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四卷147、女子可别太贤惠(4更)
篆香脸便又大红,却露出担忧之色。
“令主子竟要奴才留下么奴才其实就是晕船,当真并无大碍。倒是九爷身边若没人伺候,多有不便,奴才还是在令主子这儿叨扰两日,便回去吧!”
婉兮不由得垂首,“扑哧儿”轻笑。
“咱们当女子的当看《女戒》,却不该学迂了。身为女子,应当贤惠,但是却该贤惠在大事上。若论与夫君相处的小节时,我倒劝篆姐姐你别太贤惠。”
“尤其篆姐姐从小就伺候在九爷身边儿,相处这样多年,九爷便早已习惯了对篆姐姐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般年深日久,便难免会叫他觉着理所当然,便也忘了要珍惜。”
婉兮握住篆香的手,“男子啊,尤其是年幼起便学骑射的满洲男子,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猎取、争夺。你若总那般温驯,叫他信手拈来,那他反倒失去了成就感。达”
婉兮眨眼,“我便故意将你留在我身边儿,叫九爷挂念你,想见却见不着。这样儿,若哪天出其不意叫你回去,到了他眼前儿,他反倒会惊喜,反倒会更懂得珍惜你在身边儿的时光。”
便如她自己在宫里的时光。尽管永寿宫与养心殿挨着那样近,她也从不肯没事儿就到皇上眼前晃荡去。
日日都轻易相见的,看似是宠爱,事实上却难以持久;不如小别胜新婚,时常保持一点合适的距离,维持那么一点子新鲜和神秘去。
故此隔着那么近,她却也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的永寿宫里。便是寂寞了,也只自己种花种菜,养猫抖狗,倒是等着皇上自己好奇了,自己迈过这两条门槛来。
篆香听得出神,脸上不自主地红,却还是犹豫难安。
“……可是令主子,奴才只是九爷的家下女子,祖辈都是傅家的奴才。奴才哪里敢与九爷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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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48、衣冠天下(5更)
身边虽然有玉叶,可是玉叶比不得玉壶,一来年纪小,对她跟九爷在宫里的过往了解并不多;二来,也终究性子不如玉壶一般沉稳,婉兮怕说多了,反倒叫玉叶想歪了去。故此有些话,她还不能对玉叶与对玉壶那般诉说。
这样的时候儿,便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
心底那股子也说不清是悲是欢的滋味,便只能自己一点点压平。
“玉壶,我这样做,你会赞成么”婉兮望住明月,轻声问。
只是不知这天地清光、水畔渐暖之时,玉壶何在,是否能听得见她这会子轻声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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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篆香就留在了婉兮的船上,一直到苏州,婉兮都没放她回九爷船上去。
当进入江浙地界,皇帝视察河工的重心未变之外,谕旨中开始多见选拔人才之意。
皇帝谕旨曰:“更念三吴两浙。为人文所萃……所有江苏、安徽、浙江、三省,本年岁试文童。府学及州县大学,著增取五名;中学增取四名;小学增取三名。举行一次。”
“该部传谕各该学政,慎加搜择,拔取真才。副朕育才造士至意。”
进了江浙地界,不仅人才汇聚,且古来人杰辈出。皇帝亦派官沿途祭祀吴越王钱镠祠、唐臣陆贽祠、宋臣岳飞祠、明臣于谦祠、故尚书徐潮墓。
“相比于选拔人才,我倒更觉皇上派官祭祀这些汉人名臣之举更为难得。”婉兮帮语琴整理凤冠霞帔,指尖泥金刺绣潋滟流光,“岳飞抗金、于谦为明朝之臣,若皇上只当自己是满人的皇上,那便必定不会有此举。皇上为大量之人,更视自己为整个天下的皇上,满人、汉人皆为自己的臣民,才能有这样器量。达”
语琴穿戴好了,婉兮点头而笑,“故此姐姐这汉家
四卷149、烟花三月下扬州(6更)
语琴倒是惆怅一叹。
“想来目下这后宫里,也唯有我还方便穿戴汉家衣裳。同样出身汉女的纯贵妃、怡嫔都已早年便入旗,此时都是旗人了,倒不方便再这样穿戴……“
婉兮倒“扑哧儿”笑了,“姐姐是心下埋怨皇上呢吧”
宫中凡事都分等级,汉女身份比不上在旗的,故此汉女进宫都指望能入旗、抬旗。毕竟入了旗之后,家人就会有朝廷赐给的房屋、田地、钱粮。
纯贵妃是乾隆四年入正白旗,怡嫔则在乾隆六年就入了内务府包衣佐领下,皇上倒是一直都没提叫语琴入旗的事儿达。
故此如今整个宫里,倒只有语琴一个,依旧还是地地道道的“汉女”。
“兴许是我从前位分低,这回出行前才晋位为嫔,故此还没轮到我吧。”语琴难掩惆怅,“终究人家纯贵妃是封妃、且有了皇子之后才入旗;怡嫔也是身在嫔位,才入旗的。撸”
婉兮倒含笑轻轻摇头,“姐姐想,若姐姐也入旗了,这回皇上南巡,这御舟之上又要有何人才适合穿戴这汉家衣裳了”
婉兮抬手,指两岸百姓,“皇上下旨,此次御舟行经、驻跸等处,并不严格驱赶百姓,叫百姓也能一路瞻仰圣颜。此时若江南百姓能亲眼看见,皇上身边还有如此汉嫁衣裳、明艳照人的娘娘去,他们该有多欢喜”
语琴听了也是点头,面颊有些微微地红,“叫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进宫十年以来,第一次觉着自己也能这样独一无二、备受重视。”
婉兮眨眼点头,“姐姐听小妹一句话:姐姐不甘受皇后欺凌,便要在这宫里咬牙争出一片天地来。得叫任何人不敢因为姐姐出身汉家而再贬低姐姐去……那姐姐就得首先明白皇上的心意。”
“姐姐此次南巡所为,皇上看在眼里,也一定会记在心里。皇上最是明白不过的人,他一定不会忘了姐姐今日此为。”
语琴这便笑了,伸手攥住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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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50、一段伤心(7更)
皇帝动容,伸手握住婉兮的手。
两人一同立在船舷边。此处已是扬州,可是两人却都藏不住的心情沉重。
这哪里还是“烟花三月下扬州”里的那个扬州
此时的扬州,触目所及,河道狭窄,不足两丈;河道两边一派荒凉,不见亭台。
眼前的这个扬州,不见“二十四桥明月夜”,不见“春风十里扬州路”;唯见黄土白沙,杂草虫鸣。
婉兮揪紧袖口,垂下头去,“扬州怎么了这根本不是奴才期盼的扬州。终究是见面不如闻名,还是自古文人过于溢美之词达”
婉兮的感喟,实则早已刺痛在了皇帝心间。叫他坐不下,从进扬州地界便只能立在船舷边。
若论诗词风雅,大清历代先祖都不及他。抒写扬州的那些诗词歌赋,早在他心里烙下深深痕迹。
他也多年神往,这一次终于能亲自前来,看见的同样不是自己千里迢迢想来看的这个扬州。
婉兮悄然抬眸,静静望着他的侧脸。
她看见他的神色里也有那样悄然刻印的尴尬与痛楚。
婉兮垂下头去,伸手轻轻攥住了皇帝的袖口一角。
“爷不必说,奴才……实则明白。”
她的祖上好歹也曾经是大明武将,她的祖籍也是江苏,故此曾经在大清骑兵南下攻打扬州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什么,纵然民间极少提及,她却也是隐约知道的。
——豫亲王多铎率军攻打扬州,史可法等率领军民抵抗。清军亦损失惨重,故此城破之日,曾有十日屠城。
那一场噩梦之后,扬州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扬州。如今江南汉人间流传的那些反清复明的文字里,扬州总是被大书特书的痛楚之处。
婉兮自己流着汉人的血,此时身为大清皇帝的嫔妃,这样的身份叫她更懂此时皇帝的痛楚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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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51、帝王心计(8更)
皇帝挑眉,“没错。为了鼓励他们出银子,沿途建亭台楼阁,爷还下旨加了他们的盐引去呢”
皇帝面上闪过一片狡黠去。那般的眉眼轻扬,看上去不像四十岁的天子,倒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婉兮忍不住盯着看。
可是那狡黠一瞬而逝,快得叫人怀疑是自己眼花,或者是将这天光水色的反光当成了那么狡黠去撸。
婉兮不由眯眼,“皇上……是故意的”
皇帝耸肩,“爷自己下的谕旨,不是故意的,还能是偶然不成”
婉兮垂下头去,“可是皇上难道不担心朝臣和天下都因此议论沸腾了去”
多少满大臣认为皇帝没必要下江南,又有多少汉大臣认为皇帝南巡一路靡费。皇帝此次南巡,实则是背负了重重压力而起驾的达。
皇帝握了婉兮的手,微微眯眼,“爷当然知道。爷是天子,每下一道谕旨,前朝和天下总有人同意,有人反对。这天下是爷的,爷自己心中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就够了,没必要与他们解释,非要一个一个求得他们的同意去!”
皇帝深深吸一口气,“这天下是朕的,这江南又是朕的天下人才、钱粮富甲之地。便是为了这大好山河,为了这人杰地灵,朕也一定要来。”
“不管谁拦着,谁说什么话,朕也都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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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扬眸凝视皇帝。
四十岁的帝王,这一刻俯仰天地,满面光芒涌动。
“……可是爷为何鼓励盐商捐银子”
皇帝长眉轻挑,抬手指这岸上的彩楼,“你也瞧见了,在爷南巡来之前,这扬州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故此,若盐商肯因为爷的此来而捐银子,疏浚河道,搭建彩楼,那便是扬州之福!”
“况且为了疏浚河道、搭建彩楼,他们还要征集民工,这便又能养活多少百姓生计!”
“爷来扬州,不过三两日便走;而这疏浚好的河道、搭建完的亭台,以及扬州市镇之内因接驾而迎来的买卖繁华……却都是留给扬州本地,留给扬州
四卷152、兜兜又怎啦(9更)
婉兮这一颗心终于放下,不由俏皮心起。
上前一把抱住皇帝手臂,“……真是奴才的好皇上!”
皇帝不由挑眉,侧眸望她,忍不住笑起。
“贫嘴!”
婉兮指着自己的嘴,“皇上是说,奴才的嘴好穷么那皇上快赏奴才一块金子,叫奴才将这满嘴的牙都包上赤金去!”
皇帝恼得直甩手,“去!一想到你满嘴里都是金牙的模样儿,爷都牙碜!达”
婉兮大笑,将方才那一段子惆怅都给抛了开去。
婉兮笑罢,仰头认真望住皇帝,“……实则看皇上遣官去祭岳飞、于谦,并赐下御笔匾额去,奴才便知道皇上的心量,远非常人可比。”
皇帝御笔赐岳飞祠“伟烈纯忠”,御笔赐于谦祠“丹心抗节”。内里全然不见皇帝身为满人的半点偏见去,只见一代帝王对忠臣良将的爱惜之意。
皇帝轻哼一声,却是盯着她瞧,“……爷不说你贫嘴,却倒要问你那兜兜儿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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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又提那兜兜儿他猜中了,她也该给的都给了,不欠什么了啊。
婉兮下意识扭了身儿,手都端到中路来,险些下意识按住挡着。
“……爷又提这个作甚奴才的兜兜儿,怎了”
皇帝却是轻叹一声,“那内里,倒有一块缝补过的。”
婉兮微微一愣,垂首做了个鬼脸去。
原来皇上那一刻,没光顾了捧住那两手月光,还留意到了她那飘落在地的兜兜儿去。
婉兮只淡淡一笑,“没事啊。只是有块磨毛了,奴才加了两针而已。”
皇帝轻哼一声,“本也没什么,若是针线上的人来缝,针脚压得好的话,爷还摸不出来呢……可是你自己的针线的功夫,啧啧,简直是在里头缝出一条杨揦子来。”
“你那么衬里、贴身穿着,不硌得慌”
婉兮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妃位,位分下内管领里有六十六名针线上的妇人呢。可是她因是这样贴身的衣裳,便没好意思送出去缝补去,连玉叶她们都没好意思用,就自己给随便缝缝罢了。
皇帝轻哼,“便是破了,好歹也是爷的妃位,怎至于还要自
四卷153、家(1更)
婉兮给做了姜芽双色鸭子、莼菜鸡蛋汤、腐乳扣肉。
姜芽和莼菜都是江浙本地最新鲜的,腐乳扣肉却还带着京师、关外的浓汁重酱的味道。
皇帝满意点头,“既能叫爷吃到这江浙本地的新鲜春菜,又能叫爷一偿思乡之情。”
婉兮含笑点头,“姜芽和莼菜是本地最新鲜的春菜,可是爷已经出京一个多月了,虽吃着当地的物产新鲜,可是也总该想念宫里的滋味了。这腐乳是从宫里酱菜房带出来的,不是本地采买的,这味道就还是宫里酱菜房里老坛子里的味道。”
皇帝攥住她的手,“这次南巡,她们都带了大包小裹出来。里头不外是衣裳、首饰;倒是你,原来还带着腐乳呢……达”
婉兮歪歪头,“虽然皇上是天下之主,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可是咱们大清江山实在幅员辽阔,各地风土总有不同。皇上虽可‘四海为家’,可是最爱吃的那一口儿,终究还是宫里从小就吃惯了的那些。”
皇帝含着笑,却也不由得垂下眼帘去撸。
再是皇帝,也会想家。
他尽力笑笑,掩住心底翻涌起的情绪,“……从前坤宁宫祭神,爷得带头去吃那上供撤下来的福肉。白水煮肥猪肉,并无盐酱,爷知道大臣们都吃得呲牙咧嘴,有的干脆在袖筒子里偷偷带些盐沫子洒在上头。”
“可爷是天子,爷不能做哪些小动作,否则就是对神灵不敬。故此爷自己再难下咽,也得将那白水福肉硬咽下去……曾经觉着这为难的吃食,这会子置身千里之外,竟然也想念了呢。”
婉兮含笑应,“有!”
她从食盒下层便又端出一个碟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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