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故事就是故事,生活中大多数的后妈还是不错的。既然选择结婚,都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至于那些心狠的后妈,应该说,她们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过日子。”
“嗯!”年轻人点了点头:“平淡的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我大概会一直喊她阿姨,尽管在我心里已经叫过她无数次的妈妈。”
“什么事?”
“高考前夕,我出了一场车祸,右腿粉碎性骨折,大夫说,我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就算站起来了,也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变成一个瘸子。说实话,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自己一直躺在床上,或者下床之后变成一个瘸子。我像个疯子一样拒绝治疗,拒绝吃饭,甚至发脾气,摔东西。就在我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时,我那个向来温柔的继母冲进病房,对着我就是一耳刮子,直打得我脑袋嗡嗡响,两只眼睛看东西都是恍恍惚惚的。”
“你继母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呐。”
“何止有脾气,骂人还骂得相当难听呢。”年轻人笑得越发灿烂起来:“那个时候,我真觉得她是在用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我甚至觉得前些年她对我的好都是伪装的,她啊,是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变成瘸子,变成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她应该是故意的吧?”
“是!她是故意的,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会去想这些。有人说爱的力量很伟大,其实恨的力量同样很伟大。我就是靠着对继母的憎恨,努力去配合医院的治疗,忍下所有的疼痛,努力复健,甚至在恢复的过程中还参加了高考,并且超水平发挥,考上了一所我之前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学校。半年后,我的腿好了,好的比正常人还要好。父亲接我回家的时候,我看到继母站在门口。等我走过去时,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脸前。我愣住了,她却说,让我将她当初打我的那些巴掌全给打回去。”
“你打了吗?”
“当然没有,我抱了她,当着父亲的面喊了她一声母亲。妈妈,是留给我的生母的,母亲是我给她的。她当时就哭了,哭着问我是不是还恨她。我笑了,我说,所有的事情,我都明白,而且父亲也都告诉我了。为了给我看病,为了保住我的腿,为了让我少受些罪,在父亲没有工作专心照顾我的这段时间,继母一个人打了两份工,而那些钱,都变成了我的治疗费。”
“你现在还在上学吗?”
“嗯,大二了。”年轻人扬着眸子:“我原本还想着,等我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挣了钱就好好孝顺她。虽说她只是我的继母,可这些年,她也尽到了一个母亲应该对儿子尽的责任与义务。
一个月前,她因为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她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我和父亲是坚持给她治疗的,可她不同意,她说她知道她的病已经没救了,让我们不必再为她花那些冤枉钱。她还说,再过两年我就大学毕业了,到时候,我还得结婚娶媳妇,她让我学着自私点儿,毕竟她不是我的亲妈,我也没有义务去救治她。”
“你当真不救了?”
“说实话,我是想过的,可我到底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我和父亲商议后卖掉了我们住的那间房子,然后把钱给医院给继母手术以及化疗。”年轻人抿了抿嘴:“她很痛苦,每一次化疗她都很痛苦,她的头发掉了,人也瘦了,整个人变得特别憔悴。她在嫁给我父亲之前,也有过一段婚姻,在那段婚姻里也有一个儿子,她希望在她人生最后的这段日子能去见一见那个孩子,希望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我买过化妆品,可那些化妆品根本掩不住她的病容,所以我找到了这里。”
“我知道了。”邢如意站起来:“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一盒最适合阿姨的胭脂。”
如意胭脂铺II 现代篇 第023章 相思糖(23)
“母亲,你要的胭脂我帮你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费力的睁开眼,她看着站在床边的继子,想笑,却使不上力气:“我看看,我家小轩的眼光一定是最好的。”
“是胭脂铺的女掌柜帮着挑的,我也不懂。”年轻人掏出胭脂,将女人的手掌抚平,放在她的掌心里:“老式的胭脂盒,母亲一定喜欢。”
“喜欢,我都喜欢。”女人想将那个胭脂盒握住,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躺得太久了,胳膊都麻了。要不,小轩你把胭脂拿起来给我看看。”
“好。”年轻人拼命忍住想要落下的眼泪,将胭脂盒拿起,平放在女人眼睛上方:“是母亲最喜欢的颜色。”
“是我喜欢的,要不,你帮我涂涂看。”
“还是等爸爸过来,让他帮着涂吧。我涂不好。”
“你爸那老眼昏花的只怕更涂不好。没事儿,我相信小轩。”女人说着闭上了眼睛:“说起来,我好多年都没给自己化过妆了。年轻时候也喜欢漂亮,可那时候的人不讲究时髦,讲究朴实,尤其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后来结婚了,忙着家庭,忙着孩子,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里还有心思收拾自己。倒是嫁给你爸爸之后,你爸爸给我买过一些护肤品,我呢,又总也想不来用。这一生,能遇见你们父子,也是我的福气。好歹,这一辈子啊,没有白来。”
“能遇见母亲,才是我和爸爸的福气。”年轻人打开胭脂盒:“那我就给母亲涂涂看。”
女人点点头。
年轻人用小尾指轻轻挑了一点儿,小心翼翼抹到女人脸上。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女人原本因为疾病而变得干瘪的脸迅速饱满了起来,甚至连眉角眼梢的那些皱纹也被抚平了。现在她,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多岁。
“怎么了?”女人看着呆愣在窗前的继子,疑惑的问道。
“母亲你……你变得年轻了。”
“年轻了?”女人眼中的疑惑更深。
“等一下,等一下。”年轻人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掏了一阵儿,找到手机,打开相机里头的前置摄像头将它对准女人的脸:“母亲自己看看。”
“我的脸……”女人看着手机里的自己,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母亲你——”年轻人惊讶的看着女人,她的身体状况,早就不允许她这么坐着了。
“我?”女人看了看自己,对于突然坐起来这个事实也表示惊讶:“我,坐起来了?”
“嗯!”年轻人点头:“我知道了,是她,是她送给我的这盒胭脂起了作用。”
“胭脂?”
“母亲别管胭脂了,这是弟弟的电话号码,你快打给他,告诉他,你很想他,想去看看他。”
女人看着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她已经记了无数个深夜与黎明,可始终都没有勇气拨打。
“算了吧,他现在挺好的,说不定已经忘了我这个妈妈。”
“孩子是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妈妈的。”
“是,他或许不会忘,但他恨我。”女人低头,捂住了脸:“我清楚的记得,离开他的那天,下着小雨。他哭着从屋里追了出来,用小手去拽我的箱子,还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着让我不要走。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时候,我只是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没用的家庭妇女。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甚至连一片栖身的瓦片都没有。带着他,就是让他跟着我吃苦,跟着我受累。我试图跟他讲道理,试图说服他,可他太小了,他只知道他的妈妈要离开了,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于是,我只能狠心的将他推给他的父亲。出门前,我听见他在背后喊,他说他恨我,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的心,就跟被玻璃碎片扎了一样,生疼生疼的,可为了他,我只能忍着疼痛离开。
一年后,当我勉强安顿下来去看他的时候,他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知道,他是真的恨我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他的面前出现过,但我知道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上了他最喜欢的一所大学。知道他过得很好,我就安心了。
小轩,你恨你的妈妈吗?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你心里对于自己的妈妈肯定也是有怨恨的吧。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以前,我好的时候没有去找他,现在我病了,就更不该去找他了。”
“他长大了,他能明白的,能明白当年的分别您是有苦衷的。”
“算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女人苦涩的笑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她先开被褥站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亦或者我现在就是回光返照,但我觉得现在是我最好看的样子。小轩,你能不能帮我留张照片,我希望我可以保留下我现在的样子。”
“母亲把病号服也给换了吧。”
“嗯。我记得,我跟你爸爸结婚的时候,他送了我一件枚红色的旗袍。当时,觉得那个颜色太出挑,就美好意思穿。现在这张脸,倒是蛮合适的。”女人指了指衣柜:“我应该是带来了,本打算是走的时候一块儿带走的,现在正好,可以穿着走了。”
年轻人鼻子一酸,快速转过身去:“我先去外面等着,母亲换好了衣裳叫我。”
出门,掩门,年轻人抹了下鼻子,打开手机,找到那个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喂,你好,我叫李轩,请问你是舒展波吗?”
“我是。”对方犹豫着问:“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但我们认识同一个女人。”
“抱歉,我没有女朋友。”
“我说的不是女朋友,而是母亲。”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抱歉,我不接受这样的骚扰电话。”
“先别挂,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叫李轩,我是你母亲的继子。几年前,你母亲嫁给了我父亲,我们成了一家人。她,是个很好的继母。”
“抱歉,我没有母亲。”
“舒展波,我知道你恨她,但她快要死了。她死了,这个世上,你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对方沉默了一下:“我早就没有妈妈了,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说完,对方“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小轩,是你爸爸的电话吗?”病房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不,不是,是我同事的电话,工作上的事情。”李轩握紧了手机:“母亲你换好衣裳了吗?”
“嗯!”女人轻轻回应了声。
李轩推开门,看到了站在窗前,穿着旗袍的年轻的女人。
拿起手机,调整角度,对着女人轻轻按下拍摄键。手机里多了一个走过岁月的美人。
“母亲,你看看。”
李轩将手机画面对准女人,却发现女人已经躺在了地上。她的脸,又迅速的干瘪了下去。
女人,走了,在留下那张照片之后,就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心中仍牵挂着那个多年未曾照面的孩子。
如意胭脂铺里,喜鹊放下了铜镜。
“哎,身为女人还是不要结婚生子的好,否则到头来委屈的是自己,苦的是自己,咽下一切的还是自己。”
“小小年纪就这么悲观?”
“姐姐错了,这不是悲观,这是看清楚现实。姐姐以为,这世上的男子都会像狐狸姐夫一样走过千年,痴心不改吗?”
“千年?他能保持几十年就不错了。”邢如意摇摇头:“都说这女人心是海底针,其实男人的心更是变幻莫测。上一秒,他可能还在深情款款的对你说着他爱你,下一秒他就告诉你,他爱上了别人,希望你成全他们。你说的对,女人啊,最好不恋爱,不结婚,不要生孩子。”
“嘘,这话可千万不能让狐狸姐夫给听到了。”喜鹊将手指按在了唇上:“那盒胭脂姐姐是送给他们的吗?”
“不然呢?我又不会收取阳气,再说了,那么帅的小哥哥,我也不忍心让他走路碰见鬼啊。”
“原来姐姐还是看颜值做生意的。”
“嗯呢。”邢如意倒是没有反驳。
“姐姐倒是一片好心,可惜,这鬼,帅气的小哥哥还是会看到的。”喜鹊托着下巴:“姐姐难道不知道,如意胭脂铺的胭脂都是不可以免费赠送的吗?”
“有这条规矩吗?”
“原本是没有的,可后来姐姐出了事情,胭脂铺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未免麻烦,狐狸姐夫就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生意我们可以少做,但每次做生意都不能亏本。”
“那个李轩会见到什么?”
“还会见到什么,他的继母呗。”喜鹊晃了晃头:“头七回魂夜,他会见到他继母的鬼魂,到时候,他身上的三把阳火会熄灭一把。至于别的,就要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你的意思是,他会死?”
“死,倒是不至于,但可能会发生些别的什么。”喜鹊看着那面铜镜:“有些事情,我们左右不了,也只能静等着看结果。”
如意胭脂铺II 现代篇 第024章 相思糖(24)
头七那天,李轩父亲早早避了出去,用他的话说,活人见死人是不吉利的。哪怕,这个女人在嫁给他之后,掏心掏肺,勤俭持家,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死了的女人。
男人薄情,可见一斑。
李轩相对他那个薄情的父亲,对于这个继母反而是有些感情的。他没有避开,而是选择等在家里。
继母并没有上楼,她只是站在楼下,眼巴巴的看着那个黑漆漆的窗户。
李轩靠在窗口吸烟,吐烟圈儿时看到了她的继母。
其实,也不能说是看到,只能说是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身上穿的还是去火化时穿的那件衣裳,看不清楚脸,甚至连影子都是虚虚的,可他知道,那是他的继母回来了。
他顾不得掐灭香烟,穿着拖鞋就跑了下来。
继母的样子并不可怕,就跟在病房时是一样的,脸颊是凹陷的,面容有些白。她看着他,用他从未听过的伤心的语气说着:“我想看看我的儿子,我就只是想去看看我的儿子。”
“母亲,对不起。”李轩心里有些难受:“你走的那天,我给弟弟打电话了,他不愿意来,我也没有办法去强求他。当然,我可以将他拖来,绑来,但我知道,母亲你肯定不愿意让我那样做。”
“我回去了,他们还住在从前的房子里。可我进不去。”女人失落的说着:“门上挂了面镜子,镜子有火,烧得我寸步难行。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他跟他父亲说着,改天要把女朋友带回来。我真希望见见那个女孩子,我希望他后半辈子都是幸福快乐的。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对不起他,我真的真的是对不起他。”
“你已经尽力了,丢下他,你心里比谁都难受。这不是你的错,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小轩,答应母亲,代我好好看着他。”
“你放心,我会尽量说服他的,我会带他去看你的。”
女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说:“谢谢,母亲很感激你。小轩,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你爸爸。将来找到女朋友,结婚了,有孩子了别忘了也去跟我说一声。母亲不好,母亲没能等到你结婚生孩子,母亲也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了。”
“你已经做得够多也够好了。你放心,等我结婚了,有孩子了,我一定带他去看你,我会告诉他,你是他的奶奶,你像我一样很爱他。”
女人点点头,影子如烟一般的散了。
李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脸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他知道,他再一次失去了母亲,从此以后,他真的是没有妈妈了。
邢如意与喜鹊站在拐角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李轩身上的三把火灭了吗?”邢如意看不到那火,但她知道喜鹊是能看见的。
喜鹊摇摇头:“没有灭,这跟铜镜的预示有些不大一样。”
“他继母为什么没有上楼,这回魂夜,不都是应该会家里看看的吗?”
“大概是因为他的继母很爱他们吧,担心自己回去会给他们增加晦气,所以干脆就站在了楼下。姐姐,我告诉你,像这么懂事的鬼很少的。大多数人,都会被自己的执念所累,根本不管活着的人会怎样,他们只想要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心愿,去见他们想要去见的人。”
“她也有执念,她的执念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很正常的呀。”喜鹊点着头:“如果姐姐想起来咱们之前的事情,一定也会特别思念小公子跟小小姐的。”
“小公子?小小姐!”
“对呀,他们都是姐姐的孩子,长得特别好看,也特别漂亮。”喜鹊含着自己的手指:“算起来,我也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长高了,是不是变得更可爱了。”
“我的孩子……”虽然记不起那两个孩子来,可邢如意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大概是因为姐姐的好心,还有李轩与他继母之间深厚的感情,所以我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好啦,一切都是完美的结局。时候不早了,姐姐也该困了,咱们回去吧。”
“嗯。”邢如意看了眼还在抽泣着的李轩,挽住喜鹊的胳膊转了个身。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恶毒的咒骂声,那声音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聒噪的她耳朵都有些疼。她停下脚步,四处看着。这是一栋老式的居民楼,大概住着七八十户人,这个时间,大多数的人家都已经进入了梦想,但也有几个窗子是亮着灯的。
邢如意眯眼看着,她看到其中一扇窗户里有个正抱着孩子走来走去的女人,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她丈夫的抱怨。
他说:“吵死了,吵死了,这孩子整天哭哭哭,哭得人连觉都睡不成。还有你,当妈的连个孩子都哄不住,你说你还能干点儿啥。”
“渣男!”邢如意骂了一句,将视线移到了另外一个亮着灯的窗口。耳朵里,也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那个声音,自带沧桑,仿佛看透了生死:“妈,我能睡了吗?我真的困了,我连习题都看不清了。”
“睡什么睡,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好好做题,你能考上清华,你能考上北大吗?考不上名牌大学,你就只能跟你那个死鬼爸一样,当个没用的出租车司机。来来来,这是妈给你准备的牛奶,喝了继续做题,做完这页咱们再睡。”
邢如意摇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指责这样的父母,因为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样的,他们辛苦了一辈子,都妄想着孩子可以改变命运。殊不知,有些东西,早在孩子出生前就已经注定了。例如,身份,阶级,还有特权。
“姐姐在看什么?”
“我好像能看到那些窗户里发生的事情,也能听到一些很细微的声音。”邢如意疑惑的说着。“我的眼睛和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很正常啊,姐姐以前也能做到这些的。”喜鹊不觉得这有什么,“没准儿,再过些日子,姐姐就能变得像从前一样厉害了。”
“我从前很厉害吗?”
“很厉害,特别特别厉害的那种。”喜鹊打了个哈欠:“姐姐走吧,这老院子有什么可看可听的。”
邢如意的目光从另外一个窗子上掠过,却没有去听里头的声音。
在她和喜鹊离开之后,那扇窗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吵醒了隔壁正在睡觉的那对儿夫妇。
“老东西,你个老不死的,天天拖累人。你说,我是不是欠你的,我是不是欠你们这个家的。我天天上班累得要死,回到家还要伺候你这个老东西吃喝拉撒。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孽,要不咋能倒霉的嫁到你们家来呢。”徐春梅一边给瘫痪在床的婆婆收拾刚刚糊弄完的被褥一边凶狠的咒骂着。
徐春梅的婆婆瘫痪在床已经整整三年了,她是在跳广场舞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摔倒地上的。摔得不是地方,一下子就把胯骨给摔粉碎了。从那天起,她就瘫在了床上。疼痛,让她日夜不停的嘶吼,原本爱美爱俏的老太太竟学会了故意将屎尿拉在床上,甚至故意用手到处涂抹。她想死,但是死不了。徐春梅也想让她死,她也死不了。
于是,瘫痪的婆婆就儿媳妇就这么相互折磨了三年。
“老不死的,我警告你,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这床单被褥都是我新洗新换的,你要屙屎拉尿就往那个窟窿里拉。你再敢给我弄到床上,我捂死你信不信?”
徐春梅恶狠狠的拉起床单,老太太看着她,发出“啊啊”的声音。
瘫痪后的第二年,老太太就说不出话了。大夫说她得了失语症,至于是什么原因,却说不清楚。
徐春梅知道,自己的警告是没有用的,可是不警告她心里又憋不住。她没有理会老太太支吾不清的啊啊声,而是疲累的捶了捶自己的胳膊,端起旁边桌子上已经凉掉的白粥,用勺子强塞进了婆婆嘴里。
“吃,给我吃进去,你要是敢吐出来,我打你耳刮子。”
老太太拼命摇头,徐春梅使尽全力的硬喂,“哐啷!”粥碗掉在了地上,白粥撒了一地。
徐春梅看看撒了一地的白粥,又看了看扔在一旁的被屎尿涂满的被褥,嗅着空气中那些难闻的臭味儿,她的眼睛红了。
“老不死的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徐春梅扑上前,用力掐住了老太太的脖子。老太太难受的流出了眼泪,嘴角却带着一抹笑。
“干什么干什么,这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徐春梅,徐春梅你给我出来,这屋子里的味儿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告诉你要好好伺候咱妈了,你是不是偷懒了,你是不是又让她把屎尿糊弄到身上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伺候不好咱妈,我就跟你离婚。离婚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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