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既然到了图书馆，那流程就更加简化，兰斯塔德和卡萨诺商量了一下，就让唐福表演个魔导师阶位的小戏法就行——从他俩的角度来说，其实也有点郁闷，难道他们还能不给自己的皇帝陛下晋阶不成？
其实从唐福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起，他俩都已经从唐福刻意施放出来的魔法波动感受到了对方的阶位肯定超过自己，但是既然陛下这么在意一个晋阶仪式，他们还能不配合不成？于是，陪太子读书也好，弥补一下之前跟陛下之间小小的龃龉也罢，兰斯塔德和卡萨诺捏着鼻子开始了晋阶仪式。
唐福已经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魔法师袍，没有任何标识，围观者也无从猜测陛下的魔法系别。经过跟院长的特别申请，罗索也留在了房间里，虽然并不知道罗索跟唐福之间的特殊关系，但既然陛下是罗索带到魔法学院里来的，他关心陛下的晋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到站在屋子中央的唐福肃立的身影，罗索居然有点紧张，感觉他自己从魔法学徒晋阶为见习魔法师时都没这么紧张。听到兰斯塔德的话之后，也不见唐福有什么动作，从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冒出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逆旅 第782章异象
罗索咂咂嘴，感觉唐福这个举动似乎有点……普通啊，似乎没什么太大技术含量。可是身边的人，包括主持仪式的兰斯塔德和卡萨诺，为什么各个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罗索瞪大眼睛，想从那朵小小的火花中看出点玄机来，但是仍旧一无所获。原因很简单，他的阶位实在太低了。一个小学生，再怎么好学，也不会理解一个大学教师的思维。
而房间里的其他人，阶位最低的也都至少是中级魔法师，更重要的是他们无论阶位高低，都在魔法领域浸淫了至少几十年功夫。因此，这些人对于魔法规则和元素波动的理解都远远超过菜鸟罗索，而他们，在唐福手指尖那个不起眼的火花中，看到了规则的影子！
在射月原落日峰的石室之中，唐福从第三幅柔体术画面里第一个体悟到的魔法规则，就是在高亢嘹亮的凤鸣声中越飞越高的不死火鸟。火系魔法也是唐福最喜爱的魔法，攻击，一往无前的攻击，无论多么难以匹敌的敌人，无论多少险阻艰难，也无论前路有多么漫长，始终向前，再向前。因此，火系魔法规则也是唐福花费了最多心力的规则。
在目眩神迷的众人眼中，那一朵火花似乎化身为一只袖珍版的火凤凰，在熊熊烈焰之中振翅高飞，在火焰里化成灰烬，然后涅槃重生，如此循环往复。即使不是火系魔法师，但凡有一定修为，都能在这中间感受到一种玄妙的天地大道的味道，那是规则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见习魔法师罗索都感觉出了一点异样。那朵小火焰看上去比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然而却透露出恐怖的热力，能容纳几十人开会的房间都被蒸腾的尽是火热的波浪。罗索原来就胖，最受不了的就是热。
其他人只是觉得有点热而已，他已经汗透重衫，满脑袋都是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到脖子里头。要知道外头虽然还没到数九寒冬，但是气温也已经很低了，这里却如同盛夏！罗索不可理解地盯着唐福的手指头，仿佛那朵小火花里蕴藏着天大的秘密。咦！就在罗索越瞪越大的眼睛的注视之下，小火花逐渐黯淡了下去，直到化为一堆灰烬，然后一座山峦在灰烬之中生长了出来，厚重而又朴实。
围观的人中，有一个是土系大魔法师，他的反应让其他人都愣在了现场，——他直接冲到唐福身前，就蹲坐在唐福指尖的那座小山下头，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同时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珍珠一样，滴滴答答不停从眼中滚落。
这是一位老魔法师，据说在大魔法师阶位卡了至少有三十年之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人生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了晋阶这件事上，到如今仍旧孑然一身无妻无子，在旁观者看来简直就是走火入魔，脑壳坏掉了。但是正是这种一心沉浸在魔法世界中的人，因为单纯，所以对于规则的力量也就更为敏感。
当唐福手指尖上的火焰转为土系魔法元素凝结的小山之后，老魔法师顿时就从中感受到了他一辈子心心念念却从未有缘体悟到的土系元素规则！大地之心最本质的规则，就是守护——尽一切力量去守护自己所在乎的人和事物，保护他们不被任何强大的力量威胁，保护他们可以有自由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守护自己的信念，无论遇到多少艰难险阻，都不能忘记初心，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心底的信念和使命也要坚持守护！
一刹那，老魔法师的执念被打通，终于领悟到了念兹在兹的最高奥秘，怎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这情形，和唐福当年在西南魔法学院启蒙豪斯威尔时何其相似——这位老魔法师和豪斯威尔都是那种特别执着又特别天真的性格，一旦瓶颈被突破，今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兰斯塔德和卡萨诺的感触却又不一样，他俩大概是这屋子里受到触动最深的两个人。换句话说，或许只有他俩才能真正认识到唐福到底在做些什么，又显示出了多么雄厚的实力——这是魔法规则的切换，也就意味着他们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吓人的魔导师，居然已经同时领悟了两系魔法规则，将来晋阶大魔导师、乃至圣魔导师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且是两系同时并重的大魔导师、乃至圣魔导师！这简直突破了出身传统魔法学院体系的这两人的想象力极限。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无论谁来说、哪怕就是斯蒂尔尼，只怕也会被他们当做是胡言乱语。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唐福要给他们的惊喜，也不过刚刚才拉开序幕而已。
山之后是水。山坍塌了，河流冲破山的决口，浩浩荡荡而来，直到将山溶解在水中。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不争，但正因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其争。水之后是风。为了自由，风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为了自由，风可以改变自己，孕育出毁灭一切的雷与电；为了自由，不惜消逝！
火焰的不屈，大山的守护，河流的包容，再加上狂风的自由，四种代表世界最本源结构的力量，当年在射月原石壁上被柔体术画面一一展现在了唐福的面前，而此刻，唐福又将这些力量毫不吝啬地展现在了魔法学院图书馆的这间书房中。对于所有在场的人而言，他们同样感受到了当年唐福曾经感受过的那种震撼和喜悦，一个新世界缓缓拉开幕布，展现在了他们眼前——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当人们带着各种各样难以言说的情绪离去的时候，他们留下了一张共同签名的羊皮纸，那上面有着此次魔法晋阶的简要说明。根据魔法工会的规则，未来唐福只要拿着这张羊皮纸去任何一个魔法工会的分支机构备案，就是实打实的雷色帝国乃至整个兰德大陆都承认的魔导师了。




逆旅 第783章红日
当然兰斯塔德和卡萨诺绝不会在羊皮纸上将唐福全系魔导师的真相写上去，甚至为了低调起见，连“多系”两个字都没写，只写了唐福第一个展露的魔法系别——火系。之前对于魔导师头衔表现出巨大兴趣的唐福，此刻只是随意地将那张证明他的火系魔导师资格的羊皮纸扔在桌子上，都没有多看一眼。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这间见证了魔法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奇迹的房间之后，厚重的雕花木门无声无息地关闭了，只有这个奇迹的创造者还留在房间之中。他信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魔法书，开始全神贯注的研究起来。能够有资格被布置在这个书房里的书，无一不是最珍贵的善本和典籍，足以使一位潜心学术的魔法学者皓首穷经。
当然，对于唐福这样一直缺乏魔法系统教育基础的野路子法师来说，这些典籍则有着更加不得了的吸引力。
罗索将书房的大门关上，在两扇对开的木门即将合拢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已经沉浸在典籍之中的唐福。知识的光芒映照在他那睿智的额头上，似乎他就是知识之神的化身一样。此刻罗索在地道中一直隐约存在着的某些情绪已经全然消失无踪，剩下的全都是庆幸和激动。
不需要去深究这种庆幸和激动，事实上，不光光是罗索，每一个有幸经历过刚才那场极为特殊的晋阶仪式的魔法师，都会产生跟他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感觉。好歹罗索跟唐福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感觉中先天就已经剔除了某些神秘主义的因素，但其他人却不同。
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雷色新皇，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的魔导师，第一次见到像这样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掌握全系魔法规则的人。而从严格意义上说，只有圣魔导师，才有掌握规则的能力，唐福充其量只是将他所领悟到的魔法规则演示了一遍而已，还远远没有达到掌握的阶段——但仅此一点已经足够伟大了，至少意味着他达到圣魔导师阶位只是时间问题！
想想吧，全系大魔法师都已经够耸人听闻了，别说全系魔导师了，更不要提全系圣魔导师！那将是旷古烁今的成就！兰德大陆自有魔法以来，大概还没出现过全系圣魔导师。对于这种只会出现在传奇小说中的事情，对于这种简直没有办法用常规的道理来解释的现象，人们一般都会直接归结为神的力量，天意的力量。
更别说帝国魔法学院和阑珊城、还有整个雷色帝国，目前的处境就像是正落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轻轻一推便会万劫不复；又像是漂浮在大海上即将散架的大船，哪怕再多加上一根稻草都会导致这艘破船的倾覆一样。这种危急时刻，突然唐福横空出世来了这么一出，这不是神的旨意又是什么？即使他不是皇帝，也会在所有人的心中立刻加冕，更何况他还是由复国起义军、由帝国老臣柯仕仁和苏瓦背书的新皇！
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这些人出去之后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去告诉别人——再低调，也不能将如此重要的消息闷在心里，谁还没有几个至交好友。
一想到这个可能，罗索正往外走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心里头涌上来一股混着敬畏的欣喜之情。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这家伙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也是，他肩膀上是整个帝国的担子，不厉害一点，怎么能镇得住那些可能比兰斯塔德和卡萨诺更难说话、更加桀骜不驯的家伙！
回过神来，罗索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其他人身后老远，他紧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队。唐福交给他的临时任命，是让罗索作为他私人的联络官，负责跟魔法学院这边沟通协调，说白了就是让罗索帮唐福跑腿打杂——就算唐福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搞清楚魔法学院复杂的内部架构，又不能时时刻刻拖着重任在身的斯蒂尔尼在旁边顾问咨询——所以罗索这个私人联络官还是相当重要的岗位。
胖子深吸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把皇帝陛下交待的第一项任务就搞砸。虽然大家是发小不错，但是罗索也是要面子的不是。
杰克里德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作为暗军团的密探头子，唐福给他的临时任务跟罗索一样，都是作为唐福的私人联络官，只不过杰克里德是负责联络武明镇的那两支军队、阑珊城的地下势力和义军。所以唐福虽然安静地在书房里头看书，但是却派出了两个最信任的人，充当他的眼睛和耳朵，以免他被蒙蔽而做出错误的决定。阑珊城暗潮涌动，如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大海，其实风暴已经暗自酝酿完毕。
乌云携带着闪电正在九天之上聚集，它们在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高空之上，将怒火揉成团，一丝一缕塞进闪电的标枪，准备一等时机到来就大干一场；而更远一些的地方，暴雨的气息也从虚空中缓慢地渗透凝聚起来，它们将用大海的力量来洗涤人间的罪恶痕迹，将那些不义之徒统统冲入历史的下水道。又一夜过去了。
残破的帝国魔法学院上空，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正缓慢地跃出地平线。只一个刹那的功夫，原本还在破壳而出的红日，便占领了整个天空，将遥远的天际抹上了一丝耀眼的血色。
武明镇静悄悄一丝声音皆无。
雷色帝国第一魔法军团和神羽部落军团两支合计近两千人的军队，似乎消失在了这个不大的镇子里。只有那些早已躲得远远的小动物们，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坏——他们简直如同梳子一般，将整个小镇从外到内、从地上到地下、从每一条街道到每一处建筑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一切可能对他们的行动造成阻碍的东西都被消灭，就连可能会挡路的房子也被拆掉了。




逆旅 第784章皇帝
而且不用为他们的工作效率担心，第一魔法军团中有精通各系魔法的高手，杀人放火拆房子都是分分钟的事情。然后他们的魔掌伸到了镇子外头，以武明镇为圆点，周边至少十几里地的范围都遭到了他们的荼毒，以致于那些小动物们不得不逃向更远的地方，甚至有慌不择路的会一头撞上阑珊城高耸的城墙，算是为大军进攻当了一回先锋。
他们严格执行了唐福的要求，尽一切力量做到隐蔽、保密，杜绝一切可能泄露身份和行踪的行为，静静地潜伏在武明镇及周边，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只等着敌人露出要害，便猝然发难，将毒牙深深咬入敌人的肌肤，再将剧毒的毒液注射进去。
直到这一天的下午，城卫军方面的伦纳德将军才隐隐发觉不对劲。身为法罗留守阑珊城的心腹大将，伦纳德自然绝非泛泛之辈，打了一辈子仗的伦纳德对于危险有着与生俱来的警觉。但是阑珊城实在太大，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了一点，但凡民生、守御、作战、外交凡此种种都离不开他的决断——虽然很多事情都瘫痪了，但是总有迫在眉睫的紧急情况等着他。
比如，某条街道死的人多了点，再不清理很可能就会发生瘟疫，你总不能还置之不理吧？四门紧闭的阑珊城一旦出现疫情，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跑，统统都得给这座城殉葬。正因为如此，下午日头西移时，伦纳德却突然发现身边的护卫怎么越来越少了，一问才知道他们都被亲兵队长调去捉拿奸细去了。
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形下，伦纳德的确给过亲兵队长一个授权，当出现紧急情况时，允许他调动自己的护卫进行增援。但是事态已经紧急到这种程度了吗？既然如此紧急，又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呢？
抓狂的伦纳德最终还是被林麦纳麦解了惑。林麦纳麦这个倒霉的家伙因为跟魔法学院不清不楚差点被伦纳德杀掉，后来不知走通了那条路才保住小命，被发配去打杂，这天伦纳德的亲兵队长因为人力实在紧缺便随手抓了他的壮丁，没想到就给这小子留下了立功的机会。
深知官场潜规则的林麦纳麦才不会老老实实地逐级上报自己的发现，他直接冲回了城卫军中军大营，正巧听到伦纳德大发雷霆，于是这家伙心一横牙一咬便冲进了大帐，不等伦纳德发问便一五一十汇报了自己发现的重大情报：“大人，小的在侦察时无意中抓到了那帮泥腿子的舌头，据对方交代，帝国的一个重要人物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已经偷偷潜入到了魔法学院里头，已经跟斯蒂尔尼接上了头！后来，在我们缜密的审讯和拉网式侦察之下……”
“好了好了，”伦纳德不耐烦地打断了林麦纳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特么跟老子玩这一套！小心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用！”
林麦纳麦当下便心头一喜。
不要误会，林麦纳麦并不是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相反他是一个官场老油条。混熟了官场的人自然知道，不怕领导不骂你，就怕领导不理你。
所以伦纳德的几句话在林麦纳麦听来，简直如闻仙乐一般。
“是是是，”林麦纳麦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一叠声地答应，“那些人交代，帝国皇帝亲自潜入了魔法学院之中！”
伦纳德先是一愣，接着嗬嗬地狂笑起来，笑得直咳嗽。林麦纳麦尴尬地站在旁边，一会儿想要陪着傻笑两声，想想又不对；可是一脸呆滞的站在边上，又觉得更傻。笑了半天，伦纳德才停了下来，冷哼一声，听得林麦纳麦浑身都一哆嗦，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当初在帝国魔法学院门口，伦纳德就是这么一声冷哼，接下来差点没把他给废了。
好在今天伦纳德压根没心情跟他磨蹭，哼了声便开口说道：“你小子傻了吧？还帝国皇帝呢！我呸！雷诺那家伙已经被法罗老大给干死在里亚农宫了！哪里还有什么皇帝！我告诉你，等法罗大人从千山帝国带兵回来……”
话说了一半，伦纳德突然一下子愣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海最深处突然蹦了出来——谁说帝国没有皇帝了？雷诺不是说还有一个皇子，从北边传来的消息似乎这家伙真的还活着，而且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厉害……
“大人？大人？”
看到伦纳德话说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林麦纳麦等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轻声地叫了两声。伦纳德回过神来，先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精神稍稍一振，沉声问道：“你小子给我仔细说说，什么狗屁帝国皇帝会潜入魔法学院？他又干了些什么？”
“是，大人。据说潜入学院的是帝国新皇，年轻得很，但魔法阶位极高，具体情况没人知道，只知道魔法学院里的魔法师加起来，都没这个人厉害。”
林麦纳麦终于一口气将自己东拼西凑起来的情报说了一遍，他这时候才感觉自己这次似乎有点孟浪，就这么一条真假都不知道的消息，万一惹怒了伦纳德大帅，别说官复原职升官发财，就是之前自己好容易保下来的这颗脑袋这回别又呆不安稳了。
林麦纳麦说完之后，伦纳德也不吭声，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营离魔法学院颇有些距离，但即便隔了这么远，都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阵阵激烈的厮杀声。
林麦纳麦正忐忑着，突然看到伦纳德起身便走，于是急忙跟了上去。只听得伦纳德异常急促的便走便跟他的亲兵下令道：“去！马上去派人召集所有大营中的士兵，全部组织起来增援魔法学院前线！各处城门也都给我安排人去巡视，一旦有风吹草动要立刻通知我！快去！马上就去！”




逆旅 第785章不可思议的一天
伦纳德大帅的声音仍旧跟以前一样沉稳有力，但是听在林麦纳麦的耳朵里，却不知怎的居然有一丝惶急的味道。林麦纳麦还看到，带着亲兵疾步往魔法学院走去的伦纳德大帅后背上的衣服似乎有些潮，好像是被汗水浸湿了一样。四处出击去传令的亲兵却遇到了麻烦。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义军一波一波拦在路上，猝不及防的亲兵损失惨重，几乎没几个能够成功将命令传出大营。伦纳德带着骑兵，气急败坏地一顿猛冲，这才将那些泥腿子义军给杀散，带着好容易召集起来的士兵一起赶往魔法学院前线增援。
就在伦纳德不顾一切带着援军赶往魔法学院，却一路上不停遇到小股义军骚扰，如同陷入泥潭一般的同时，武明镇的第一魔法军团和神羽部落军团也接到了阑珊城中传来的秘密指令。一直人不卸甲马不卸鞍的两支军团几乎没有耽搁一点时间，便集结开拔，按照事先设计好的预案，静悄悄地如同一条遁地的巨龙般向不远处的阑珊城摸了过去。
神羽部落军团还好，他们在黑暗森林那种鬼地方坚持了那么多年，眼前的这点子劳苦还不放在他们眼中。但是第一魔法军团的年轻魔法师们却都是咬着牙在苦撑，算起来在武明镇短暂的休息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完全恢复过来。可是没一个人叫苦，更不会有人掉队。
就连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师长，他们的精神偶像，帝国皇帝陛下都连夜赶赴敌营，为解放阑珊城奋斗不休，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叫苦叫累？正相反，一股跟随着陛下建功立业的激情之火正在他们的胸膛中熊熊燃烧，烧红了他们年轻的脸庞，让他们根本不知道疲劳和畏惧为何物！
直到抵近到距离阑珊城的城墙只有几里地的时候，第一魔法军团和神羽部落军团混编的队伍才停了下来。在这个距离上，天赋异禀的精灵和半精灵射手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上头影影绰绰的人影了。假如施放鹰眼术，这个范围之内的一切都将洞若观火一览无余，尽管城卫军不大可能奢侈到在城墙上头安置一个魔法师来专门监控敌人的动向，但是出于小心起见，大部队还是停到了原地。
但是随即恩布尔跟格雷泽两个指挥官格就知道自己小心过头了，根据侦察兵传回来的消息，阑珊城以城墙为界，内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守在城墙上头担任防卫任务的城卫军士兵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压根就不露头，数量也极为有限——按照那些侦察兵的原话，“估计大部队直接在城墙下头列队，这些兵油子都懒得伸头望一下。”
最后还是恩布尔做了主——按照唐福的交代，只要战斗没打响，这支联合部队的指挥权就在恩布尔手中——部队就待在这儿，小心无大错，绝不能在发起攻击的前夕掉了链子。
接下来就是作战安排。
这反倒是最简单的事儿，因为在武明镇时，恩布尔跟格雷泽就已经反反复复做过不下十几次推演，根据有限的情报，做出了若干种不同的应对方案。两人召集骨干军官，最后开了一次阵前会议，确定了攻击路线和方案。
格雷泽给两支部队的军官了做了简单的动员之后，整个作战区域开始执行战前静默。夕阳挂在天际，如同清晨出现在魔法学院上空时一样，染红了大片的天空，像是被鲜血浸透的抹布。从阑珊城城墙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那是城卫军的士兵正在纵酒高歌。
原本欢快的歌曲被酒酣耳热的士兵们扯着嗓子喊出来，居然带上了一点乐极生悲的凄凉音调。第一魔法军团的魔法师们都盘坐在地下，抓紧时间休息，也有人在整理军团配发的魔法卷轴——自从唐福在西南魔法学院改善了卷轴制作的工艺之后，一些低阶的魔法卷轴已成为军团的标配。在入城之后，这些卷轴将会带给敌人无穷无尽的痛苦和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