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窃国的日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刀子
“她没给你添麻烦吧。”王守善仔细观察着刀身上的油脂,旧油不是那么容易擦干净的,至少要用骨粉磨两三次才能清除干净,但时间一久新油也会变成旧油,成为加速刀身锈蚀必须擦掉的害物。
“没有。”
“说实话。”王守善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亮极了,就跟他手中的刀锋一样。
“一开始公主不愿意走,后来是李诗仙帮着劝殿下才同意跟鄙人走的。”高云莫额角冷汗直冒,也不知道他是在怕什么。
功名官爵,财货食色都是人的,全部都能引来杀身之祸,这些东西王孙喜欢,穷鬼一样也喜欢,王孙有但穷鬼没有,自然就会引得穷鬼动手去抢。
宦官只是寒门穷鬼之中的一部分,高云莫虽然是有钱的商人可有些东西他一样不能跟王孙一样享受到,比如进国子监读书,比如儿孙作千牛卫一步登天的资格,有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就不能怪有上进心的人夺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曾祖拼了命抢回来的爵位就这么在一代不如一代不思进取只想着安稳享福的儿孙们手中败光了,国公降成郡公,郡公降成县公,县公再降成郡侯,反正在降成县子之前都有俸禄可以拿,为儿孙谋富贵的王侯十个有九个都养出败家儿子,这高云莫要是想着跟其他王侯一样的打算那他就算日后封了爵他的儿孙也会跟现在的王孙一样不成才。
昔日为了打天下,高祖不分贤庸大肆封爵,恶果就在百年之后酿成了,王守善想让高云莫成一个活明白的人,怎么说他也是救了自己一命。
王守善将刀放在绢布上,思考该怎么开口。
“今日浴室里小公爷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高云莫连连点头。
“那公主知道这事吗”
高云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街上人人都在传,公主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那她作何反应”
高云莫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没反应。”
“女人心,海底针,主公还是自己去看吧。”
王守善也没对这个问题做过多纠缠,知道玊玉真实身份的就那几个人,她的心情不知道有多复杂。
嘴上说不认,可是她叫李隆基阿耶的时候可顺口了,一点都没有犹豫,而惠妃是她的亲娘,如今为了一个杨玉环闹得父母失和,她作女儿的该怎么办
女人的才华是很多方面的,惠妃不如杨玉环能歌善舞,但她比只会跳舞唱歌的杨玉环会管家,如今她被气得失去理智,咸宜公主又根本就不管事,李隆基又一口气要放一万人出去,天知道大明宫现在乱成了什么样。
有些人一旦离开了金丝笼是活不下去的,宫外的世界很残酷,没有一技之长而且失去生育能力的花鸟只能沦为有钱人的玩物,等她们年老色衰又没有孩子傍身的时候要是主人家是个狠心的人,她们失去利用价值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悲田养病坊会人满为患,国家也没那么多闲钱养她们,与其头痛治头脚痛医脚不如趁着
第四百一十三章 纷争不断
李隆基把女儿留到再晚她总归是要离开的,公主在成年后都要尚驸马,然后搬到宫外去,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因此王守善很耐心细致地将刀上的旧油一点点地磨干净。
每个人保养武器的习惯都不相同,有的人喜欢擦干净旧油之后直接上骨粉,但王守善觉得这样很伤刀身,所以在擦干净旧油后立刻上一层薄薄的新油,然后再将骨粉撒在上面,丁香的香味让王守善想起了三月初三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打油纸伞在天街上翩然走过的长安少女,她们在家里就已经沐浴过,皮肤雪白水灵,仔细看还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用横刀捅人就像是在捅水袋,它太轻了,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重量,轻轻一戳就是一个很深的伤口,而人的身体只要有一个破口鲜血就会不停得涌出,有很多人尤其是新兵会用手去捂住那个伤口,仿佛只要捂住它自己就能得救。
横刀其实并不适合野战,它更适合在城市里必须巷战的官差携带,横刀并不长,即便举起来也不会碰到天花板,在屋里乱斗的时候它能发挥比长兵器更大的优势,只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砍砍杀杀现场必然会被血洗,以城里人的胆量看到遍地横尸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量收拾那些尸体。
在商鞅变法之前,秦赵两国私斗已然成了常态,奴隶主之间为了争夺土地、财产,经常发生争斗,村与村之间经常会为了山林、矿产、水源、田亩划分乃至牲口归属而互相械斗,长安城外百姓依然保持着这种先秦时期的彪悍民风,一场大规模械斗下来肯定会有人死伤,于是两个临近的村庄就成了世仇,然后世世代代地打下去,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一条驰道从甲村路过不从乙村过必然会发生争端,从宏观规划来看李林甫那种利用县路来修轨路的方法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一旦实施必然会遇到诸多阻扰,县令只想着政绩却不考虑自己治下的实际情况,要是任由李林甫这么胡搞下去老百姓被激起民愤公然造反是迟早的事。
直到确定最后一点旧油都被磨干净了,王守善将刀茎重新插到刀柄里,然后在虫鸣声中仔仔细细地给刀柄缠绳。那一天也是在与今夜类似的夜晚,义父就坐在老家正房门口的门槛上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缠绳。他平时粗枝大叶的,连针线都不会,却没想到也有手巧的时候,一根简单的绳子在他的手中缠出了漂亮的纹路,整齐又实用。
就在他刚拿起刀鞘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本他以为又是侍女路过,一抬起头却发现是他家的小美人回来了。
李隆基显然也是觉得她身上那身又脏又旧的道袍是极碍眼的,因此给她换上了一身符合公主身份的宫装,一身藕丝衫子陪着泥银绿柳裙,手上挽着一条淡紫色的披帛,看着就清爽宜人。她那道士的发髻也重新梳过了,王守善也不认识那是什么发型,不过看着应该是已婚女子的发饰,显得她很是娇弱,那个给她打扮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半夜还给她点了唇妆,轻启的朱唇露出了白色的贝齿,那颜色像极了昨天在花萼相辉楼吃的酪樱桃。
“回来啦。”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悲无喜,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吟,那把喝了不知多少人血的刀重新回到了刀鞘里“怎么这么晚,阿耶睡了么”
“我走的时候还没睡下。”公主低垂下眼帘,在门口脱了鞋提着裙摆走上寝室,她的脚趾甲居然被染成了粉色,但是还没等他细看公主就把长长的襦裙放了下来,不肯让他多看了。
“是谁送你回来的”
“黎敬仁黎将军。”公主就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一样愁眉不展“出了那么大的事,娘那边也没可靠的人护卫,再出问题可怎么办”
“你是晚辈,大人的事情你就别掺合了。”王守善将刀放在屋中的刀架上,旁边的博山炉里空无一物,但还是能闻到沉香的香味。
“我知道,我只是很讨厌那个杨玉环。”公主坐在矮桌边,扶着头“我弟弟跟我娘都被她害得太惨了。”
可不是么,惠妃的丈夫被她抢了,李瑁则会因为她而蒙羞名垂史册,这种耻辱只能靠血来清洗,一如越王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夜难为情
艾灸是当世最常用的医疗手段,郎中们之所以喜欢艾灸治疗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艾灸不用跟针灸一样必须入体,太宗之所以要将孙思邈给留下来主要是想让他在太医署任教,民间郎中认不准穴位,有的地方的穴位尤其是头上的是必须精准施针的,可是当时的印刷术并不发达,医书更是难寻,手抄绘本错误很多,一般郎中都是靠言传身教居多。二是因为运输不发达,许多药材都很昂贵,市场上还经常断货,即便和尚道士愿意免费接诊开药方老百姓也没地方住抓药。
艾灸不是万能的,有些病并不适合艾灸,但是在缺药的情况下那也是普通民间郎中无计可施的下策,普通医工给人治病十次有五次有效已经不错了。
高云莫给李白请的那个郎中玊玉也认识,是长安城中有数的明医,再加上李白平时有习武的习惯,这病在扛过最凶险的第一天之后基本上就开始好了,玊玉临走前他还另有交代,在回长安之前他要去一趟襄阳。
“襄阳他去那儿干什么”水乳交融之后王守善心里的那股邪火已经没了,他和公主并肩躺在席子上,一边聊天一边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虫鸣。
“不知道。”玊玉趴在王守善的肩窝似睡非睡“我好困,明天再说行不行。”
赶了一天的路,又加上刚才那一番折腾,玊玉早就累地不行了,虽然还想再来一次吧,看在她那么可怜的份上王守善就饶过她了。
“要不要洗了澡再睡”
玊玉道长是在华清宫里洗了澡才回来的,被王守善这么一问,脸顿时就红了。
汉族男人就是这样,自古英雄豪杰在外人和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极端。
对外人面前那叫一个霸气冲天,但即便是无恶不作的强盗在面对亲娘或者娘子、女儿的时候都会跟小儿一样乖乖听话。
平时刚烈的人柔情似水起来最致命,王守善那呆子大大咧咧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做了啥大不了的事,他只不过是问了一句很普通的话而已,但女人往往会因为一些小事记一辈子。
“你抱我过去。”公主伸出藕一样的手臂,一脸娇蛮任性。
“走不动吗”王守善单手撑地,半躺着看着她笑,他得意地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不论爱情有多轰轰烈烈,婚姻最终还是要回归柴米油盐酱醋茶,要是这一方面不和谐就会出很多夫妻矛盾甚至是家庭矛盾。
不论武则天有多强势,女人在这一方面天生就是被接受者,要是女人只当男人只是一个生活的保障甚至是取钱的钱袋那感觉就别提多窝囊了,“不行”的煎熬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明白。
宦官之所以娶三妻四妾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行”,但世人都知道在受了宫刑后他们根本不可能“行”了,愈合不了的伤口往往稍微一碰就痛得让人撕心裂肺,所以宦官比正常男人对这个问题更加敏感。
李白狂归狂,但他从来就不拿这个问题来羞辱宦官,宦官大多数都是苦命人出身,被人吆来喝去早就习惯了,因此对李诗仙的态度只是厌烦,并没有记恨。李白到底是男子,发烧又要流汗,替他换衣服的事都是李玙安排的宦官来干的。
人虚弱的时候要他命有很多办法,受了风寒之后要是再吹凉风病情就很容易加重,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一个不
第四百十五章 仙人指路
清晨的骊山还是有点冷的,华清宫就像仙宫一样笼罩在温泉散发的热气之中。
骊就是黑色的马,不过从王守善此时所处的角度可觉着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公主老婆现在还在睡觉,王守善也就没再叫她起来了,说是要公主陪他怎么可能真的让她替自己干体力活,爬山也是一种锻炼,王守善就当自己是早起练武了。
上骊山有很多条路,但他今天要干的活是修御撵步道,所以只能从昭阳门外的缭墙进去。
这缭墙跟四四方方的宫墙不一样,是蜿蜒曲折的,不过牡丹沟却在缭墙外,侍弄它们的也不是宫女宦官,而是住在山上的农户,他们早早得就担着粪肥走进了沟里,花丛中人声鼎沸,不时还能听见孩子的尖叫声。
要想花开得好,不施肥怎么能行,不过这肥要是施过头了花一样要死,就跟人一样,吃太多大鱼大肉对身体并没有多大好处。
规律的生活和有节制的饮食是长寿的前提,在津阳门口王守善就遇到了一大早自己从新丰县城溜溜哒哒走路过来的张长生张掌固,这时候守了一晚门的禁军都哈欠连天,看到老熟人来了连问都没问就打开门直接让两人进去了,王守善要是一心存歹心的刺客这帮禁军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被纠察责任,难怪张涛这飞贼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了。
“王郎,你可真早啊。”
一大清早遇到熟人张长生明显很开心,在去西瓜院的路上一路与王守善攀谈起来。
“昨天下午不是睡了一觉么,下半夜睡不着了,这才早起的。”王守善跟张长生客气得说道。
“睡午觉好啊,睡午觉能养体内阴阳,对了,我昨天从司竹监帮你拿了一床席子,你今天就用它午睡吧。”
虽然西瓜院有正殿,殿里也铺了席子,冬天还好说,夏天屋里就太闷热了,没有在外面睡着舒服。
昨天王守善把他的席子睡了,那张长生就没法午睡了,一般的公廨上半天班就下班了,这泉汤监却要守到黄昏,不和时令的瓜果是很稀奇的,能上王孙公子门宴客的餐桌。
王孙宴会一般都是从晚上开始的,至于持续到什么时候就没数了,有时是半夜,有时是黎明,在宴会上自然是少不了瓜果提神。
泉汤监种出来的东西也不是是个王孙就给的,也要分个亲疏贵贱,张长生的活就是负责分配任务,宦官们领了瓜果按照他出的名单和数量挨个送上门,如有特例比如某人增加供给的数量又或者要取消某个人的配给内给事会提前与他交代,还有个别宠臣可以想什么时候取用就必须给他摘,因此必须有人留守。
华清宫外的温泉池子多得是,丰国公就有自己的蔬果棚,他走的时候应该是在冬天,给寒瓜保暖的棚子都没拆,因为没人去管糊在竹框上的纸到处都是破洞,里面的瓜苗早被冻死了。
有的东西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泉汤监种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比自己庄子上种的好吃,可是要是连资格都没有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你的好意心领啦,今天我不去西瓜院了。”王守善看着那步道就胃疼“陛下罚我修辇道,什么时候他气消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辇道”张长生愣了一下,缓缓道“王郎,你要走辇道的话就不能这么走啦,你得走缭墙才行。”
“就这么过不去吗”王守善立刻停住了脚步。
“肯定上不去啊,辇道外廊有花栏直接与雍城相连,除了陛下和文武百官宫里人也不能随便上去的。”
“那我又要从哪儿走”
“我看看啊,你从看花台旁边的水涧上到百缭厅去,那里有一个门通缭墙,顺着缭墙一直走就对了。”
“花园里那么多水,我怎么知道是那个水涧。”王守善快被烦死了,硕大一个皇宫这里不通那里不能走,还好今天遇上了张长生,不然他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宫里的人都捧高踩低,想找他们问路是肯定不会说了,他就奇怪缭墙上怎么还要加顶,原来是当成跟夹道一样用的。
“算了,反正现在还早,老朽就带你走一遭吧。”张长生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真正的好人,而且他的差事也确实闲得慌,打开了西瓜院的院门后他就带着王守善从昨天的那个门走进御花园了。
看花台修得很高,能俯瞰整个西坡,在重重繁花的遮挡下,一处在城墙上建起来的殿堂出现在王守善的眼前。
缭城本来不宽敞,这个房子左右两边加宽了一倍多,悬空的地方用木柱支撑,愣是弄成了一个厅的规制,下面还有一架水车,将水涧里的水引到墙上。
墙外就是牡丹沟,农户们说话的声音隔墙可闻,这倒是个“与民同乐”的好地方。
“你刚才要是早说可以从朝堂外的复道直接上去,重阳节陛下都会带着群臣登高的。”
“重阳不是九月吗”王守善觉得奇怪,他记得张长生说过,李隆基一般是十月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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