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掉的永乐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斑马斑斓
并且,当急促堆叠至盛,琴声却又骤然渐缓。
汹涌的惊涛,在人们耳中尚未平复,随之而来簌簌细雨,却已漫漫压来……似那骤雨芭蕉的冰清、又如雨后斜阳的温宁。
而在这微微的放缓之后,愈发狂乱的湍流,更是再度嘶吼咆哮。
如江倾、似海倒,奔流万里浩荡平野。
端是一个……凶残又绚烂!
……
谁也未曾想到,自杨子牧指尖滚落的乐曲……竟是这般抑扬顿挫、这般离经叛道、这般炽烈绕梁。
听闻此曲,哪怕是心怀不忿的丘桓,或者是言辞锐利的谢苏扬。两人也不得不承认,能够谱出此曲,那所谓的乐法相交,的确没有质疑的必要。
甚至,恐怕单单凭借此曲,今后的十里秦淮,便不知有多少人将登门求谱。
而他凭借此情此曲,来向佳人表露心意。
这般手段、这份情操,的确远超家世显赫的丘桓,也远超自诩浊富的谢苏扬。
二人间的争风,反才是落了下乘。
以至于,如今的应如是自己,也同样在清眸流盼间,以那无比温媚的眼神,细细注视着跃动的琴弦。
也不知她所欣喜的……究竟是这乐章、还是那谱曲之人!
一曲奏罢,弦色尽收。
而沉浸在乐曲中的众人,却是迟迟未能回过神来。
依然沉醉于,那般前所未见的表演。
直至杨子牧他,已然再度开了口,众
第十章 交定这朋友
杨子牧再见小婵儿的时候,对方正哭丧着脸,满眸不安的站在码头上,逆着熹微晨光,紧盯着每一艘归港的画舫。
而小丫头身后不远,则是自家府上的马车,以及那面色不善的马管家。
想来,小丫头该是挨了教训。
故而杨子牧见状,已是疾走了两步,突然来到小丫头面前。
换上更轻松的语气,突然道:
“这是哪家丫鬟,这才一大早,便跑到江边来吹东风……也不知道这家主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舍得让人受冻。”
小丫头闻声,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然后才委屈道:“公子,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昨天半路扔下我,然后就再不见踪影,家里都快急疯了。”
“要不是马管家也帮忙说话,训斥了其他人别急报官,单单凭借小婵儿,恐怕事情早就闹到官衙去了。”
杨子牧闻言,同样心中微异。
没想到,他所说的不许报官,竟得到了马管家的认同。
再看向马管家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凛然。
不过就算如此,已经成功抹去了在喉之鲠,更准备好了脱罪之证。此时的杨子牧,心情却显然大好。
见眼前的小丫头,依然满脸担忧。
杨子牧却是大手一挥,忽然决定道:“马管家你且回家中,昨日之事已毕,就不要在过问了。至于家里,就照实说已经寻到了我。”
“待会儿,我让小婵儿陪我走走,再去吃些东西,大约午后便回家。若还有其他事情,也等我归家后再说。”
马管家见状,自然并未多言。
独自乘上了马车,便在踢踏声中远去。
反倒是跟前儿的小丫头,却是心有余悸的抬起了头,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对自家公子的不信任:
“公子……不会还想再消失吧”
……
不过,对于小丫头的担忧,杨子牧还未曾来得及回答。
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兀然来到眼前。
并且也自顾自的、娴熟招呼道:“杨兄弟这是,想要去寻些吃食不若便同为兄一起,关于这应天府的美食,恐怕也没人比我在行。”
显然,这名说话者,正是昨夜争风的主角之一。
皇商独苗、谢苏扬是也。
以皇商谢氏的财力,在加上谢苏扬的纨绔作为……要说他最懂得京师美食,这自然不算自傲,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
但遗憾的是,杨子牧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或者说,更想同他撇清关系。
“兄台误会了,鄙人只是看这朝阳拂柳,想要观观秦淮江色,并没有其他安排。兄台若是有事,不必理会小弟。”
杨子牧此番回答,无疑已透着拒绝。
言辞婉约的、不情不愿着。
然而令杨子牧也没想到的是,对方闻言之后,却也并不就此作罢。
反而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再道:
“杨兄弟雅兴倒是不错,无怪能谱出那等曲子。那今日,为兄便也陪你走走,看看这温柔丽景,也能否熏陶熏陶为兄。”
谢苏扬说着,已轻轻一甩折扇,自如的站在了杨子牧身旁。
甚至还不忘对丫鬟小婵儿,也出言交代道:
“你这小丫头,清早出门,却不多加件衣裳。还好本公子准备充分,你且去后面那些姐姐处,让她们给你一件披裳。”
“她们都是本公子的丫鬟,你待会儿便和她们说说话,聊些女儿家的东西。至于你家公子,自有我这友人相陪。”
……
不得不说,商门出身的谢苏扬,他若想要接近某人,手段的确卓著。
小婵儿那丫头,还没明白始末,便已经被他支开。
至于杨子牧自己,更是在三言两语间,便同对方成了所谓“友人”。一同观柳漫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
“兄台谬赞了,杨某一介年少,不敢以贵友自居。”
 
第十一章 谢氏三公子
一家窗临秦淮河的早点铺子,两名男子正襟对坐。
五六个丫鬟,则叽喳于不远处的另一桌。
此时晨鸣未久、宵禁刚开,自然鲜有旁人到来。就连铺子里的肉馅儿包子,也都还尚未出笼,仍在高温中煎熬着。
“不是为兄自夸,要说这正宴上的美食,为兄或许未曾尝遍,但若是说起京师早点……为兄却鲜有遗漏。”
“这家铺子的肉包,便是为兄首推之佳品。”
作为一名风流纨绔,谢苏扬自然夜夜流连画舫,对于下舫后的第一餐,他的确是极有发言权。
但很显然,被他“绑架”至此的杨子牧,却并不关心这个。
“敢问兄台……为何如此执着于小弟”
杨子牧此问,直白异常。
人与人的交往,总是需要一个理由。
无论这个理由是友谊、或者是利益,但至少不会是毫无意义。
杨子牧显然要知道,眼前这位大明富二代,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以至于,哪怕被自己连番拒绝,也一定要折身相交。
然而,谢苏扬闻言后,却也并不回答,反而是计较道:
“逐之不必太过客气,为兄表字淮左,你便以字相称就好。否则的话,你我友人间、未免太过疏离。”
谢苏扬闻声一愕,没想到对方这般得寸进尺。
但愕然之余,却也同样不要脸道:
“那小弟便谨遵兄命,只是淮左兄……你我既然乃友人,兄长有什么目的的话,也不妨向小弟言明。免得小弟我,心中总是忐忑。”
……
谢苏扬见状,同样是愣了一愣。
显然没有料到,前一刻还满脸拒绝之人,仅仅为了得到答案,瞬间便抛去节操,毫不犹豫的改了口。
一时间,他倒也无法继续敷衍,只能叹气道:
“逐之你真不明白”
“以昨夜观之,逐之你也并非愚辈……关于昨夜之事,你难道看不出为兄目的也猜不出为兄想法”
杨子牧闻言,同样是一叹。
关于这皇商公子的目的,他又何尝没能猜到。
他只是更加单纯的,不愿被卷入罢了。
见杨子牧神色,知他早就明了,谢苏扬再道:“既已说破,为兄也不再瞒你……为兄所求,其实便是《千本樱》的曲谱。”
“昨夜惊绝一曲,不但将名动京师,同时,也会成为丘桓心间一枚毒刺。而为兄要的,便是令他愈发不痛快。”
“逐之你尽管开价,为兄绝不摇头。且自此以后,在这十里秦淮间,你也尽可横着走,为兄定会照拂于你。”
……
杨子牧也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果断,如此堂而皇之的……便将他要针对丘桓,也直白吐露!
但遗憾的是,这份要求,杨子牧却无法做到。
虽然他的确学过古筝,也懂得《千本樱》的弹奏……但无奈的是,数百年后的时代,大多数人皆不识古谱,只能以简谱识曲。
而杨子牧,也同样是如此。
就算他真的写下简谱,这个时代也没人能看懂。
这叫他……如何将曲谱交出
故而此情此景,杨子牧也只能故作为难。目光微惘的,扫过江上画舫。然后才神色一凛,决绝道:
“淮左兄所求,小弟本不该拒绝。但奈何《千本樱》一曲,小弟却早已赠与了应姑娘。再将曲谱交予兄长,却是终究不妥。”
“此事……兄长休要再提!”
不得不说,杨子牧这番借口,的确是足够巧妙。
昨夜,他本就已经扬言,此曲是为应如是所作。今日再以这份专情为由,谢苏扬似乎也不便逼迫。
果然,谢苏扬闻言后,眼中也闪过几丝为难。
口中再道:“不能商量”
“情之一字,向来没得商量……无论是爱
第十二章 明日终究至
丘桓是何人,穿越前的杨子牧,当然是并不知晓。
但丘桓的父亲,杨子牧却颇为熟悉。
淇国公丘福,原为燕王帐下一名千户,于靖难之役屡立战功。靖难后,获封为国公,更是开朝唯一两名世袭公爵之一。
若论身份显赫,永乐朝已然无人出其右。
谢苏扬敢惹他,其实才令人奇怪。
不过,比起这份豪华履历,丘福更让杨子牧印象深刻的,却是他最终的结局……兵败身死、全家流放海南!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海南,可不是什么旅游圣地,而是边远蛮荒。
淇国公一脉,结局无疑十足凄惨。
并且,在杨子牧记忆中,淇国公兵败身死,似乎就发生在这一年。距离丘家的倾塌,其实已然不远。
所以,杨子牧也才微微松了口。
要招惹顶级勋贵,杨子牧自然是绝不参与。
但若这名顶级勋贵本身,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那倒也不妨一听原由。
……
见杨子牧终究松了口,谢苏扬亦是一喜。
沉吟间,已压低声音道:
“逐之你该明白,谢氏所谓的皇商之名,其实本就是谬称……不过是因为,沾手了些内承运库的外遣,这才有了如此称呼。”
“但就算这样,皇商这张虎皮,却也是谢氏的立命之本。而淇国公一脉,如今却将手伸了过来,似要图谋分食儿。”
“这便是……坏人财路、谋人身家!”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一点,对于商门谢氏来说,的确便是莫大的仇怨。
但就算这样,杨子牧也依然不明白:
“丘家乃一国功勋,淮左兄如何敢招惹于它且就算你将其招惹,这风流场间的争斗,难道还能影响逐利”
然而听闻了此问,谢苏扬却是笑了起来。
笑容间,透着一份笃定。
“逐之你是聪明人,你却不妨好好想想,我敢于如此行事,最大的依仗……难道不正是因为对方身份”
谢苏扬话音一落,杨子牧却是猛然惊醒。
这国公身份,其实才是症结。
谢氏之所以能公开敛财,却是因为他们地位低贱,就算掌控了大量财富,也依然需要依附于王朝。
然而,淇国公一脉则不同。
论身份高贵,本朝已无人能及;论权势地位,更是明军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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