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经传

    “哎呦，我好怕啊！”郡尉做出了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随即说道:“想走没事！等下我就让你和你少主一起走。”

    郡尉话里有话，可是马善奎生来耿直，性子并不算活泛。一听自家少主已经先走一步了，也不顾对方说的可不可信，面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得冒了出来:

    “真的”

    “真的。”郡尉点了点头。

    马善奎打量了一眼姜珏，不假思索的道:“那我要带这个姜兄弟一起走。”

    “行，你带谁走都可以。”

    报晓的雄鸡送来了一声朝啼，看样子很快就会天亮了。但是姜珏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冷意，这种冷意，别人看之不见，但是入骨三分，仿佛十二月的风刀。

    看到牢房里的阴魂均远远的遁开，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姜珏心中疑惑不已，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知道这些阴魂忌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直站在郡尉身影里的老妪。

    这老妪从出现一直到现在，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此时却见她微微抬起了头，而就在她扫向姜珏的这瞬间，姜珏的心扑通狂跳不止，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刚刚是谁要说走啊...”老妪冰冷从郡尉背后让来，只见郡尉一躬身对老妪毕恭毕敬的道:“姥姥。”

    “你说的就是他”老妪的手指瘦得骨节都异常清晰，此时颤颤巍巍的指着对面的姜珏。

    郡尉一点头，道:“对，就是这小子。”

    老妪听完，步子欲往前一迈，郡尉急忙拦了上来，似乎想提醒她小心姜珏。可是老妪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而在她一步之时，竟然无视了面前的监牢，像是一阵青烟似的，直接从门外飘了进来，一个声音也是由远及近:

    “就是你昨夜里一只手拉住了他们几个人”

    “是又如何”姜珏在对方的注视下底气一泄，不知觉的后退了步，但是口中还在兀自逞强。

    且不说姜珏实力与对方的差距，仅说年纪阅历，就差了对方一大截。姜珏还没看出对方底细，自己的底细就露出了了冰山一角:“也没如何，我看你浑身阴气环绕，应是个通灵之人，




第九回 临近鬼火炙身心
    马善奎反应机敏，一瞬之间就察觉到了不妙，急忙推开姜珏往后一退因为马善奎先推开的姜珏，所以他自己就慢了那么一瞬，衣衫被老妪的利爪一勾，带下一块布条来。

    原来老妪的右手一爪并没有指望能够一击告破，如此虚晃一着，只为将姜珏他们往后逼开。而她紧接着的动作却让人疑惑不已，因为她右手在虚空中一抓一点，看起来竟似凭空里抓来了什么东西一般。

    马善奎不明白，但是姜珏的阴眼却看得清清楚楚，老妪手中攥着一个不及满月的婴孩，它浑身赤红，像是涂了一身鲜血般。在老妪的控制下，原本闭阖的双眼蓦然一睁，一双白惨惨的双目摄出夺魂的光芒，让身处周遭的人浑身一冷。

    这是一个小鬼，肚脐上还有一根脐带环绕在脖子上，看它身子大小，估计是十月期满即将分娩之前被人活生生的从母体刨腹取将出来的，不然怎么会带着这么重的怨戾之气。姜珏虽然不知这老妪的来历，但是只看她手段，便懂得了此人并非良善之辈。

    面前的小鬼直对着姜珏，浑身的鲜血从皮肉里冒将出来，顺着它的身子淌下，在地上滴滴答答。

    一旁的马善奎只看见姜珏如临大敌，面目中甚至还带着几丝惊惧的模样，不由紧张道:

    “姜兄弟，你是怎么了”

    “你看不到?”姜珏回头问到。?马善奎摇了摇头，显然有几分不解。

    “哦，我忘了，你是肉眼。”

    “什么肉眼。”

    姜珏的目光不敢从小鬼身上移走分毫，只好偏着头对马善奎道:“一时半会说不清，等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旁躲着，千万别靠近。”

    哪知姜珏这话方才说完，马善奎却不高兴了:“姜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马帮人都是胆小怕事之徒吗再说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和行将就木的老太婆而已，怕什么！”

    “马大哥，我不是说这个...”

    马善奎一挥手，将姜珏的话挡了回去:

    “你要当我是朋友，接下来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看着马善奎执意如此，姜珏也无法强求，只得由着马善奎走上了前来，一直到自己身边。而此时不远处老妪手中的婴孩身上的鲜血越淌越多。

    若是寻常鲜血那就罢了，但地上的这摊血迹在姜珏眼中，不知什么缘故渐渐腾起了阵青色的烟雾。

    姜珏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察觉到了它的不同寻常之处，因为四处的阴魂纷纷避开，显然很是惧怕面前的东西。姜珏又不傻，所以拉着马善奎要往后退，哪知他脚刚动，地上的青烟一跃，腾地就冒出一团青绿色的焰火来。这焰火丝毫没有暖意，就在它出现的一刹那，整个监牢里就好像入了寒冬腊月一般，温度硬生生的降下了一大截来。

    “那是什么东西”马善奎突然指着地上的东西说到。

    “你也看到了”

    “嗯。”马善奎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去看得更加清楚。可是在马善奎身后的姜珏却发现了他身上布着的一层浓浓的黑气，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姜珏一愣，这种情况他只在俞元见燕六身上有过，是因为被阴气所侵的缘故，这么说来的话。姜珏一抬头，看到了老妪阴测测的面庞，心中一凉，面前这火肯定不对劲...

    姜珏这时已然反应了过来，一把就拖住了马善奎。但是时间似乎晚了，那腾起的焰火好似有生命一般，只是



第十回 心有嫌隙露生机
    那幽幽尸火恍若春日里灿烂的青叶，在微风的拂动下摇晃不定。但它不似枝头青叶一样象征着盎然的春意，却像毒蛇长信一般舔舐着牢中人的生命。

    姜珏试着去拍打着身上的火光，可身上的火苗却愈发的旺盛。只在顷刻间，姜珏，马善奎二人就被包裹在了熊熊的火光里。

    一旁的郡尉面色冷峻，眸中映照着莹莹绿光，在他的眼中，姜珏与马善奎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吧。

    是的，这尸火太过歹毒。马善奎的身子在尸火的焚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坍缩，他面上因为痛苦早已扭曲不堪，但是却紧咬着牙，硬是没有吭过一句声。

    马善奎的感觉，姜珏感同身受，因为全身刺骨的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就好像这尸火有了根须一般，一点点的破开了皮肉，一直扎进了骨髓里。因为控制不住，姜珏身子不自觉的一抽，差点喊出了声来。

    ”疼吗疼就喊出来吧...“郡尉舔了舔嘴唇，面上多了一丝兴奋，有一种猫看见爪下老鼠临死时胸有成竹一般的玩味。

    姜珏想要回答，却怕一张口就泄掉了忍着疼的这股气力。可是一边的马善奎却一张口”咄“的一口浓痰直接涂上了郡尉的衣襟，口中更是驳斥道:

    “爷爷...在古...古道上护送...商旅时，生...死都走过，还怕...怕你这点伎俩”?那郡尉除了手中长鞭能够得着马善奎，人都根本不敢靠近前来，只好一偏头看向了老妪。老妪望了他一眼，伸出了一只手来，原来老妪的左手只有四个手指，只听她道:“再加四个。”

    看到老妪突然加了筹码，郡尉面有难色，低声下气的对老妪道:“姥姥，能不能少点...”

    “那你自己处理吧。“老妪转身就要走，郡尉见势不对，只得点头应允。

    他们口中说的四个什么东西，姜珏与马善奎哪里知道是什么，但不用细想，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妪如今得了郡尉允诺，下手更是狠毒，只见那婴尸此时已然由红转青。在郡尉的刻意关照下，马善奎首当其冲，成了老妪灭杀的首个对象。

    只见马善奎的身子不知如何变得越来越亮，而皮下的血管却异乎常理的泛着青绿色，并且越来越深，逐渐变成了墨一般的黑。

    本来强忍着的痛楚此时也到了痛苦的临界点，自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的马善奎嘴巴猛然张开，”啊“的一声还没有喊出来，从他体内早已压抑不住的尸火从五官中猛然迸发开来。

    “不。”看着马善奎的身子在面前渐渐的消失，姜珏却无能为力，若不是马善奎为了护他，怕也不至于如此凄惨。若不是姜珏托大，仗着白羽青衣能耐，所以独身进了监牢，马善奎的结局也许会好很多吧。

    可惜没有如果，方才还在姜珏面前的马善奎，只留下了他头颅部分的人皮。此时姜珏心中的懊悔与痛苦，比之身上的痛苦更甚。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妪往前跨走一步，然后躬身捡起了马善奎的头皮，用手抖了抖上面的白灰。

    “又是一盏人皮灯笼，只不过皮糙了点。”老妪上下翻了翻，然后斜眼瞥了下姜珏，口中不留情面的道:“该你了吧”

    老妪手一招，姜珏眼看着就要步了马善奎的后尘，只见一旁的郡尉突然拦住了老妪道:”姥姥且慢。“

    ”怎么你不想杀他了“

    “不是，是他偷了我一匹军马，不知道藏匿在哪里去了，所以得先问清楚下落再杀也不迟。”

    “哼一匹军马而已，有这么稀罕”老妪虽然不解，但最后还是没有下手，手一挥，姜



第十一回 机遇一失胜负易
    “饶你一命”老妪的尾音拖得很长，似有沉吟之意，旋即只见她双眼微微眯起，瞳孔却泛着光，接着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往后的供奉可不能少了...”

    郡尉听闻老妪愿意不把这件事情告知郡守，紧绷僵硬的脊背此刻才放松了下来，慌忙拜谢道:

    “谢谢姥姥，晚辈懂得，懂得。晚辈昨日里新抓了一女子，她腹中胎儿已然成形，晚辈这就着人给送来姥姥享用。”

    望着郡尉连滚带爬的离去，老妪冷笑了一声，然后再次打量了一下姜珏，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即便有万千生灵的鲜血锤炼，死灵马都未必能祭炼得出，如此可遇而不可求的异兽，你又是从哪得来的”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们这些人最是忘恩负义，唯利是图，刚刚那郡尉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就不怕他远走高飞，或者狗咬狗，来倒打一耙”

    “倒打一耙哼，他敢！他们的郡守，我那所谓的师兄早在他们的身子里种下了血毒，性命只在我师兄的一念之间，他敢跑到那去除非有你那死灵马，在城主没有察觉之时，逃出这永昌郡。”

    “血毒”?听到老妪提及血毒二字，不知为何，姜珏突然就想起了女鬼阿依。

    “怎么你知道”

    “不知道，就算知道又干你何事”

    “行了，也别和老婆子顾左右而言他的拖延时间了，你把那死灵马，以及它的来历一并告知我。说不定老婆子我一高兴，让你在死前少受点苦楚，或者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姜珏低着头，正寻思着怎么自救的法子，却见离开不一会的郡尉已然跑了回来，手上拖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姜珏看不清楚那女子的面容，但是她的衣衫却眼熟得紧。

    等到近了姜珏才猛然醒悟，这女子不就是客栈里夫君被谋杀的那名孕妇么当时听说郡尉带走了她，姜珏还道是为了办案，原来是为了取走她腹中的胎儿，为了给老妪修炼尸火之用。

    所有本来看起来没有多大干系的事情，在此刻又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姜珏的脑海里一团乱麻，但不是因为事情突然变得复杂，而是看着面前大腹便便的女子，想起了老妪之前的话语，难道她就要在这里活生生的刨开人的肚子，取出她怀中婴孩不成

    “你们怎能如此心狠手辣那只不过是一个还未出世的胎儿啊。”姜珏想要冲过去把女子护在身后，哪料得老妪早有防备，她只手一张，血淋淋的鬼婴已然挡在姜珏面前，白惨惨眼珠蓦然一瞪，姜珏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没了姜珏的干扰，老妪转过身去，双手温柔的抚上了女子凸起的腹部。那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双腿战战发抖，不一会竟有液体晶莹而下，这是被吓得失禁了。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女子想要挣扎，可是双手已然被郡尉死死扣住，只能望着老妪，面上满是哀求。可是老妪却无动于衷，双眼盯着女子凸起的腹部，好似是一盘美味可口的大餐一般。

    想这老妪与妇人同是女子，她要是何等的心狠手辣才能下此毒手啊。姜珏带着一丝希望，在一旁大声劝到:“将心比心，难道你就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么”

    老妪背对着姜珏的身子一震，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见她双指如勾，在女子的肚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豁口，血红的鲜血紧接着从伤口里淌了出来，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不知为何，那女子却没有因为痛楚而嚎叫出声，虽然她的面容已然扭曲，可她的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肚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如今她为鱼肉，执刀之人是不会同情鱼肉的。老妪双手伸进了女子的肚子，直接把已然成形的婴孩取了出来。

    “啧啧，好东西啊。”老妪眼睛冒着光，看着手中捧着的还有几分气息的婴儿。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拿走我的孩子...”女子面色惨白，因为肚子被刨开，就连肠子都落了一地，但是她却眼勾勾的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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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易初衷郡尉构陷
    姜珏的头晕晕乎乎的，小鬼的煞气一时半会还没完全被傩杀七式化去。他并不知道小鬼怎么样了，但是他却清楚，这小鬼比不得秦老将军，本就是婴儿的煞气养成，如今煞气一失，只怕一时半会是回复不过来的。

    趁你病，要你命。姜珏没有回答，身子突然暴起，直冲老妪而去，虎口宛若巨钳，死死的卡住了老妪的脖子。

    “咳咳...你...你是...什么人”

    老妪脸憋得通红，面上的表情由之前的不屑继而变成了现在的惊惧。

    “什么人要你命的人。”

    姜珏双眼通红，满脑子都是老妪啃食婴儿的血腥画面。若是换做平常，他肯定是不会对一个年迈老朽的妇人动手的，可是他一想着之前的种种，手中的力道不知觉的又加重了几分。

    手中的脖颈纤瘦，姜珏只需再用些力，她就要身死当场，但是从小受姜公的告诫却在提醒姜珏，怎么能对老弱下手一时间姜珏进也是不好，退也不能。而老妪绝望中，双手死死扣在姜珏的手腕上。

    没有办法，老妪只得求助于不远处的郡尉。但是郡尉却一直没有动手，面上阴晴不定，因为他清楚，不论是谁活下来，对于他都不是一件好事。?“救...快救我...”

    听老妪先前所言，她与郡守的关系匪浅，如果她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被问责的，肯定是郡尉。姜珏清楚中间门道，所以一直提防着他，果不出他所料，老妪话音一落，只见郡尉就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匕，趁着二人胶着之时，直往姜珏心口而来。

    姜珏看得真切，在那短匕就要及身时，身子早已让开。可是姜珏意想不到的却是郡尉并没有对他穷追猛打，而是一反手，短匕直接插进了老妪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