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出入三朝一品身。
文帝宠深陪雉尾,
武皇恩厚宴龙津。
黑山永破和亲虏,
乌领全阬跋扈臣。
自是功高临尽处,
祸来名灭不由人。
————————————晚唐名相李德裕被贬时所作之《离平泉马上作》,平泉庄为李德裕私人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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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书信送至邢君牙处,其中苏延借西川节度使李晟之口,转达其对邢君牙立功西陲的期待,并希望邢君牙能领神策大营右军子弟,协助凤翔尹段秀实抗蕃立功。
邢君牙果然没有任何回绝的意思,很爽快地答复说,鄙夫所领神策军士一万五千,段太尉言为先锋便为先锋,言为后拒便为后拒,任凭驱遣!
而第二封书信送到奉天城的中官谭知重那里,谭素来和高岳交好,心中也畏惧邠宁若是失守,自己身为大营监勾当,会被追究失责的罪过,于是便火速请示大明宫,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又让高崇文的军马移镇长武城,和韩游瑰协防京师北面的门户。
在内部协调完毕后,段秀实、高岳。邢君牙、刘海宾便大集凤翔、泾原、神策大营右军及白草军。
凤翔府的兵力在长武师变后损失最大,体系内的范阳兵,大部分被镇压,少部分被俘虏招降,故而如今总的兵额只剩两万;
泾原行营先前有六千人,在姚令言统率下叛变,后大部被编入浑瑊的河中军,但主要血脉都被高岳保下来,大约还剩两万两三千人左右;
邢君牙的神策大营右军来了一万五千,再加上百里城的朱忠亮和良原城的马有麟部,共有一万八千上下;
高岳带来的白草军,外带兴元府土团弓弩手,也有一万四千人的军力。
如此连云堡四下的原野里,直到泾州城,共七万多人的唐军士卒。
“丑蕃尚结赞不知死,不过三万兵马,却于陇山头立下七座营砦,自大震关、安戎关直至青石岭、弹筝峡,不管他立几座营砦,我们只管打将过去!”垒起的将台之上,段秀实对其下密密麻麻站着的各队伍将校训话道,“自此本太尉将所有兵马分为四路,本太尉自领一路一万人,自陇州汧阳,攻大震关而去;凤翔陇右兵马使张敬则领一万人,出汧水拨取华亭;神策右军大将军邢君牙,领一万人,直攻青石岭,如小蕃不敢战,便直驱平凉、潘原;泾原行营留后刘海宾领一万人,策应邢君牙,并取青石岭!诸军齐头并进,其余部属分居连云堡、泾州城、良原城各地,为后拒接应,随时听我调令差遣。”
而高岳的白草军,和部分神策军,便是后拒的预备力量。
段秀实和邢君牙、刘海宾共同立誓:四路反攻的兵马一出,整个凤翔、泾原的战局由高岳统一负责留后,任何人不得掣肘。
三日后,高岳、高固等立在连云堡的羊马城烽堠上,远望着泾州城下百泉直至青石岭的整个旷野,见识到邢君牙、刘海宾的“克蕃大阵”,是如何步步为营,将西蕃的机动兵力逼回青石岭上的:
一万神策军,外加一万泾原行营士卒,弩手于前列,列成个巨大无匹的横队,其后是无数步卒,擎着密森般的长矟、陌刀、棹刀,两侧是紧紧维系大阵均衡的神策、泾原骑兵,宛若大阵的两只有力的臂弯。
“射!”每前进一段距离,伴随着这声怒吼,飘扬的军帜前,数千支弩机发出惊雷般的声响,而后弩箭飞驰如电如雨,足以横扫百步开外的所有生物。
青石岭上,立起大寨的西蕃大论尚结赞,指挥西蕃的骑兵几次企图切割邢君牙、刘海宾的大阵,可不是被两翼唐军骑兵逆袭逐回,就是无法在正面对抗唐军的弩射暴雨。
由是,唐军大阵距离青石岭越发迫近
2.对阵苟头原
尚结赞穿窄身衫,外披羊毛裘衣,头戴无檐帽,骑五花马,神色有些惊慌地边行边往后张望。
“军旗是蛙,”当张羽飞望见尚结赞旁飘扬的旗帜后,判断说。
西蕃的每位五道大论和每个“茹”(西蕃本土的万户组织,也叫翼)都有不同的军旗,其中尚结赞的便是蛙的图徽,而马重英的则是红莲火舌图徽(西蕃的神灵信仰有蛙系之说,但并不单指蛙,而是指大部分在水中的生物,西蕃信仰不允许伤害这些生物,并十分尊崇)。
接着张羽飞又望见,尚结赞身旁的一群扈从骑兵,各个铠甲上裹着虎豹的皮,有的则还以虎皮为鞍垫,这是他们身份和勇武的象征,“是西蕃的甲门笼官,为大帅们的亲卫。”张羽飞确定了尚结赞的身份,接着带着这数名斥候,跃下了巨大的山石,踢翻了栓马的橛子,给马匹套上了笼头衔枚,不让它们胡乱嘶鸣,而后沿着崎岖的山路,急速朝连云堡驰去。
“全军出击,不要让尚结赞跑掉!”得到情报的高岳,当机立断。
整个连云堡顿时在所有的烽堠上燃起了烟火,并且巢车上的数名士卒用肩膀扛起巨大的号角,其后的士兵鼓起腮帮,奋力地将其吹响。
“呜呜呜呜......”苍凉雄壮的号角声,立即传遍了青石岭的山野。
这是各路兵马总攻的讯号!
“尚结赞要逃!”这时围攻青石岭的唐军主力,邢君牙、刘海宾立刻发动所有大阵营砦里的士兵,分四五股,沿着山道蜂拥仰攻而上,连破沿路上的西蕃营栅,直逼尚结赞的大寨而去,在那里只有留守的千余西蕃“后股”兵马。
“别叫小蕃贼酋跑了!”连云堡下,待机多时的白草军,各个奋勇激发:明怀义三兄弟的白草骑兵,和徐泗的兴元骡军率先而发,其他诸将领步卒、土团紧紧跟在其后,就要包抄擒杀尚结赞。
“咱们去堵截蕃子。”同样,华亭边的张敬则,望到连云堡那里冒出的烽燧,也指挥全军,往平凉方向进发。
傍晚时分,尚结赞的前股兵马,已行到距离阴盘废城仅有十二里的孙丘谷处,忽然遭遇了张敬则横攻来的一万兵马,双方就在孙丘谷的山沟之间厮杀混战在一起。
同时,尚结赞本人的中股兵马,行到了孙丘谷外的苟头原时,尚结赞忽然发觉,队伍东南侧的高坡上,出现了一面军旗,其上是只黑白相间的猛熊,正嚼着块铁簇,“这是什么!”尚结赞心中又惊又恶。
苟头原,乃是平凉以东的一处凸起的高原地带,夹在安丘和孙丘谷之间,共有三条通道可进入其中,一道往西至孙丘谷,一道东北连青石岭,还有一道正南通安丘废城。
饶是尚结赞的军队骑兵极多,可达到一兵配二三马,甚至四马的程度,可这种规制在平原上尽可驰骋,但在青石岭往平凉间这种山谷居多的地形可就不讨巧了:速度优势非但发挥不出来,人马还拥堵起来,所以尚结赞的中股队,走着走着,居然和前股队逐渐拉开了近四里的间隙。
现在尚结赞前股队,约三千人马,被凤翔的张敬则堵截在孙丘谷。
几乎同时,高岳迂回而来的白草军,从正南方向的通道,迤逦投入到了苟头原的战场上,对上了尚结赞的中股队。
和当初兴元府拜将坛操练时相同,高岳把整支白草军步卒分为前后中左右五部,每部约二千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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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官当先冲
一线位置,尚结赞共布置了足足九十个“曹”共四千五百人,归十五名千户长(松赞干布后,继任的赞普为防止大族酋长专权,便将千户长的统兵兵力缩小,实际一名千户长统三百士兵)统率,又有三名料敌防御使督战,每曹有二十名“桂”,三十名“庸”,分左中右三翼向高固的阵线猛袭过来。
而尚结赞亲自压着其余的一千五百名预备队,其中有五百名为身着虎豹皮的甲门亲卫武士,统统都是凶悍的骑兵,准备策应。
苟头原鼓声大作,杀声震天:西蕃军的一线,“庸”们穿着轻便的牛皮甲,有的甚至不着甲,仅仅罩着件羊褐袍,健步如飞,掠出阵队,很快就逼近到白草军位于南坡阵线前百步内。
而其后的“桂”们,则骑在战马之上,人和马全披着精练的锁子甲,再加上重胄护颅,全身上下仅露出一对眼睛而已,自远望去如同道缓缓进逼的钢铁阵墙,骇人心魄。
“弩射蕃子的甲士,不要射这群轻兵!”这时土团弓弩驻队前,张熙握紧令旗,大声提醒说。
故而夹杂在步卒队里的土团弓队、弩队,重重叠叠,都沉得住气,捏住了手里的弩机,将其所对的方向稍微抬高起来。
言犹未落地,西蕃“庸”兵们的石子雨就劈头盖脸地砸来了!
这种庸兵所用的轻便抛石索,名叫“乌朵”。
相传西蕃初代涅赤赞普在位时,一头神牛前往须弥山,结果在半路上遇见条大蛇的挑衅阻拦,神牛抬脚踩中了这条蛇的腰,蛇狂怒下,从弯曲的姿态下猛然弹直,袭击了神牛。
目睹此情景的西蕃人,模仿蛇发明了“乌朵”。
乌朵制造非常简易,拧出一根两米来长的毛线绳,而后在其中间劈开个口子,塞入皮兜,随后再绳索的另外端置一金属扣环,使用时用无名指扣住扣环,并将鸽子蛋大小的石子塞入皮兜里,接着甩动扣环,将投石索迅速转圈,数圈后用力一抛,即刻将石子弹射出数十步开外,威力十分巨大。
平日里这群庸,就用乌朵来惩罚那些离群的牲畜,有时候被贵族领主欺辱了,也用乌朵拿牲畜练手泄愤,所以各个准头非常高。
石子雨瞬间铺盖倾泻到白草军左前右三军阵列的士兵身上,一阵阵惨叫声里,很多白草士兵被击中,有的人莫名其妙下就被打骨折了,不断有人倒下,阵形发生了层层波动。
庸们大声叫骂着,自囊中再取出石子(这种玩意儿简直是应有尽有的),塞入皮兜里,将乌朵甩得虎虎生风,在胳膊边旋转如花,很快噼里啪啦又甩出了一阵弹雨。
而其后西蕃的正兵即桂们,则骑在马上,很沉稳地呆在庸们身后大约五十步远的地带,他们都能望见白草军阵势里的许许多多的土团弩手,知晓唐兵对付他们的坚甲,最有效的就是使用弩箭,所以他们绝不冒然冲锋,而在等待着机会——唐兵发弩后的攻击机会。
“乱动发弩者,斩!”貔貅旗下的高固,也看出了西蕃士兵的企图,“团牌旁牌队,上前!”
随着这声号令,各军阵后原本的跳荡兵们,便将一面面步军旁牌抬出。
所谓的旁牌,即是体型较大的长盾,上尖下平,背面还有根戗木,用于将旁牌支在地上。
“哗啦啦”,面面旁牌支在山坡地上,接着跳荡兵们又将绑在各自胳膊上的铁团牌(圆形盾牌)给举高,形成道极其坚固的盾墙。
这时西蕃的庸们抛射来的石子,砸在牌面上,打出斑斑点点的凹坑,却再也伤害不了其后蹲伏的白草军士兵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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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论逃生天
这西蕃军队的战斗力绝不是盖的。
苟头原的夜风里,尚结赞将骑兵们全部集中在一隅,重装披甲骑兵列阵森立,轻装骑兵埋伏其中,不断趁白草军兵疲累或不备时发动袭击——明怀义的骑兵突击被打退,接着徐泗的骡军包抄被驱逐回去,高固领着白草军的前、左、右三部,夹着土团弩手发起数次集团攻击,也被打退。
足足从酉时打到了亥时,尚结赞所领的中股军,犹自凶狠搏战,没有溃退的迹象。
而孙丘谷处,唐将张敬则也啃上了“硬骨头”:得到两砦增援的尚结赞前股军,即便伤亡过半,可依旧冲阵不休,发了狠要把东道大论给接应出来。
青石岭、连云堡、制胜关、华亭,这方圆百余里的地带,夜晚里是烽火连绵,杀声震天,燃亮了半个泾州的夜空。
见无法吞下敌人,高固只能下令,回撤至高坡处,暂时让血战两个时辰的士兵休整下。
这时尚结赞居然还抽出手来,派出虎豹皮亲卫骑兵,忽然将自南路来的高岳中军堵截住,并把其压在了苟头原的中央!
见这股唐军内有天子所赐的长旌,西蕃虎豹皮骑兵知晓为唐军节帅所在,于马背上发矢如雨,白草军都押衙蔡逢元下令所有士兵竖旁牌、团牌,列成个庞大的圆阵,将观察防御使高岳和兴元监军西门粲护在中核,拼命抵御四面射来的弧矢。
“诸位儿郎无须慌张,敌人是强弩之末,我唐军占优,擎稳旁牌,握紧五兵,不放小蕃贼兵匹马回去!”长旌下的高岳不断激励着士气。
其侧,追随的支官苏延,看着不断驰突来的西蕃骑兵,见到他们各个全身上下都披着鱼鳞般的甲片,人马合一,宛若怪物,在火光和夜幕下闪闪发亮,和骤雨般射来的箭矢,又是激动,又是害怕,连牙齿都打起架来。
“啊!”监军西门粲忽被一记流矢,刮伤了手腕,疼得他低声惨呼下,伏在了马鞍上。
高岳见到他的袖管处,不断有血流出。
“蔡逢元,蔡逢元!”
“不碍事,不要声张,免得影响士气。”西门粲说完,扶着胳膊,继续骑在马背上坚持着。
“小凤,快来救援我!”高岳怒睁着眼睛,回头望去,他的喊声激荡。
现在整个苟头原战场上,高岳的机动预备军力,就剩下郭再贞所领的白草后军两千人。
不一会儿,前去报信的斥候骑兵,从浓黑的夜色里归来,拉住缰绳对高岳说:“郭虞侯全军正在二里开外,掘灶埋锅吃饭,饲喂战马。”
“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吃饭喂马”高岳大怒,“给我继续催,不然战后我褫夺他的军职。”
可那斥候摸摸自己脑袋上的压耳帽,如实报告:“郭虞侯说了,全军人马吃饭时天子都催逼不得,廉使若是不愿等,可先行打将过去。”
“我......他......不是......”高岳为之气塞。
于是高廉使等郭虞侯,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这其间,西蕃的虎豹皮骑兵见高岳中军结阵严整,便不敢冲击,在把各自箭囊里的箭矢射尽后,便缓缓退去。
那边郭再贞领着后军将士吃完饭食后,人马抖擞,列阵起行,先是遇到了从青石岭上奔溃下来的尚结赞后股兵马。
这股蕃兵千人左右,在岭上被强攻上去的刘海宾、邢君牙部杀得只剩下三百余人,抹黑逃出来,好不容易到了苟头原,正巧被刚刚用膳完毕的郭再贞捕住:精疲力尽的三百蕃兵里,百多名“桂”很快全员成仁,其余的“庸”们可不愿替赞普或大论战斗至死,便全部跪地投降。
“各位儿郎,取所携的縻马绳来。”郭再贞豪气地命令,接着将俘虏的庸兵用縻马绳挨个拴着,拉成一串,便要前去增援高廉使。
正好自青石岭上,泾原军将刘国光、马頔、史富等,领着八百余轻
5.西蕃六勇饰
日出时分,苟头原东北侧的山沟里,一群白草军士兵耀武扬威,用长矟挑着面乌黑色纱织的无檐帽,正是西蕃的东道巡边大论尚结赞逃命时扔下来的。
还有几名士兵拉扯开尚结赞的蛙旗,高声欢笑,这也是件了不得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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