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经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水傍舌
也许这也是它们对这些给了它们养分阴气的魂灵们一种回报吧,只是这还只是初春,光秃秃的枝丫见不到多少刚冒出的点点绿芽,四处透露着一股肃杀气息。
草地里,随处散落的是一处处高低相错的土丘,那里面躺着一个个已经消逝的故事。
坟茔之间,偶有一两只野兽跑过,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的残肢断骸,看见有人来了,便一口衔着远远的遁开,直到一个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了,才俯下身来,冷冷的看向这边,野草后面,幽绿的萤火在闪烁。
姜珏他以前听说过此地,只是从来没有来过。
关于这里的故事太过久远,真要说起,都还的提起清平的由来,姜珏也没有那么个精力在自己的回忆里寻根问底,他只初略一回想,记得一些大概来。
记得他们说,那时的清平还只不过是个小寨,也不叫清平,具体什么名字也没人记得起了。说有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寨中贵胄的儿子看上了,想要欺凌于她,这名女子为了自卫,错手杀死了对方。
贵胄一气之下将其与之父母姐妹捆在她们家里,然后拉倒木房,活生生的驱赶巨象踩死了。
话说这名女子死后阴气不散,往后寨子里就时常能经常听见她的哭声,凄惨悲厉。
从此以后,寨子里面的人就开始有了一种夜行的癔症,每到夜深,他们就会推开房门,不知不觉的走到女子惨死的地方醒来。
终于有一天,贵胄以及他的爪牙门又在不知不觉的全部走出了寨子,等到他们醒来时,地面咚咚作响,一群巨象从他们身上碾过,在场十余人,无一人留得全尸,从此以后此地就被荒废了,时间一久远就成了清平的乱葬岗。
这个故事是姜珏在市井巷陌当中听到的,到底是真是假也没有人考证过,反正打小对于此地,姜珏都是只闻其名而已。
想到这里,姜珏也不知觉的走到了一处新的坟茔旁。
它没有立碑,只是一个凸起的土丘,只是土都是新翻的,湿气都还未干透,这应该就是小书的安身所在了。
姜珏看着眼前的坟茔,几日前小书还在自己身旁跟随,前前后后伺候着自己的饮食起居,只不过这么一瞬儿的光景,已经是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他记得他生前尤爱吃肉,越是肥腻的越是欢喜,而姜珏却从来都不喜欢,所以每每有了肥腻的肉块,他都留给小书。姜珏想到这里,就觉得鼻子有些泛酸,感觉有些什么东西梗住了似的不自在。
“小书啊,我们名是主仆,却似兄弟。虽然一直唤你小书,其实我知道,你还长我一岁,往日里跟着我,你也吃了不少苦。”
姜珏就这么坐在小书坟茔前,双手环住膝盖,喃喃的说起话来。
“记得一次,阿爹要我写完五百个字才能出去玩耍。我看见外面天色那么好,一时心急,自作聪明的写了“五百个字”就出去玩去了。开心是玩开心啦,谁知道刚回家,就看见阿爹冷着一张脸,不用说就知道,这回又少不了一顿家法。”
说道这里,姜珏丝毫没有因为曾经因为犯了错挨罚了而面色沉重,却变得愈加的轻快了起来:
“当时阿爹作势要打我,谁知道你却一把挡在前面,说是你一心想出去玩儿了,所以在边上怂恿的我,还说这歪点子也是你想的。”
“其实我知道,你只是想护我,像个兄长一样。谁知道那次不但我也挨了罚,你也跟着被打了板子。”
姜珏自言自语说道这里,言语中开始带着颤音。
“对了对了,还有个夏天,我们背着大人跑到清平南郊去扑蝴蝶那次,不知是谁说起的,要玩捉迷藏,我为了你们找不到,就躲到一个岩洞口,谁知道那小崽子居然还真找了过来了,于是我就往里面躲,躲着躲着我就给迷在里面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怕,生怕你们找不到我,生怕我出不去了。”
姜珏抬着头,不时的回望一下后面小书的坟茔,接着说道。
“他们胆子小,也不敢回去,更不敢告诉我阿爹阿娘,记得那时候天色跟现在差不多吧,也快晚了,我迷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心想着,谁救救我可好呀,谁来领我出去呀,正祈告着呢,谁知道抬手就摸到了你。”
念及旧事,姜珏不由心头温暖。
“也幸亏得你想得出来,居然幻想着你是我,然后有人在找你时你会怎么一个模样,就这样摸着石壁一步步的退,一步步的退。嘿,还真没想到被你给找到了。”
“只不过你这一来,就变成我们两迷在里面了。”
说到这里,姜珏把头埋在双膝里,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小书对于他的人生,是他第一次失去亲近的人。除了他父亲姐姐,与他一起相处的时间最多的就是小书了。那些旧事让他这个不更事的少年郎头一回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而就在这时,山间刮起了一阵阵微风,
第十四回 父母心 心心系儿女
出于本能的,姜珏把手里的枯骨远远丢开,身子一弹就坐在沟里,水花被激得四处乱溅。
黑暗中,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只手,直接按在姜珏的肩上,他正待要喊,另一只冰冷的手就势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股腐臭的味道顺着指缝传进了姜珏的鼻子。
突如其来的手让姜珏猝不及防,手中的长剑也在刚刚滚落下马时失落了。混乱中他在水底又摸到一截断骨,也管他有没有用回手就朝背后插了过去。
来者反应不慢,躲过了这一下,姜珏用背顶着对方,往后使劲一推,感觉顶得实了,手上的断骨又是一下插了过去。
对方避之不及,实实地受了这一着,只不过枯骨腐朽,怕也没伤着多少,眼见没办法,只好在姜珏耳边发声说道:
“小子,住手。”
有了人声,姜珏心底就踏实多了。
因为嘴巴还是被捂着,鼻尖的腐臭让他很难受,他拍了拍对方的手掌,示意让它拿开。
“在下姜珏,足下何人”
姜珏刚开口,许是没压住声音,有些大了,惊得对方又提起了手掌作势要捂,只是他手刚伸到一半,醒悟到姜珏对此有些反感后又收了回去,化作两指立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
然后在做掌状,掌心朝下压了压,意思让姜珏别出声。发现姜珏明白了之后,他侧起耳朵细听了起来,直到敲锣打鼓的声音逐渐远去了,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四下探查一番之后才放下心来,然后自言自语道: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此人是名老叟,知天命的年纪,佝偻着腰,头上的须发有些稀疏,尖嘴猴腮,形貌看起来让人生不起亲近之心。
马在刚刚的时候就已经跑掉了,毕竟是一畜生,作为一匹老马,识途的本事他是认识的,所以姜珏不担心它会跑丢,正在思衬的姜珏抬头一望,刚刚那人已经跑到了百步开外了。
虽刚入夜,但是此地阴气深深,加上方才在水沟里泡了那么一会,现在夜风一吹就感觉格外的冷。要知道这可是刚入春,山涧里的又水能暖到哪里去所以姜珏也脚步一紧,朝着清平方向赶去。
清平的夜色并算不得有多出众,姜珏早已看得惯了。
当然,如果是上元,中元还有当地人的火把节那又当别论,只是今日里是头一回在外面看到入夜后的清平。不,细想下来,应该是第二回,上一次就是在南郊和小书,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这清平城,无论东南西北,入了夜了还不是跟南郊那边看去一个样,也没什么稀奇的。
等到姜母姜娴在门口迎到姜珏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二人连忙跑过来问长问短,拉着姜珏,一个去忙活着给他烧热水泡姜汤,一个忙活着安排人去给他找衣服,只有姜公一人,如姜珏料想到的一样一脸铁青的坐在堂中。
“咳...谁让你跑出去的去哪了是不是...咳...去西山乱葬岗了咳...”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姜公端坐在姜珏之前,对他就是一顿训斥,训到激动之处,右手一扬,露出了之前拢在袖子里的“家法”。
可是姜珏也知道父亲身子向来虚,气他不得,所以姜公问甚么他就答甚么,也不狡辩。气得姜公想打下去,可是看着他一身**的样子,最终还是没下得了手。随即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驱道:
“哎,别在我面前碍眼,你快去把衣裳换了吧。”
时间如水,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这日里,姜珏起了个大早,因为他有些事情要做。
他不是要去抄经卷,也非想着闻鸡舞,因为他昨日里在小书灵前承过诺。
他坐在榻前想了很久,也不知该从哪头开始。虽然当初为了应付议事堂,说小书是失足摔落井里,导致溺水而死。
但是姜珏清楚得很,井下小书的爪痕是后来韩医师弄的,小书在掉下井里时就已经死掉了,代表着他是溺死在井外,内里情由绝对没这么简单。
甚至小书与那蔡大个的死是同一桩事情。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突破口就有可能在蔡大个身上了
姜珏与蔡大个并不相熟,几经辗转,才找到他家。
“请问有人在吗”
姜珏在门外问,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既然如此,姜珏撩起门帘,就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破败的小屋,分里外两进。外头的靠墙处,放着一块门板,那就应该是蔡大个床榻所在了,而门板对面,就放着锅碗瓢盆,角落堆着几捆干柴,可能因为蔡大个出了事情的缘故,灶塘里没有火星,冰凉凉的,看样子这一两天都没做饭。
这老人家,突然丧失了孙儿,又一两天都没吃饭,那受得了啊,姜珏正在感叹呢,突然门外有人一挑帘子,就走了进来,定睛看去,这不正是姜珏要找的老人家么。
听到房间内有声响,老人家面色欣喜,手里抱着蔡大个的外衣,颤颤巍巍的摸了过来:
“孩子,回来啦你这一整天一整天的都跑到哪里去啦”
老人家痛失爱孙,竟然把姜珏当成了蔡大个。
姜珏本来想拒绝,可是于心不忍,于是应道:
“就在外面玩了玩。您看这不回来了么”
老人拉着姜珏的手,然后将蔡大个的衣服披在姜珏身上,关心的问道:
“你这一整天的都不着家,肚子肯定饿坏了吧,来,奶奶给你找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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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黎姜家 家家是同门
姜公阅历广博,看见对方虽然相貌凶狠,言语粗鄙无礼,但看得出来他并无恶意。
听对方开口闭口间,不离自己孩儿姜珏,想来他们之间应该是认得的,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来为何就是姜公要搞清楚的了。姜公将来人引入厅堂,自我做了个介绍,故意不提及自己是姜珏生父的身份。
“你们这些人礼数忒多,烦死咯。老头子姓黎,单名一个雄。”
“阁下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老叟听到姜公突发此问,知道对方怀有戒心,他也面不改色。
“哦,那你说老头我子是哪里嘛”
“咳,咳...阁下衣着虽然朴素,与旁人无异。可是方才行动之间,在下无意看见阁下身上绣有黑色犬纹,阁下应当是九夷黑苗准确的来讲,把族徽绣于衣裳领口左侧的,阁下应该是傩杀门人吧”
黎雄听到姜公喊出自己出身,不由面色大变。左手往身后一抹,带出一把月牙弯刀,喝道:
“你是什么人”
刀身雪亮,刀刃寒意迸发。
“黎英雄莫急,在下只不过是清平本地一避世的普通人而已。之所以能够识得,那是因为鄙人有一义兄,年轻时曾四处游历行医,小可方才所言,均是从他那道听来得。”
黎雄将信将疑,既然抓不出对方把柄漏洞,也只得退下,将弯刀退回刀鞘。躬身道了句歉:
“老头子最近狗肉吃的多了,有些上火,见谅则个。”
“不妨事,不妨事。”
姜公连连摆手,然后接着问道:
“尊驾是不是傩杀门人与在下没有多少干系的,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傩杀门为夜郎国教,今日里怎么会跑到清平这三不管的穷乡僻壤来了”
黎雄毕竟一大把年纪,虽说心中有事,但被人看出来了也不会断然的就认了,于是干笑了几声,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回到:
“老头子在此地有个远亲,因为年纪长了,所以来看他一看。话说话来,我说的姓姜的小伙子你可认得”
姜公能够感觉到对方有所戒备,只一深细了他就把话题岔开,又带回到了正题。
“老英雄这就为难在下了,鄙人虽作姜姓,可是天底下姜家子女千千万万,也不知道老英雄要找的是谁家的男子”
谁知道黎雄听到这,本来就比较淡的眉毛一挑,说道:
“你这不是笑话吗,我不知道还来你这问干甚此地姓姜的,而且穿着打扮不是普通人家的,就你家有个娃娃。”
他以为姜公不说出来是在担心什么,于是又补充道:
“你也莫担心,只是老头子前些日子去看望旧人时在城外头与你家娃娃有过一面之缘。今日里有些事情搞不明白,想让他帮老头子一帮。”
这边厢,姜珏躺在床榻上,嘴里不知道在嘟哝念叨着什么。
眼眶青黑,唇色发白,显然就是刚刚才开始的问题。而姜母一直守在门外,突然发现姜珏发了癔症似的开始胡言乱语,急忙让人到前厅来通报。
“家主,不好了。不知为何,二郎突然之间闹病了。”
姜公一听,对着黎雄一拱手,送到:
“今日犬子有恙,怕是不能安排他与公一见了。在下家事缠身,也不作陪,公请自便。”
言语上虽然说自便,可是身子却是把黎雄引到了姜家院门口然后侧身一让,这是要送客。黎雄抱了老大的希望,就想找姜珏问上一问,知道面都没见着对方就下逐客令了,此时站在大门边的他心里头非常的恼火。
“如今迫在眉睫,再想不着法子解决。别说异宝了,自身都要交代在这里。如今之际,只能用它了。
说罢从胸前掏出一团絮软的东西。等到他展开了,才能看得见是一张花绿绿的软皮面具。他将面具带上之后,口里同时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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