜地已经被清理出一片广场,广场很大,足以容纳上千人,广场上人头攒动,各种小吃杂耍,耍猴的卖艺的挑货郎担的说书的唱戏的,吆喝声震耳欲聋,人们围观各种杂耍特技,喝彩声不断。一些青楼女子坐在轿子里优雅地吐着瓜子搔首弄姿,惹的那些风流儿郎围在周围,最高兴的是小孩子,穿梭在各种小吃摊前闹着问大人要。
此时通往寺内的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很多虔诚的佛门信徒专门选在这天烧香拜佛,所以拼命往里挤,有人挤掉了鞋子有人挤掉了饰佩。看架势不挤出一身臭汗是进不去了。宁放反正不烧香拜佛,索性也就不去凑热闹受这份罪了。
按往年惯例,香会第一天只是热身,第二天才是重头戏,包括苏园四大名妓在内的齐州各界名流都会出席,齐州府最有名的傀儡戏班子也会在第二天出场表演,而一般普通人想看傀儡戏也只有这天。
周围看不到一个熟人,也不知道李冶和表妹赵宛儿在哪里。宁放转了一圈,看见旁边围着一堆人斗蛐蛐,便走了过去。过去一看,是一群市井无赖在赌蛐蛐,赌蛐蛐和斗蛐蛐一字之差,却缪以千里。像齐州蛐蛐圈秦白茅,陆九渊等人都是有钱人,斗蛐蛐玩的是消遣,讲究品味档次。虽然也有彩头,却不过是锦上添花,博点乐子。而赌蛐蛐,纯粹属于下三滥的赌博,赌时可大可小,输者有卖儿卖女倾家荡产的。
宁放虽然落魄,一向看不起这种人,但此时无聊便蹲在旁边观看。
那对赌的两人一个是个五大三粗的泼皮无赖,另一个戴着瓜皮帽像是乡下的土财主,斗盆里,一对蛐蛐正捉队厮杀。其中一方已经斗败,被咬断了一条腿,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按这行规矩,到此双方便要各自罢休。
此时输得一方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不断用马尾鬃毛驱赶斗败者继续进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骂着:“妈的,给老子冲啊,废物,真他妈没用。”“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就买了你这个废物,妈的,今天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另一方胜利的蛐蛐斗志昂扬,自然不肯放过,冲过去再次撕咬,等到旁边人都喊死了死了,那人把斗败的蛐蛐拉出来已经被咬得支离破碎,惨死当场。
泼皮无赖是胜方,一把揪住土财主恶狠狠地吼道:“你输了,把人给我。”
土财主面如死灰,额头冷汗直流,拽过一旁早已吓瘫了的小妾塞给泼皮无赖,挤出人群灰溜溜走了。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宁放蹲在斗盆前,仔细看那只胜利的蛐蛐,那蛐蛐色泽暗沉,皮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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