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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天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无语13

    少年身材健壮,肌肉结实,但前胸、后背、双臂、双腿等到处都是伤口和斑斑血迹。在五个壮汉的围击之下,少年终于摔倒了,他一次次挣扎着想站起,可是还没完全站起,就又被一根挥来的树棍砸倒在雪地上。

    少年麦色的皮肤、鲜红的血丝、洁白的雪地,堆积在一起,让人触目惊心地怀疑,这是否是一个因为偷盗而被捉拿后,被剥光殴打的少年。

    最终,少年趴在雪上一动不动了,五个壮汉刚想停止殴打,却见少年又动了,他甚至还能在雪地上做一个前滚,或者后摔再躲避一次常人无法避开的棍击。

    忽然,雪地上的少年暴喝一声,腾空跃起,对围殴的五人开始了反扑,如一头暴怒的雪豹。他拳打脚踢、掌劈腿夹、臂挡肘击……掀起一片风卷残云、疾风骤雨般的反攻,眨眼功夫,五根树棍断为十几节,五个灰衣壮汉倒在雪中,惨叫不已。

    裸身少年立于雪地这片狼藉之中,如一座黑魆魆的山岳,指关节在双手的揉搓压迫下,发出嘎嘎的刺耳声音。一绺黑发从他额前垂下,半遮住他褐红色的眸子,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目光竟如野兽般凶悍、森冷。

    跛足少年脸上的这双眼睛,正是当年用弹弓打落飞雪宫的鸽子后,在飞雪宫门槛处盯着飞雪公主的那双眼睛。两双眼睛一模一样,其中的眼神也一样的狠恶。

    这个跛足少年,正是二殿下闾丘闵幽,而他身处之处,是他的流华邸习武场,习武场很大,给人很空旷的感觉。

    雪更大了,二殿下闾丘闵幽身后,被他击倒的五个灰衣壮汉已经退下,地上凌乱的一堆断木之间只剩了二殿下闾丘闵幽一人,他静静地站着,独自望天,脸上是倔强孤独的表情,一副不甘寂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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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轮椅里的老师
    三殿下闾丘云在的惜云邸里,闾丘云在的老师辜为先坐在窗前赏雪,窗户半开着,有些雪花飘进了房里,靠窗的木地板有些湿了。

    今年会颖第一场雪虽然有些晚,却还是来了,且甫一开场就纷纷扬扬起来,颇有瑞雪丰年之势。

    看了一会雪景,许是觉得冷了,辜为先关上了窗,房间里的光线瞬间黯淡了下来,辜为先这才意识到时光已近黄昏。

    辜为先将膝上盖着的羊毛薄巾掖了掖,双手滚动身下的轮椅,来到火炉旁。他从炉下抽出火钳,将炉子里的炭火夹着拨了拨,红红的火苗立即快乐地舞蹈起来,照出辜为先年轻俊美的面庞。

    火光里,辜为先左边面颊上画着的一支红梅,直入鬓角,斜掠欲飞,映衬得这个年轻男子的脸有一种出尘的美。

    门吱呀一声开了,随着一阵凉风的扑入,小楼走了进来,他因为双手捧着东西,腾不出手来关门,就撩起脚,把门踢上了。

    “先生,好了。”小楼嘴角含着笑,欢快地说。他脸型瘦瘦的,眼睛大大的,手上捧着一张薄绢样的东西。小楼很小心地捧着,看得出,很宝贝手上的东西。

    小楼来到书案前,案上有些瓶瓶罐罐,还有几碟各色颜料,案中央铺着一张白纸。小楼把手上的东西抖了抖,在白纸上铺开了,又细心地抹平边边角角,随后从一个竹筒抽了支竹签,凑到炉口一烧,转身点亮案上的油灯。

    灯芯在油盏边跳了跳,亮了,案几左近罩满柔软的黄光。小楼麻利地推动辜为先的轮椅,将辜为先推到书案前。

    辜为先伸手从一大筒毛笔里挑了支小字笔,蘸了颜料,开始在小楼捧来的、那张纸绢样的东西上作画。他中间换了两次笔,灯花跳了几跳后,一支含苞待放的绿梅已经跃然而出。

    小楼为辜为先散开头发,围着辜为先、就着那些瓶瓶罐罐,前后鼓捣了一会,又重新为他整理好头发。

    辜为先再抬头时,他左边面颊上那支斜飞的红梅,已经换成刚画好的绿梅,花苞点点,生机盎然。

    那幅刚摘下的红梅静静躺在书案上,似乎还带着辜为先的体温,薄薄的、软软的,仔细看时,其实非纸非绢,却又让人猜不出是什么材质。因其颜色是肉色,且薄而软,贴在辜为先面颊上,倒让人们忽略了那是一张面具,以为梅花是直接画在辜为先脸上的。

    小楼已将铜镜递给了辜为先。

    “小楼,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辜为先一边审度铜镜中的梅花,一边由衷地赞叹,“你师父要是知道你现在手艺这么好,会很开心的。不过,这东西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啊,贴在脸上很紧,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显然还能透气呢。”

    “嘻嘻,不告诉你。”小楼得意地一笑,狡黠地晱晱眼睛,远远近近地审视起自己的作品,隔一会,他突然撅起了嘴,“先生,你一提师父,我又想他老人家了,可怎么办啊”小楼说着,好像就要掉眼泪的样子,辜为先只得拍拍他的手做为安慰。

    忽然,小楼笑了:“哎呀,先生这朵绿梅画得真好看!”小楼远近欣赏了一番,又撅起了嘴,“可先生你怎么老是画梅花啊,就不能画点别的嘛,比如桃花、兰花啥的,画只蝴蝶也好呀。”

    小楼的脸简直就是个小猴子的脸,一会儿就可以好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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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幡动风动
    较之世子闾丘奋卒的翩若邸,和二殿下闾丘闵幽的流华邸,三殿下闾丘云在的惜云邸显然要小一些,也陈旧一些。当初,这里是四殿下闾丘燧的府邸。四殿下闾丘燧本就不是一个奢华的人,所以,他的府邸是各个殿下府邸中,规模最小,装修也是最素朴的。

    三殿下闾丘云在入住后,也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些清扫修补,并未进行扩建和翻新,所以,这惜云邸,依旧看上去有些破旧小巧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回廊也依旧不少,小楼推着辜为先绕老绕去,走了好一会,才到达寝宫门外。

    “殿下不让我们打扰。”寝宫门口,当值的婢女见到辜为先和小楼过来,赶紧上来行礼请安。

    另一旁,早有机灵的婢女取来两块木板,轻轻推开寝宫的门,一里一外,将木板搭在门槛上,然后和小楼一起,熟练地将辜为先的轮椅推过门槛,随即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房间没有点灯,很昏暗。身后的门槛因为搭着木板,门不能全关上,倒有一线天光泄入。

    借着这缕朦胧的光,辜为先看到炕上有个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里。

    “云儿,怎么这么早就寝呢”很多时候,辜为先都不称呼闾丘云在“殿下”,却喜欢叫他云儿,那种感觉好似叫着自己的孩子。

    炕上的人没有说话,辜为先看不到他的表情,一是因为光线暗,再是因为炕上的人连头一起蒙在了被子里。

    辜为先尽量小心地靠过来,一点一点卷起被头,就像一个抖开衣服扑住蝴蝶的人,一点一点卷着衣衫,生怕蝴蝶会飞走。

    被子下面的人儿终于露出来了,那是一个看上去蝴蝶般孱弱的孩子,苍白的小脸,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还挂着泪珠。正是瘦弱的、九岁的三殿下——闾丘云在。

    闾丘云在虽然躲闪着眼睛不肯和辜为先对视,可辜为先依旧从他一闪而过的泪眼中明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悲伤。

    辜为先的心为之一疼。他和眼前这个孩子总是可以轻易地、彼此一眼看穿对方的悲伤和疼痛。辜为先想过,这也许是一种缘分,也许,是因为他们本是同一类人。

    “云儿,发生什么了”辜为先柔声问。

    “母后不爱我了。”被子里的闾丘云在嘴唇像他的面色一样苍白。

    “怎么会呢母后怎么可能不爱云儿了呢”

    “母后说以后都不给我讲故事了。”闾丘云在睫毛上的眼泪掉了下来。

    “是不是你惹母后生气了”辜为先笑了笑,“不然你母后怎么会既不给你讲故事,也不留你用膳呢”

    “不是的,我很乖的。”闾丘云在坐了起来,大声抗议,“是父王今晚要在瑞香宫夜宴,母后才让我回来的,还说以后都不能给我讲故事了。她也不让姑姑今晚过去了,本来说好姑姑今晚和我、还有母后一起用餐的。”

    辜为先整个人僵硬在轮椅上,脑中有一个惊雷炸开来。再开口时,辜为先发现自己的嗓音因为紧张,有些喑哑了:“云儿,你母后原话是怎么说的是说‘不给’你讲故事,还是说‘不能’给你讲故事了你母后是先说不讲故事的,还是先接到你父王晚膳的消息的还有她是让怎么通知天怜公主的”

    闾丘云在惊异地看看辜为先,发现他整个人已如一张绷紧的弓。闾丘云在定定神,仔细回忆里一下,说:“母后说的是‘不能’。杜嬷嬷先来禀报父王要来用晚宴,母后才说以后都不能给我讲故事的。母后的原话是‘云儿,母后以后都不能给你讲故事了,你要好好听辜先生的话。’她让杜嬷嬷告诉姑姑,今晚她



第三百三十四章 扫地宫人
    会颖今冬的第一场雪以它神力的手,只用一个午后,就夺取了整个世界。放眼望去,整个会颍白茫茫一片,天与地之间已全无界限。

    这样的天气,除了卖煤球、卖棉袍的,没什么档口有好生意。侍卫乔本初一路走来,条条大街几乎都不见什么人影,此时,天光尚亮,很多摊档却已收摊上了门板。因此,当他拐进八槐街,远远看到十三的烤包子档也收了时,并不意外。

    乔本初昨晚和“小芋头”一起,在王宫西北小角门值夜班,上午换休回家,这会儿睡足了,肚子开始“咕咕”地乱叫,乔本初住处离王宫不远,他于是溜达回八槐街,打算和张喜春的烤包子亲近亲近。

    炉子微温,里面的烤包子有十来个,大概是张喜春给自己留的。张喜春躺在竹床上,裹着被子,面朝宫墙。乔本初自己动手,钩了几个包子,然后吆喝张喜春收钱。

    乔本初吃包子也不是全不付钱,有时候付,有时候不付,豪气来了,有时候还会多付。张喜春自然是从不主动要钱的,乔本初给,他就接着,乔本初忘了,他也不会去提醒。在宫门外摆摊设档,这点觉悟是必须有的。

    乔本初包子已经下肚,吆喝了几声“十三!”,竹床上的张喜春却还没反应。乔本初凑近去看,发现张喜春满面通红,身体发抖,一模额头,显然是发烧了。乔本初赶紧倒杯水,扶着张喜春喂了,棚子外就地抓几把雪,捏成雪饼敷他额头降温。

    折腾一番,张喜春的体温降下来了,人也安静地睡着了。乔本初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昏暗。

    慎德殿旁边的偏殿里,早早的就有一乘肩舆候着了,戚公公照例仔细检查一遍轿內轿外,然后吩咐宫人搬了暖炉进轿,开始提前对肩舆里面进行烘烤保暖。

    抬轿的两个宫人依然是铜宝、铁宝两兄弟,都只二十来岁。戚公公对这二人很熟悉,也亲自坐过他二人抬的轿子,平稳舒适。凡有王上闾丘羽用到肩舆时,戚公公总是点名这两兄弟抬轿。

    铜宝、铁宝姓关,共四兄弟,两个哥哥金宝、银宝在家乡也是抬轿子的,据说四兄弟的父亲就是给大户人家抬轿子出身,因此,铜宝、铁宝这门抬轿的手艺倒有点家传的味道。

    黄昏时分,肩舆抬着王上闾丘羽从慎德殿起轿,遵照戚公公的吩咐,轿子沿着宫中大道一路朝东,向不远处的瑞香宫而去。

    看看天色有些暗了,戚公公又叫来一个小黄门挑了宫灯在前引路,自己则跟着王舆,“风雨雷电”四护卫分别护住肩舆的前后左右。

    路旁有几处也已点起了宫灯,轿子行去,遇到几组巡逻的侍卫,和几个在宫里跑来跑去办事的宫人,这些人见到戚公公、程风开路的红顶黑边肩舆,自然知道那是王上的轿子,都远远就跪在路边的雪地里,不做稍动,也不敢抬头,直到王舆去远,才爬起身来。

    前面是一个拐弯处,路有些窄,一个头戴黑纱宫帽的年轻宫人正拿把大扫帚扫雪。年轻宫人应该在这里扫了好一阵子雪了,因为从前面很远一段路开始直到这个拐角,看得出路面的雪都已被清扫过。只是会颖今冬这第一场雪打上午开始就没停过,而且越下越大,年轻宫人扫过的路面已经又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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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风依旧,花依旧
    年轻宫人毫不迟疑,一回腕,举剑准备再刺,却凭空飞来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个人!

    程风像一柄飞刀一样,跟着自己的刀飞至了!

    程风与年轻宫人在空中相遇,他手腕一翻,一个小擒拿手法,就死死钳住了年轻宫人握剑的手。

    年轻宫人拿剑的手被程风钳住,剑尖虽已刺穿轿身,却再也无法寸进,他脸上已经开始疼得冒汗,却还想要推进剑身,却被蒋电用刀背从背后一拍腿弯,砸跪在地。

    程风呆了呆,他没想到这个刺客除了手上宝剑了得,武艺却很平常,自己一出手就制住了他的腕上命脉,蒋电用刀背就能把他拍倒。

    轿内的闾丘羽后腰被划伤了,出了一点血,幸无大碍。他钻出轿子,询问情况,程风为他上了金疮药。“风雨雷电”四侍卫早已将刺客按在地上浑身搜查了一遍,只从他怀里找到一支簪子,交给了闾丘羽。

    王上闾丘羽瞪眼看着那支簪子,觉得不可置信,那是一支青玉孔雀簪,用上好的青玉雕成,簪头刻着一只开屏孔雀,上面镶满宝石,分明就是他和周致送给天怜公主的及笄簪嘛。

    只是,闾丘羽并没有看出簪子上面的断纹,他不知道今天早些时候,这支簪子曾被天怜公主不小心摔断过,此刻已被重新接过,粘接技术可谓十分高巧,效果简直是天衣无缝。

    闾丘羽发呆着瞪了一会儿簪子,又开始转眼瞪着刺客看。

    那个刺客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发披肩,面容清秀中带着坚毅,此刻虽沦为阶下囚,却依旧气宇轩昂。

    倾珞的及笄簪怎么会在这个人身上呢难道是个偷儿不成可是,看这人样貌气质又不像是一个偷儿,何况,偷儿怎么可能跑来刺杀他呢

    闾丘羽觉得百思不解,碍于身旁还有四侍卫,且他现在是在前往王后周致的瑞香宫的路上。因此,闾丘羽吩咐先将刺客带下去好生看管,等他晚上回来亲自审问。

    这番打斗早已惊动附近巡逻的侍卫,刺客和刺客的宝剑都被侍卫们带走了,程风、董雷临时从侍卫处借了两把跨刀配着。闾丘羽受伤,程风劝他取消瑞香宫今晚的夜宴,闾丘羽执意不肯。

    刺客被带下去了,戚公公检视闾丘羽的辇與,轿身被刺了个窟窿,有些破损,戚公公就提出起码回去换身衣服,再换一乘轿子,闾丘羽想着周致正在瑞香宫等自己,怕耽搁时辰,也不同意,只系了条蒋电的腰带,遮住伤口,还乘这顶肩舆,一行人匆忙忙、加倍小心地继续向瑞香宫而去。

    早在王上闾丘羽的肩舆从慎德殿刚一起驾时,就有机灵的小黄门飞跑去瑞香宫报告过了,周致估算着时辰,率领一众人等在宫门外的阶前跪迎王驾,此刻已经跪得腿脚发凉了。

    杜嬷嬷跪在周致身旁,心疼得不得了,她焦急地张望半天,还是看不到王上闾丘羽的轿子,就试着劝说周致:“小姐,这天寒地冻的,我给您铺个团垫吧,想来王上他来了,也不会怪罪的。”

    周致却摇摇头,凄凉一笑,心说,而今我是心比雪寒。

    王舆终于到了。戚公公将帘子挑起,闾丘羽看到周致垂首跪于雪阶前,头梳富贵髻,银狐皮搭肩,墨绿色荷叶边长裙覆地,裙裾上满是红梅白雪。

    闾丘



第三百三十六章 雪从故乡来
    与前几年一样,会颖第一场雪落,飞雪宫上上下下,宫人和宫女们都极为兴奋,宫里热热闹闹。

    对于从遥远北国来到翼国的飞雪宫人来说,雪花犹如故乡的访客,它们带着故乡的气息,送来故乡的消息。因此,每年第一场雪落,飞雪宫都像过节一样张灯结彩,唱歌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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