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于是有着最为便迅捷的交通系统、最奢华的歌剧院、最庞大的斗兽场和最繁荣的商业中心，号称兰德大陆的万城之城的阑珊城，居然逐渐逐渐在丰收的季节里陷入了饥荒的危机之中。
是，没错，阑珊城中有三百万人口，完全可以出城去收割粮食——但是每当随着夜幕的降临，喧嚣热闹的城池渐渐安静下来之后，游击队的活动也就肆无忌惮起来，派去收割粮食的苦哈哈们，不是被游击队策反，就是被人将脑袋砍下来，在城门外头堆成了京观！
这么一来二去，除了像刚才的矮痞子和虎哥之类实在混不下去的亡命之徒，谁还敢出城去找不痛快？更别说，为了防止游击队攻城，城门每天开启的时间越来越短，万一没能在关门前回到城里，绝对是死路一条……说来也够凄惨，这些亡命之徒拼死出城，居然只是为了吃口饱饭……
夜色渐渐阑珊城内外弥漫开来，恍若一只巨爪，紧紧将平原、城池、道路、树木一股脑抓在掌中。阑珊城这个原本坚不可摧又纸醉金迷的庞然大物，在夜色的魔掌中居然显得有些柔弱。
即便是高达十五米，宽十米的坚固城墙，此刻看上去居然还有些摇摇欲坠。城外护城河的水流也日渐干涸，没人敢冒着被杀的风险去疏浚河道，自法罗以下的大人物们正焦头烂额，也顾不上这种小事，于是原本绕城而过如同玉带一般的河水，渐渐变成了一条死蛇，各种垃圾渣滓都从河底泛到了表面上。
城市东西南北大门附近的城内原本各驻扎帝国禁卫军团的一个师团，在雷诺陛下秘密被杀之后，他们就被严密地看守了起来，之后又因为缺粮少饷，害怕引起哗变，这四支师团早早地被赶出了城市，跟城外南、北两个方向驻扎的另外两个师团搭伙过日子去了。六支师团，足足四万多精锐之师，照理说压根不用惧怕什么游击队，雷霆掃穴之下，别说游击队，就是那几个行省派来的正规军，也都得跪下认栽——
可是且慢，这六支师团组成的禁卫军团，原本的确是作为拱卫京师的精锐，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最起码比起雷色帝国的其他军队那还是毫无疑问可以碾压的，但是——这是当年的老黄历了……
但凡稍有资历的官员，谁都知道自法罗首相掌权以来，最想拿下、却一直没能如愿的一块，就是军权！





逆旅 第732章法罗
一开始是雷诺陛下牢牢将军权握在手中，后来则有普托维这位军务大臣，将军队系统只忠于皇室及帝国的传统贯彻得极为彻底，且整个军队团结紧密，使得法罗染指军队的计划没能得逞。
再往后，禁卫军统领苏瓦又秉承着普托维的遗志，借着雷诺残存的威势与法罗苦苦周旋，弄得法罗直到最后都没能完成自己完全夺取军权的夙愿。不过法罗的手腕也不是盖的，尽管无法做到完全掌握军队系统，但是掺沙子却毫无阻碍——禁卫军团就是最大的牺牲品！
军团内部忠于皇室的力量逐步被清洗，混进来无数狼子野心之辈或者只想着升官发财的投机客，加上法罗的目光始终盯着政府这一块，导致禁卫军团的战斗力一路下滑，最后也就只是个样子货而已。
法罗最要紧、最坚实的力量，都在阑珊城内。
法罗当权这么些年，最终抓住的最大一股力量就是城卫军，从上到下全都换成了最坚定的首相党，要不最后也不能在里亚农宫中，将宫殿的主人杀掉。阑珊城内部分为内城和外城两部分，内城位于整个城市的中央，原来是皇帝及其妃嫔还有他们的未成年子女居住的地方，自从雷诺死后，忠于雷诺的内廷力量被同时一扫而空，现在整个内城空空荡荡，变成了鬼蜮一般的存在。
其他地方，无论城北的工业区和贸易区，还是城东的商业区，亦或城南的文化艺术区，统统都有城卫军的重兵把守，尤其是城南那一片使领馆区，更是重中之重——这里头有千山帝国和库拉斯帝国派驻在雷色的大使，掌握着联络国内的秘密渠道。
城西那一带则是主要的平民生活居住区，首都大部分普通老百姓都居住在这个区域。相比城北的繁忙，城东的热闹，城南的幽静，这里可谓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城西这块地方压根就没在法罗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故而也最混乱，从缺粮以来，这里就变成了弱肉强食的人间地狱。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首相府依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首相府外头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周边的普通居民早已被迁走，即便有行人，也没有不开眼的敢从这里经过。首相府内部则是另一幅光景，来来去去的秘书、侍从和士兵川流不息，将外界的情报送入首相的书房，并且往外部传递一个个紧急命令，忙得不亦乐乎。
处理完手上的一件公文，法罗疲倦地揉了揉双眼，将手中的鹅毛笔一把扔到了桌子上。虽然只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但法罗久居上位，气场强大，周围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因此虽然外头忙忙碌碌，但书房之中却静谧无比，听不到一声杂音。
法罗闭着眼睛，看似只是在繁忙的公务之中暂时小憩片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内心那如潮的波涛涌动，是怎样的惊涛骇浪——那个叫做雷鸣的小子，当年在他手上侥幸逃掉性命之后，居然学到了一身本事，虽然两个人还没有正面对上，却已经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这个黄口小儿悄无声息地去往地本州也就罢了，却偏偏恰逢其会，将冯萨里给保了下来，直接导致千山帝国原本应该天衣无缝的局面，硬是被整出了一条缝隙！
原本北雷色国都要被鲁吉拉说动，整体投效到他法罗的麾下——这也是他这段时间花费了无数心力、人力和天文数字的财富，才一手促成的大事，为了这个目的，他连复国起义军这帮小丑的诸般作为统统都忍了……
谁知道，又是这小子，硬生生横插一刀，立毙鲁吉拉，将原本大好的局面搅了个稀巴烂！一开始以为这小子只是运气好到逆天，各种好事都被他给赶上了而已，没想到居然他还真有两把刷子，竟在绝不可能的情形之下，做出了好大的事业——北部行省那十五万新崭崭的国防军就是铁证……
谁能料到就是这么一个打盹的功夫，这小子竟然能把北部三省给捏到了手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军队也有军队！千山帝国那边的照会已经放到了他法罗的桌上，何去何从，堂堂雷色帝国的首相，居然就这么被逼到了墙角……
千山帝国的照会一看就是李弗雷亲自起草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这位摄政王的傲慢与偏见。李弗雷的摄政王可不是自封的，那是千山帝国前任太上皇、“拨乱反正”后的当代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据说诏书上写着因为皇帝陛下年事已高、不耐繁巨，特封李弗雷为摄政王，代为处理千山帝国一切政务、军事等等大小事宜！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甭管哪朝哪代的乱臣贼子，无不朝思墓想一个大义名分——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层遮羞布，皇帝的新衣下头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是多一层遮羞布，也好过裸奔哪……
从那一天以后，千山帝国的皇帝陛下就开始了深居简出的荣养生涯，等闲绝不见人，所有的政令都出自李弗雷的摄政王府，这封照会当然也不例外。无论照会中的语气有多少傲慢与偏见，但都无法改变这封照会的真正性质——这乃是一封求援信。李弗雷先是在照会中大肆吹嘘了一番千山帝国的强大实力——
当然这也算不上吹牛。虽然从神族降临后的情形来看，库拉斯帝国的皇室被颠覆得最为彻底，就连皇帝本人都被俘虏成了阶下囚，但是库拉斯在三大帝国中面积最小不说，因为地处荒僻寒冷的西北旮旯，无论从财力和军事实力来说，都只能排在老末。
雷色帝国实力倒是强，问题是法罗在跟雷诺的斗法中看似处于上风，其实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直到最后雷诺事到临头奋力一击，居然一举将局面扭转了过来——




逆旅 第733章正统
虽然有唐福在外头不停捣乱的因素，但是雷诺心思深沉，布局更是深远，的的确确将法罗狠狠摆了一道，逼得他只能剑走偏锋，试图用鲁吉拉到北雷色去打开局面，最终功败垂成，搞得一塌糊涂，以致于局面一路败坏下去，简直不可收拾。
而反观李弗雷，托了神族降临在地本州的福，凭借着里克兰德所带领的神族先遣军的强大实力，一举将以菩荙贤者为首的千山最为精锐的一股战力一扫而空，为李弗雷后面的一番筹划铺平了道路。
无论是谁，现在都不得不承认，李弗雷所掌控的千山帝国是神族所有势力当中最为强大、同时也最为重要的一支，神族先遣军至今还停留在地本州境内，他们不仅是李弗雷的靠山，也同时意味着需要仰赖李弗雷稳定好千山的局势，以便让他们有一个稳固的基地。
当然，这既是李弗雷的资本，同时也是他的压力——如同一柄高高悬在他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砍下来，摄政王殿下便万事皆休……这也是李弗雷要跟法罗求援的最主要的原因。在照会的后半段，李弗雷告知法罗，在千山京兆州，也即是帝都中京城所在的州府，出现了起义军的活动，不光是威胁到了中京城的安全，更要命的是这帮打着复国旗号的起义军更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神族先遣军所在的地本州！
同时，根据可靠消息，在这支神出鬼没的起义军中，有人看到了千山帝国前皇帝冯萨里的身影——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击，也是让李弗雷最为头痛的事情……
篡逆者最大的软肋，既不是脸皮的厚度，也不是腹黑的程度，而是人心的向背。老百姓心里有一杆秤，谁的嗓门大，谁的武力值高，谁握着刀把子，都没办法改变这杆秤的倾向。而且最要命的是谁也看不到人心里的想法，但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人心的向背却又能左右局势的发展——正如出现在京兆州的武装起义，一开始李弗雷认为不过是藓芥之疾，压根就没有重视，但是随后发生的情况却让他大惊失色——原本人数不多的起义军，居然一夜之间发展出了若干同情者、支持者，更有甚者一大批人直接加入到了起义军中……
身为在军中摸爬滚打过几十年，又在政坛争权夺利的战争中笑到了最后的老狐狸，李弗雷怎么会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代表着什么？这一切都代表着他最为恐惧的那些事实——千山帝国皇室的正统地位仍在，人心仍在，只要如冯萨里这样的帝国正统继承人登高一呼，必然就是万众景从的局面！
虽然在军事实力方面，不入流的起义军无论在人员、训练、装备各个方面都处于绝对的下风，但却得到了民众的拥护和支持，简直如鱼得水，让李弗雷的“剿匪部队”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更要命的是，起义军的目标极为明确，在李弗雷还猝不及防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攻击了地本州的神族大营——这可不得了，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虽然神族大营只是受到了一些骚扰，压根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但是正全副心神、全部人力物力都投入并沉浸在扩大空间裂缝这一工作中的里克兰德，却勃然大怒，将李弗雷骂得狗血喷头，声称如果李弗雷和他的军队搞不定这些如同苍蝇一般烦人的搅局者，里克兰德就将另外选择有能力的人来负责千山帝国的局面……
这可一把抓住了李弗雷的死穴！因此，惶急之下的李弗雷除了将自己麾下最为强力的第一军团和其他能够调动的力量，全部派到中京城左近，张开一张大网来围剿起义军之外，还给法罗发来照会，要求他出兵支援。
李弗雷在照会中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法罗安排援军北上，一路上的所有麻烦都由他李弗雷来解决——事实上，他已经买通了北部行省的掌控者之一，隐身幕后的某个白家大佬，使得雷色的援军一路从阑珊城到万叶城，再到格林纳丁斯河，绝对畅通无阻，不会遇到一点阻碍。此外所有的辎重后勤都由千山帝国解决，法罗的援军完全可以轻装前进，李弗雷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因为李弗雷给援军的任务，就是挡住格林纳丁斯河北面，将起义军通向整个南方的道路全部截断。原因李弗雷即便不说，法罗也能猜到：唐福在希玛城的所作所为动静太大，已经是众人皆知了！假如让千山帝国的起义军跟唐福那股势力接上头，两者沆瀣一气的话，原本清晰明了的局面就将变得复杂起来，也给神族未来的统治会蒙上一层显而易见的阴影——冯萨里和唐福，一个代表千山帝国的正统，另一个则是雷色帝国的新皇……
这同样是法罗所担心的。
唐福一日不除，雷色帝国便一日不稳！
此外，法罗内心最深处还有一个野望，凭什么他李弗雷可以垄断神族的宠信？假设此次出兵让神族看到他法罗的真正能力，取彼而代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还别说他法罗一心惦记着挖人家的墙角，他李弗雷要不是心心念念惦记着法罗在雷色的这一亩三分地，又为什么能跟北部行省的白家接上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别怪人家做十五……
法罗压根就不担心李弗雷在照会中夸大其词，在他看来白家被收买是正常的，如果白家如同坚固的堡垒一般没有任何缝隙可钻，那才不正常——这些大世家、大贵族都是一个德性，千山帝国也好，雷色帝国也罢，都他娘一丘之貉！
比如法罗之前所见到的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雷蒂斯公爵，这还是雷诺皇帝陛下的亲叔叔呢，尚且能够为了一己之私，先联络异族来屠杀同胞，再投靠皇帝的死敌，只为保住自己的功名富贵，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节操哟……




逆旅 第734章裂缝
这些方方面面的因素综合到一起，即使法罗对于李弗雷的措辞、口吻万分不满，但却不影响他理智的判断。事实上，一天之前，法罗便已经派人到城外的两处禁卫军团大营，宣布了北上开拔的命令，并且一次性补足了之前欠发的军饷粮草，更是重重奖赏了军团中的中高级军官和骨干——总而言之，做了一次极为成功的动员。
尽管禁卫军团的忠诚还要打上一个小小的问号，但对于法罗来说，同时召集了两万城防军，并以他们为骨干组成中军，拱卫他这个主帅共同北上的举措，已经足以保证禁卫军团不敢妄动了。六万多人的军队此刻已经在阑珊城北面的大营中集结完毕，一俟他这个主帅到位，便可滚滚向前。
行军路线也已经和参谋们商量确认完毕，基本在地图上向北划出一道笔直的线长驱直入即可——只要注意，在中部行省和北部行省的交界处，还有万叶城周围，避开白家枕戈待旦的两支军团，便可高枕无忧。
法罗疲惫地揉着鼻翼，此刻从窗棂之间已经能看到淡淡的曙光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强打起精神，法罗再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李弗雷的照会，又默默在心中推演了一遍此次挥军北上的各项细节，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但不知为何，在法罗的心中，却始终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此次前去千山帝国实是凶多吉少。但到了他这样的高位，心志之坚定，又岂是凭一些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能撼动的？站起身来，猛地推开面前的窗户，一股秋日清晨的冷冽凉风扑面袭来，清爽而又冰凉的晨风吹散了法罗心中的忧虑，使得他精神一振。
他极目远眺，只见正东方的天际，一轮硕大的红日正挣脱一切羁绊，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
千山帝国，地本州，空间裂缝神族大营。来到这片流淌着牛奶和蜜的土地已经一个多月了，然而神族先遣军却宛如钉子一样牢牢扎在空间裂缝下头，除了之前派出去一些人联络各地的内奸之外，居然丝毫不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就连那些被派出去的人，也都很快全部被召唤了回来，这其中还损失了三个——
正是在希玛城，唐福做下的好事。但是一向争强好胜、为了出一口气都能打生打死的里克兰德，这位奥斯神族五大家族之首的里克家族的族长，威名赫赫的大魔导师，居然都没有冲到希玛城去出手报复，也没有派出强大的部下去找唐福的麻烦，简直就像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要知道，神族先遣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里克兰德亲手挑选出来的，每个人都跟里克兰德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牵扯和瓜葛，甚至可以说先遣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里克家族未来的希望！这样大的损失都不能让里克兰德稍稍转移一下注意力，只能说他当下在做的事情比之要重要百倍千倍！
地本州荒原依旧，随着时节的变换，原本就粗粝荒凉的边塞之地就更显得丑陋和粗糙。只是原本的主人，那些前仆后继飞蛾扑火般试图阻止侵略者的战士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连他们曾经洒下的热血，都被一日复一日不停吹拂的狂风给带走了，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乍一看，空间裂缝似乎一如刚刚出现时的那副样子，依旧是无数诡异的光芒流窜在裂缝四周。那些闪烁着、移动着的色彩光幕，颜色非常鲜艳，甚至可以说是妖冶，并且呈现出各种形状，并无一定之规，有带状、弧状、幕状、放射状等等，颜色也并不固定。
比较常见的有绿色、蓝色、紫色和红色等等，还有各种颜色掺杂在一起，展示出不同的颜色层次动态的连续光幕。巨量的魔法元素波动已经消失了，虽然两个空间之间的魔法元素交换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但却已经如同和风细雨般温和，不复当初狂野的姿态。但如果仔细观察，除了魔法元素波动消失之外，空间裂缝在某些细节方面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有一种理论，说世间的万事万物其实都是变动不居的，只要是存在着的事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唯一不变的只有这变化本身。但是如果只是细微的变化，一般是不会被人发觉的，正如天天在一起的人，很难发现对方是逐渐消瘦亦或是发福。
空间裂缝的变化却不属于这种情况——它变大了。不是简单地延长了自己的长度或者宽度，而是整体向外扩张了一圈。原本从地面看上去如同一根头发丝一般细小的空间裂缝，此刻看上去竟然清晰得多，如同原本完整的那一块空间被利刃割开的伤口，醒目得很。更加令人瞩目的，是这种变化并非一种稳定的结果，而是极为不稳定——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并且这样的扩张与收缩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并不是大一下紧接着小一下，或者一直小下去到了某个临界点，才重新变大——统统都不是，没人说得清下一秒这个裂缝会变大，还是变小。这家伙像是一个任性的孩童，由着自己捉摸不定的性子随意胡来，让人无迹可寻。
因此，虽然总体来说空间裂缝扩大了，但是对于急切想要从奥斯空间调更多的神族来兰德大陆的里克兰德来说，这种扩大还不如不要。因为空间裂缝的特性决定了，只有异常稳定的结构才能让物体通过，大、但是不稳定的话，非但无法顺利使得任何事物通过，反而会对周围原本处于稳定状态的空间造成不可预料的影响和风险。比如说，空间结构的崩溃，或者空间裂缝的彻底消失……任何一种悲观的结果，这些都是里克兰德绝对无法接受的。
尤其是，这种结果还是由于他本身的原因造成的。




逆旅 第735章噩梦
如果打败菩荙贤者之后，里克兰德率领神族先遣军立即开始在兰德大陆上的军事扩张，将所有敌人都给彻底打趴下，并且给自己的狗腿子们立好规矩，或许今天就完全是另一种局面了。但是里克兰德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是选择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从奥斯空间将里克家族的人、其他家族的人，乃至只要是神族，统统都弄过来，越多越好……
并不能说里克兰德的决策就一定是错误的——甚至如果没有后面的差错，里克兰德绝对是做出了最英明最正确的选择。百人规模的先遣军，或许以一敌百可以打败所有挡在神族前进道路上的对手，但是想要占领面积比广袤无比的奥斯空间更加大得多的兰德大陆，想要统治（或者是杀光）人口亿万的人类，只靠这么一点点神族先遣军，那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随着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大，随着治下的人类数量越来越多，这百把号神族先遣军只能如同落入大海中的雨水，最后被大海彻底吞没，变成海洋的一部分！更槽糕的是，看过了库拉斯和千山这两支神族内奸争权夺利、相互攻讦的表现，里克兰德对于神族永葆本色绝不变质的信心被极度地削弱了——谁敢保证神族先遣军如同撒胡椒面儿一般被分散到兰德大陆上之后，他们不被人类这个劣等种族的各式各样的恶习和劣根性给同化？到那时，到底是神族攻占了兰德大陆，还是兰德大陆吞噬了神族先遣军？
对于这样的结果，里克兰德、还有神族的列祖列宗，都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于是，从一开始，里克兰德就制定了稳定空间裂缝，尽可能多地调遣神族战士前来兰德大陆的政策。注意，里克兰德压根没有想过要主动扩大空间裂缝——身为一族的族长，又是魔法天才，里克兰德太清楚空间裂缝的可怕了，尤其是这种联通了两大空间壁垒的超级空间裂缝……
所谓“稳定空间裂缝”，也不是要对它做些什么，而是恰恰相反，什么都不要做，里克兰德甚至规定不允许在空间裂缝方圆百里的范围之内进行任何魔法活动，就连修炼和冥想都不允许！
一开始进行的非常顺利，空间裂缝也非常给力，几乎如同恒久不变的存在一样，牢固地支撑起了两大空间之间的通道。一个接一个的神族战士陆陆续续从空间通道中降临兰德大陆千山帝国的地本州，这让神族先遣军和里克兰德都兴奋异常。
原因很简单，这些陆陆续续跨越两个空间来到他们面前的战士，全都是里克家族的精锐！里克兰德的做法在道德上或许有些瑕疵，但是从情感上来说，毫无问题——他冒了偌大的风险，简直就是将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好容易闯出一条路来，现在照顾一下自己的家族，又有什么问题？况且，别的家族还被蒙在鼓里，这时候不多占点便宜，那不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