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于是一名吏员,大概是受过刘宣州之托,便请求,“刘宣州说退而求其次亦可,希望就任台院御史。”
台院御史,即侍御史。
刘晏再次摇摇头,“这样好了,明年先量移至随州刺史,再过上段时间,待有合适阙员,我会帮他回朝当上台省的郎官的。”
这个结果倒也合情合理,于是那吏员急忙替刘宣州拜谢,但刘晏接下来哈哈笑起来,说“你替本吏尚给文房带个话,反正司马官是闲职,备员俸而已,回去不回去也无所谓,每月五万五千钱的俸料钱照常拿着,让他先在长安呆上段时间,等着出刺随州,顺便替我结识个人......嘿嘿,文房啊文房,我都几乎忘记了,当年你在国子监,也是位棚头来着。”
接下来这几天,国子监里也热闹极了:高岳的韬奋棚,因先前击登闻鼓的事而大发异彩,故而一下成为诸位生徒心目中的偶像团体,大有“我的boss我的英
20.怒掴郭小凤
“汾阳王府算得了什么!我高岳将来是要为圣人天子做事的。”高岳大喊起来,狠狠打落了郭小凤的手,接着他站起来,指着在场的各位恶少年,“今天我若是写了这份书仪,岂不是帮郭小凤欺男霸女,助纣为虐了吗”
这几声怒斥,一下子将写经坊外鸣珂曲的各位路人给吸引住了,其中名骑着马、焦黄面皮、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听到了高岳高呼“汾阳王府算得了什么”时,不由得来了兴趣,便停下马来,静静地暗中观察写经坊的态势。
这下郭小凤发怒起来,当即提起拳头,就对着高岳的面门准备打下去。
结果高岳微微一笑,“你打啊我高三郎可是击过登闻鼓的人,亲自得到过圣人接见的,你若打伤了我,天子哪日想起来问,那挝鼓的高三郎如何了到时别说你那当狗的爹,就是汾阳王也保不了你的。”
“你,你,你敢骂我父”郭小凤下不来拳头,又气得脸色发青。
“渠帅(恶少年喜欢喊老大为渠帅)”那名身上刺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恶少年,被高岳的话恫吓住了,就上前准备央求郭小凤不要来硬的。
结果话音未落,高岳就推开郭小凤,噔噔噔依次叉开五根手指,抡起巴掌如风,清清脆脆地一声响,把郭小凤抽得背过脸去了。
“啊!”吓得一群恶少年,猝不及防高岳会突然出手,都急忙往后退,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凤哥被打。
郭小凤被狠狠抽了一巴掌,满脸都是黑黑的墨痕,等到他刚转过脸来时,高岳上去又是一巴掌,这次换了个方向,打得更狠,把郭小凤的鼻涕都给打的飞出来了。
“这巴掌是替你父亲管教你的,年纪轻轻不学好,整天想夺弱女子的本元——人家的本元是要给相悦男子的,岂容你这獠奴妖怪般的玩意儿来硬抢!你们说,你们自己家的姊妹本元,被其他人仗势夺走,你们开心吗”
“这位高学士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哦。”几名恶少年发生了动摇,慢慢更加犹豫。
郭小凤被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居然在原地嚎啕顿足起来,“我没夺住住的本元,我是向她明媒正娶提亲来着,聘礼足足五十贯,你打我,你打我,到底凭什么打我啊我,我长这么大,连我父都没打过我!”
高岳扬着巴掌,听完郭小凤的这句话,心想也对哦,人家只是来要自己写个书仪,然后去光明正大提亲,也没做什么过分出格的事,自己不由分说给了他两巴掌,确实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
转念一想,这郭小凤家中确实有钱啊,五十贯不是个小数目啊——唉,女的不怕威逼,就怕利诱——住住和假母双文在平康坊也属贫苦阶层,要是她俩真的挨不住这高额聘礼的劝诱
“唉,佛奴更可怜,也是个更质朴的娃儿。虽然我打郭小凤有点点过分,但很明显应该帮帮佛奴。”高岳这时想好了对策,便收起手掌,指了指郭小凤。
“你坐下。”
郭小凤捂着脸,不敢坐。
“叫你坐你就坐。”高岳下句话就不太耐烦了。
“好。”郭小凤当即挨着矮杌坐了下来。
“听着,书仪我可以给你写,但你提亲时必须要对住住礼敬有加,不得有所逾越,至于这门婚事可还是否,都得听住住本人的态度,不得使强,明白吗”
“明白了。”郭小凤这时候乖得很。
言毕,高岳问好双方的八卦,算了算,一挥而就,写好了书仪,交给郭小凤。
“谢谢高学士。”一群恶少年撅着屁股在写经坊感激不尽,然后举着高岳的书仪,“高三鼓的书仪,
1.牛头绯羊宴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
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
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
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
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祗是熏香坐。
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
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王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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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尊主人为谁”高岳便问那牙侩。
那牙侩只是神秘笑笑,说在下便是宴主,因听说了高三鼓和韬奋棚的名声,有心攀识,并希望能出些茶果钱给各位学士,以备夏课之需。
高岳想想怕甚,便对吴彩鸾拱手说有人请,便告辞了。
可走到了东市临街的那座大邸舍楼前,高岳却发觉吴彩鸾却始终死皮赖脸地跟在自己身后,“炼师啊,人家请得是我。”
“唉,逸崧别客气,今日你遭恶少年威胁,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吗”
那牙侩倒也十分客气,说这位炼师既然是高三郎的友人,若不嫌弃便可赏光一起入席。
那吴彩鸾高兴非常,就跟在高岳身后,进入这邸舍后,不由得东张西望,啧啧称奇,高岳一看,里面果然敞亮气派,“请上楼上的雅阁。”那牙侩殷勤地在前面一路导引。
甲字房前,高岳推开了门扉,但见里面满是镂花格栅、漆银屏风,上面绘着山水仕女、云蒸霞蔚,围着四面食床,小几、香炉、陈设莫不雅洁,当前两名盛装的胡姬,见到高岳走入进来,便齐齐长跪在地,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呼到,“请高学士入席!”
但见这二位胡姬高鼻深目,瞳色一个淡绿一个金黄,肤色白皙异常,身着唐风襦裙,苗条高挑,头发是浅褐色和淡金色,不由得眉头紧锁,“还是我大唐厉害,酒店里专供波斯猫。到底是什么人,妄图拉拢腐蚀我”
还没想好,吴彩鸾就大大咧咧地盘膝坐在了其中面食床上,“你怎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真是的!”高岳大为鄙夷。
然后高岳就在吴彩鸾对面坐下,那牙侩虽说自称主人,但却根本不敢坐床,而是恭恭敬敬地在边上立着,说自己是为贱商,不敢与学士、炼师分席抗礼。
高岳看了看他,轻笑两声,并不为意。
接着那两名胡姬便笑吟吟地托着各色水陆珍馐,轮番上来。
“哇哦,这是个什么”吴彩鸾瞪大猫般的双眼,问到。
高岳见食床前的大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一枚牛头,一脸死前的怪模样,还吐着舌头,“广南牛头。”那牙侩急忙介绍说,接着就讨好地说,“牛头不过是衬香料的,此菜菁华在牛舌上,请......”
结果话还没说完,高岳就闪电般刺出了银食箸,咯当声,恰好和吴彩鸾的交夹在一起,四根箸尖都对着鲜香嫩滑厚厚的牛舌,互不相让。
“逸崧,我可是你小楷师父,俗话说的好哇,天地君亲师,这牛舌你怎么着也得让给师父我尝尝。”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高岳完全副扑克脸,毫不谦让,银食箸在互相较劲里,格达格达地响动着。
吴彩鸾拧起黑漆漆的眉毛,盯住高岳,“逸崧别小看小妇写小楷的腕力。”
“彼此彼此,这一个多月来给你写书仪抄佛经也不是白练的。”高岳也死命用劲,突然他转头望了下门扉处,说了句“郭小凤,欠你债的吴炼师在此!”
吓得吴彩鸾往食床上猛地一缩,高岳哈哈笑着,趁机将食箸往那牛舌上一插,接着挑起,扔入自己盘中,而后那胡姬帮忙割了块,送入高岳的口中。
“哇!”高岳闭上双眼,只觉得这牛舌宛如十七八般的少女肌肤般嫩滑,一口下去,天地间生香,无法言说的畅美自五脏六腑间升起。
“郎君,炙牛舌一定要配上好的酒。
2.悔创小海池
可这位却很礼貌很坦然地坐定到了主人位的食床上,轻摇羽扇,对高岳说道,“筵席才到三分一的时候,郎君便如此匆忙要离去吗外面已宵禁,不妨郎君便留宿在此,美酒和床榻早已备好,就是不知郎君喜欢的是平康坊中南曲的,还是这座邸舍里的胡姬呢”
“晚生最感兴趣的,还是尊主人的身份。”
“好说,真人面前不得说假。某实则是西市小海池的萧乂,这位牙人是我的手下,不怪两位胡姬说之前从未见过。”
哦,居然是萧乂,亦儒亦商亦道的传奇人物,怪不得这副打扮,绝对的长安城首富。
说完萧乂笑笑,殷勤地招呼高学士重新坐下,我们今晚不醉不欢。
“高三鼓的名声,某早有耳闻,可惜先前俗务缠身,今日总算因缘得见,果然得偿平生所愿。”
就在高岳对这些假客套感到不耐烦时,萧乂望着高岳身上穿着的薄深衣和内里青色的汗衫,不由得眼圈发红,长叹口气,搁下羽扇,“人生真的是称心不如意,如意不称心啊!”
吴彩鸾瞪圆眼睛,急忙说“萧师这么大的产业,居然还叹息不如意,不称心”
但高岳却冷眼看着这位萧首富,大约知道下面他要开始表演了。
果然萧乂继续叹口气,说“我本来为了追逐什一之利,弃儒从商,现在虽然小有名气,可再想弃商从儒,搏个光彩的名声,可就难了,正所谓工商杂类、无预士伍。”
接着,萧乂激动地摇着头,用双手戳着胸口,“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创办了小海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当初就不会拿仅剩的二百钱去经商,而是拼尽所有,再去考一次春闱!”
得得得得,熟悉的即视感,高岳急忙举手,阻止了萧乂深入而激烈的装x,不然他会按捺不住冲上去抽这位——还好你发家史薛瑶英早就告诉我了,但他也不愿意把台给彻底拆散了,便顺着问下去,“萧师何出此言”
“唉,我唐的官员有权,士子有笔,军将有刀,我们商贾啊只剩钱,故而在各路人眼中,都是可啖之物啊。”
哦,难不成你区区个商人,还想掌权吗看来古今中外都一样啊,商人依附权力赚取大量金钱,但很快又害怕权力会随时吞噬掉自己,便渴望金钱和权力相结合,都归自己操控,提出各种各样忽悠人的口号和提案便不足为奇。
萧乂见高岳一副赞同的模样,就低声继续说下去,“估计薛莘若炼师也告诉过你,我小海池的钱有兰陵萧氏的,也有博陵崔氏的,军镇那边走的主要是安西行营、西川方镇的路子。前些日子杨绾为相时,曾要全京城的权贵拆毁水硙,此事高郎君应该清楚。”
高岳颔首,说杨相为全京城的百姓着想,想缓解春旱时用水难的问题,不过可惜他死了。
说到这里萧乂愤愤然表情立即浮起来,“杨相固然是一片好心,但他薨去后,朝中有人继续拿他生前的政令做文章,要博陵崔氏的卫州房率先拆毁五座水硙,那么凭什么单单崔家拆掉崔家拆掉他家的水硙还会不会拆”
是的,高岳这时想起来,当时在国子监时,那御史中丞崔宽曾主动答应杨绾,既要拆掉自家的月堂,又要拆掉自家的水硙,杨绾大为赞赏——其实杨绾的本意是先拿崔氏“开刀”,随后顺理成章要其他权贵陆续将林立的水硙全都拆毁,来恢复长安城诸水系的运力和灌溉。可还没来得实行杨绾就薨去,所以自然有人抓住这个把柄,单独要求崔家拆掉月堂和水
3.以拆为保计
萧乂乍一听高岳这话,颇感失望,原本他就是希望能从升平公主和郭子仪的獠牙下保全崔家水硙的,这高三郎倒好,叫他拆两座卖一座,那我到底来找你干吗呢
见萧乂这副表情,高岳早在意料之中,只听他接下来不慌不忙地说清楚自己方案的缘由:
“萧师纵横商场,向来以转手快而闻名,依你看——马上长安城乃至关中都要迎来春旱,就算杨相薨去,这拆水硙的事圣主就不会做了吗”
这话倒是触动了萧乂的心思,“从种种迹象来看,今年的春旱怕是非比往年,诸水、渠、井、泉要折掉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供水,此外听某在钩盾署里的友人说,宫中缺乏木炭,于是京兆大尹黎幹还希望掘通条新的沟渠直入宫中,方便自南山那里运炭。”
“所以,不管杨相薨不薨,这长安周围各道水渠上的水硙,怕是都免不了要被拆毁,圣主是十分聪慧,若百姓根本无水灌溉田野菜圃,再要那磨面的水硙又有什么用岂不是舍本逐末。”
“逸崧的意思,升平公主怕不是”
高岳点点头,“升平公主自小被宠溺惯了,总认为天下之大,没人敢拿她的脂粉硙开刀。岂不知相比兰陵萧和博陵崔,她更容易被圣主作为首善的表率。”
“逸崧的想法是!”听到这,萧乂陡然有些明白。
“没错,既然圣主都要拆,那么与其担心拆不拆的问题,不如关注如何保的问题。晚生的方策便是,以拆为保!”高岳接下来对着萧乂滔滔不绝,“若卫州房崔家肯先拆两座水硙,圣主必然龙颜大悦,他汾阳王府在御史台里有人,崔中丞在御史台难道就没人了吗找人做文章上疏,既将崔家的令名夸耀番,又让升平公主的脂粉硙势高难下。同时再以三年所产为价码,将第三座水硙卖给升平公主,以此来麻痹她——一旦升平公主有了三座水硙,那么给京中人的印象就是,如此春旱,公主还在以购买水硙为脂粉计,那萧师猜猜,圣主听到了会如何”
这下,萧乂眼睛顿时亮堂起来,连连点头,说大好大好,只是这留两座又该怎么留
“很简单,一座馈赠给崇弘二馆,一座馈赠给我国子监,当然是名义上的,崇弘二馆和我国子监只是按年在水硙所出里抽头罢了。”
“哦哦哦!”萧乂一下子明白了,这崇弘二馆向来是朝中贵胄子弟集散地,而最近登闻鼓事件后圣主又尤为关切国子监,只要把剩下二座水硙捐赠出去,无异于获得了最强大的保护伞,还能赢得“输资助学”的美名,值,值!
“凡事贵有不贵多,马上春旱长安城私家水硙怕是九cd免不得被拆毁,只要崔家和你还保着这两座水硙,夏天一旦过去,关中当地所收粮食,各地来贡的稻麦,只能用这两座水硙来磨,所得又岂止一千五百贯呢,怕是比先前五座水硙所得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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