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天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无语13
任谁都能看出,这一套凤冠后服绣鞋,不知是多少绣娘工匠的精心准备了多少时日才制作成功的。
这一片金色实在是过于绚烂夺目了,也过于含义深刻了,所有围观人群全都寂静无声起来。就连晚晴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晚晴过了好一会儿,才留意到黑漆托盘的边缘处,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小皮匣,皮匣犀牛皮裹制,压了象牙边,显见也是件贵重之物。
谭公公见晚晴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小皮匣,立即迫不及待地为她打开,皮匣里是一方玉玺,玉如凝脂,晶莹润泽。玺体正方,金螭虎钮。螭虎形象凶猛,双目圆睁,腹下钻孔,可穿绶带。
不用谭公公解释,晚晴已知这是一枚后玺。
围观众人早已摒住呼吸,四围鸦雀无声,已能听清风雪扑杀梅花的声音,有几朵梅瓣不堪吹打,落地了。有几个宫女的目光像刚才燃放的爆竹,已经迸出零星的火花,她们无法掩饰内心的羡慕和激动,目光交流间,似有欢叫爆响,空气中波动着小兴奋。
&n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守护一场午觉
晚晴想着这一切,心绪渐渐抑制不住地悲凉起来,她望向谭文定托举着的黑漆木盘中的凤冠、后服、绣鞋、玉玺,目光显得无限伤感。
晚晴想起刚才身后寝殿內,飞雪公主那张沉睡着的脸,那张梦中依然带泪的、孩子一样的脸。
晚晴忽然怒从心头起,她咬一咬牙,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决定要为身后的飞雪公主做点什么。
晚晴慢慢抬头,望定谭公公的眼睛,然后沉声道:“退下!”
此刻,谭公公还在环顾晚晴和周围众人嬉笑着,忽然听晚晴一声轻斥,谭文定一怔,院子里众宫人宫女原本都在兴奋地围着谭公公,对托盘中的凤冠、后冠、绣鞋、玉玺议论不已,声音嘈杂中,众人听到晚晴突然怒斥一声,再看看晚嬷嬷沉下来的脸色,渐渐也都安静了下来,众人怯怯地退后几步,偷偷地望向谭公公和晚嬷嬷。
谭公公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他有些恼怒起来,却并不退后,反而跨前一步,朝晚晴逼近了些,阴声阴气道:“晚嬷嬷,还请你谨遵王太后旨意为盼啊!这套服饰,需即刻呈送长公主试穿,倘有不合身处,也好给宫女们留点时间修改。若是因为你的原因耽误了王太后明天的大事,我只怕你担待不起呢!”
谭公公冷森森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听着似乎语气不是很硬,但字字句句都给人一种不容违逆的压力,毕竟,他肩头扛着的,可是王太后的大旗。
晚晴愈发心惊,愈加觉得飞雪公主处境不妙。她知道前段时间,雪国王太后的二哥萧思来过翼国王都会颖,和翼国王上闾丘羽密谈了很久,双方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晚晴虽不知谭公公所谓“明天的大事”究为何事,是否与萧思前段时间与闾丘羽的密谈有关,但是,根据谭文定今天的架势,已经他手上托盘中的物件,晚晴愈发觉得飞雪公主的脖颈已入绳套,正被翼雪两国共同使力,一点点勒紧。今天,也许是飞雪公主最后自由的一天了。
晚晴心中暗叹一声,眼中却冷芒更甚:“谭公公,你信不信飞雪公主现在就能治你个冒犯之罪,想来太后也不会允许一个宫人如此忤逆长公主的。待你人头落地,王太后换薛公公、李公公或者王公公过来,”说到这里,晚晴有意一顿,随后才又缓缓道,“他们也一样能做你正在做的一切。你莫不是以为,王太后还会为一个死去的宫人和长公主翻脸不成”
谭公公仿佛吃东西被噎住一样,瞪着眼睛,满脸铁青,却说不出话来。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的侍女统领。
谭公公重新对晚晴做了一番打量,心中斟酌了一下,试图采用“善意提醒”的方式:“晚嬷嬷,你不要忘了,你我可是奉了王太后的旨意来到翼国的。”
谭公公故意加重“王太后”俩字,对晚晴做足了暗示。
“是的,谭公公,我们都是奉了太后旨意,来伺候长公主的。自然要以长公主为上,事事以长公主为出发点进行审度。”晚晴偏不接受谭公公的好意和暗示,反击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谭文定有些恼火了,他强压怒气,低声咆哮:“晚晴!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晚晴殊无惧色,她望住谭公公的眼睛,字字清晰道:“无他,我只想让长公主睡一个好觉。”
此刻的谭公公已气得嘴唇发抖,他双眼一瞪,就待发作。忽然,“呛啷”一声,响起一声金戈之音,极为
第三百二十八章 此去为何
会颖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不急不徐,慢悠悠在空中朵朵飘洒着,却已开始占据了王都各处角落。
眼前是一座门楣及围墙都十分高大的府邸,门口有四个军卒守卫着,门左侧二人,门右侧二人,四个军卒都是盔甲鲜明,腰配跨刀,手执长枪,在风雪之中站得笔直。
四个军卒身后,是高大的围墙和府门。有一对石狮子分卧在府门两侧,一公一母,每个石狮子都有近一人高,昂鼻张发,威猛霸气,因为大雪已经飘扬挥洒了近两个时辰,此刻这对石狮子身上基本已被白雪覆盖,使得这对石狮看上去几乎成为一对雪狮。
两只石狮子之间是一双高大的对开黑漆木门,此刻紧紧闭着,门上钉满碗口大的铜钉,闪亮光滑。门上一人高处两只椒图獠牙伸出,怒视前方,嘴里各叼一个粗大的青铜门环。
大门更高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色横匾,上书三个遒劲有力的鎏金大字——将军府。书法风格银钩铁划,纵横捭阖,恰与这府邸的建筑风格及府内主人的将军身份相配。
将军府虽然是由一座老旧的宅子改造而成,但是,里面的建筑物都保养得极好,并不显破旧,反而看上去古朴大气。阔大的庭院、粗壮的廊柱、庄重的房屋,都让这座宅子生出一种庄严威风,不容侵犯的感觉。
将军府的前院,是个演武厅,也是整个王都会颖最大的私人演武厅,比普通习武人家的演武厅整整大了三到五倍之多。
此刻,这阔大的演武厅里,正有一老一壮在习武,二人各执兵器,彼此虎视眈眈,严阵以待。
老者年届七旬,白髯及腰,双眼微眯,身着一套宽松舒适的白色练功衣,裤脚及袖口则被系紧,收成里灯笼状。老人左手掌一柄斩马刀,虚拖于地,右掌于空中打开,胸前门户明明半开,是个明显的破绽,却让人不敢小觑,直觉那其中蕴含着一种诱敌的危险机谋。
与老者对阵之人尚处壮年,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与老者一身轻薄的练功衣不同,壮年男子浑身上下包裹的,竟是战场上两军对阵时,冲锋陷阵时的全副武装:黑盔黑甲,前后护心铜镜,腰间缠着藤蒺马鞭,腿上则绑着牛皮护胫,脚下蹬一双软皮战靴,双腿走出弓步,右腿弓着,左腿蹬直,一双青筋遒结的大手握定一杆丈八长枪。
壮年男子整个人肃杀猛烈,就连手中那杆枪也是神采飞扬。枪杆白色椆木,枪缨白色马尾,枪头黑色玄铁,枪尾斜斜抬起,枪头微微低压,枪尖则寒芒闪烁,斜斜睨向对面老者的刀尖,枪尖和白色枪缨一起微颤着,随时准备寻瑕抵隙刺出。
这一老一壮,正是王后周致的父亲周搏和兄长周却,父子二人皆为将军,周搏封号骁勇将军,是先王闾丘恭所封;周却封号勇烈将军,系当今王上闾丘羽十二年前所封。
王都会颖的人们喜欢称呼周博为老将军,称呼周却为少将军,以此区别父子两位将军。
周家父子戎马出身,周却常年戍守边关,短暂回到王都,却也还是常常保持在演武场习武的习惯。而老将军周搏往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老当益壮,习武不辍,儿子回来时,总是会瞅准时机,和周却过上几招。父子二人对于马上马下功夫的切磋,多年来从未断绝。
&nbs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为明珠故
“为社稷社稷是男的还是女的方的还是圆的是你爷爷还是你爹”老将军周搏右手拖刀,左手一捋垂髯,朝儿子周却翻个白眼说道。老将军周搏这番嘲弄,是点评回应刚才自己问儿子周却“此去为何”,儿子周却回答说“为社稷故!”。只听老将军周搏朝儿子周却喝斥一声,“社稷它就是个屁!”
周却略一沉吟,双脚一蹬,跃于半空,爆喝道:“为闾丘历代君王故!”跃起的周却反抽长枪,双腿箕张,枪做棍使,连人带枪朝老将军周搏兜头砸下,手下毫不留情,绝有力压千钧之势。
老将军周搏对于儿子的这一砸不急不躁,气定神闲,只见他手腕一抖,已然立刀为柱,雪亮的刀刃朝前,腰杆一挺,足下蹬出,整个人贴着地面,人刀合一,笔直地朝周却疾劈而去,仿佛海上一叶轻舟,劈开巨浪而出。
此刻的周却,正如巨鸟一般从空中猛扑而下,却蓦地惊觉,老父的雪亮的刀刃正笔直地沿着自己枪杆砸落的那条直线推行过来,待得自己棍落之时,只怕也是自己攥紧枪杆的双手被削落掌指的时候,甚或,整个身体都将被雪亮的刀刃一削为二。周却立即进行应变,只见他硬生生在空中将身体一拧,整个身体于是往旁边跌去,看上去似乎是不慎失了平衡,却终于翻出了父亲周搏刀刃正对的那条直线。
待得双方再次立定,父子二人彼此对视一番,老将军眼中并无两次得势的得意,而周却眼中却已多了更多的审慎。
“为闾丘历代君王故闾丘家那些变成了灰的、供在霆钧阁底的死王们,是你认识他们还是他们认识你呀”周搏扶刀站着,好整以暇,对周却哂笑道,“却儿啊,若不是我们周家人自己从血里爬,在尸上滚,拿命换来无数军功,现在恐怕连闾丘家当今的王上也不认识你,遑论那些早已作古的闾丘列王了。”老将军周搏说着,朝儿子胡子一吹,眼睛一瞪,怒其不争。
老少两代将军,各自执手兵器,目光注视对方,开始慢慢踱步,寻找新的战机。
“原来是为天下苍生故。”周却忽然笑了,他摇摇头,心里自嘲起来,自己怎么就把天下苍生给忘了呢连妹妹周致都不忘挑一个悲悯苍生的夫君。自己今日此去,自然当为天下苍生计。
“为天下苍生哼!”周搏冷哼一声,问儿子,“当今王上爱苍生不”
“爱!”周却肯定。
“呸!他闾丘羽一妻不爱,何以爱天下苍生!”周搏豹眼圆睁,瞪视着儿子,声若沉雷地斥道,颔下长须忽然间像刺猬的毛一样乍了起来。
周却不觉目瞪口呆,他脑子里已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答案。
“记住,此去乃是为明珠故!”周搏甩须怒吼,声有金戈决绝之音。刀尖一颤,整个人已然抢攻过去,雪亮的刀刃幻出万点光影,直穿周却怀抱。
周却错步拧枪,急急相迎,脸上却被老父的长须甩中,眼睛被胡须打得火辣辣地疼。这一瞬间别说是视物了,长须覆盖之下,连鼻子的呼吸都成了问题。周却只剩了下意识间胡乱的招数来地阻挡老爹的进攻。
&nbs
第三百三十章 花一样的少年
少年人笑着。
像一朵盛开的花。
十八岁,本就是花一样的年华。
他边笑边抚琴,双眼星星般闪亮。
室内琴声淙淙,如溪流涓涓,溪面上流淌着他的笑和一河星光。
琴案前,一长须老者,年约六旬,身材矮小,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不时停下来看看室外的飞雪,然后长吁短叹。长须老者显然刚进屋不久,袍上和发上还残留着室外的寒气和几朵未及消融的雪花。
令人吃惊的是,老者的长须不是一般的长。武将骁勇将军周搏也有一副长须,长及腰际。而此人之须,却长及地面。
当然是几乎及地,尚未完全及地,不然家家户户都会欢迎他来免费清洁地板,先扫后拖——用长须扫完地,再把长须蘸湿就能拖地。
这位长须老者正是翼国首辅大臣、饱学满腹、状元郎出身、世子闾丘奋卒的老师、太傅文孝勤。
翼国一文一武,两位长须翁,并称双髯公。又因上朝时文臣站左,武臣站右,人称周搏周将军为右髯公,文孝勤文太傅为左髯公。
如今,文孝勤颌下胡须已经雪白,却依旧长及地面。会颖今冬的第一场雪落了,文孝勤冲进了世子的翩若邸,此刻的他,正在世子翩若邸中,世子闾丘奋卒的琴案前,急得团团转。
“世子,你必须立刻进宫!”文孝勤一边搓着手,一边焦急地对着低头弹琴的世子闾丘奋卒说。
因为生着火炉,室内暖暖的,文孝勤的脸庞红红的,像一颗饱满的醉枣,他胡须上湿漉漉地闪着一些亮光,像是挂了酒渍,其实不是,是他刚刚从室外进来,胡须上挂了雪花,此刻融化了。
文太傅心急火燎地喃喃着,甚至急得抓耳挠腮,大有热锅蚂蚁、树下醉猴的样子。无奈的是,世子闾丘奋卒却始终都只是听老师讲醉话一般抚琴不语,嘴角笑得暖暖的,偷眼看老师急得上蹿下跳,指下却琴声缓缓,一室都是水流潺潺之声。
“世子,你一定要拦住王上!”文孝勤的脸色已经急得醉坨坨地红了。
世子依旧笑而不语,琴声中的水流声却似乎更大了,更来劲了。
“世子,你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文孝勤恨不得放一把火烧一下世子的屁股,让他立即从琴凳上站起来。
世子总算抬了一下头,却只是笑着看了一眼文老师,就又低下头专心抚琴。
“天啊,你个不肖的弟子,你想急死老师啊!”文孝勤终于也上蹿下跳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一张圆凳上,长吁短叹起来。只是没多久,他就又豁然起身。这一下,文孝勤一个趔趄,几乎被缠绕脚边的长须绊了一跤。
“哈哈哈”,世子再也忍不住,停了琴,放声大笑起来。
文孝勤脸色从枣红变成了茄子紫,朝世子瞪起眼睛,腮帮子鼓鼓地吹气不已。
过一会,世子终于停了笑声,笑吟吟地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关于抚琴:“老师啊,这曲《临江赋》,我为什么总是弹不出那种大江奔涌的气势呢”
文孝勤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眼珠几乎已翻成死鱼眼:“哎呀,世子啊,都火烧屁股了,不要再赋啊赋了,老师我求你了!”说着,竟真的一揖到地。
世子这一下坐不住了,慌忙起身,离开琴案,扶起文孝勤,脸上渐渐敛去了嬉笑:“老师,母后总是教导我,要以父王为榜样,胸怀天下,悲悯苍
第三百三十一章 搏击技巧
虽然是午后时分,天空却有些昏暗,冷风裹挟着飞雪,一再地从天空扑下,将天空与大地的距离一寸寸拉近,给人一种压抑感。
眼前这一幕,简直令人不忍卒睹:飘飘飞雪之中,五个灰衣壮汉,每人各执一根木棍,围殴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
那被围殴的少年十七、八岁,赤手空拳,在漫天飞雪中躲躲闪闪,试图避开周围棍棒的攻击,却收效甚微。因为,五个壮汉的包围圈实在太小了,可供少年躲闪的空间也就极为有限,少年眼见已经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倒毙于地。
而且,少年的右脚似乎有些跛。
五个灰衣人所持,其实已经不是一般的棍棒了。他们所执的“棍”,其实就是一棵棵未经修饰过的小松树,被截头去尾罢了,每根松棒都有小臂粗细,树皮粗糙,疙疙瘩瘩的树瘤也未削去。
不仅五个壮汉人手一根这种树棍,少年四周的地面上,已经有十多截这种断木,可以想象出,显然是一样的树棍刚刚被打断了。不远处院墙边,可以看到有好几堆这种粗糙的树棍,可供这些围殴的人就地取材,随时补充和更换。
此时,五个壮汉正持抱这种粗糙的树棍,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击着雪地中央的那个跛足少年。这样寒冷的天气,少年却几乎完全,麦色皮肤的身上只有一条黑色短裤,雪花刚刚飘落到他身上,就融化无踪,和少年身上的汗水混为一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