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作为这样一个绝密的军事行动，他们俩能提前得知行军路线和攻击目标就已经是唐福对他们的极大信任了。事实上，当他们俩知道格雷泽跟他们一样，同样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就已经大概有了点朦胧的感觉——唐福这次肯定是要玩个大的！
只是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跟哈兹在营地中间分手，兽人大王子巴格马提转身向左翼的兽人军团营地走去。在他身后，一名精灵之森亦步亦趋。巴格马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监视者，即便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在意，用一个监视者换来这样的消息，绝壁值得。此刻涌动在巴格马提心中的，全都是炽热的建功立业的欲望。
身为兽人部落的继承者，他一贯认为自己肩负着重大的使命，那就是让兽人部落立足在世界之巅！现在这样的机会来了。大王子认为，神族入侵兰德大陆，既是危险和威胁，同样也是机会和机遇——尤其是对于兽人这样的少数民族而言。来吧，让精锐的兽人战士跟在英明的领袖身后，为自己的种族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和未来！
行军是艰苦的，尤其是一场几乎看不到终点的长途行军。越往西北走，气温越低。地势也渐渐从平原变成了起伏的丘陵。前锋军团如同一股凌厉的飓风，迅疾地刮过京兆州西北部的低矮山丘，快速抵近库拉斯边境线。十来天的昼伏夜出，让前锋军团的官兵们都快成了夜猫子，每到晚上一个个双眼发亮，跟一群狼一样。
暗军团的前期工作很到位，一路虽然也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但总体上还是很顺畅的，无论是宿营的地点，还是行军的路线，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正更让左右翼的巴格马提和哈兹坚定了胜利的信心——显然唐福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做了长期的准备和布置。两个外籍军团的首领甚至私底下嘀咕，唐福用精灵之森的人镇住自己的后路，只带了第一魔法军团这个嫡系中的嫡系，还有矮人和兽人这两支跟其他部队纠葛最少的外籍军团，很明显就是要确保此次行动的隐秘性，将所有可能泄露情报的漏洞统统都堵上。
到达库拉斯边境的时候，山峦的起伏已经越来越陡峭，路也越来越难走。天空中经常彤云密布，有些地方甚至飘起了雪花。前锋军团的战士们都是来自温暖的南方，谁在春末夏初的季节见过下雪这种奇景？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深感不可思议。幸好唐福准备充分，在随军携带的诸多物资当中，也包括了厚重的冬季军服。
冻得瑟瑟发抖的战士们穿上正常情况下早已被封存的厚军服，这才缓过气来。从前一天开始，前锋军团改变了作息时间，开始光明正大地在白天行军。他们到达的地方，距离京兆州宽阔而富饶的平原已经很远，在神族入侵之前就是荒无人烟的状态，更不要谈现在这种国破山河在的非常时期了。
前锋军团经常走了很远的路，连一个小动物都看不到，别说活蹦乱跳的人了。改成白天行军之后，前锋军团的速度陡然加快，只用了一个上午的功夫，就冲入了库拉斯帝国境内——所谓的边境线，也不过是一块歪歪斜斜的石碑，立在路旁，宣示着以这块石碑为界，分成不同的国家。
在神族降临地本州空间裂缝后不久，库拉斯和千山帝国的神族内奸们险些闹出同门相残的惨剧兼闹剧之后，库拉斯的边防军率先大步后撤，千山帝国的军队在里克弗雷（那时还叫李弗雷）的指挥下也非常克制，并未趁火打劫，这就算是给两个帝国在正常的边境线上头让出了一大片缓冲区。从那时起，这两大帝国之间的边境也就形同虚设——本来按照神族的设想，整个兰德大陆都将被他们收入囊中，也确实没必要多此一举，设什么边境线。
这倒给了前锋军团极大的方便，原本应该戒备森严、有巡逻队不停巡视的边境线上，千里无人烟，随便进出。战马踏起的尘土扬得老高，形成一道烟幕，在大队人马过去之后，久久没有落下来，宛如天空中一条张牙舞爪的灰龙。在唐福率领的前军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骑兵。看他们的装束打扮，就像是普通的库拉斯猎人，但其实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库拉斯抵抗军派出的向导，他们会带领前锋军团到达约定好的位置。
唐福此刻正在跟他们中的一员说话：“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前线没有什么变化吧？”
那一位一边纵马驰骋，一边回答道：“嗨，为了到底派谁来迎接您的到来，我们都快打起来，我好容易才争取到这个任务。谁让我跟您熟呢？前线还在拉锯，基本按照我们当初的设想在发展……只是伤亡大了一点……”
这位“猎人”技术娴熟，脸部黝黑粗糙的皮肤和在马背上挺得笔直的腰背都说明了这是一位战场上的老手。虽然永不停歇的战斗和操劳使他看上去比从前成熟得多，但是有一些东西却永远不会改变，比如纳罗瓦身上那股子潇洒不羁的劲头。





逆旅 第917章亚金山1
唐福欣赏地看了这位经历传奇的一塌糊涂的前库拉斯帝国子爵，在神族内奸布鲁捷手中曾经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现在的库拉斯抵抗军二号人物，奋不顾身率领库拉斯国民抵抗侵略者的英雄，纳罗瓦同志。说是二号人物，其实在游霞儿女皇和大陆抵抗联盟的暗中支持下，纳罗瓦其实早已是实打实的库拉斯抵抗军的最高领袖了。只是顾虑着不能太过显摆，这才仍旧低调地屈居人下。
正因为如此，唐福才会有此一问。但是他没想到，身为雷色帝国的皇帝和大陆抵抗联盟的领袖，他都能亲身率军前来库拉斯，这些库拉斯抵抗军的头头脑脑又怎么会不想尽办法到他跟前露上一面？这可是政治姿态问题。要不是纳罗瓦资历老功劳大，又跟唐福和游霞儿有着良好的私人关系，他都还未必能抢得过那些急得嗷嗷叫的小字辈。
谈到伤亡的问题，两个人都沉默了。毫不夸张地说，库拉斯是神族入侵以来人类在抵抗战争中损失最大的帝国——固然千山帝国死的人更多，但那其中一大部分并不是牺牲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神族清洗的屠刀下。库拉斯人性烈如火，加上全民皆兵，青壮年拉出来几乎个个都是战士的上好人选。
也因此，面前神族的全面侵略时，抵抗地最坚决，战果也最大。至今为止，死在库拉斯人手中的神族已经达到了三位数以上——不要小看这个数字，除了唐福和他麾下的军队以外，至今人类中也就是库拉斯人亲手砍下过神族战士的脑袋！
但是库拉斯付出的代价也最大。已经有数以万计的库拉斯战士前赴后继牺牲在了抵抗神族入侵的战场之上，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他们不仅仅是库拉斯的英雄，最终也将会被全人类铭记。
一路无语，在纳罗瓦和他部下的带领下，前锋军团深入库拉斯境内，在一个山坳之中扎下了营地。前锋军团所有中队长以上级别的军官，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召开唐福主持的战前会议。按照大陆军制，一般军队中的中队下辖五个小队，中队长不过管着五六十人而已。但是此中队长非彼中队长，前锋军团中的士兵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中队长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中队长。
月明星稀，入夜以后飘飘洒洒的雪花又从天空中不断飘落，营地中披上了一层雪白的伪装。在一个宽敞的山洞里，火把正哔哔啵啵地燃烧着，考虑已经处于前线，山洞的入口被严严实实地遮盖了起来，山洞内部另有通风的出口，从外面绝对看不到一丝火光。
纳罗瓦站在一幅地图前面，侃侃而谈：“现在库拉斯的战线，主要集中在亚金山这一线，这里，还有这里……”
随着纳罗瓦的讲述，一幅残酷的战争画卷在众人面前拉开了幕布。唐福他们此时所处的就是亚金山的某个山坳，跟光主脉就绵延了上千里的哈沃斯山脉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亚金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弟弟，然而即便如此，它也有数百里方圆，众多的褶皱、山坳和山谷共同构成了极其复杂的地形地貌。
如果不是世代居住于此，根本别想从山里找出路来。只要不刻意暴露行踪，一队人随便找个山洞洞藏个十几二十年，就跟玩儿似的。亚金山的重要性更在于，这是地本州通往库拉斯最便捷的通道。除开亚金山，想要从千山帝国进入库拉斯的腹地膏腴之地，就得翻越不止一座高度在五六千米以上的高大雪山，或者绕上十几天的远路。
所以，自古以来，亚金山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千山帝国和库拉斯一开战，往往打得最激烈的地方就是亚金山一线。
神族入侵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的神族内奸布鲁捷，在软禁库佐夫真正掌握了大权之后，确实风光了一阵，但是等到游霞儿回到库拉斯接过皇位之后，一切污浊混乱全都正本清源，库拉斯人也重新找到了方向。从那以后，内奸布鲁捷便如同坐上了高高的滑梯，一路下滑，直到跌入谷底。
当然这跟唐福率领的抵抗神族入侵联盟的强势反击也有关系，外因促动内因，量变累积成质变。但是等到格里什和海德力科率他们两个家族的三千多神族战士进军库拉斯以来，情况却又再次发生翻转。如火如荼的库拉斯抵抗运动遭受了重大损失。
在唐福的慎重警告之下，库拉斯抵抗军的高层其实对神族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很高的估计，但是隔靴搔痒终究比不上真正面对面交手过的感受真切，而神族强大的战斗力怎么高估都不过分——在这种情况下，库拉斯抵抗军实际上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所以即使没有轻敌，抵抗军的损失却依然不可避免。
但北地男儿最大的特点就是坚韧不拔百折不挠，即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使战友们的鲜血染红了亚金山的山谷和山巅，即使强大的敌人如同野兽般不知疲倦地发动攻击，库拉斯人依旧抵住了压力，顽强地将神族困在了亚金山一线！
这样的代价当然也无比巨大，抵抗军的精华一波波被填入到这个无底洞之中，战士们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无数*。不过身为土著，库拉斯抵抗军的优势在于天时地利，也正是因为亚金山复杂的地形，抵抗军才能坚持到现在——战场毕竟还是以实力为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加上神族初入库拉斯时，骄狂无比，叫嚣着三十天要攻下库拉斯帝国，难免犯了轻敌冒进的兵家大忌。
就这么着一反一正，神族付出了三位数的死亡代价。这对于海德力科和格里什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痛定思痛之后，神族也调整了思路，稳扎稳打，不再跟之前一样，总以为人类战士都是不堪一击的棒槌，其实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棒槌。




逆旅 第918章亚金山2
在稳扎稳打、绝不冒进的神族面前，库拉斯人顿时失去了所有优势。假如三千神族始终如同一个整体一样，岩石般碾压过来，那么库拉斯抵抗军最后肯定要面临灭顶之灾——这个集团太过强大，光靠库拉斯抵抗军的实力绝对无法对抗。
想想看，有菩荙贤者领军的千山帝国皇室精锐，几乎是一比一百的比例迎战里克兰德的神族先遣军，最终还是落了个壮烈牺牲的结果。尽管里头有内奸离间的因素，但是神族的战斗力已毋庸置疑。“神族不满百，满百不可敌”，这句话能够流传开来，自然有着它的道理。万幸的是，在巨大的伤亡面前，铁板一块的神族内部也出现了裂缝。
三位数的伤亡中，一直冲在最前面的海德力科家族占了大头，至少有七成以上是海德家族的神族。因此，急于报仇的海德力科对于格里什为主导制定的稳步推进的计划一直持反对意见，最后只是为了保证战线的统一才勉强同意了这个在他看来完全多此一举的“懦弱”计划。
但这也导致一开始几乎溃不成军的库拉斯抵抗军在随后的战斗中，敏锐地发现了漏洞——海德力科家族和格里什家族的连接部出现了问题，两大家族虽然大体上还联成一体，但却若隐若现地变成了两个部分。
即便如此，单单依靠库拉斯抵抗军的力量，想要利用这个漏洞，并且达到全歼两大神族家族的军事目的，实际上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唐福来了。事实上，通过暗军团的特殊渠道，唐福和库拉斯抵抗军的联系一直都存在。
并且，从某种程度上说，唐福承担了指导库拉斯抵抗运动的部分工作。因为游霞儿的特殊身份，库拉斯帝国抵抗组织从上到下，大家伙对于唐福的存在都持欢迎态度。纳罗瓦更加不用说，简直是以唐福、游霞儿两位皇帝陛下的代言人身份自居。
跟唐福麾下众人中存在着的悲观情绪不同——或许“悲观”这个词有点严重，但不得不承认，很多知道了此次远征目标的人多少都认为取胜很难，更不要说唐福提出的全歼神族两大家族的战略目标——
库拉斯抵抗军却不这么想，听纳罗瓦的话风就知道了：“……只要能够扼守住这个咽喉位置，就能将神族两大家族彻底分割开来，唐福陛下说得很对，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与其将摊子铺的太大，四处出击，还不如在亚金山这里好好做一场，把这个山谷变成神族的坟场！”
唐福带头鼓掌，大家都为纳罗瓦以及库拉斯人坚决而英勇的抵抗精神而感动，毕竟人家始终在实打实地面对神族的进攻，并且跟个真正的爷们一样，打落门牙往肚里咽，站在第一线扛住了神族鬼子的狂轰滥炸！
唐福冲纳罗瓦点点头，接过指点江山的小棍子，开始讲解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这处山坳，正好在亚金山的要冲，按照神族的进攻计划，此时充当前锋的格里什已经冲到了前头，但担任后卫的海德力科还没到。我们的计划，就是前锋军团在此设伏，等海德力科家族的大部队通过之后，由库拉斯抵抗军调虎离山，将他们引到山中捉迷藏，此时我们前锋军团再将海德力科彻底歼灭！”
海德力科三十上下，正是年富力强雄心壮志的年纪，然而此时的他却满脸阴霾，一看就是心情极差。晚上才下过雪，此时的亚金山大部分被皑皑白雪覆盖，看上去景色极美。但是对于全副武装正在按急行军速度前进的军队来说，这种美景却一点都不可爱，相反，让人恨不得变出一把大扫帚，将这些破玩意统统扫入垃圾堆。
路实在太难走了。原本就是山间靠猎人和冒险者长年累月路过踩出来的羊肠小径，一不留神就会走岔掉——在亚金山中迷路，无数神族战士都已经证明了这是一个噩梦般的经历。即使循规蹈矩地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覆盖在路面上的积雪也将小路弄得无比泥泞，稍不小心就会摔倒。即便神族肉体力量惊人，从几百上千米的山上摔下去，死亡的概率还是相当大的——之前海德家族的很多英勇的战士，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死在敌人的攻击下，而是被古怪的地形和这些层出不穷的意外状况给折磨死的。
在奥斯空间的五大家族中，海德家族一向实力一般，仅比垫底的石家略高一线。但是海德力科因为继位的时候太年轻，并没有经历多少挫折和压力，因而一向不缺雄心壮志。这一点，海德力科跟千山帝国的冯萨里陛下，其实颇为相像。
他俩的区别在于，冯萨里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劫难，并且正好有唐福扮演的贵人适时出现，将他从即将毁灭的边缘拉了回来。并且，冯萨里从此因祸得福，开始有机会一点点开始修正自己的梦想，试图使得自己的帝国更加伟大——希望的曙光总是不吝啬于洒到每个人的脸上。
但海德力科的运气显然要差那么一点，之前海德家族在库拉斯亚金山遇到的挫折只不过是小小的开胃菜，真正的考验还埋伏在前方等着给他致命一击。更倒霉的是，他不像冯萨里有贵人相助。这就是主角和配角（尤其是反派阵营）的区别，哪怕冯萨里只是第n号男主角，脑后的光环也不是海德力科这样的小配角可以比拟的……
大约一千名海德家族的神族战士已经通过了前方的山坳谷口，略作集结修整，便径直向前方赶去。他们已经得到了家主海德力科的命令，尽快赶上前头格里什的大队伍，并催促对方向守卫在亚金山通往库拉斯内陆关口的库拉斯守军发起进攻——事实上这已经是神族联军的第二次攻击。
上一次的进攻，在库拉斯人的顽强抵抗之下，格里什稍有伤亡便立即下令撤退，弄了一锅夹生饭出来。




逆旅 第919章亚金山3
为此海德力科大发雷霆，几乎跟格里什决裂，但最终两个神族家主还是达成了一致，格里什承诺第二次攻击不击破库拉斯人的防线，誓不收兵！
说起来也挺丢脸，足足三千神族战士，放在奥斯空间那也是震动天下的一股强大到没边的力量，但就是在库拉斯亚金山这么个鬼地方，跟套上黑眼罩拉磨的毛驴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耍了一回又一回。海德力科逼着格里什以自己的祖先和后代发下毒誓，一定践行自己的誓言，才肯接受对方给自己安排的整支队伍押后的任务。
“前方的队伍到什么位置了？”
海德力科问身边的侍从官。海德西澳大是海德家的后起之秀，非常年轻，但是能够担任家主侍从官这样的重要职位，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从贴身的内衣口袋中掏出一个类似怀表一样的魔法装置，掸了一眼便回复家主道：“我们的战士已经非常接近格里什家主的大部队了，估计最多一两个钟头，他们就能合兵一处。”
海德力科沉默着点了点头，海德西澳大以为家主会有什么重要决定，正屏息凝神，却突然听到海德力科说了句话，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声：“您说什么？”
“我说，咱们打猎去！”
海德力科一挥手，自顾自往边上的山路走去。这回海德西澳大确定自己没听错，但是眼下正是发起第二次进攻的关头，家主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打猎……这不是玩忽职守吗……
好在海德力科也不愿意被手下误会，边走边讲解道：“西澳大，不要以为我紧紧跟在格里什*后面，他就会兑现他的诺言！事实上，假如我逼得太紧，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海德西澳大认真地想了又想，终于想通了——格里什家族的神族战士将近两千，原本就比海德家的实力要雄厚，更不要说现在海德家损兵折将士气大跌。假如家主带着一千多海德家的精锐战士去威逼格里什立即发起进攻，会是什么结果呢？
十有八九两位家主会吵起来，然后不欢而散。可是如果只是海德家的战士自行要求发动进攻，那么转圜的余地就要大得多了。格里什配合则罢，就算不配合，家主也能赶过去为海德家的战士们做主，而且更加有理有据，格里什即使要发火也都师出无名。生姜还是老的辣，家主实在是太英明了。海德西澳大忍不住向走在前面的海德力科投去钦佩的目光。
要说呢，神族生活在奥斯空间，挣扎图存全凭一股子执拗劲，武技和魔法比起兰德大陆的水准高得不像话，可是论及阴谋诡计却实在平平。就海德力科这么点小心思，放到海德西澳大眼里，就已经是不得了的计谋了。只能说这些奥斯空间来的神族土条，没见过世面呐。
这么一弄，倒让埋伏在前面山坳等着打闷棍的唐福等人落了空。说落空也不对，只是迟到。问题是人家正在欢乐地撵鸡逐狗，可是前锋军团一票人却很苦逼地趴在各种隐秘的洞穴或者山沟沟里设伏，想想就让人不爽。
唐福倒是开的开，跟正守在他身边的莫斯说道：“海德力科这是找死。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耍小心思！他还不如跟格里什分兵呢！将帅不和，乃是军中大忌……”
莫斯点头如捣蒜，跟着问道：“那我们还要在这里等着么？”
唐福点点头，说道：“必须等。而且所有准备工作一个都不能落下。海德力科耽误的时间越久，等我们反而越有利。一来他自己的心绪会乱，尤其是当前头传来不好的消息时；二来他来得越迟，跟前面神族主力的距离就会拉得越开，我们动起手来就越百无禁忌！”
唐福抬起头，看了看风雪欲来的阴晦天色，喃喃自语道：“想必库拉斯人已经动手了吧，这个天气，正适合杀人……”
库拉斯抵抗军正如唐福所言，已经开始了行动。只不过他们不是杀人的一方，而是被杀的一方。无数凶恶的神族战士如同猛虎出笼，伸展着爪牙四处出击，而抵抗军的战士们则是猛虎爪下可怜的猎物。事实上格里什以及他麾下的神族猎手也很惊讶，这帮人类是吃错了药吗？简直就跟换了一批人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呢，之前库拉斯抵抗军虽然也很猛，到了紧要关头也是从来不吝惜生命，但总体上还是倚靠地利、仗着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牵着神族的鼻子跑，在运动中想办法对神族战士造成杀伤。可是像眼前这样明火执仗的攻击神族集团，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一头雾水归一头雾水，格里什和神族战士们也不是善男信女，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只管当头杀去！把你们这些可恶的小耗子统统杀光了，杀绝了，自然就消停了……可是一接触，神族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这些库拉斯人还是跟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一触即泄，刚打个照面就逃跑，让神族郁闷无比。
但对于神族来说，这么着也比在深山老林里不停地去寻找那些神出鬼没的库拉斯人的踪迹要好得多——论速度和敏捷，论单兵战斗力和集团攻击，库拉斯人统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尽管泥鳅滑溜，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猎手面前，总归讨不了好去；再加上这么大规模的攻击作战，没处躲没处藏，库拉斯人的伤亡没一会儿就上升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程度。
往常这种时候，抵抗军就会唿哨一声，立即化整为零，遁入到莽莽群山之中，让神族战士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追，不甘心；但是一旦追击，就会很容易掉入到库拉斯人事先设置好的陷阱——往往都是一些大自然形成的鬼斧神工一般的天然地形，让神族战士防不胜防。但这一次显然都一点不同，几乎每一个库拉斯人都跟吃了迷幻药一样，原本就是些悍不畏死的好汉子，此刻更是化身不知疲倦跟痛苦的机械战士，一波波向着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发起明知必死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