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克默尔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这种自信，怎么有资格成为下一任魔法工会会长的有力竞争者？但这又绝不符合魔法的规则。近乎无解的思考让克默尔的眉头皱成一团，如同一个打了结的绳索。
一丝小火苗出现在某个不起眼的龙卷风细小漩涡之中，所谓风助火势，只一眨眼的功夫，小火苗便迅速长大为熊熊烈焰，将龙卷风漩涡经过的一个城卫军士兵一口吞噬，剧烈的痛苦让那个士兵发出了半声惨叫，随后就被魔法火焰所蕴含的超高温度给气化蒸发，灰飞烟灭，再也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克默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龙卷风里怎么会出现火系魔法元素？不对，就是火系魔法！所有人都注意了这个异常的状况，尤其是那些就在被火焰吞噬的士兵旁边的人——这些人简直要抓狂，崩溃！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战友瞬间化为飞灰的感觉更刺激的？更何况，这不是孤例！
简单地估计一下，刚才至少有上百处细小的龙卷风漩涡中出现了火苗！城卫军的阵营虽然还没有出现大的混乱和崩溃，但是慌乱的情绪却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尤其是那些目睹变故的士兵。
“那是……”
一个火系魔法师看着越来越多的带着火焰的漩涡以某种玄妙的形式组合在一起，不禁喃喃自语。恰好正在他边上的克默尔听到了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于是正抓狂的克默尔一把揪住这位魔法师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被抓住衣服的魔法师相对于瘦小的克默尔来说，是位足够魁梧的男士，但他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顺从地低下了上半身，以方便克默尔抓得更轻松一些。
或者换一个说法，这家伙已经给吓傻了，以致于下意识地在寻找一个精神依靠。他说道：“火龙咆哮！这是火龙咆哮！”
其实也不需要他再来啰嗦了，有眼睛的人都已经看到了在青色的龙卷风形成的魔法禁咒范围之内，一头摇头晃脑的火龙正在成形。这个过程极快，要不也不会前一刻火系魔法师还在惊呼，下一刻大家都能看到火龙。
可以说，从火苗出现，到蔓延，再到拼成一条火龙，也就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火神的宠儿，飞翔于九天之外的高傲存在啊，请释放你的力量，让你愤怒的火焰洗涤世间一切的黑暗与丑恶吧……”
男魔法师大约是脑子彻底乱了套，或者是想亲身体验一下挑战禁咒的快感，居然吟诵起火龙咆哮的魔法咒语来。
克默尔都不稀罕再打这个白痴，只是稍稍离远了一些。还没等咒语念完，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而来，男魔法师直接一声惨叫，被魔法反噬重创。





逆旅 第790章风火
克默尔冷冷地看着那个蜷缩在地上边吐血边浑身颤抖着的可怜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来。
但是更多的疑惑却充斥着克默尔的脑海——男魔法师再次验证了禁咒的元素排他性，那么空中那个火系中级魔法又是怎么来的？
还没等她的思考有个头绪，火龙成形，开始在城卫军阵营之中肆虐！
火龙咆哮不过是个火系中级魔法，跟流星火雨、岩浆喷涌、火树银花这些相比，无非就是攻击力稍强，但是作为代价，施放范围却小了很多，算是大型魔法的削弱版，算不得最顶尖的攻击手段。
如果只是一个火龙咆哮，魔法工会的这些魔法师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想出好几种方法应对，可问题是，现在不只是一个火龙咆哮——龙卷风只是被魔法工会的防御魔法阵削弱了，却并未消失，风火两系魔法元素的结合带来了恐怖的放大效应！
同魔法元素的克制规则相对应的，是元素之间的辅助规则，而风系对于火系魔法元素的辅助效果，公认是最佳拍档。现在的火龙咆哮和龙卷风的配合，就是这种辅助效果最好的演示！
原本被限制了范围的火龙咆哮，却在龙卷风的配合下，如鱼得水，整个禁咒的范围都变成了这头火龙遨游的天空。没有了范围的限制，再加上风系元素对于火系元素的放大，这条咆哮着的火龙大概是魔法历史上出现过的威力最为强大的火龙。
它仰头咆哮一声，一张嘴，漫天的火雨落下，凡是在火雨笼罩范围内的城卫军士兵，统统被烧成了焦炭，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来。它的尾巴一扫，往往几百人的队列就被那由纯粹的火系魔法元素构成的龙尾气化，只剩下焦黑的地面。
它几十米长的身体往人最多的地方一钻，等它再出来的时候，离得近的士兵全都变成了炭渣，离得远些的也被烧的哇哇乱叫，身上带着火四处奔跑，却点着了更多的战友，也将恐惧和混乱散布了开去。这条火龙简直就是城卫军的噩梦，它直接将大半个城卫军阵地全都化成了火海，近万名城卫军士兵因为过于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因而损失惨重，十不存一。
伦纳德叫哑了嗓子，直到叫出了血，才被自己的亲兵队长一拳打晕，在亲卫们的簇拥之下，沿着战场的外围迅速撤离了。谁都能看出来，在这样的乱局之中，别说伦纳德，就算是战神重生，只怕也无力回天了。亲兵们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好主帅的安全，遇到此种情形，只要能带着主帅逃出险地就算是最大的胜利。
至于那些被活活烧死的城卫军士兵，还有那些同样葬身火海的魔法工会的魔法师们，就自求多福吧。虽然说即便伦纳德在场，情况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但是一军主帅开溜，那对于仍旧留在战场上的士兵和军官们来说，那打击才是真正致命的。
伦纳德带到魔法学院前线来的援军，毫不意外地全线崩溃，之前大多数人死在了风火两系魔法的联合绞杀之下，而之后的伤亡，基本上全都是士兵们狼奔豕突之下，自相踩踏造成的人间惨剧。与此同时，刚刚赶到阑珊城南门城墙下方的格雷泽和恩布尔也看到了火龙在风幕之中遨游的盛况，以及隔了如此之远却仍旧可以听到的惨呼声。
“果然来了！”
恩布尔面色惨白，毫不以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感到欣慰。
因为他知道，那超出常理的魔法胜景的下头，必定有千万人的死亡作为献祭。而联军此刻的指挥官格雷泽却没那么多想法，他只知道唐福又创造了奇迹，假如自己的动作不快一点，估计连口汤都喝不上。
“立即攻城！”
格雷泽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他的命令得到了完美的执行——随着数个早就准备好的重型组合魔法狠狠地轰在城门之上，联军面前连一个抵抗的士兵都找不到，残破的城门敞开着，不设防的城市如同一个已经被扒光了衣服的美女，就等着他们这群野兽冲上去蹂躏。
深感不可思议的格雷泽顾不上深想，现在就算是里头有着无数陷阱他也得率军往前冲，因为唐福就在里面！
“冲啊！”
一贯身先士卒的格雷泽还没等恩布尔做出任何阻止的举动，便带领着联军的前锋一个猛子扎进了城门之中。一看主将猛成这样，普通战士更像是吃了春药一般，嗷嗷叫着便跟在格雷泽后面拼命往城市里头推进，推进，假如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们也要一往无前地冲进去！
阑珊城中出现诡异的安静，只听到前锋部队的战士们那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偌大的街道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其他声音。
但是就在魔法学院方向，却是沸反盈天的状况，魔法元素漫天飞舞，惨叫声，挣扎声，狂乱的奔跑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寂静与喧嚣，就好像隔了一条街一样，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别看街道上空空荡荡安安静静，或许每一扇门后面，每一座院落的角落，都藏着几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阑珊城的居民，早已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大火和爆炸，也早已认识到了自己终将被毁灭的命运，但人类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总还想再多坚持一下——譬如在军队经过的时候，不要出现在街道上。
不知冲过了第几条街道，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往格雷泽的队伍前进的方向迎头撞来。提前发现袭击者的格雷泽早早命令部队做好了准备，在神羽军团战士的保护之下，魔法师们非常克制地使用了各种攻击魔法，将绝大部分跑来的城卫军士兵干翻在地，还抓了几个俘虏。
对俘虏的审讯没有结果——这些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见到军容严整的敌人还敢一头撞上来的溃军士兵压根就已经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丧家之犬，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




逆旅 第791章惨状
可能是之前受到的惊吓太过，审讯过程中居然又活活吓死了两个，最后只剩下三个活口。格雷泽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他留下一支小队负责看守俘虏，并且等待恩布尔率领的后队前来汇合。
按照之前的计划，混编军团在攻入阑珊城之后，就会兵分两路，由格雷泽带领一般人去支援唐福，而恩布尔带着另一半人控制各个城门和要害。
假如事有不逮，两路人马则全部往唐福所在的位置靠拢。恩布尔将被魔法强行炸开的南门匆匆忙忙堵上，安排了人留守之后，便率大部队赶了上来。留守的小队长“唰”地敬了一个军礼，随即将格雷泽交代的事情跟恩布尔做了汇报，然后便匆匆忙忙带着自己的小队拼命往格雷泽进攻的方向追赶过去。
恩布尔在心里苦笑三声。这位被格雷泽留下来等他的小队长明明是神羽部落的战士，然而在拼命三郎格雷泽的感染之下，居然也变得毛毛糙糙，只想着赶紧冲上去打仗，完全不考虑其他问题。恩布尔同样在俘虏口中一无所获，但是却利用俘虏的恐惧，旁敲侧击出来不少他们在战场上的大概印象——他们只知道原本城卫军占据极大优势，然后魔法学院那边出来一个很厉害的家伙，随便发了几个魔法就把城卫军的大部分人全都活活烧死了……
恩布尔将俘虏捆上，嘴里塞上布头，扔到了路边的一个空屋子里，然后按照计划开始往其他城门进军。阑珊城其实是皇宫的外城，比只有几个宫殿的皇宫内城要大得多，要不也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在城市里头生活。
按照规制，阑珊城一共有十二道城门，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大两小三道城门。格雷泽刚才攻破的就是南边的那道大城门，而恩布尔此刻则要去控制所有的其他城门。
行军异常顺利，恩布尔的队伍只遇到了极为有限的抵抗。除了个别城门的守军做了极为坚决的抵抗，甚至抱着与城偕亡的架势献出了生命之外，其他的守军要么在敌人到来之前就已经溜之大吉，如南门守军一样；要么就是假模假式地招架几招之后，便跪在地上投降，绝不做无谓抵抗。
到后来，恩布尔简直都在心里骂起了娘，这帮王八蛋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军人？就算是老百姓，看到有人要闯入家中，也得嚎两嗓子吧？他们倒好，直接就放弃抵抗了！
不过这跟地形也有关系。所有城门的防御机制都是对外不对内，对于从城内发起进攻的敌人，城卫军的城墙守军的确除了硬拼之外别无良策。何况被发配来守城墙的，基本都不是嫡系，也难怪没什么心思跟恩布尔拼命。
在这种情况下，恩布尔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他直接分兵，将手中的千把号人分成四五个队伍，分头去攻占剩下的城门，天还没亮，就已经将阑珊城所有的城门和城墙控制在了自己手中。虽然一千人撒胡椒面一样分布在这么长的战线上，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恩布尔将手中的魔法装置扔到了半空之中，一道如同闪电一般的光芒划过天空，留下了灿烂的之字形图案，久久不灭。
即便在火光冲天的战场上，这个闪亮的图案也足够吸引眼球，更不要说等到这时候，原本魔法学院战场之上的火光都已经渐渐熄灭了。
这是唐福军中特制的联络魔法装置，即使下雨都无法湮灭。恩布尔的信号代表着他已经控制了所有城门，等待着唐福的下一步指示。没过几息时间，魔法学院方向的天空上绽开了一朵鸢尾花图案，看到那朵处于闭合状态的鸢尾花之后，恩布尔再次苦笑——鸢尾花是唐福专用的信号，开放的鸢尾花表示迅速靠拢，而闭合则表示原地待命。
恩布尔之所以苦笑，是因为他觉得现在这时候两千人的混编军团还是聚拢到一起最好。毕竟在这么大的阑珊城中，两千人就跟洒在点心上的芝麻粒一样，很容易就被各个击破。但是假如猬集在一起，经历过特训的这支军团将给任何敢于攻击它的敌人展示它强大的力量。
归根到底，恩布尔并不认为他们这支混编军团已经掌握了阑珊城。即便城卫军已经被打垮，但是这座大城中，还有多少人心怀异志？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想要反抗，对于混编军团来说都是致命的——阑珊城的人口基数可是百万级别的！
但唐福却不这么想。
在格雷泽、斯蒂尔尼等一干人的簇拥下，他走上了刚才火龙咆哮肆虐过的战场。经过风、火两系魔法元素来回地折腾，这里已经变成鬼蜮，没有一个活着的东西，到处都是可疑的碳状物，有些还能看出人体的形状。
空气中弥漫着奇奇怪怪的味道，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会有一种味道让人印象如此深刻。肉体烧焦的味道，炭渣的味道，地面被碳化的味道，还有龙卷风带来的腥气，搅和在一起，冲击着人类脆弱的鼻腔。城卫军中活着的人当场都被吓破了胆，有多远逃多远，还有慌不择路一头撞上格雷泽率领的那半支混编军团的，那些逃兵大多数被现场格杀，少数运气好的当了俘虏，包括一早就逃离了自己麾下军队的伦纳德将军。
唐福没兴趣去见伦纳德——可能有些打了胜仗的将领会有这样的癖好，可是他既没时间也没这种爱好。被唐福那个龙卷风禁咒加火龙咆哮的鸡尾酒魔法干掉的城卫军到底有多少，没人知道具体的数量，但大致在万人之数是没跑的。
伦纳德带来的援军基本都集中在这里，因为场地限制，还有即将发起攻击的缘故，城卫军的阵型还特别密集，给了这个恐怖的鸡尾酒魔法最好的展示舞台。
直到现在，还有魔法学院的学生、包括个别的老师，被战场的惨状吓坏了，至今还在图书馆里呕吐，不敢出来看一眼。




逆旅 第792章夺城
那些包围魔法学院的城卫军则是逃过了这一个大号魔法，但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在随后魔法学院的主动出击中，这些被吓破了胆子的士兵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不是就地投降，就是慌不择路地到处乱窜。
一部分溃兵逃到了城内各个地方，另一部分则是被格雷泽的混编支队给杀掉或者俘虏。据估计，大约有三千至五千名城卫军溃兵逃到了城中。
这才是唐福认为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他一边走着，一边跟身边的人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城内的治安，绝对不能让城市再陷入到混乱之中。所以接下来，所有城门都打开，任何人都可以出城，混编军团不要阻拦，只要确保城门畅通即可。
此外，格雷泽带人跟着斯蒂尔尼，到街上去巡逻，把我的旗号打出来，遇到有趁火打劫或者浑水摸鱼的，一律就地格杀！这时候绝不能心慈手软！”
跟随在唐福身边的斯蒂尔尼已经被任命为阑珊城的临时城主，并且被授予了临机决断的大权，可以先斩后奏。听到唐福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些杀气腾腾的话，斯蒂尔尼丝毫都不会再怀疑他的决心——眼前的战场就是一个绝好的例证。
对于唐福的命令，格雷泽当然没有二话，但看到唐福牵过一匹马，准备离开战场的时候，傻大个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这是要去哪？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唐福拍拍这个自西南就一直跟随着他的嫡系重将，说道：“你最大的任务是带兵协助斯蒂尔尼维持秩序。我要去皇宫看看。”
最终唐福还是没能拗过格雷泽这个一根筋的傻大个，被格雷泽派去保护他的上百名精锐战士此刻正跟随在唐福身后，一起往皇宫驰驱而去。
“皇宫……”
格雷泽无意识地在嘴里喃喃自语了两句，转头看向同样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斯蒂尔尼，说道：“大人，咱们这就开始吧！”
回过神来的斯蒂尔尼急忙点头称是，他从唐福的言行举止自然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不过是个见习魔法师（可能还得打个问号）的大个子，绝对比他在唐福心目中的地位要高得多，所以他绝不会在格雷泽面前摆什么架子——哪怕单从年龄上论，他足以当这个年轻小伙子的爷爷了。
身为帝国魔法学院的院长，斯蒂尔尼只是绝不热衷权势，但他不傻。天亮了。温柔的晨曦笼罩在饱经沧桑的阑珊城上，仿佛像一只大手想要抹去这座城市所有的伤痛一般。每一面城墙都传来“吱吱呀呀”的巨响，那是多日没有开启过的沉重城门，正在缓缓地打开。
畏畏缩缩待在家里等待着祸事临头的阑珊城居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城门怎么打开了？还不止这一桩，原本白日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异常动静、说白了就是不断有抢砸打烧发生的城市街道，突然就消停了。
没有惨叫，没有嚎哭，没有施虐者变态的笑声，没有火焰燃烧的爆声，唯一回荡在街道上的，是军人沉重的脚步声和盔甲相互碰撞的声音。
有胆大妄为之徒，偷偷从门窗的缝隙中往外张望，却看到巡逻的军队手中高高举起的旗帜，上面有着斗大的鸢尾花和浓墨重彩的一个“雷”字！
老一辈人谁不认识，这就是雷氏皇族的旗帜！统治了雷色千年之久的皇族，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那可不是区区一个法罗用十几年的时间就能贬低和改变的。
当时就有人冲上了街道，激动地去问巡逻的军人，结果得到的答案跟他们的猜测毫无二致——的确是雷氏皇族打回来了！雷诺的儿子雷鸣继承了皇位，带领军队杀回来了！什么城卫军，什么伦纳德，被新皇一击之下便成齑粉！
消息迅速传了开去，整个城市如同犹犹豫豫的新郎，一开始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娶媳妇儿的好运气，最终发现新娘的真实相貌居然自己想象的还要美，顿时就陷入了一种因为极度喜悦而有些痴狂的谵妄状态。
人们冲上街道，唱啊，跳啊，拥挤在由格雷泽的混编支队作为骨干、加上魔法学院和起义军辅助的巡逻队周围，载歌载舞，跟过新年一样。直到这时候，恩布尔、格雷泽还有斯蒂尔尼，才算真正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难怪唐福压根就不担心，也难怪他带着两千人就敢跑来阑珊城“送死”，难怪他敢于孤身一人潜入魔法学院单挑城卫军，也难怪他一早就去了皇宫……
看来这位年轻的皇帝早就知道他的出现会直接引发人心的向背，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传檄而定这座万城之城。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在狂欢。很多人选择了逃离。也难怪，在阑珊城中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无时无刻不想逃走，突然发现城门洞开，无人阻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倒不是说这些人都是不忠于皇室的人，也不是说他们对于打回来的唐福完全没有信心，他们只是在极度的压力之下，选择了一种自认为最稳妥的求生方案。
按照唐福之前的交代，所有人离开阑珊城，全都不得阻拦，哪怕城卫军的败兵也混杂在逃离的人群里。事后估计，这一波逃离的人，大约占到阑珊城人口的二十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也即是近十万之众！
从清晨到黄昏，络绎不绝的人流扶老携幼，背着仅有的一些金银细软，从东西南北的十二道城门不断地离开阑珊城。他们惊奇地发现，非但没人来砍杀他们，也没人故意设卡浑水摸鱼，甚至那些巡逻的士兵还在帮助他们维持秩序。
很多人一看这情况，又改了主意留了下来。但大多数人还是打定了尽早跑路的主意，坚定地踏上了背井离乡的路途，哪怕在回首跟这座残破的雄城告别时，眼泪模糊了他们的双眼——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几乎从未离开过这里。




逆旅 第793章火线提拔
更多的人涌向了皇宫。这座象征着皇室威严的建筑，已经经历了千余年的风雨，然而之前一千年它所遭遇的风雨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年来的多，也没有这一年来的沉重。
因为，一位现任帝国皇帝，在这座建筑中被杀死，被分尸，甚至还被隐瞒了死讯，杀死他的人仍旧用着他的名义发号施令。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座建筑并没有遭到结构上的破坏，甚至为了营造出一种皇帝仍旧居住于其中的假象，它还被保护了起来——直到法罗离开阑珊城。即便在离开之后，法罗控制的官方渠道也从未宣布过皇帝的死讯，但是伦纳德可不会管这些，估计即使伦纳德想管，也未必控制得住城卫军的那些骄兵悍将。
皇宫在那时遭遇了千年历史上的第一次剧烈破坏，里头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人偷走，带不走的则被统统砸烂，就连雕梁画栋的墙壁和浮雕都遭了秧。幸好皇宫之中大都是砖石建筑，放不了火，要不很可能已经在乱兵肆虐时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但即便如此，比起当年的荣光，现在的皇宫就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彻底失去了活力和美丽的外貌。
不过只要它的主人还在这座宫殿之中，只要雷氏皇族的血脉不曾断绝，在雷色帝国的人民心里，这座皇宫依然代表着无上的荣光，不论建筑是否被推倒，珍宝是否被掠夺。就像现在这样，无数人静静地待在皇宫内城的护城河外头，看着静谧的宫殿，流下热泪。
一百多名精锐的战士护卫着这座光荣的建筑，其实这么点人连皇宫的四堵墙壁都围不满。但战士们丝毫不担心，因为此刻皇宫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而这个人刚刚才消灭了一万人的城卫军。按照格雷泽的说法，其实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给唐福跑腿，万一陛下要传个口信什么的，总得有几个人使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