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接着皇帝回首,想看看高岳的反应。
却直接见到对方深深拜伏在席上,根本看不到脸上表情,只听这位高呼“圣主再造太平,我等只有承顺之理,尚有何疑”
可去你的吧,见你插得一身满都是旗子,我再多嘴半个字就是个棒槌。
“这还差不多......以后好好当你的治世臣子吧!”皇帝暗忖道,接着他的声音由原本的豪迈变为温和,“御史台的考功也差不多结束,朕马上转你为从六品上某司员外郎,入银台门翰林学士院,如何”
唉,真的如卢杞刚才所说,要把我
8.瑞莎借绯衣
皇帝现在开心了。
因高岳方才的质疑,都被他给驳倒了,高岳甚至伏在席上哑口无言。
至于奉天城的这个谶言,就让它成为个不咸不淡的笑话罢,反正朕营修下奉天,将来时机成熟后进讨西蕃光复河陇时也能用到。
于是皇帝下令,赏钱给桑道茂。
而后风雨停止,皇帝车驾离去,麟德殿庑廊下霍忠唐捧着个木函,立在高岳前。
“七郎,这里是何物”高岳问到。
霍忠唐笑眯眯地,说三兄啊,这里面是陛下给你的绯衣。
“可我的绯衣已交还了啊!”
“唉,那件交还就算了,这件不同。”说着霍忠唐打开木函,高岳往里面一瞧,这绯衣上有绣着植物枝叶图案,“这叫瑞莎,陛下刚刚下令于文武官员里紫、绯朝服上加的,这不,头一批就赐借给三兄你喽——圣主啊,对三兄你可真的是眷顾甚隆啊!来来来,就让七郎为你穿上。”
嗯,这李适看不出来,还是个服装设计师呢......
霍忠唐边为高岳穿绯衣,还边说道:“我们这群刑余之人,在宫中见得人和事多啦,多少士子获得告身后,为官三十载,还是身碧绿衣衫,所谓‘青衣白首’是也,能让这官服变个颜色,是多少人这辈子苦苦求不来的。三兄你这才入仕几年啊,圣主都赐你绯衣银鱼了,以后可就不能再唤你高侍御,而应叫虞部高外郎。”
接着,看四下地无人,霍忠唐就附在高岳耳朵上,悄悄说到:“唐安公主在东内苑毬场等着你。”
等着我干什么还不是要索《阿阳侯恩仇记》第三编。
唉,现在写这书,我是再不能在市井里卖钱,全成了这公主的特供版了。
万恶的封建官场,活生生消磨扼杀了我这位写传奇长编的人才。
东内苑,位于大明宫夹城之中,其南正和十王宅、大安国寺东隅相连。
虽然方才有风有雨,也有雷电交加,可雨落得其实并不大,待到乌云散去,秋季碧空如洗,远远的数处丛林间的内苑毬场上,是轻尘不浮——高岳有霍忠唐相伴,自夹城小门而入,便望见唐安公主,正与另外名宫装少女,夹在群牵犬架鹞的五坊黄衫小儿间,各乘匹回纥骏马,其中唐安公主顾盼着,仿佛专等着自己的到来。
而后确认来者是高岳,并且还穿着件父亲刚刚赐予他的绯色瑞莎官服后,唐安唇角翘起,将马鞭插在束腰当中,便举高把红梢小角弓,纵马拈羽,一箭飞去。
“好!”五坊小儿们齐齐唱好。
箭射入到只被小儿们放出的彩尾山雉背上,那山雉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毙命了。
“见过公主。”高岳上前。
“高三,这身衣衫不错。”唐安笑起来,接着把小角弓交到高岳面前,问他说“能射否”
今日的唐安格外英姿飒爽,是罗衫玉带,发髻斜插银篦,背负箭囊。
这时唐安旁边的那少女也笑起来,“阿姊,你口中的高三怎么看也是个文士,怕是射垛的箭,不是去身三十步,就是离标三十步,还是莫要为难为好。”
唐安便把手伸向那少女,向高岳介绍说“高三你的阿阳侯记犯讳了知道不知道,这位是我亲阿妹,受封的正是义阳公主。”
什么!这宫中真的有义阳公主
“高岳有罪,此长编是特供于公主的,如触犯义阳公主名讳,请容删改。”
“算啦算啦。”义阳公主摆着手,倒是非常豁达。
“射中另外只山雉,便饶你。”可唐安却不依,不过语气里带着些撒娇。
旁边的五坊小儿们都哄笑起来,准备看这位文士的笑话。
可高岳径自接过唐安的小角弓,轻轻一转,随后抽出唐安囊中的一支白翎箭来,左臂握弝,右臂钩弦,嗡的声,发矢如电。
“哇!”五坊小儿的哄笑全变
9.崖州千不还
虽然唐安公主在听着姑母(为了不让父亲降低辈分,她和义阳一直唤延光公主为姑母)的赞许,可努力不让脸上有出格的表情,而是尽量淡淡地躺在榻上,对投壶也不甚上心,只是端着《阿阳侯恩仇记》第三编读着,心想“这高髇儿再人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姑母啊,高三现在正得势,你瞧他从集贤院转入泾原使君府后,就不断地在升迁,现在已成六品南省郎,再一表人材那也是父君的人材呢!”义阳公主投了一壶,没中。
“那是高三不识抬举,当初若为驸马都尉,如今怕是早已升为四品,还用得着带着妻儿在边地打转”
唐安没有回答,义阳就反驳姑母说:“四品五品有什么用多是些闲司冰职,尸位素餐。要是义阳以后降嫁,宁愿找位九品的青衫,但要进士出身。”
“男人闲有什么不好......”延光不以为然,心想你们这些大历年间出生的主啊,早没了开天年间主的风范,个个都变得小家碧玉气,咱们大唐的公主,那是要让男人侍奉的,而不是相反。
这时延光本性浮起,便投了一壶,笑起来,撺掇榻上卧读的唐安说:“依姑母的看法,高三已婚娶也没甚大不了的,以后唐安想他,叫他入楼来侍奉就是。”
“哗啦”声,原本保持优雅曲肱姿势的唐安没撑住,差点从榻上翻下来。
“什,什么侍奉......姑母莫贫相取笑。”
哪想延光蹬鼻子上脸,直接低声说:“你们啊,就是太拘束。你瞧瞧姑母我,什么进士出身啊,稀罕吗,又不是没当过我入幕之宾的。喜欢个男子,就像喜欢个物什似的,自己夺来享用就是,再者男欢女爱,又没逼他休妻,怕什么这样就算你父君知晓,那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姑母不要再说了!”唐安脸色涨红,走下榻来,接着举起根无簇箭盯住那投壶,飞掷了出去,恨恨地嘀咕句,“高髇儿,一条妇家犬......”
“妇家犬”这个称谓代表了唐安所有的仇恨,你有什么,不过就是仗着你泰山,才蹿升得如此快。
“唐安,唐安......萱淑!”这时延光和义阳都目瞪口呆,接着延光扶着额头,心想这大约就是这位貌美如花的李萱淑,迄今不受欢迎的根本原因。
原来,唐安投壶简直奇绝,她飞去一根箭,可击在壶口上再弹回,接住后再飞掷,再弹回,如穿梭般。
“嗯......”唐安又抬手将箭接回,好奇地望着姑母和妹妹,心想这投壶水准不应该是常规操作的吗
“笨些,娇憨些......”姑母心疼地提醒说。
入夜,升平坊崔宅当中,高岳在中堂拜谒了岳母,并直接对柳氏提醒说:“阿母,请将七成奴仆遣散,并把家中所藏的钱帛起出,移至灵州去。”
柳氏有些愕然,“高郎,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只字片语很难说清楚,也请阿母申告朝廷,前去灵州都督府与阿父团聚。”
“可是家中所藏钱,马上是你阿父准备进给卢门郎,希望让你叔岳父再归京来,为尚书左丞的,在蜀地张延赏逼迫的厉害,多次上奏疏给陛下,称西川节度使是定要兼任蜀都尹,让你叔岳父让官。”
“那这笔钱可给卢门郎不变,叔岳父可改择它地为官,但求阿母平安至灵州都督府去。”高岳说完,深深对柳氏拜倒。
因为他实在是尽力了,可皇帝太扶不上道,果然命运都是由性格决定的,自己又不可能做直言强谏的诤臣,正所谓“主昏臣不诤”,更何况李适的症结不是昏庸,而是太过聪明,属于“过察好断”的类型,这种类型最为致命。
我只能选择时机出手帮皇帝,指望他自己明白,不可能了——还
10.高云鸟飞散
“不不不,主人何敢奢望如此......只求托付些东西给郎君保管。”何伯急忙伏低身躯,说到。
先前何伯苦苦劝过主人,可杨炎根本不听,还想将何伯赶出去,然而此时何伯却成为他最终托付身后事的人。
杨炎在出发前,想要和妻子离婚,以免连累她,可圣诏却不许,还同时将杨炎妻子与杨弘业一起流放黔中。
杨炎的党羽韩洄、杜佑等,因国家财计离不开他们,故而各个官居原职,没受牵连,可赵惠伯、庾准、崔昭、卢悬、员寓等人可就惨了,各个都被革除官职,逐出台省,贬窜到各个荒原地带——就连原本灞桥驿站的吕华,也被削职为民,随后长流岭南。
“请老丈进来。”
随后何伯低着头,转入到槅扇内,再度对高岳拜下,并将个乌木匣子推近,哑着嗓子说:“主人说,这里面的书轴,他只看了首编和次编,觉得行事和自己相合,便疑惑著者是不是以自己为原型的,并且借来讽谏自己的。但始终未能看到第三编,在制书下来时,他才知道,正如此书没有第三编一样,他所走的路,也是一条走不到底的‘断头路’。”
高岳轻轻将匣子上的木脱给揭开,里面赫然是两卷《阿阳侯恩仇记》。
“复仇毁灭了所有,包括你自己......可惜我第三编尚未有面世,你却已写完自己悲剧的结尾。”高岳半晌无言。
接下来高岳从木匣中又取出个小的书轴,展开来一看,里面是裱好的河陇直至安西、北庭的地图,图上附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元载的遗策。
同时也附着杨炎的一首小诗:
高云鸟飞散,
良弓何不藏。
天涯望月远,
横笛孤客愁。
“杨炎啊,你的理想已化为了块墓碑,你的训诫我我会记住,并用实际行动来祭奠的,请以十年为期。”高岳轻轻将木匣阖上收下,对何伯毕恭毕敬地回拜下来。
寒风萧索,北雁南去,灞桥边沿,一身麻衣的杨炎,行踪落拓,立在高大的驿站前,举起衣袖对名驿卒请求说:“央请崔十八兄出来一叙,便说是凤翔杨大。”
那驿卒点点头,进去会儿,然后背着个竹笥出来,对杨炎说:“崔十八说他身体不适,不便见你,但这里的东西,你自道州归来后就留在驿站里没取走,此刻物归原主。”
杨炎接过竹笥,长叹一声,眼泪横流,“我杨炎可以死矣,竟到最后也未能兑现对崔十八兄的承诺,可以死矣,可以死矣......”
而后他揭开竹笥的盖子,赫然发觉里面是他自道州归来时,从身上脱下来舍弃不要的绿袍和木简,没想到啊,没想到,它们一直静静躺在驿站里,好像在等着自己再来似的。
杨炎苦笑起来,摸着衣服和木简,“我本岭表一逐吏,超然登入中书门下为相,岂能长久古人说过,有非常之福,必有非常之祸,今日果然应验了......”
接着杨炎对着灞桥驿,深深地拜上三拜,代表着他对崔清的愧疚,随后牵过马,孤身向着下一站,蓝田驿而去。
两个半月后,杨炎行至岭南鬼门关后,在驿站被当地接到卢杞密令的县令、衙役抓住,用白练勒杀。
杨炎妻子和儿子杨弘业,在离京后于韩公驿,也遭到县令的围困,自知不免的杨弘业先扼死了自己母亲,随后本人也于驿站当中自缢身亡。
消息传到李适的耳朵里,这位皇帝的表现很平淡:
“朕驾驭天下,不杀一二宰执,何以固位”
迅即,皇帝就让卢杞推举新的门下侍郎,然后卢杞可接替杨炎为中书侍郎。
但卢杞却很谦逊,他坚决不受中书侍郎的位子,而是举荐大儒关播,使其和张镒同时为新的中书侍郎,自己仍任门下侍郎。
这样的处置,让皇帝很满
11.营修奉天城
这时任氏才爽朗地一笑,并向高岳伸出手来,意思是往他索要枚蒸胡。
高岳递过去,任氏吃了两口,待到馅子时,皱着眉梢说:“好淡。”
咦,姨娘啊,我是觉得清淡正合口味,莫非你们崔家的人,包括阿霓在内,个个都是盐巴虎吗
这时侍奉在旁的新厨师安老胡儿便解释说:“夫人啊,最近全长安城的人都在淡食——盐贵啦......”
高岳听到这话,本能地嗅到了事态变化的气息。
盐,和米粮一样,是天下百姓生存的根本所在,它价钱的起伏,往往代表着时局的巨变。
皇帝李适对数个方向用兵,加上原本下诏实行的三倍“食出界粮”政策,军费膨胀速度惊人,虽然因推行两税法而使得国库收入增多,可也禁不住如此消耗。
于是杨炎死后,判度支的赵赞、杜佑,还有太常博士韦都宾,集贤院学士陈京、裴延龄联合上书给宰相卢杞,称国库只剩数月军费,请求在征“常平钱”外,再征“榷盐钱”和“僦柜纳质钱”、“粟麦粜市钱”。
这时皇帝正巴着河朔、山南东道和淄青方面全面胜利开花的消息呢,卢杞可不敢对他说“不好意思陛下,钱快花完了”,便答应这几位的奏请,下令京兆府和东南各地转运使负责此事。
其中京兆府去取“僦柜纳质钱”、“粟麦粜市钱”,而东南的转运使、刺史们则负责加“榷盐钱”。
前者就和强盗差不多——所谓的僦柜就是柜坊和质铺,民间可以往里面存钱(但要叫僦柜钱,也即是租金,和现在拿利息完全相反),也可以把物什送去典当,待到赎出时,除去要交还母钱外,还要交子钱给质铺。所以长安城各处的柜坊,实则等于储钱生息所在;至于粟麦更好理解,长安民众为备荒年,会在各家都挖出地窖来储备粮食——而今京兆府派人去,直接将商人的柜坊,居民的地窖全部用度支司名义封起来,而后统计后统统“借走”四分之一,号曰“借商”、“借米”。
至于加榷盐钱,原本刘晏在执掌盐政时,设置巡院、盐场控制东南各地的食盐生产,而后于榷场出售给盐商,每斗盐卖一百一十文,一百文是政府的盐利,十文是产盐的“盐本钱”;对盐商来说,他从榷场买一斗盐,收购成本就是一百一十文钱,再加上他的销售成本,所以每斗盐卖三百文上下,如此可得利润一百文。
可如今朝廷亟需军费,便开始加榷价,李适给赵赞、杜佑及陈少游、韩滉等人下的指示是,每斗盐的榷价往上加一百文,以充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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