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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帝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拙眼

    段韶苦苦思索了一阵,没有答案,他这一生,兢兢业业,对于君王只知道绝对效忠,不如此,不足以报答高氏帝王对段家的庇护、垂青,他也一直是这么教育下一代的。

    “前些月,斛律家犯事,全天下遍传,斛律明月要造反,某在汾州忽闻此事,大惊失色,当即命人封锁了消息,甚至还考虑过要解斛律明月的权……斛律明月最后大概还是知道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该打仗依然身临前线,拼死作战,这是节义之臣的气概……

    ……陛下试探也试探过了,斛律明月无反意,该重用还是重用,连斛律光的那个女儿也被跟金丝雀一般护起来……朝争不涉家人,疑人也当得用,这是一个君王的气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听上去残忍,但这是一个王朝赖以存续的法统所在……!

    我早早地便投军旅,祖辈们创业之初有多么艰辛我都看在眼里。

    那么多的人,流尽了鲜血,才在拓跋氏留下的废墟之中建起辉煌的伟业!不管是谁,用什么理由想颠覆这个王朝……那好……从老夫的坟头踏过去就是……!”

    段韶说到激动的地方,重重咳嗽了好几下,而后抚摸着胸口喘着粗气。

    “大哥!”段氏看着大哥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吓坏了,上前要搀扶他。

    “……没事……没事……”段韶有气无力地坐起,叹息道:

    “前些年,大齐眼见着渐渐不行了,突厥、周军联通犯边,我朝居然连五万规模以上的大军军资都无法凑齐,一连几年都被宇文护那老匹夫压着打……

    这天下,若是不变,很快就不行了,朝廷也不是没有这种声音,只不过都被更多人压了下去……昔日文襄、孝昭变法图强,惜败,到了武成皇帝在位之时,有心做出一番功业的臣子已经是心灰意懒了……

    ……所幸有陛下……幸好还有陛下呀……!

    短短一年时间,大齐朝堂上下焕然一新,上清下明,政通人和,百废待兴!”

    段韶浑浊的老目中爆发出惊人的锐光,面色渐渐红润,激动地锤着床榻,“我大齐之所以被压着打,难道是将士不能战吗我百万六镇鲜卑男儿何在实在是国力日衰呀,朝廷发不起军饷,猛士再忠心,又有何人肯去白白卖命

    若是大齐亡了,什么六镇勋门,统统保不住这富贵!

    可鼠目寸光的短视之人占大多数,变法革新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让他们感觉到地位不保,所以他们怕了,要像过去阻止文襄、孝昭变法一样阻止今上!

    可他们忘了……陛下不是过去的陛下,六镇也不是过去的六镇了!若是陛下不惜做好修养十年的准备,不惜一切铲除他们,他们以为,所谓六镇就真的有机会反抗吗

    他们大多数,只怕连刀都提不起来了!咳咳咳咳……”

    段韶咳嗽得很厉害,唐邕过去扶着他,“莫要太过激动,我瞧着你最近气色大好,还能多活几年,一生气马上就又回去了……”

    段韶道:“我能不生气吗我以前就没有看出来,我的那些个儿孙就没有一个成器的,个个都扶不起来……德深从前看着也精明强干,如今才发现,竟是蠢得厉害,自以为是!他当自己是什么,多找几个人站队,他们就能请陛下收回成命了”

    唐邕登时色变,“万万不可让他们与那些人串通到一起,搞不好……陛下是要动刀子的呀!陛下素来心思深沉,可千万不能让陛下觉得太宰您有别的心思呀!”

    “老夫晓得,刚才我一统喝骂,把他的那点心思给骂得收住了……牵累家门不太可能,不过想要他们从此以后有多么老实……却也未必……反正翻不起浪来,他们也不敢太过分,且由得他们折腾吧……等到陛下问责,老夫再请奏把他们身上的官爵统统剥除了,成为一介庶民也好,省得将来有一日累祸家门!”

    段韶没有气糊涂,他真的就是那么想的,与其等到他百年之后再也无法约束子孙,不如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就将他们的上升之阶斩断,段韶再豁出这张老脸,求一求几个清贵的朝职,安排他们坐着,死前再把名下产业、爵位一分,就算很对得起儿孙了。

    反正斛律光那一家子就是这样过去的,多段韶一个不算多,段韶觉得这是很聪明的做法,既保全了儿孙的富贵,又让陛下安心了……他的儿子段德操前途保全了就行,他的兄弟们都不是很重要,德操有领兵打仗的才能,军功是段家的立身之本,保下了这一个,将来也早晚有一日可以顶门立户,照应兄弟……

    一时间,气氛很是消沉,段氏看看愁眉不展的兄长和夫婿,展颜一笑,推了丈夫一把,责怪道:“你看看你,没来由跟我大哥说起这个……大哥别听他的,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我们来本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段韶对于妹很溺爱,消沉之中还是很给面子的露了一张笑脸,“什么好消息乐成这个样子,说说吧。”

    段氏还跟从前孩提时候一样,挨着大哥坐下,搀着他的胳膊道:

    “前几日不是有消息传来,说是琅琊……废庶人高俨一气生了四个儿子,陛下最近才送了节礼,敕封那四个子为伯爵……昨日我赶巧入宫觐见皇后娘娘,一干宗亲王妃都在,太后也在,但太后脸上不见多少喜色,话里话外责问皇后,皇帝为何现在都没有个皇嗣……还说今年开春,就要请皇帝选妃填充后宫,绵延国祚呢……”

    段韶渐渐听出一些苗头了,眉头渐渐舒展开,望着妹,“你们两公母的意思,把眉眉儿送进宫去……”他忽然笑了一声,“眉眉儿不是向来都说,必要自己挑一个如意郎君吗,你们这样子干,她能愿意那丫头烈性的很,不怕她跟你们闹……”

    唐邕与段氏有一个女儿,生得娇俏可爱,难得的是性格爽朗大方,很得两家人宠爱。段韶问道这里,段氏和唐邕脸上都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顿了半晌,实在顶不住大舅哥的好奇的玩味的眼光了,唐邕尴尬的咳嗽一声,嘟囔道:“谁又说不是她自己相中的……”段韶瞪大了一双眯缝起的老眼,左右看了看这两公母,竟然说不出别的话来,好半晌,才意味悠长地“哦”了一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邺城暗潮
    武平二年,天下局势从表面上来看还算平稳,除了近月以来北齐对辽东用兵之外,宇文邕继续装孙子,陈顼照常在地图上对着江陵和江淮流口水,而高纬坐在晋阳的某一处小宅院里,坐视自己棋盘上的两股势力放对厮杀,虎视眈眈地观察着有没有特别闹腾的,揪出来杀一儆百。此刻以祖珽为首的力量还有以勋贵、豪强为后台的“散官”、“下野”集团,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

    其实早在陛下亲政,表露出锐意改革志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北齐朝局必然会走到这一步,几乎所有有志之士,都果断的站在了以赵彦深等人为代表的改革派之中,而改革派也隐隐分为两个党派,就算是内阁,也不乏各自的阵营,其中赵彦深、胡长桀、冯子琮、白建、高睿这些人可以称为保守派,行事相对保守一些,不提倡在政策上做出重大改动;而祖珽、郑宇这些人,则是观点鲜明,锐意十足的进取派,攻击性十足,是朝堂之中最凶猛的斗羊,而现在,正是这些斗羊亮出了锋利的羊角,挑战着旧的权力阶层的权威,大战一触即发。

    而这些发生在晋阳的云波诡谲,都与远在河北的邺城无关,也底下的暗流也是汹涌之极。

    风停雪住,内阁实际的元辅大臣,当朝右相赵彦深,缓步穿过府内的亭台楼榭,停在了一张石凳前,跟在身后的老仆忙不迭的将厚厚的垫子垫在石凳上,又在凳脚下放了一个火炉,胡长桀殷勤地扶赵彦深坐上去。

    赵彦深老了,从去岁中旬开始,就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每日理政到深夜,使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不过是凭着汤药,还有胸中那一口气,勉强支撑罢了。如今的赵彦深,已经是须发尽白,多走一段路都要人扶着了他边坐下,一边听胡长桀说话。

    “祖大夫所上奏本,所列举的人实在太多,要牵扯到的东西,也实在太多这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这并不是某不认可他们的改革,但是时机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胡长桀此时正当盛年,与垂垂老矣的赵彦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不耐的回拒了要上前服侍下人,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苦苦劝谏道“我不怀疑他们的忠心,可是,这样做真的就能行吗朝臣们的反对之声肯定会很大的,祖大夫要求按照此文书章程行事,一旦运作不好,就是天大的灾祸往少了说,内阁诸公都要引咎辞职,往大了说,这是动摇朝堂、动摇陛下的权威,不可不惊醒呀望右相明鉴,你是开国元老,素有威望,群臣百官都以您马首是瞻,您万万不得让祖大夫与郑尚书等人胡来,以免祸乱朝纲呀”

    说毕,胡长桀起身离座,朝着赵彦深一揖到底,胡长桀身为当朝重臣,是昔日与元文遥、綦连猛并称的八贵之一,论资历,论影响力,他这一拜,分量颇大。而赵彦深依旧表情淡淡的,只是在胡长桀起身行大礼的时候,才抬眼看着他,那眼神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一点热情。

    他自顾自的捂紧了裘衣,已经块到二月了,可这天还是那么冷。

    他觉得自己身上又冷又潮,黏糊糊的,带着棺材里的霉味

    “那你先不妨说说自己的意思吧,我也好听听,你还有他们,究竟想让老夫怎么做,你们才能够满意”

    胡长桀连忙拜倒,纠结了一阵,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只是觉得祖大夫此举,实在是欠缺妥当此举万万不可,大不得人心”

    “不得人心”赵彦深嘴里咀嚼玩味着这四个字,“自古,得人心,得天下,确实如此可也得分清得谁的人心对不对陛下有荡平宇内的志向,吾等做臣子的,不就应该甘为前驱,岂能后退呢”他摇摇头,“你们只考虑到了六镇的人心,考虑到了鲜卑的人心,却未曾考虑到天下的人心汉人的人心、百姓的人心、世家的人心这些,你们有为陛下考虑过吗”

    赵彦深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天下苦于弊政久矣,祖珽发起改革,正当其时,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右相”胡长桀仍不甘心。

    “你回去吧,我乏了”

    “”

    “祖珽的建言我已经批准了,他要的一应文书手续我都会依次发给他,你们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赵彦深淡淡道,“你也告诉那些人,不要折腾了,原本就只是一些小事,何苦与我等撕破脸,威逼相向呢无论是收治权于朝廷,还是朝官制度改革清洗,都已经是箭在弦上、板上钉钉的事了别四处串联,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邺城禁军大营里,还屯着四万禁军呢,王大都督是兵家子出身,冯翊王、赵郡王皆在,真遇上有胆子的,我也不介意斩了他全家”

    “我等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等只是想让右相稍微钳制一下祖大夫,不要让他行事过于激烈,而后再去问陛下的打算。此事尚且有转圜的余地,何必将朝野上下弄得风声鹤唳呢”

    “此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赵彦深重重地拍在桌上,一字一顿道“到了这一步,你还不明白吗此事并非祖珽等人忽然心血来潮,而是陛下的决断你好好想一想,为何陛下只带了祖珽、郑宇等人去了晋阳,却留下一半的阁臣留在邺城,而留下的,大多还是处境跟你相同的人,嗯你不明白吗”

    胡长桀思索了良久,脸色苍白地坐下。

    赵彦深接着说“陛下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你们碍事你们是陛下一手从地方上扶持上来的,到时候你们若是唱反调,陛下怎么办举起屠刀,一顿砍死了事吗”

    “陛下这么做,就是为了全君臣情分陛下怎会不知你们各自都有家里人陛下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做让你们很为难怕你们为难,所以不叫上你们。

    陛下素来外示宽容,从不滥杀,可实际上,态度素来刚硬,陛下不希望朝局可以平稳过渡,希望一切能够按陛下的计划的那样,顺风顺水,可你若是挡着了陛下的路,现在不罚你,却会把帐给你记上没有那个帝王能够容忍臣子离心背德你看不到元景安、元文遥的下场吗一切荫封赐爵一撸到底,元景安现在还在边州吃沙子,元文遥现在还在海陵造船指不定哪一天,就一杯酒赐死了

    真到了那一步,你以为陛下真的不会动刀子杀人吗

    这天下,还有谁挡得住陛下是段太宰能挡,还是左相能挡住”

    赵彦深道“就算我不批准,告到陛下那里,陛下也不会当回事,我不批准,陛下自会批准,高元海、高绰都不是省油的灯,养如此的凶猛的恶犬,为的不就是咬人吗谁冒头咬谁那些暗里抱团结党的,公然聚兵造势的,你以为都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刚刚听到风声,陛下颁旨,将子琮捉拿至晋阳问罪”

    “他”胡长桀骇然,“冯子琮所犯何罪”

    “渎职,受贿,结党营私,条条坐实,桩桩有据。陛下雷霆震怒,无可更改了,或许,将要远放到平州”

    “这不公这些明明就是他娶妻不良那些钱财明明就是他夫人收下的,他不知情,如果他都要因此问罪,那祖珽早该千刀万剐了”胡长桀语气焦躁,呼吸渐渐凝滞,“不对不对,陛下绝不会因此怪罪于他不会的”

    “他之所以获罪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他月前上了一封奏疏,联合了一众留邺的朝臣,劝阻陛下不要行朝官改制,被陛下驳回了。”赵彦深道,“可他不死心,居然又联名上奏,请陛下诛除祖珽”

    胡长桀脸色愈发苍白,喃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这是政见之争,也是理念之争,他一而再再而三,陛下已经不能容忍了。”

    “之后的首尾,我们都不会参与,让晋阳折腾去吧,我们只按陛下的意思办事”赵彦深忽然想起来,“对了,南阳王要特别注意一下,他现在掌着大理寺,这家伙可是一个疯子,子琮落在上洛王手里还好说,若是落在他的手里”他吸了一口气,起身走人,“就以我的名义,上下打点一下吧。他有不少把柄在我们这里,这个面子,他要给我们”

    高绰此人,与今上同一日所生,本为长兄,却因生母出身卑贱,被贬为次子,外表柔弱,实则残暴嗜杀,好蓄养猛犬,荒淫无度,动辄逐犬食人,曾经在路上看见一个女子抱着孩子,高绰夺其子喂犬,该妇人哭号反抗,高绰又逐犬吃了这个妇人其行径之残暴,不可枚举,令人发指

    高绰行为暴虐,言此是仰慕显祖行径。

    而且在封地内多结交文士、壮勇,甚至还有传言,说他蓄养私兵,欲行不轨。在陛下面前示以恭敬,而在封国之内却完全是另一个模样,其心如何,不好揣测

    陛下用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一百九十七章左相
    武平一月二十五,御史大夫祖珽再次上参,请求以吏部考评、刑部卷宗,对一部分德行有亏、贪赃枉法的官员予以罢免,皇帝准允。二十六日,祖珽再次上奏,言文宣以来,律法败坏,先帝虽修撰齐律为治国章典,然豪强跋扈,不以为警。请求皇帝勒令司法部门加治力度,对不法人等予以重大打击,当日夜间,皇帝加印的诏书就送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卫尉寺,这场从上部卷起的惊涛骇浪,终于席卷到了下层

    祖珽时机抓得很对,对那些恋权的六镇子弟步步紧逼,一层层将权力盘剥而去,找的理由也是皇皇正大,只要是早在计划中要踢出朝局的,早就搜集好了足够的案底,正好在弹劾时发力。不服不服试试看,看是你头铁,还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刑具厉害抄家搜证,这都不行,那就捏造证据再加上刑讯逼供,一条龙服务保管犯人服服帖帖

    不是这伙人力量不行,晋阳六坊,在利益问题上同气连枝,作为整个大齐的中坚阶层,他们的力量毋庸置疑,他们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反抗过后换来的就是更加铁血无情的镇压,祖珽这老货豁出去的时候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对他施加压力没有用,血书上奏也不管用他们写的奏疏何止上百,可都是毫无例外的石沉大海,上面给出的说辞是,皇帝在吕梁山行猎,这些无关内阁的奏疏,皇帝是没有时间观阅的。这时候,段孝言的倒戈,成为了压倒这个小集团的最后一颗稻草

    武平正月二十六,正在他们鼓起勇气要与内阁死扛到底的时候,段孝言上了一封辞呈,说自己年迈,有病在身,已经不适合位列中枢了,请求回姑臧老家养老段孝言身份和地位都足够分量,是这个利益集团的代言人,领头人物,核心所在本身,勋臣们就对于要不要反抗皇帝的意志有些犹豫不决,之所以抱成团,也就是不想轻易舍弃那点权位和影响力罢了,同时,这也是他们对于皇帝底线的一种试探

    六镇执国家权柄已经多年,是这个国家的特权阶级,高氏历代先帝,莫不是优容六镇子弟,甚至草菅人命,有谋反之嫌,也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朝堂上、前线上,高氏君王对于六镇的倚仗就更多,他们不会轻易的就开罪六镇,往往给予这些勋门出身的子弟高官厚爵,加以笼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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