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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简单,夫人与嫣红都没有说谎,说谎的是躺在后院厢房里的老爷。嫣红是老爷的外室,此事,老爷是瞒着夫人的。老爷之所以对夫人说他要去乡下,也不过是寻个能跟嫣红长久相处的由头。至于嫣红说的是真是假,官爷去后院厢房一看便知。”

    “烦请夫人带路。”

    “官爷请随我来。哦,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官爷了。我家老爷病了,且病的十分严重,官爷来之前,刚服了药睡下。这会儿过去,只怕老爷还在梦中,回不了什么话。”

    “袁掌柜病了”

    “病了。”

    “什么病”

    “原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副药也就没事了,谁知这病竟将老爷的旧疾给牵扯了出来。”

    “大夫是怎么说的”

    “大夫让细心照顾,至于老爷能不能好,则要看老爷自个儿的造化了。”披着嫣红脸皮的袁夫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林虎引到了后院。

    林虎走在前头,披着嫣红脸皮的袁夫人则跟在后头。林虎每走一步,她的瞳孔就跟着收缩一分,待靠近厢房时,她黑色的瞳仁已经缩成了小的圆点,只留下大片的眼白。




第227章 桔梗(10)
    城门口那具没有脸皮的女尸成了无头悬案。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袁府,所有线索也都在告诉林虎,那具躺在城门口的无脸女尸是袁府老爷养在外头的侧室嫣红。可现在,那个原本应该躺在驿站的袁府侧室嫣红就活生生站在林虎的跟前,而那个袁家老爷也果如他的侧室所说在后院厢房躺着。

    在卧榻旁边还放着一只药碗,碗底还残留着一些药渣。

    林虎觉得自己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作为捕快,这种感觉并不好。

    “官爷可看仔细了”

    “看来袁掌柜这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老爷做事辛苦,又不懂得将养自己,愣是将这小病给熬成了大病。”披着嫣红脸皮的袁夫人叹了口气:“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爷这病,是得熬些时候。”

    “这袁掌柜久不归门,袁夫人不会惦念吗若是袁夫人执意寻夫,夫人这小院子怕是也瞒不住吧。”

    “瞒不住就瞒不住吧,这谁家老爷还不纳个侧房。老爷不说,是怕夫人心里难过,可依着我对夫人的了解,夫人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的难为我,难为老爷的。”

    “说的也是,就袁掌柜这家业,不多纳几房都对不起自个儿前些年的辛苦。既夫人没事儿,我也就告辞了。”

    “官爷留步。”

    “夫人还有话要说”

    “官爷跑这一趟辛苦,若是就这么回去了,显得我袁家不懂礼数。酒菜我已经吩咐丫头备下了,还请官爷不要嫌弃,随便用些再行离府。”

    “这饭,我就不吃了。”

    “官爷既不愿意留下吃饭,那就尝尝我家老爷从绍兴带回来的酒吧。”

    “从绍兴带回来的酒”

    “是,官爷尝尝,看是否合口味。”袁夫人拿起搁在桌上的酒,倒了一杯,递到林虎面前:“官爷若是喜欢,我便让丫头给官爷您备上一壶带着,若是不喜欢,奴家这里也不勉强。”

    “那我就尝一口,尝一小口。”林虎本想推辞,可看着已经倒好的酒,心里头有些痒痒。

    几杯下肚,渐渐地头晕目眩,有些站不稳当。他握着酒杯,只觉得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转悠,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全都记不得了。

    醒来,是在客栈里,而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柳生。

    “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起身,仍觉得头疼,眼皮沉甸甸的直往下坠,控制不住的打着瞌睡就要再往下倒。

    “别睡了,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林虎打着瞌睡,“这绍兴的酒后劲儿怎么那么大,我记得,我好像只喝三四杯,这头怎么疼得跟想要掉的一样。”

    “袁记布庄袁石林的夫人宁馨死了。”

    “谁”

    “宁馨,就是你前几日才去见过的那位袁夫人。”

    “袁夫人。”林虎拍了拍自个儿的头:“我想起来了,我是去见过她,可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怎么就死了呢。”

    “她是被杀的。”

    “被杀的命案。凶手找着了吗”林虎强撑着坐起来:“不行,我这头晕的厉害,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没办法跟你去抓人。”

    “凶手已经找到了。”柳生用剑抵住林虎:“你给我清醒些站起来。”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麻烦老大你先给送到衙门里去,我再睡会儿,我这头真疼的难受。”

    “林虎!”柳生一把抓住他的衣裳,“你是凶手,你明白吗所有现场的证据都表明,你,林虎,就是杀死袁记布庄掌柜袁石林妻子的凶手。”

    “开什么玩笑。”林虎说着就要往床上躺。

    “嘶!”一碗水,直接泼到了他的脸上。

    “老大,你做什么!”水珠落到脸上,林虎瞬间清醒了一些。

    “袁记布庄掌柜袁石林的妻子宁馨被下人发现裸死在床上,杀死宁馨的是一把佩刀,而那把佩刀是你林虎的。袁府下人证实,你曾到过袁府,还曾与袁夫人对过话。”

    “佩刀”林虎四下找着:“这不可能,我的佩刀怎么可能出现在杀死那个谁的现场。我去见那个袁夫人已经是两三天前的事情了。哦,对,就是咱们在城外发现那具无脸女尸的那天,我依着线索找到了袁记布庄,然后又通过小伙计的口,找到了袁家,见到了那位袁夫人。当日,我的确是与她说了几句话,但说完我就出门了,而且出门的时候,还是那位袁夫人身边的丫头送我出去的。”

    “昨天晚上你去哪里”

    “昨天晚上”林虎挠了挠头:“忘了,我应该是躺在这间客栈里吧。”

    “那好,我再问你,昨天你去了哪里”

    “去了袁记布庄,也就是那个袁老爷在外头给小妾置办的院子。他那小妾叫嫣红,就是咱们最初怀疑的死在城外的那具无脸女尸。就在我打算出府的时候,那袁老爷的小妾嫣红想要留我吃饭。咱是谁啊,衙门里办案的官爷,能随随便便在老百姓家里吃饭吗,我特别义正言辞的给推了。再后来,那小妾非得敬我酒,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人家一个妇人推推搡搡不是,我就喝了。我对天发誓,我真就喝了几杯,人就晕乎了。你说,这绍兴酒咋比咱们洛阳的酒还厉害呢”

    “林虎!”

    “我说的是真的!”林虎举起一只手来:“真的,老大,都是真的。如果有一句,哦,不,是有半句虚假,就让老天平地降下一声雷震死我。”

    “我问你,既你是在袁家小妾的院子,又是如何到的客栈,如何到的房间”

    “这个……我真不记得了,要不,咱问问这客栈的小二。”林虎挠着头:“我喝醉了,我人事不知了,这客栈的小二总不能也喝醉,也不知道我这客人是啥时候来的,是怎么来的吧”

    “来啊,去将客栈的店小二传唤过来。”柳生忍着脾气,命人将客栈的小二给叫了过来。

    据客栈小二所说,林虎来到客栈时,的确醉得厉害,是他跟掌柜的两个人扶着才给架到客房的。客栈小二也证实,林虎自到客栈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甚至在柳生到来之前,连这间房的房门都没有踏出去过。至于林虎的佩剑,小二说没有见过,他是空着手来的,来时,手上没有带任何的东西。

    当问到林虎是如何到的客栈时,店小二提供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他说林虎是被一辆马车给送回来的。那马车,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是洛阳城内十分常见的那种,一天之内,至少能见个十辆八辆的。倒是那个赶车的车夫比较特别,是个穿着黑袍,将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人家。

    “老人家既是裹得严严实实,你如何知道对方是个老人家。”

    “因为他说话的声音,还有就是他走路的样子。”店小二用手比划着:“他走路不快,且腿脚好像有些毛病。腰,总是弯着,直不起来的那种。说话嘶哑难听,就像是后厨里拉风箱,还是拉坏封箱的那种。”

    “那马车将林捕快送到客栈之后又去了哪里”

    “顺着来时的路又返回去了,至于回去哪里,这咱就不知道了。”店小二说着偷瞄了一眼林虎,心说,这衙门里的人怎么也来抓衙门里的人了,难不成是起内讧

    店小二心里的疑惑自然是不敢当面问的,林虎又记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作为案件的负责人,柳生也只能暂时让人将林虎给押解起来。

    一夜之间,从堂堂的捕快变成了杀人凶手,林虎一肚子疑惑,也是一肚子的郁闷。再被带走前,他试探着问了句:“老大,我能去现场看看吗兴许,到了现场我能想起来一些也不一定。这人,就算喝醉了,也总得有点儿记忆不是。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是被人栽赃嫁祸,被人陷害的。这陷害我的人八成就是袁府那个小妾嫣红,她让我喝的那绍兴酒,现在越想越不是味儿。这南方的酒再烈能比咱们北方的还要烈吗我这酒量如何,你是知道的,断不会因为喝了几杯就醉得人事不知。再者,你我都是捕快,这捕快干的就是抓人的事儿,这抓人的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杀了人不掩盖现场,反而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佩刀留在那里。老大,你说我林虎是那么傻的人吗”

    柳生瞥了林虎一眼,“带他去现场。”

    作为捕快,林虎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么粗糙的杀人现场。一名女子,衣衫半褪的趴在床榻上,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蔓延过大半张床铺最后落到了地上。血迹,已经半干了,可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却是越发的难闻。

    属于他的佩刀,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砍在女尸的身上。那角度,不像是行凶杀人,倒像是屠夫在砍骨切肉,结果因为刀钝了没有切下来。

    林虎长出一口气,用手捏了捏鼻子对林生道:“老大,你我相处多年,你看这现场像是我这么出色的捕快给整出来的吗忒不讲究,也忒难看了。”



第228章 桔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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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不是你,但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

    “没有第三人存在的痕迹?”

    “嗯。”柳生轻点下巴:“现场被清理的很干净,除了留下跟你有关的痕迹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床榻前,有一串脚印,脚底的纹路十分清晰。林虎很熟悉,因为每日睡觉前,他都会踢翻自己的鞋子,然后看到那些纹路。

    凶手做得很刻意,但同样将现场设置的很仔细。

    林虎觉得自己完了。

    他嘿嘿笑着,望向柳生,说了句:“老大,咱这次碰上厉害的角色了。”

    “是挺厉害。”柳生在林虎肩头拍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有办法把她找出来。”

    “所以,我得先去大牢里待着。”林虎踢了踢脚:“唉,当捕快当了这么些年,终于有机会体验一把被捕快抓的感觉了。这洛阳的监牢应该比咱们老家的强吧?”

    “都是自己人,不会难为你的。”

    “这种有自己人罩着的感觉真好。”林虎又是嘿嘿一笑,冲着柳生摆了摆手:“袁记布庄的那个掌柜是叫袁石林吧,我总觉得他病的有些奇怪。这染了风寒的人,不是怕热就是怕冷,可他住的那间房子,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一个侧室,不趁着老爷病的时候讨好一番,着实有些不大正常。哦,还有,他那个侧室嫣红也很奇怪,我总觉得,她跟这个死了的袁夫人太像了。除了那张脸之外,所有的都很相似。”

    “脸?”

    “对呀,就是脸。这位死了的袁夫人我是见过的,那侧室我也见过,说实话,两个人长得并不相似。这袁夫人,生的十分端庄,五官秀气,却没什么叫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通俗来说,就是长得不难看,但也不好看。那侧室,眼睛生的好看,尤其那眼尾,颇有几分狐狸的感觉,看着就挺勾人的。可偏偏,那日见她时,我总莫名的将其与袁夫人的那双眼睛交叠在一起,就好像是两双眼睛在同时看着我的一样。”

    “见了鬼吗?”

    “对,就是老大你说的那种感觉,像是见了鬼的那种感觉。”林虎搓了下胳膊:“有点儿毛骨悚然的。”

    “袁夫人的脸皮也没了。”

    “啥?”林虎没有听清,但眼睛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直接看向了还俯趴在床榻上的那个女子。

    “仵作方才验过,这死在床榻上的袁夫人也没了脸皮。”

    林虎抬起双手,怔怔地看着:“该不是被我给剥下的吧?”

    “你有那本事吗?”林生反问,听不出奚落的意思。

    林虎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我虽是做捕快的,可这刀法一般,平常杀个鸡,宰个养的都整不利索,这割人脸皮的精细活儿,我估摸着我是做不了。但是,我说的是我清醒状态下整不了,喝醉了之后没准儿能干出来。”

    “喝醉了你也没那本事!”柳生白了林虎一眼:“与在城外发现的那具无脸女尸不同,这袁夫人的脸皮是死后才被切割下来的。”

    “手法呢,是不是与咱们在城外发现的那具无脸女尸一样?”

    “差不多。”柳生也盯着床榻上的那具女尸:“我问过仵作,仵作也不能肯定这剥人脸皮的就是同一人。毕竟,活着剥皮跟死了之后剥皮难度是不一样的。”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浑身这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林虎搓搓手:“这凶手也够奇怪的,杀人,杀的那么粗放,就连这用刀的手法都跟杀猪砍肉似的,还有这现场,整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特别不讲究的人。可你说他不讲究吧,偏偏还将这现场清理的那么干净,别的都没有,就留下了嫁祸给我的证据,还能从容的将人的脸皮给割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呐!”

    “现场虽说被清理过,所有的物证也都指向你,但经过仵作勘验,我们认定凶手有两个。一个,杀了袁夫人,一个则在袁夫人死后,将她的脸皮割掉,且从容的清理掉了现场属于自己的痕迹。”

    “所以呢?”林虎指着自己:“一个是我,另外一个是谁?”

    柳生看着林虎,稍作沉默之后吐出了两个字:“如意。”

    “你说谁?我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听着你说了如意两个字?”

    “你没有听错。”柳生挥挥手:“将林虎带下去吧。交代一下牢头,给他单独关押。不必上刑具,他不会逃的,让牢里头的人也别难为他。”

    “老大,怎么会是如意呢?”林虎舞着手:“你总不会也喝了那从绍兴买回来的酒吧。如意她一个开胭脂铺的,眼下还怀着孩子,她怎么能跟袁家的命案扯上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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