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而叛逆们很少有束手就擒的——这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反抗的勇气，绝大多数人不过是出于生物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从而使得他们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最后拼死一搏而已。
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即便在死到临头之时能够使用超过平时的力量来对抗死亡的降临，却又如何能是那些训练有素且武装到了牙齿的正规士兵的对手？
他们的挣扎和抵抗，却无非是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往往会导致一刀只砍断了半拉脖颈，或者长枪1刺歪了地方，血流如注，却又一时不得死去。对于这些不肯放弃抵抗束手待戮的坏分子，那些士兵也懒得多费力气，往往不再给他们补上一刀或一枪，任由他们在地上辗转呻1吟，将自己宝贵的鲜血涂满身边的老大一块地方。
更有些地痞流氓，趁着这个时机趁火打劫。他们窜入主人已经逃跑因而空无一人的屋子，将值钱的东西一卷而空，更有甚者还会放上一把火，好消灭自己的犯罪痕迹。
更有甚者，在人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房子里，或是在街道上，这些流氓地痞将年轻漂亮的女子拉到一边轮1，丝毫不顾忌任何脸面和律法的尊严。一般来说，忙着杀人的士兵们根本不理会这些流氓，不管他们是在抢劫还是强奸。
但也有些杀红了眼的丘八，在经过这些正爽的流氓们身边时，会顺手给他们一刀——不是为了主持正义，只是单纯地发泄这些士兵自己心中的暴虐和杀意……
展现在马尔瓦雅图眼前，就是这样一幕场景。即便马尔瓦雅图是在以清除人类这个种族为最高目标的马尔瓦家族之中，他本人也赞成家主马尔瓦芪连关于人类种族灭绝的政治理念，但是真的将这血淋淋的一幕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雅图少爷目瞪口呆地望着满街的尸体、鲜血和残肢断臂，以及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在对自己的同胞施以连真正的野兽都做不出来的暴虐行径，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扶着街边的一棵银杏树，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巨大的疑问从马尔瓦雅图的脑海中升起，并且逐渐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空间。要说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一切暴行，家主马尔瓦芪连不知情，那是绝对说不通的——更何况，他已经在外城站岗的哨兵口中得知了所谓“清除叛逆”的行动。但是这哪里是什么清除叛逆，这明明就是一场毫不掩饰的大屠杀……
家主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马尔瓦雅图倒不是同情这些被杀死的普通人类，他考虑的是这样做的后果——身为上位者，永远要想十步看五步，然后才能走一步，行差踏错的后果就是摔跤，甚至丧命。
这一点他和自己的叔叔马尔瓦芪连不同，甚至和普通神族的思维模式也不相同，他自认为这样思虑周详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陷入深思的马尔瓦雅图渐渐走到了相对安静一些的街角，那里有一排巨大的木架，一贯是神族处决不听话的人类内奸的刑场，被杀掉的内奸往往会被挂在木架上示众，以彰显神族的无上威严，震慑宵小。





逆旅 第909章求见1
想到最后，马尔瓦雅图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或许家主真的就是为了纯洁一下队伍，将所有对神族统治有怨怼的千山民众统统杀掉，然后好在中京城全心全意地迎击唐福的进攻。但是这样的做法也太激烈了，甚至可能会起到反作用——除非，家主是想通过这样的措施来向某些人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头昏脑涨的马尔瓦雅图决定不再深想下去，毕竟他刚回到中京城，手上的情报信息有限，再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确切的结果。算了算了，还是先回自己的府邸吧，这街上的热闹也实在太恐怖，没什么看头。
马尔瓦雅图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嗷嗷直叫，然后他的目光钉在半空中，就连伸出去的手臂都忘了收回来——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那一排巨大的木头架子，那上头挂着一溜已经僵硬了的尸体，然后马尔瓦雅图就发现那不正是自己那几个失踪了的混蛋部下么！
难怪，外城的护卫死都不敢告诉自己真相，难怪所有人都将他视作不祥的征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难怪……
宛如一道闪电划过马尔瓦雅图的脑海，短短一瞬间他把前因后果联系一起一想，顿时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起来。可笑自己还在这苦苦琢磨马尔瓦芪连的想法到底有什么深意，却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手下被人杀掉，曝尸荒野都不知道！
大概自己刚刚前脚走进内城，后脚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就被人猪狗不如一般地杀掉了。更有甚者，或许当自己带着他们在从大河城往中京城狂奔的路上，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新鲜的热血从马尔瓦雅图的嘴角流淌了下来，那不是从之前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而是从被他咬破的嘴唇上一点点渗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愤怒如同火山一样在马尔瓦雅图的胸中涌动着，在寻找一个可以爆发的出口。万千千山民众死在他的面前，只是让他恶心了一下，因为那些人与他无关；但是自己最忠诚下属的横尸街头，却让马尔瓦雅图出离了愤怒。
好在哪怕是在怒火焚心的时刻，一直以来让马尔瓦雅图引以为傲的理智，也仍旧死死压制着他的冲动和想要不顾一起的疯狂。
中京城里的暴行仍旧在继续着，但是马尔瓦雅图所站的那一小块地方，却变成了荒凉孤僻的孤岛。
安静地舔舐了一遍心头的伤口，马尔瓦雅图强行将心头的杀念和种种不切实际的念头统统驱赶了出去，长吸一口气，缓步向自己的宅邸走去。冷静些，冷静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也不知道在这一刻，马尔瓦雅图对他从小就十分惧怕的叔父，也是马尔瓦家族的当家人马尔瓦芪连，是不是有了什么怨怼的心思，甚至更深的想法……
不论外城的街道上有多么喧嚣，有多少杀戮和暴行，等声音穿透好几里方圆的警戒区，再传入内城时，已经变得几乎悄不可闻。几个护卫钉子一般站在内城大门外站岗，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一草一木，准备随时为皇宫里的家主将危险消除在萌芽之中。
外头在发生着哪些事情，马尔瓦雅图这个笨蛋不知道实属正常，但是在内城守卫着领袖安全的神族战士中间却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没人多事告诉雅图少爷而已。
内城的安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碎了。
神族护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终于有机会在家主面前表现自己的武勇，没有哪个神族会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可是，他们失望了，来的虽然不是马尔瓦家族的神族，可也并不是外人，同样是一个神族，而且他们还认识。
护卫中的一个小头目，也就是前面被雅图少爷喷得满头满脸吐沫星子的倒霉鬼，伸手拦住了急匆匆赶来的神族：“站住！内城重地，不得擅闯！”
来人并没有硬闯的意思，虽然他涨得通红的脸庞和气喘吁吁的神态，无一不说明了他的急躁和焦虑。
“还请通报马尔瓦家主，里克家族全权代表里克弗雷求见！”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中京城乃至千山帝国的主人，恢复自己的本名为里克弗雷的李弗雷阁下，现在居然像一个客人一样，必须在内场外面等着马尔瓦芪连的召唤。不过里克弗雷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神族，在这样的处境下，虽然内心急得如同有把火在烧，表现出来的仍旧是彬彬有礼的风度，并不使那些护卫为难。
可问题是，他不为难人家，人家却要为难起他来了：“抱歉！家主有令，谁都不见！”
护卫头目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语气中却半点抱歉的意思都欠奉，冷冰冰硬邦邦的话语如同一块坚硬的板砖一样，直通通惯到了里克弗雷的脑门上。
里克弗雷脑门的青筋蹦蹦直跳，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依旧平静地说道：“不行，我代表里克家族的里克兰德家主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马尔瓦芪连沟通。假如耽误了大事，你们承担不起后果。”
语气虽然平平淡淡，但是里克弗雷话里的意思却说得够清楚明白——我的身份跟你们几个小兵有天壤之别，别不知死活地拦在前面！可是身为上位者，里克弗雷对于下头这些小鬼的心思却已经不太了解了。
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反正上头有命令，只管执行就是了，哪怕因此世界毁灭，又关他们屁事……正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里克弗雷再也想不到，他一番委曲求全，换来的竟然是“仓啷啷”的兵刃出鞘声！
一口闷气堵在里克弗雷的胸口，险些把他给气晕过去。不过好歹是做过摄政王的大人物，里克弗雷深知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冲动。假若自己没忍住，先动了手，那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眼前这几个神族战士，就算打赢了也没多大意思，况且原本有理的事情也变得没理了。




逆旅 第910章求见2
里克弗雷深吸一口气，忽略了对方眼中略带戏谑的眼神——特么的人家就在等着他暴走呢——然后暴雷般的声音响起：“马尔瓦芪连！我知道你在里头！里克家族里克弗雷代表家主有重要事情找你……”
谁也没料到里克弗雷会直接用上这一招，说起来这简直就是下三滥的招数，在这皇宫圣地成何体统！然而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低级的招数却往往能收到奇效，内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个负责马尔瓦芪连贴身护卫的神族战士走出来，带着里克弗雷走入了内城之中。
外城那几个神族护卫面面相觑了一阵，纷纷吐了口吐沫在地上，再狠狠踏上几脚——今儿个算是倒霉透了！
走在熟悉的皇宫里头，虽然里克弗雷一再收束心神，却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千。点点滴滴的往事纷纷涌上心头，尤其是在神族从地本州空间裂缝正式降临兰德大陆之后，那一幕幕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原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再次踏上中京城的土地，却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这么快他就再次出现在了中京城的皇宫之中——只不过身份却跟从前大异其趣，从前是主人，而现在是客人……
临从地本州大本营出发时里克兰德的嘱咐又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简直就像上一刻才说过一样清楚：“你这次去，一定要说服马尔瓦芪连这个固执的笨蛋，让他先退回来。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而是战略上的佯动，是取得胜利必须要做出的让步和姿态。在我里克兰德的心目中，神族最终的目标就是要消灭掉兰德大陆上所有的其他种族，好让我们神族独占大陆。这一点，我和马尔瓦芪连并没有分歧……”
里克弗雷仿佛看到了里克兰德族长的眼睛里闪耀着的智慧的光芒，那一幕和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同样刻在他的心中，很难忘却。
“唐福是个搅局者，他不死，神族即使能赢，也要付出代价。不是说我们神族付不起代价，问题是有些事情完全可以不付出任何东西就能办到，我们为什么要傻乎乎地付钱呢？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
“只要唐福一死，凝聚在他麾下的各种势力即使不会立刻土崩瓦解，那离出大乱子也就不远。来自三大帝国的旧部，原来兰德大陆的与那个神秘的射月原的势力，甚至在射月原内部的精灵之森与矮人、魔兽等等种族之间原本就存在的各种矛盾，立刻就会被放大无数倍，从而引起抵抗联盟的内乱！那时，就是我神族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最后胜利的最好机会……”
“但是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必须要先放弃一些地盘，不做抵抗，甚至付出一些必要的、小小的代价，诱使唐福孤军深入，然后我们集合高手在空间裂缝伏击唐福！”
虽然在内心中极度不愿意承认，但是里克弗雷却不得不接受族长的理念——团结一致的神族不惧怕任何对手，然而现在的奥斯神族，还是当年面对奥斯空间恶劣环境时如同一块铁板一般团结的神族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为了应付格里、海德和马尔瓦三家，里克族长就连石家这种叛逆都从奥斯放了出来！不压服这三家，别说应付大军压境的反抗军，就连地本州大本营都不安全。所以尽管觉得丢脸，但里克弗雷还是强制自己按照族长的计划，来中京城传达口信。
为了坚定他的信念，里克兰德私底下偷偷告诉他，在神族内奸的努力下，已经成功策反了大陆南方高层势力中的某一个，并且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让这个新内奸埋伏在唐福身边，只等时机一到，便给唐福致命一击。
里克兰德同时还说，知道这个消息的，全奥斯神族都不会超过一只手，让他务必要严守秘密，尤其是对石家的神族，包括里克兰德关于灭绝人类的最终目标，都不能透露——家主为了能够实施大计，已经成功地瞒过了石长书，让石长书以为他渐渐倾向于神族和人类共存于兰德大陆。
谁都知道石家是神族中的温和派，一直坚持奥斯和兰德大陆两大空间应该和平相处，靠谈判解决相互融合的问题——石长书更是这种观点的坚定捍卫者。尽管石家和他本人因此受到神族统治势力的不停打压，却始终不改初衷。
甚至，还有一段秘辛——当年作为神族派遣军一员的石长书，因为爱上了某个人类女子，不仅将上级交给他的任务抛诸脑后，自身滞留兰德大陆十几年毫无建树，而且从此就更加相信两大空间完全可以做到相互理解，更是可以没有窒碍的完美融合！
因为这些疯狂的举动，他被强行召回奥斯空间后，不光因为不知悔改被当权派打入大牢，而且被一路发配到比地狱更加恐怖的恶劣环境中“反省”，差点连小命都保不住，却始终没有放弃他自己那一套似是而非的错误理念。
所以对这个不可不用、而又不可重用的石家和石长书，里克兰德也算是操碎了心。里克弗雷自然是理解家主的苦心的，可惜，有很多人冥顽不灵的家伙，却始终做不到顾全大局——比如他马上就要见到的马尔瓦芪连这个混蛋。
“空空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之中。
引路的贴身护卫神族战士已经止步了，他示意里克弗雷一直往前走，“家主在里面等你。”。
这是马尔瓦芪连的怪癖，他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甚至不喜欢周围有人发出动静，他只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对于一个大家族的家主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对于里克弗雷来说，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不是说他从前将冯氏皇族赶走之后在这里住过，而是他数天之前为了求见马尔瓦芪连才到这里来过。




逆旅 第911章求见3
是的，里克弗雷到中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准确的说，他已经在中京城待了足足七天。除了数天前那次，他面见马尔瓦芪连，将里克兰德的计划和苦心一一转达之后，对方却未置可否。后面，里克弗雷就再也没机会见到马尔瓦家族的这个老混蛋了。
剩下的时间里，他费尽了心思，企图通过其他马尔瓦家的神族来影响马尔瓦芪连，但是效果却不佳——或者说，屁用没有。神族的家长制结构，决定了家主在一个家族中的绝对主宰地位，非其他神族可以影响。
就算里克弗雷现在如此受到里克兰德家主的重用和宠爱，扪心自问，他也没什么把握在某个重大问题上影响里克兰德的决定。
原本里克弗雷并不着急，因为临行前里克兰德就交待过他，马尔瓦芪连是个老顽固，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让他要有点耐心。况且唐福的大军目前还在大河州，离中京城还有十万八千里，不需要太过急迫。
但是谁曾想，马尔瓦雅图居然未做任何抵抗就放弃了大河城跑了回来！里克弗雷疑心这也是里克兰德家主的一步棋，原本他还欢欣鼓舞地认为这是一步妙棋，事到如今马尔瓦芪连就算再强硬，总不能亲手宰了自己的亲侄儿吧！
假如马尔瓦芪连不追究马尔瓦雅图弃城失地的罪责，那么至少说明在他心中也部分认可了里克兰德家主的计划！就算是不认可，却也在马尔瓦家族内部造成了某种印象，那就是马尔瓦芪连并没有放弃战略佯动的选项——在里克弗雷的努力之下，马尔瓦家族的高层中，最起码一大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里克兰德关于诱敌深入的大体计划，尽管在细节上可能不那么清晰。
但是里克弗雷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马尔瓦芪连虽然没宰了自己的侄儿，却将马尔瓦雅图的亲近下属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人力资源向来并不充沛的神族而言，哪怕犯下严重罪行的神族，大多数也是被发配到某个艰苦的岗位上戴罪立功，或者流放吃苦，极少有就地问斩的。
比如石长书，那么大的罪行，也没马上喀嚓了。如果只是杀几个马尔瓦家自己的神族战士，别说里克弗雷，就算里克兰德，那也没资格指手画脚。可问题是，随后马尔瓦芪连就在中京城中大开杀戒，无数人头落地，遍地血火烽烟，几乎将偌大一个中京城活生生弄成了人间鬼蜮！
里克弗雷不会承认，他对于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千山普通民众有着一份同情心，也不会承认，眼睁睁看着一座美丽的城市化为火海，哪怕那只是人类生活的城市，他其实也难免会有一丝心痛——但这场大屠杀却说明，马尔瓦芪连根本没打算按照里克兰德家主的计划来做战略佯动！这个老混蛋，他到底要干什么？
“里克弗雷，拜见马尔瓦家主。”
走过长长的甬道，咯吱作响的地板为安静的空间凭添了几分生气，里克弗雷终于再次见到了马尔瓦芪连。
在神族五大家族中隐隐占据第二位置的马尔瓦家族的当家人，看上去比里克兰德要年轻得多。其实论年纪，马尔瓦芪连跟里克兰德差不多，还要稍稍略大一些。但是马尔瓦芪连是法神，马尔瓦家族的情形也没里克家族那么复杂，此消彼长，马尔瓦芪连的面相年轻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不过在马尔瓦芪连的脸上，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面积，破坏了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为整张脸带来了既阴沉又诡异的表情。马尔瓦芪连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起身，也没给里克弗雷让座。
强忍着心头的愤怒，里克弗雷沉声说道：“家主阁下，现在中京城已成地狱，请问您这么做，究竟是何意？”
马尔瓦芪连听了里克弗雷的话，却嗬嗬的低声笑了起来，弄得里克弗雷一头雾水，怒火更是如同野草一般疯狂地在胸口生长着。
“唰”的一声，马尔瓦芪连手中一直在摩挲着的骨瓷茶杯飞了过来，精致的骨瓷茶杯体积很小，准头也不怎么样，从里克弗雷的耳朵边上飞了过去。
里克弗雷虽然没被茶杯砸中，但是杯子中尚且温热的茶水却洒了他一脸。对于任何正常人来说，这都是极大的侮辱，更不要提发生在好勇斗狠的神族中间了。
里克弗雷满头的头发都炸了起来，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去跟马尔瓦芪连拼命，走了两步之后自己停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心里在转着什么年头。
马尔瓦芪连哼了一声，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依旧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就凭你一个里克家的后辈，也有资格来问我打算做什么？”
这话很狂，却让里克弗雷很难反驳。里克家族确实是神族第一家族，占据五大家族之鳌头，然而在奥斯空间家族联合制的大框架下面，却无法号令群雄，凡是大家都得商量着来。论身份，马尔瓦芪连是家族家主；论辈分，里克弗雷更是晚辈，于情于理都无法反驳马尔瓦芪连。
里克弗雷不愧是枭雄，能屈能伸，当下就躬身行礼致歉：“是小的孟浪了。马尔瓦家主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马尔瓦芪连又笑了起来，同样是皮笑肉不笑，没有任何欢愉的表情，接着说道：“算你小子识相。你刚才再多走一步，里克兰德就只能看到你的尸体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一定完好无损地把你送回去。”
闻言，里克弗雷暗自心惊。他太了解这些老一辈的神族大佬了，他们一口吐沫一口钉，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况且这些家伙心肠硬如磐石，杀气人来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自己虽然能入里克兰德家主的法眼，但在对面这个老家伙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小字辈，杀了就杀了，丝毫不会手软。




逆旅 第912章高山仰止
“你上回帮里克兰德老家伙给我带的话，我仔细考虑过了，”马尔瓦芪连在偌大的宫殿之中踱着步，腰杆挺得笔直，脸上表情平静，谁也看不出来就在刚才，他还准备杀人，“我的决定是，拒绝。里克兰德真的老了……”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是亲耳从马尔瓦芪连嘴里听到拒绝这个词，里克弗雷还是觉得一阵懊丧。
“我们奥斯神族，什么时候服过软？更不要说我们现在的对手，不过是比猪猡略好一些的人类而已！哦，不对，猪猡至少还能给我们提供肉食，这些无用的人类，却连肉都不好吃！是酸臭的……对付这些东西，里克兰德居然还要耍手段，搞什么收买离间、诱敌深入的戏码，我呸！”
马尔瓦芪连的脸色红润起来，不像一个七十岁的老翁，反倒如同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就他这样的，也配当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依我看，他连一个神族战士都当不好！你回去告诉他，老子就在中京城，一步都不会退让！我就在这里，等着那个叫唐福的孽障来攻城，我会让人带着他的脑袋送去大本营给里克兰德，省得他天天因为一个人类而做噩梦！”
等到马尔瓦芪连说完，里克弗雷脸色惨白地躬身行礼，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临出宫殿大门前，却又被马尔瓦芪连叫住了。
“你刚才不是问我，我在中京城这么做，究竟是何意么？”
马尔瓦芪连一脸的促狭，就像是一个顽童完成恶作剧之后的表情。里克弗雷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雕刻着繁复而优美的花纹的大门前站定，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