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周至雪
“你们!围住那两个!”姜颜舒聚气在喉,一指堵在另外几条街道的府兵,又指了指卓幼安和孔太飞挺剑冲杀的背影,下令道。
一令过后,姜颜舒有些担忧的又道:“此处刀剑无眼,我先扶王爷到楼上再继续观赏这场好戏罢。”
“老姜,你有多久没有动过手了”镇天王没有理会对方的忧虑,稳若泰山,撩衣在一侧的宴桌前座下,反问道。
“十五年了,上一次,还是和曲晋那个老妖怪交的手。自那以后,老仆一直养伤至今,不再与人争斗。”
镇天王笑了笑,道:“那不知本王的第一高手,见到有个如此强势的内家子近在眼前,这手下是否发痒”
姜颜舒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镇天王是要让自己出手啊。
回头一看。
周患散发出汹汹内气后,本欲向镇天王杀来,但镇天王一早布置在暗处的整整二十名身着黑色皂罗袍的内家子同时现出身形,将周患团团围住。
这些人也正是镇天王能够屹立楼外岿然不动,有恃无恐的最大原因,一见他们出现,镇天王顿时胸有成竹,戾火全消。
他相信,周患就算是有神仙庇佑也绝对无法安然离开野望。等着周患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被斩于刀下。
在镇天府的门客中,实力达到三重境的一共有二十五人,虽然其中七成的实力都不过是方才被周患镇压的那三名内家子一般半瓶水的程度,达到临四重境的更是少得可怜。
但毕竟人数众多,周患即便是四重境的顶尖高手也绝难力战二十名三重境的内家子。
这一点,在场包括周患在内都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镇天王不仅不再焦急,心思还放在了希望用周患帮助姜颜舒练剑一事之上。
被镇天王一提起,姜颜舒的心中也活络起来。
当年一战,曲晋一方的人虽然给予了他终生无法弥补的挫伤,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伤势痊愈大半,如果心中一点也不想与人交手,是不可能的。
身为武人,最看重的无非是“实力”二字,凡是遇到高手,总希望能够切磋活动,一较高下。
更何况是周患这种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姜颜舒顿住,暗暗思量起来。
他从头时就看周患不顺眼,现今又有二十位内家子在后,只要稍有不敌,一呼救,他们便可一拥而上,将周患斩杀,如此想来,还有何疑虑
我的实力,究竟比从前差了多少,和这周患相比如
第一百七十章:一刃断城
姜颜舒的声音一出,战意磅礴的十九位黑衣人一同收了内气,隐去合围之势后退两步,侧开身子让出道路,对着姜颜舒微微施礼。
姜颜舒提剑上前,手指在剑柄上摩挲两下,直视周患,二人的眼神在空中擦出一个强烈的火花。
全无言语,却几乎同时动手。
姜颜舒压抑多年的内气方一爆发便是银鸿泄地三千丈,一发而不可收拾,火辣辣的气浪升腾膨胀,强力盖过周患身上散发的剑意。
镇天王看到这一幕,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到底还是老姜够辣。
一个眨眼间,二人裹挟着虚晃残影的身子和剑锋便伴随着一声凌天剑吟狠狠碰撞,剑意刺破空气,惊慑全城。
一次交锋,骤然散开。
而后剑光如龙,影布城心,流影电光般,二人各展奇招,猎猎破风,鼓鼓碎木。
辛子剑,天下至刚,出手时一往无前,大开大合,似有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之势。
起手式三招历经战场磨砺,使用起来愈发得心应手,但令姜颜舒感到疑惑的是:如此强横的剑法,为何只有三招
他又哪里知道,以周患的天资与对剑意的领悟,练剑足有十余年之久,辛子剑法也不过只能用出五招,饶是如此,左沂还致信称其天赋异禀。
像辛子剑这般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剑法,就算仅仅是一招,也足够一个人收益多年
相比之下,姜颜舒的成名剑法【剑指摧眉】更注重一个“辣”字,剑气逼仄迸出总带着火热之气,迅烈侵敌。
二人之剑,一刚一辣,可谓棋逢对手,丝毫不让。
令人牙酸的金铁交击之声与剑气相撞之声甚至比南侧那千人战还要浩大,引得另外观战的一众内家子甚感骇然,惊的是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后,十九个人无不瞪大了眼睛,这种高手的对决,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尤其是姜颜舒亲自动手,他们更是生平仅见,心中分外激动。
全神贯注观战的他们,甚至就连给那名被周患抹了脖子的内家子收尸之事都忘的一干二净。
因周患和姜颜舒二人战斗而自动空出的一大片区域内,除了倾泻散碎的桌椅木屑酒水残羹外,仅剩下那内家子的尸身孤零零的留在原地,时时遭受上方剑气的侵蚀。
有几个常年练剑的内家子看得双目发痴,偶尔还会伸出手,以手为剑试一试剑招,新的领悟见解源源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收获良多。
须臾内,二人已经连番争斗不下百招,均感酣畅淋漓,越战越勇。
姜颜舒体内的旧伤一直在隐隐作痛。
但此时,他也根本来不及惦念这许多,只顾着见招拆招,以气破气,殊不知衣衫下的肌肉在剑气的余震下悄然撕裂,鲜血正缓缓渗透而出。
后方忽的传来一声惨呼,周患挥剑半空的身形一僵,他听出那是孔太飞的声音,心中忧忌,手上的剑招便慢了一分。
姜颜舒看出破绽,收剑侧斩,周患急急翻转身形,对方的剑擦着衣衫而过,剑意剖开外袍,古铜色的皮肤上骤然多了一道血线。
又是一声急呼,这一次,来自卓幼安。
周患举剑挡住要害,却步踉跄后退几步,姜颜舒是比剑老手,怎能放过如此天来的机会,一路穷追猛打,剑势凶猛。
终于在周患招架失误时,一剑刺入肋下,登时血如泉涌。
他的剑一刺一收,紧接着脚尖点地退出数步,一闪身错到周患的身后,挡住周患援助孔卓二人的去路,
果不出他所料,周患吃了一亏后,只是闷哼一声,迅速调整好状态,颓势尽去,再度悍起内气攻了上来。
剑招交叠,比方才凌厉一倍不止,姜颜舒一眼看出对方是想要迅速解决战斗回身支援孔太飞二人,心中冷笑,但同时也觉胆寒。
对方的气势……这般斗下去,自己定占不到上风,甚至还会因为旧伤复发被其所胜。
回视周边黑衣人,再又转过头。
对峙良久而战不下,他心中升起几分躁意。
这个周患,实在太棘手了,一旦我治不住他,这群废物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届时王爷就危险了!
只有,一鼓作气杀了他,方能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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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遭擒【上】
银芒浩浩,战意飘飘。
周患在剑光交汇的一刹,眼神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喜色,对着姜颜舒身后的方向大喝一声。“躲开!”
姜颜舒闻声之时,脸色大变,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句提醒的含义。
他没有想到周患竟然这么狂妄,竟然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千分之一秒后,他的怒容便被两道剑气相撞的庞然巨力完全淹没。
……
孔太飞和卓幼安在乱军之中厮杀,起初气力尚足时,还能够勉强应对四面八方杀来的枪尖,一左一右冲杀在前,身后的死尸越积越多。
血水洗刷着大地,浸透二人的衣衫,汗水如潮嘀嗒渗出,与敌人的血交融在一起,使他们看上去活像两只通红的水蒸螃蟹。
孔太飞的状态极佳,短短片刻,他剑下的亡魂就足有数百之众,内气疯狂催动剑光。
他的剑法不说出神入化,却也比卓幼安强得太多太多了。
卓幼安面对数以千计的敌人十分被动,在一鼓作气之下虽然也取了不少敌人的性命,但慢慢力竭之后便开始变得应接不暇,手忙脚乱,在孔太飞数次的帮助下才得以脱离困境。
即便如此,二人一路的杀伐也可谓是高歌猛进,毫无拖泥带水,转眼已杀出数百米之远。
城门依然遥遥无望,敌人却仿佛杀不尽般铺天盖地,枪影重重,蛛网似的百密无疏,几无突破口。
四周的弓弩手见周患与姜颜舒交手,剑弩失了功效,便弃了手中的长弓巨弩,持起兵刃,翻身而下,参入战阵之中。
卓幼安身子微颤,握剑的手也有些不稳,这是强弩之末的征兆,孔太飞一眼看出他将无力再战,心道“不好”。
孔太飞陡然冷喝,内气一沉,拽着卓幼安的肩横空而起,落在旁侧一座二层小楼的楼顶,身在空中时还不忘大袖一挥,裹着仓促沉闷的雷霆剑意应势而发。
“轰!”
剑光及肉者,引出一声声鬼哭狼嚎。
一击之下,剑退跃然追上的数个甲士,孔太飞执剑而立,卓幼安身子晃了晃,这才稳住身形站住,孔太飞斜剑指着下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脸上冷笑愈发浓烈。
卓幼安替他抹了抹蹭在脸上晶莹的血珠,那曾经翻过四书五经的修长手指倏地紧握剑柄,面上无悲无喜,缓缓看向另一方战斗胶着的周患。
孔太飞高举长剑,身形再动,剑身所触,亦是数条人命魂飞天外,两个甲士也随之倒飞着撞上了一座二人之高的院墙。
院墙轰的一声坍塌倒地,激起尘土飞扬,砖瓦溅射。
眯眼低眉,原本应是一条买卖商铺横陈,人流热闹不息的大道此刻已横七竖八的堆满了肢体残破的尸身血骨,其状格外萧条肃杀。
镇天府兵个个面如寒霜,他们都是被姜颜舒用极其严格的手段调教出来的,无论死去多少,也毫无动容,在短暂的混乱过后,重整战阵,将卓孔所在的小楼层层包围。
楼下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听动静,同时上楼的,不会低于数百个。
二人背靠着背,他们像是根本不在乎生死了,神态显得分外轻松淡然。
卓幼安气喘强烈,内气在方才的战斗中已经消磨的所剩无几了,体力亦在严重下降。
周身的肌肉酸痛肿胀,微微痉挛,连连吸入几口新鲜的空气,似在惬意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喘息之机。
孔太飞杀人时毫不含糊,战斗时更如杀神般,脸上横肉纠在一起神色狰狞,此刻反到平静下来,似是闲聊着问道。
“撑得住吗。”
“可顶一时。”卓幼安顿了顿,又道,“幼安不会拖二将军后腿的,一会再杀起来,幼安为二将军断后,以二将军的实力,定能无恙出城。”
孔太飞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转而问道,“幼安,你说老七有那张免死金牌,为何不用啊”
卓幼安喘匀气,回说:“我本来也在疑惑,周帅一席话之后,我才明白,周帅这是要堂堂正正的将沧北军从镇天王手中夺回来。”
“哦”孔太飞搔首不解,“夺过来咱仨人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谈何夺回”
“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卓幼安生怕孔太飞听不明白,一字一顿的解释着。
“周帅当着全州官员与镇天王公然对峙,在为民为国的正气前,众官员心中究竟更偏向于谁,不言而喻。”
“姜昀专横独
第一百七十二章:遭擒【中】
声动天阙,气贯全城。
野望城内,所有人都被这两股剑气所波及,无一幸免,离得近的十九名内家子被气浪冲击的倒飞数米才能遏制住后冲之势。
镇天王距离较远,所幸并未受到牵连,但也感脸颊被咫尺的剑意刺的生疼,方才那一瞬间出现的窒息感与压迫感,他这辈子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周患和姜颜舒这种层次的拼命之战,称之为崩山碎土也绝不为过。
地面仿佛被掀翻一般腾起一层厚厚的沙尘,谁也看不到场中究竟情况如何,孰胜孰负。
镇天王小腿微颤,握掌成拳,睁大双眼在缓缓消散的黄沙中寻觅熟悉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整座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无论是数以百计赴宴而来的昶州官员还是镇天王一方的内家子,府兵,无一不是静息以待,怔怔出神。
哪怕是一丝简单的眼神交流都没有过,所有人都在闪烁着目光寻找场中人,寻找那个胜利者。
正在气氛万分紧时,孔太飞“呸”的一口喷出满口的沙子,攥着剑,携着卓幼安站起身,四周的甲士见他二人显出影子,纷纷肃穆列阵,想要再靠过来。
就是这一动,镇天府兵的动作忽又停了下来,这群一直以来不苟言笑的精兵们脸上都写满了夸张的震撼动容。
土落尽,站立一人。
不知是谁眼神极佳,在人群中惊呼一声,“是姜管家!”
镇天王沉沉松出一口气,心道:“老姜还站着,还是本王之剑更胜一筹!”
可当他的上前两步,定睛看去,脸色转瞬大变,阴如金纸。
此刻的姜颜舒,虽是站着,但用惨不忍睹,不似人样八个字来形容最为合适。
血肉横流,衣袍碎成零星的几片破布勉强挂在身上,浑身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猩红遍体,脚下的土地已被身上淌下的血水染成数尺见方的一片赤色。
尤其他身上自左肩斜连右胯的一道剑创,深可见骨的剑伤下森森白骨袒露在外,令在场许多不见血光的文官均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最令人惊怖的是他的身后,剑伤延伸的方向,出现了一道穿抵南城门的剑痕,宛若大地龟裂的一道长坑,深三寸宽一尺,余有剑意残留,震退旁人。
有其痕在,竟像是真的让周患斩出了一条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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