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我算是看透了,皇帝你和卢杞才是真爱。”高岳立马就参悟了气氛。
关播、赵赞被贬去的都是南方,只有卢杞被送到山南西道与西蕃疆土毗邻的凤州(今陕西省宝鸡市凤县),并且自奉天去那里,是要过凤翔府西南处的陈仓道的(高岳先前随李晟去征讨蜀地西蕃时,过的就是此道),而现在凤翔态势不稳,朱泚旧部随时都可能发难叛乱——皇帝正是靠这招,希望以退为进,用路途危险为名,将卢杞继续留在身边。
其实李适心中都想好,现在奉天城内高岳的意见变得举足轻重,只要高岳你“旁敲侧击”下,朕就贬卢杞为太子中允,把他留在奉天城里。
然而高岳却径自开口:“陛下,卢司马这凤州是必须要去的,虽然卢司马先前对陛下忠心耿耿,可得罪的大臣太多,留在这里怕是叛党还没来,内部就先鱼溃了。再者,陛下已出制书可卢司马外放,若朝令夕改,也不利于陛下的威望。”
李适想想也对,朕现在的威望已跌至冰点,再这样弄下去确实不好交待。
其实他在和翰林学士们密议时,也提出相同的想法,但遭到姜公辅和陆贽等的激烈反驳。
就在卢杞心中涌起对高岳的怨愤时,高岳却又补充说:“不如这样,卢司马可随在我和太尉的营中,这样就安全了,只要凤翔府和泾原行营安定下来,就送卢司马至凤州就任,不出一两载,陛下回驾京师,可再召卢司马返归继续辅弼,不知可否。”
想了会儿后,李适点点头,对卢杞说:“也只能如此。”
卢杞便又垂泣,对皇帝说:“杞离奉天城后,萧复、颜真卿等人必轮番在陛下面前谗毁我,还请陛下千万要持重,不要忘却臣对陛下一腔丹心。”
“朕必不负卿。”皇帝满口答应。
建中三年初秋的奉天城下,山峦间的诸亭障狼烟蜂起,鼓角清寒,高岳牵拉着缰绳,紧紧伴在段秀实的身旁,其后仅七八骑,且都是百里城的游奕,卢杞垂头丧气地骑着马跟在最后。
至梁山关隘前的处山岗上,高岳登高,随即用马鞭指点各个方向,对游奕们分别说到——你先至百里城,让刘主簿追集所有田士,并自甲仗楼领取武器;你则至灵台旧县,追集所有小三州城傍子弟,并发令给侯兰、程俊仁将军,让他们监控住营田的范阳兵,特别要于小路要道派遣人手,捉拿自京城来的间谍;你越岐山,通传好畤、麟游、普润三座神策军镇,让他们留守的士卒和家眷拼死守卫好堡镇;你迭换乘三匹马,抢先冲至良原处的烽堠,让妹轻蕃落烧营携马,撤往百里城方向,勿要让田希鉴占了便宜。
安排完毕后,几名游奕骑兵如箭般飞下山岗,撒往不同路径。
这时高岳回头望去,见段秀实正用欣慰的眼光对着自己,好像师傅见到子弟成材般。
“太尉,那凤翔府......”高岳想起什么,急忙请示下。
段秀实缓缓摇摇头,“唉,不及也——听说张中郎出镇凤翔时,陆九学士在送别时曾提醒过他,李楚琳乃朱泚旧将,心怀叵测,请张中郎到镇后,定要先占夺李楚琳的兵权,可张中郎性格缓宏,身为文臣却缺乏霹雳手段,依我看怕是已......”
太尉你意思我懂,张镒恐怕已凉了。
“那太尉,我们必要先镇抚泾原,再解决凤翔,安西、北庭行营的忠勇骨血,我们得保下来。”
“没错!”
“若陛下于奉天,对我们的策略多有掣肘,如何”
“不必理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圣主现在命令也很难出奉天城,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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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兵进良原城
其实这八百范阳兵当中,数名屯官还是认得苏玉真的是朱泚的心腹家奴,并且也清楚朱泚很可能在京城已和李怀光、李希烈等同流合污了,可而今反叛失败,他们要么追随官军,追随高岳,要么就被这眼前的蕃兵和游奕包围起来,像羔羊般屠杀殆尽。
毕竟没有从甲仗楼夺得武器的他们,连羔羊都不如。
事到如此,大家只能一起演戏。
高岳在请示了段太尉后,当场宣布将七名领头谋图劫夺甲仗的范阳兵头领给砍掉,其他士兵宽赦不问。
至于苏玉则被饶恕性命,捆绑起来,高岳逼迫他在泾原诸地到处宣扬:“朱太尉泚已在大明宫白华殿不愿屈从于乱兵,壮烈殉节——而今在泾原、凤翔之地手持所谓朱太尉信件的,统统是李怀光所派出的间谍,抓住就杀掉。”
施放一通烟雾后,高岳下令八百范阳兵和二千数目的小三州党项蕃兵,即刻随他驰往百里城。
百里城内的公廨后楼,崔云韶自从听说京师真的发生兵乱后,整日呆坐在庭院当中,默默念着“崧卿不会有事,崧卿不会有事的!”接着她看着枝桠上完好的喜鹊窠,心中稍安,“明年春日,它们还会飞回到这里的屋梁上的,我、崧卿还有竟儿都会安安好好。”但每日还是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从东面传来,又让她心情起伏不宁。
刘德室家的双文这数日都伴在云韶身旁,芝蕙则出外负责探听确切消息。
听双文说,这些天周围局势特别紧张,连刘德室都负着盾,佩着横刀,夜晚登台巡城,搞得芳斋精神压力特别大。
泾州城里的兵是什么态度,不清楚。
凤翔府里的兵又是什么动向,也不清楚。
“乱世当中,所有的事都是他们男子在做,我们女子只能在这里等着消息。”双文叹息着说。
这时候反过来,倒是云韶来宽慰双文:“安心,崧卿都安排好的。”
说着这话时,云韶心中一动,声细微的碎响:她襦裙系在胸前的合欢带居然无故裂开了。
“有什么征兆吗”
说时迟那时快,芝蕙急匆匆跑入进来。
“崧卿如何了!”云韶急忙起身询问。
芝蕙还是临危不乱的,并且思绪条理清楚,既然主母最关心的是三兄,那就说三兄的消息:
“陛下车驾西迁到了奉天城,城备完好,陛下暂时无忧。”
“芝蕙,问的是崧卿,崧卿啊(陛下如何关我什么事)!”
“三兄已过百里城,还有,还有,恭喜主母贺喜主母——先前三兄因护贵妃娘娘、公主和国玺至奉天城而立下大功,已被陛下拔擢为五品兵部头司郎中、出刺原州!”
“不喜崧卿得头司郎中,只喜崧卿安然无恙......”云韶这才开心地笑起来,合掌感谢菩萨的庇佑,明玄法师于山中开佛窟果然是有灵验的。
“公主”倒是双文多问了句。
可云韶并未介怀,说贵妃与公主得救,皆是我唐之福。
那边芝蕙又忙着恭喜双文,说你家刘德室也蒙圣恩,拔擢为了殿中侍御史了。
双文也大喜,连说这都是依仗逸崧的功劳呀,逸崧救贵妃娘娘和公主果然没白救。
三名女子于是都合掌闭目,口诵佛号起来。
接着云韶就说,不要愣着了,我们赶紧去后厨,准备饭菜犒劳崧卿一行。
“主母啊,三兄是过百里城,说军机不可贻误,所有追集来的屯田子弟,也都分发了武器,跟着三兄一道前往良原城了。”
所以也就是高岳不会入城了。
“希望逸崧此行,不要让泾原的军民遭受干戈之灾才好。”云韶很理解夫君,便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
此刻段秀实和高岳的军队已
10.韦城武起事
这时段秀实的身后晃出两面大旗,上书着两行墨字:
“西域前庭,车师后部”!
另外面旗帜上,也写着两行字:
“广武之戍,下蔡之徭”。
结果四千泾原兵一见到段秀实,并且见到对面阵营里这两面战旗后,无不感奋,声如鼎沸。
所谓的“西域前庭,车师后部”就是“安西”和“北庭”二部行营的雅称,而“广武之戍,下蔡之徭”指的则是“郑州”(广武)和“颍州”(下蔡)——马璘为泾原节度使时,曾请求朝廷自中原的郑、颍二州抽调数千防秋兵入行营,补充实力。
故而这两面旗帜上的字,实则涵盖了泾原行营内士兵的所有出身。
“你等仗剑从戎,先效安西,后赴难中原,如今陛下蒙尘于奉天,正是我等行营儿郎立功疆场之际,岂可叛乎”段秀实在马上疾声大呼道,接着段秀实来回骤驰,靠得更近,甚至还用手指着对面的将士,一位接着一位喊出他们的名字。
“原来田希鉴追集我们出城,是要当叛逆,若不是段使君亲自前来,我等皆会被陷于不忠不义境地,如今必须要弃暗投明!”
老上司一出,什么都不用说了,良原城里出来的泾原兵哄然声,纷纷携带弓弩、刀剑、矛盾,争先恐后地涌向镇抚军的阵前,降伏投效。
田希鉴绝望至极,又不敢拒战,只能对嫡系的千余范阳兵喊到:“给我回良原城......”于是乎范阳的骑兵们全都拨转马头,余者步行奔跑,又重新逃回良原城当中,闭门自守。
“田希鉴想要等凤翔李楚琳的援兵”入夜时分,段秀实指挥壮大起来的万余人马,将良原城团团围定,接着支起营帐,召来高岳、高固、侯兰、程俊仁、明怀义等人来议事。
这时高岳当机立断:“太尉,如今良原营田的泾原兵已尽降我方,他们在屯田当中的家眷也陆续来投,城内固守的不过田希鉴的千余范阳兵,城中是粮多兵少,我军则是兵多粮少,所以利在急战。只要破良原城,整个泾原的局势就活了,此后安定城(泾州城)、连云堡、临泾、镇原等地不过望风效顺罢了。”
正坐于胡床上的段秀实,盯住地图,连连点头,“不知逸崧有何良策”
高岳便托出事前在营建良原城就预先埋伏好的方案。
我能将良原城从平地上建起来,自然早就留下一手,也能从外面轻松攻入到里面。
听完高岳的方案后,高固主动起身,抱拳请求段秀实:“太尉,某愿领死士,按高台郎的谋划,袭破良原城!”
“好,大家就以三日为期,定要取良原城。”段秀实见既有谋划,又有勇将请缨,便一锤定音。
就在段太尉宣布攻城事宜后,营帐外两名长候官跑入,禀告说:“有名昆仑奴要见高台郎,称有汧阳城的消息。”
一听这话,高岳大喜,“韦城武也在陇州反正了!”
这时候,段秀实只见帷帐外,一个黑漆漆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自浑然一体的黑夜里渗出,直走到篝火边才照出他轮廓,接着就拜伏在高岳面前,从发髻里取出藏着书信的蜡丸。
“奇哉,这便是崔宁家的昆仑奴若在夜色当中,不近三尺内,又岂能察觉。”段秀实也啧啧称奇。
自蜡丸里取出信笺后,高岳将其展开,惊叹道:“城武已先下手为强了。”
汧阳城的衙署内,韦皋的脚下,是被摔得破碎的酒盅,他的两位兄弟韦平和韦弇都拔出横刀,护侍左右。
数十名甲士,将朱泚留置在陇州的营将牛云光给死死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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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圣主再微操
当韦皋的使者骑马疾驰过汧山河谷,往良原地带送信时,段秀实、高岳的镇抚军,对良原城的强攻已开始了。
震耳欲聋的号子声里,段秀实亲自立在营帐所处的高坡上,挥动红旗——镇抚军队兵马齐上阵,立起十三根木柱,埋入土地当中,上设圆木横轴,接着架起砲梢,梢端系着皮窝,另外一端系十多条“砲索”——每条砲索都由两名壮年士兵牵拉,皮窝当中搁上晒硬的泥球。
段秀实身后,高岳亲自击鼓,每一击鼓便是次齐齐抛射的讯号:十三根砲下的士兵统统集体往后跑动,猛然拽动砲索,牵动长长的砲梢轰然上翘,甩动皮窝里的泥球。
接着泥球翻动着,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呼啸着向良原城的城头砸去。
这种晒硬的泥球,取材简单,泾川随处可以掘出制造,可威力却不容小觑,硬实的它们在被抛射百步开外后,能量不亚于打磨出来的石丸,将良原城城墙上的战棚、门楼砸得木屑乱飞,摇摇欲坠,又击中夯土的城墙上,是烟尘弥漫,碎土飞溅,削到守城士兵的身躯上,能撕裂他们的甲胄,若是打在脖子上或脸面上,简直就是血肉横飞的残酷景象。
田希鉴急忙指挥范阳兵,将仓廪里的粮袋取出,塞入草料或麦糠,敷设在女墙或木棚上,来抵消攻城方抛石机造成的损害。
可这是无济于事的,数轮泥丸齐射后,段秀实又下令,所有简易的独柱抛石机开始射出“霹雳砲”,一时间飞砲如雨,打得良原城城头上是火光迸射,楼宇燔烧烈烈,范阳兵在烟火当中奔来窜去。
同时高岳又叫灵台旧县屯田范阳兵轮番上阵,进行“政治喊话”,称“咱们都是幽州的乡里,来到泾原后,高台郎带着咱们营田,家家户户都有别支米吃,还有多余的衣服穿,高台郎对咱们是解衣推食的恩情,就不要跟着田希鉴叛乱下去,没好结局的!”
朱泚的家奴苏玉也被押城下,侯兰用利刃抵住他的后腰,苏玉惶恐下,为了保命,也只能对着城方哭喊说:“田希鉴不过为求一身富贵罢了,实则朱太尉在长安城为陛下车驾殿后,已陷于乱兵之手,不屈殉节了,你等要继承朱太尉的忠烈之心,不可再从贼了。”
这政治攻势果然不一般,一时间守城方是方寸大乱,士兵的斗志也是迅速消减。
气得田希鉴暴跳如雷,亲自于马面墙上执剑,杀死两名抵抗不力的将官,又手持弓箭,来射苏玉。
可田希鉴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军心,变故便发生了,良原城内西南角雷声乍起——有段宽十丈余城墙忽然塌陷下来,其上驻守的十余名范阳兵来不及脱身,统统随着墙壁一道坠下,被乱石土块掩埋掉了!
原来这即是高岳在筑良原城时,有意留下的“命门”。
从他申请于良原筑城时,朱泚就要让心腹田希鉴入驻其间,高岳怎甘心将良原拱手相让他便指令亲信的直属士兵,在其城墙的西南角掘出四处地穴来,用短木柱支起其上的城墙,地穴隐秘,埋于城下,田希鉴浑然不觉,入口则在于城外,覆盖以砂土、草木。
攻城开始后,高固便率五十名死士,悄悄钻入到地穴当中,爬到城墙下的短木柱处,举火将其统统焚烧掉。木
柱一垮,便带得整段城墙塌陷入地。
而后高固披双层重铠,自竖穴里和其余死士鱼贯而出,手持长柄陌刀,大呼着“降者免死”,顺着塌毁的城墙冲上良原城的城头,连斩数人,其他范阳兵魂不附体,他们更为擅长在野外实施突骑驰射的战术,这种近战步斗绝非他们所长,便纷纷于高固滴血的刀刃前跪伏下来乞命。
接着段秀实笃定指挥各面人马,蜂拥突入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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