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周至雪
只此形容,高低立判。
管随卿首先握扇施礼,“承让,王爷不吝赐教,本公战之甚快。”
金刀王乜眉轻颤,“儒公谦虚了,老朽达到儒公此刻之境界时,已过天命之年,可借气冲
第一百四十五章:拓跋不死
山风拂面,催人心凉。
金刀王雪白的面庞轻轻一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想当年,他也是上过战场,写过军书的,只经管随卿一点,他就知道拓跋无涯的位置究竟有多么危险。
他,动了。
宛若一抹流光消逝般,自眼前失去了踪迹。
管随卿没有追,静静的抬眼对着东方出岫的金轮发了一阵呆,卓幼安盘膝调养,待内气终于稳定运转后,再次睁眼,发现眼前只剩下了管随卿一个人。
“管大人,刀王安在”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将士喘匀了气,凑到他耳边道:“将军,这位大人就是帝都那位御笔儒生,管随卿管大人”
劫后余生,所有苟且得命的将士心情十分沉重,尸陈遍野,那些都是他们的兄弟袍泽,心中对于辽人的恨意难以遏制,有些愤愤然的道。
“将军,那金刀王是去追拓跋无涯的!他为什么连追都不追我看他他奶奶的根本打不过,自认怂蛋了,我可看的清楚,这年轻人好像是在破坏咱们主帅的包围计,他激金刀王去救辽帅!”
“什么儒祖公,只能添乱,万一让拓跋老狗走了,咱就全白忙活了!”
“是啊!金刀王太强了!他一去,主帅还怎么杀了拓跋无涯,着实可气!”
“行了!”卓幼安低喝一声,终止了身周几位军士的喋喋不休,“妄自揣度,不可使。管大人一定自有安排。”
以管随卿的耳力,自然将这群战士的议论之声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解释什么,一笑置之,先是回头扫视一圈气息奄奄的军士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笑意。
“二将军实在冒失草率,伤员还有这么多啊,竟不管了……”管随卿垂眼将目光落到卓幼安的脸上,“你说,是小义为重,还是大义为重。”
听到对方的问话,卓幼安先是一怔,“这……很难选择。伦理纲常,家国民生,春秋为大义,若言小义,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此为人之根本,不可丢,在幼安眼中,二者,缺一不可。”
“古之苏子成小义而弃大义者,你看如何”管随卿又问,卓幼安以为这位文人权威是想要考教自己,皱眉思忖半晌。
“苏煜先生兵败遭擒,的确因与儒帝间的信义,离旧楚而降关帝,可视为从小义弃大义。但雏轩十三年,苏煜和上叔明决战沧西,誓死不叛关帝,战至最后一人,此之是为大义。我想,这也正是苏子圣在十子中地位仅次于辛子圣的原因。”
“义字两难全,只看本念,而不重选择,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如是而已。”
管随卿笑了,他点点头,赞赏的一按卓幼安的肩头,“好一句只看本念,不重选择。你,你们说的都不错,本公对金刀王反唇相讥正是为了让他救拓跋无涯一命。”
回首仰天,他心中暗叹,大辽的天,也是如此湛蓝吧……
口中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托”卓幼安皱眉,有人托付管随卿救拓跋无涯会是谁呢但凡周人,对拓跋无涯屠城的天人共愤之事早就恨之已极,难道是……大辽的人
卓幼安知道自己心中这般想法实在有些不妥,但管随卿说出的话又让他不自觉的就闪出这样的想法。
“本公,很想念大辽的天空。”管随卿出了一阵神,喃喃念着,像是回答也像是在自说自话,“周患将军在,若没有金刀王,则拓跋必死,本公,就弃一次大义吧。”
“你叫,卓……幼安”
“是。”
“做我的弟子,如何”管随卿突然道,这一刻他的眸子很清澈。
“本公寄情于山水,尚缺一伴,你的内气修行很乱,看来无人调教,本公传承儒帝之学,虽继一国之公不久,自问也足以开山立门为师,你自称书生,很适合学我所学,不知你,意下如何”
卓幼安想也没想就摇头道:“管大人能有此一言,幼安荣幸之至,愧不敢当。但……自周帅任我为副帅那一时起,幼安便再无退军之心,日后无论周帅在哪,是战是退,幼安就会跟从在侧。”
管随卿在卓幼安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特殊的东西,笑着叹出一口气。
“唉…
第一百四十六章:如何不恨
人流汹汹,往来攒动。
关侯府门前。
关邪门前下马,却见府中人正乱糟糟的出入府中,忙的不可开交,他静立在门前的石狮旁侧半晌也不见有人理会自己,抬手抓过一个甲士,对方一见是他,急急行礼,嗫喏着叫着“侯爷”。
他三言两语问清楚一切缘由,神色凝重严肃的在几名青袍人的带领下步入地牢。
血浸石地,血腥味入石三分。
横尸满道,一片狼藉。
地牢内灯火通明,但不见囚室内有囚徒,显然均已运到他处,他脚步平缓地走入地牢深处,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跟在他身边的数位青袍人却无一不是一脸惶恐,鬓间额上透出汗水。
石壁上只余两道剑痕,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剑痕的主人只用了两剑就把他引以为傲,自诩坚不可摧的地牢击的粉碎。
空气中还能嗅出一缕淡淡的剑气,那剑气,很柔和,极致柔和。
“三十年前,天唐吕剑王临终前写过一部名为【剑观】的书,其中汇总了六百余种剑法的优劣,加以评析,供修剑者对诸般剑法了解学习,不过可惜,长安当年的那一场大火中,手稿遗失抄稿被毁,现今人间仅剩下几部残篇也被几国皇庭及权高之人收藏,难以流传人世。”
关邪的嗓音嘶哑刺耳,忽而尖锐忽而低沉,听起来难以入耳,阴恻莫名,但几名青袍人无不竖耳倾听。
自家侯爷一向沉默寡言,他们是知道的,这一次说出如此多的话,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很愤怒。
虽然他的表情看似静水无波,但他们谁也不敢被其表象所迷惑。
“可【剑观】首页却有一句话,但凡修剑之人无人不晓。你们知道么”
其中一个青袍人正是剑客,他踌躇一下,看了身边几位一眼,见无人响应,这才回道:“天下至上者,白帝。天下至刚者,辛子。天下至柔者,扫雪。”
“不错。白帝的万般剑,辛子圣的辛子剑,赵疏离的扫雪剑,被尊为剑道中的三座大山。本侯今日心血来潮,想要将其中一座大山夷为平地,诸位以为如何”
关邪的手指一寸一寸抹过石壁上令人震栗的剑痕,定睛在地牢深处横躺在地的青衣红脸人身上,一字一顿的说道。
青衣红脸人被剑气生生撕裂成两半,鲜血淌了一地,渗到关邪的脚边。
那红脸人是关邪身边最重要也最信赖的一只臂膀,就像扫雪客身边的总教师左沂,折之如断一臂。
随红脸人一起进入地牢的几名青袍人也同样模样凄惨,不是被钉在了壁上,就是被一分为数截,白花花红绰绰的内脏碎末溅在地上,墙壁上,把地牢映的多了几分可怖之感。
“昭告天下所有青衫,府中一聚。”
“侯爷,青帝分散在各国各地,也要召回”
“弃下一切,迅速召回。”
“是!”
“把关霆也唤来,本侯有要事吩咐。”
……
昶州边境,承田谷。
草叶摇动,人影匆匆。
战马踏遍,草叶被捻入泥土之中,五万红芒过,草叶重新挺直了脊梁,一如被辽军洗掠后的昶州,充斥着勃勃生机。
拓跋无涯于四侠山一战,兵力仅剩不足五万,便教全军舍弃普通战马,舍弃厚重战甲,全部登上红渊马。
其间与承田谷方向的来军进行了多场接触战,但他命令军士不能恋战,冲杀着贯穿了敌军阵势,带着迅雷之势一战即离,将一众还有些愣怔的周军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红渊马不愧马王之名,孔太飞苏瑾妾等引兵连马臀都抽烂了,却连辽军骑兵背后扬起的烟尘也看不见,只能无奈沿着大道“紧追”不舍。
一路行军至承田谷,这些马背上的军士在几日的奔命与战斗中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此刻气喘不止,汗流浃背。
眼见洵州近在咫尺,后有追兵,他们强打精神,紧跟在拓跋无涯和元莫直身后。
“拓跋无涯。”
清脆的男声贯彻偌大山谷,饶是元莫直一世勇将,听
第一百四十七章:帝都大雨泄
大周帝都,元京。
皇城,碧帝宫。
每日上朝所在的尊朝殿一如往日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而临近其侧的重阳偏殿看起来则小巧许多。
但九丈之高的楠木为柱会成三九之数,玄木为椽,百年树母建顶,棂檐碧瓦,红墙金漆,鳞次栉比,紧密排列,也尽显大周传承五百余年的恢宏博大之气。
此时此刻,一众文武会于一堂。
距离孤帝御驾亲征于渭水河畔坠水无踪那日已整整过去了九个日夜,重阳殿内气氛十分压抑,每位顶梁之臣的脸上都带着阴沉似水的低迷。
武将班中,官居二品,身兼温侯的老将文凌筠忍不住胸中的憋闷之气,倏地直起身。
他对着文臣首位的公羊圣相礼貌性的行了一礼,转而望向重闻景,从怀中摸出一纸信笺甩到对方的眼前。
“重大人,我等已按信上所说,封了尊朝殿,于重阳殿内坐了整整九日!你若还不给出一个交代,老夫就不客气了!”
重闻景皱眉看向他,“莫非温侯以为,本丞就知道陛下身在何处”
“大胆!”文凌筠冷喝一声,“老夫不管你和姜小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信上所说陛下已被他救走,让满朝文武封殿静候,如今全无音讯,这岂非无端欺辱骗哄满朝臣子”
“本丞实在不明白,文将军为何将火气发在本丞身上难道本丞与你有何积怨不成”
“谁人不知,你重闻景,与镇天府之交何其‘莫逆’老夫就不信,这姜小王爷入京后第一个找的人不是你!”
文凌筠身为武臣,本就性如烈火,语调越说越是高亢,几位武臣见文凌筠激动之下将那些平日里根本不会拿到明面上的事情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暗暗窃窃议论。
三品武将魏垂虎三两步凑到文凌筠的身后,轻轻拉了拉老将军的衣袖,文凌筠这才深呼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重闻景的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限,由于形势所演,镇天王近年来不断做大,地位早已超越了一般的王爷,权利甚至超越孤帝。
因此无论愿不愿意,朝中人都只能择二选一,其一就是站在小皇帝姜孤沉一方,当然其人数可谓少得可怜,而其二,也是朝中大部分人的选择,站在镇天王一方。
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情基本不会有人会破口说出来,今日文凌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已经相当于在天下面前来指责他重闻景不忠于君,不忠于国了。
虽然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如此,但这么大的帽子也是不可能戴上的。
“本丞……”重闻景绞尽脑汁,刚要反驳两句什么,一道声音从仿佛天外飞来的,自殿外传入殿中。
“文老将军言重了,重大人只因是三世老臣,与家父同朝为任多年,这才有了不浅的情分,至于小王入京的首要大事……当然是进宫面圣。”
镇天府小王爷姜硕亦步亦趋的迈过大殿的门槛,对着在场近百位臣子吟吟一笑。
文凌筠一见是他,对其假惺惺的话语露出几分不耐,抬腿在那甩在地上的信笺上跺了两脚。
“姜小王爷,这信是你发给老夫的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究竟身在何处,你既知道,还不速速告知!”
姜硕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老将军,实在不是小王故意托大……而是上面……不希望见到你们啊……小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上面的吩咐,封殿也是上面的命令。”
姜硕向上指了指,刻意牵起一抹敬畏之色。
文凌筠有些不相信的在姜硕身上上下看了看,“你一口一个陛下吩咐,若无真凭实据,让百官如何信你老夫怎知你不是虎皮当大旗,无论如何,今日老夫必须见到天子!”
“这……”姜硕眉头皱紧,神态焦灼。
文凌筠甩开魏垂虎的手,抢步到姜硕的眼前,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带我去见陛下!”
似是被文凌筠的强势所逼迫,姜硕纠结半晌,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好罢,既然老将军执意如此,小王只好带您与上面一见。但,老将军只能一个人随我去。”
文凌筠还未答应,魏垂虎突地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道:“将军,去不得!孔大人还未到,此事应等孔大人到了再行商议。”
“他还敢杀了我不成休要多言。陛下是否真被姜硕所救……老夫这心里着实放不下,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老夫也必须一探虚实。”
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师父,弟子可以出师了吗【上】
拓跋无涯的声音尚在山间谷间回响,周患与龙洐意相视默然。
元莫直是拓跋无涯的忠实部属,对拓跋一门当年的事虽然也知道一些,但也并不详尽,再加之这些年来拓跋无涯始终在回避这个问题,所以拓跋无涯一个人承受的仇恨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才被重新掀起。
这一件被视为大辽秘辛的拓跋兵败案第一次以全貌呈现在眼前时,无论是大周军还是辽军,但凡听到的无不心生凄凉,不忍泪下。
拓跋无涯的神情很平淡,仿佛方才的话语不是出自他之口一般,他的视线在周患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道。
“本帅,不需要同情,本帅惟愿堂堂正正战死马上,不负父帅一生功名。后世天下人如何看我拓跋一门,本帅,不在乎了!周帅,古语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本帅自知已无生路,有一句话想送与周帅,周帅可愿听上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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