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晴空一度
至于田文镜则不同,他的经历相对坎坷许多,年轻的时候没有走正途考进士,仅仅只是以一个监生的身份进入官场,做了一个捧着卵子过河的县丞,不过他能力十分出众,后来被提拔成了知县,可这个知县一直做了二十二年,熬到了四十多岁才升到了直隶易州知州。
因此田文镜更多的经历是出自于庶务,在此次出征前,二人也只是偶有相识,并不算好友,可是在征程路上,二人相谈甚欢,倒也算是个朋友。
听到张廷玉这番话,田文镜只是微微笑了笑,以他的经历对于这种情况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低声道:“衡臣,此话可不敢随意妄言。”
()是,,,,!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奇货可居
【】(),
田文镜敛起了笑意,神色有些凝重,张廷玉足足比他小十岁,如今已经是正三品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士,前途可谓的一片光明,未来大有可期,绝不能在此地折戟。
如今朝廷当中,满臣和汉臣之间的分歧也是越来越大,特别是近来被重用的汉臣先后失利,也导致康熙对于汉臣越发的不信任,因此在这一朝汉臣是没有太多的指望,可是等到了下一朝,汉臣就要开始考虑发力,而张廷玉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将会十分关键。
因此在目前汉臣当中,田文镜也都是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对于张廷玉这样的重臣,自然起了交好之心,故而出言提醒。
张廷玉也自知口误,连声拜谢,随后苦笑道:“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行事常常恍惚,却容易犯下这些错误,还请仰光兄多多提点。”
田文镜扶着胡须,低声道:“衡臣,你对于这场战事怎么看?我听人说,那岳东美上的折子里,明面上是要在安庆打一场决战,其实本意还是想着稳住东南,缓缓图之。”
“那折子我已经都看过了,以守安庆为要,限制复汉军东进江南,等到皇上的大军到来里应外合,以十二万大军对阵不到五万的复汉军,想来也有些把握,也算是当下的一步妙招。”
田文镜沉思片刻,随后轻声道:“此战无论胜或败,对无法改变当前的局势,朝廷想要一战平定楚逆,恐怕只是妄想。这局棋的棋眼,还是在京城啊。”
张廷玉感觉田文镜似乎话里有话,当下奇道:“仰光兄所言何意,还请不吝指教。”
田文镜微微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揭开茶盖,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嫡”字,等张廷玉看过后,便伸手抹去了。
张廷玉心神一动,对于当下的局面,他心里也是知道的,康熙一朝外乱多,内忧也不少,从两废太子到八爷党倒台,夺嫡之争愈演愈烈,特别是如今康熙年迈,若是在战场上出了点岔子,这到时候谁来继位,又会成为一件大麻烦。
对于这一切,张廷玉并非不够敏感,实在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陷入局中,反倒不能自省,如今得了田文镜这个局外人的提点,心里便有了几分想法,只是也不开口,二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见张廷玉不欲表态,田文镜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他大概也清楚对方的想法,那就是他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得到高位,此时争反倒不如不争,只要安安稳稳等着新皇登基,无论怎么样也有他的一份好,反而贸然参与到夺嫡这档子事情来,风险更大,收益却没那么高。
其实田文镜心里也有自己的无奈之处,眼看着自己已经快花甲之龄,才只是一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若是没有什么机遇,恐怕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若是换个人能够以侍读学士的官位致仕倒也觉得安慰,只是田文镜这个人心里有大志,不甘心到头来只是一介小小的从五品官,因此便立下了决心,想着参与进夺嫡之争,来一把惊天大局,以实现彻底翻身的目的。
田文镜在翰林院待的那几年并没有完全白费,至少他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早早便选好了人选,正是冷门冷灶的雍亲王。
在拜入雍亲王门下之下后,田文镜一介小小的侍从学士,自然比不得那些总督巡抚,受到雍亲王看重,可是偏偏有一点,田文镜工于心计,办事能力又强,因此也被雍亲王给记下了,还专门给安排进了亲征大军之中,其目的自然也不纯粹。
因此田文镜便故意跟张廷玉交好,虽然二人官职虽然相差甚远,可是兴趣倒也相投,平日里也都喜欢弈棋消磨时光,因此也不太顾忌这些,二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只是见张廷玉恢复了一贯的谨慎模样,田文镜也只好继续开口试探:“衡臣,当下局面你也清楚,这仗怕是要一直打下去了,若是出现天崩这后继之君乃关键之人不得不慎啊!”
张廷玉微微皱眉,他本心不太愿意参与夺嫡之事,但是也不可随意得罪人,否则将来若有变故,倒霉的可就他自己了。只是当下表态却有些过早,便故作姿态道:“仰光兄既出此言,想来心里已有谋划,却不知是否方便透露一二?”
田文镜也不是那等瞻前顾后之人,直接用手指头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四”,也算是将自己的意思**裸表达出来了,只是这么一来,却是再无反悔余地。
张廷玉看了一眼,随即主动伸手将字抹掉,笑道:“世人不知你田仰光,实在是可惜。只是当下之事当下办,仰光兄所言,我自当谨记之。”
田文镜听到张廷玉如此表态,心里便明白,这一行的目的便就此达成了,只要张廷玉知道了这个意思,那么就足够了,至于张廷玉是否下注雍亲王,那就不是他田文镜能知道的,他的作用也不是去拉拢张廷玉,毕竟二人身份相差实在太远。
有了这么一番试探,二人的气氛变略显得有些尴尬,随即田文镜便主动告辞离去,张廷玉只是起身相送,随即便回转内宅,心里在默默盘算着。
雍亲王想要拉拢他这并不出奇,十四阿哥也是想着拉拢他,只是张廷玉看眼下这模样,怕是雍亲王上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别看十四阿哥似乎颇受圣眷,可当下不同往日,大清正面临着重大的危机,特别是财政方面需要一个得力能干的皇子,才能挑起这番重任。
眼下京城皇子当中,也唯有雍亲王多年任事,对户部也颇为了解,行事雷厉风行,正是眼下收拾这幅烂摊子的好人选,因此张廷玉尽管没有说话,可心里却也是默许雍亲王可托大位,不过这番心思却不能跟田文镜来透露,原因很简单,对方分量还不够。
他张廷玉尚不满五十便是正三品大员,更是如今朝堂上汉臣的代表人物,可不是这么渐渐单单就能拉拢过去的,正所谓奇货可居,还需得看他老四出个什么价才行。
张廷玉默默思索着,或许这一仗打完以后,回到京城才能显出真意来,只是望着窗外的雪,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临战大祭
【】(),
大雪飘扬,整个天地都变得白茫茫一片,唯有九江城东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数也数不清楚,他们的穿着火红的军衣,肩上扛着燧发枪,神情坚毅凝重。
上百名士兵擂起了战鼓,雄浑的战鼓声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回响,如同冬日的雷鸣一般,惊醒了所有沉睡的生灵,荡涤了世间的妖氛。
一杆杆高高的复汉军大旗迎风飘扬,如同一团团火焰一般,席卷了整片大地,让众人的世界里只剩下白色与红色,这是复汉军所有士卒心里的憧憬。
正是在这一面面火红的大旗下,他们披坚执锐,攻城略地,一场场大战下来,掠取世界一切的荣耀,一切的胜利,可是也有很多人已经倒在了路上。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雏鹰营三百名学兵在阵前大声吟唱着,这是宁渝将后世的知识青年从军歌照搬来的,只是对细节略略改动了一番,可是丝毫不会影响在这个时代传颂。正因为这首词实在写的太好,很快便在整个湖广境内飞速流传,而复汉军更是将这首词谱成了曲,当做了军歌。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许多复汉军老兵听着这首军歌,回想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一幕幕,更是想起了那些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有的还在,而有的已经埋在了地下,一时间心中升腾起了一股酸涩,甚至有人怅然落泪。
更多的士兵们加入了吟诵,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整齐划一,“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宁渝在高台上望着台下的数万人争相吟诵,不由得眼角发热。自起兵一来,从未有过如此激昂壮怀之时,他的内心里如同火炉一般,恨不能将一腔热血尽数挥洒于天地之间,以见证今日之壮举。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鞑奴不顾身!”
军歌嘹亮,军魂无双,这正是宁渝自重生一来,所梦寐以求的东西。
从康熙五十八年春,到康熙六十年冬,宁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就连起兵,也有一年多,如今的宁渝,虚岁甚至都不到二十。
从剪下辫子的那一刻,宁渝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宁家再也没有退路,除了不断前进,别无他法,若是进不得退不得,便只有一个死了。可是以一家兴亡,却要拖上这么些人,宁渝心里便明白,自己要立起复汉军的大志,否则天下人会不服,天下人也会不甘。
这个大志不是仅仅推翻满清,因为没有分利,就没有人真正愿意跟着复汉军一直走下去。想要团结更多的人,就不仅仅要利用他们的愤怒,还要给他们分利,让他们得到甜头。
当然如今的复汉军也是这么做的,每一个从军的士卒,都会直接先发上十亩田地,当然前面只有使用权,只有服役满十年或者战死才能真正拥有这十亩田,除此之外,每个月都有薪俸,虽然不是很高,可也足够使用。
至于士兵吃的穿的用的,那都是宁渝十分关心的问题,不仅自己经常会去检查后勤,也安排军法司参与进去,尽管不能完全保证军队没有贪腐的情况,可是至少保证了每个士卒都能吃饱穿暖,这些都在无形当中凝聚了复汉军的人心。
清廷很多人都以为,复汉军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靠枪炮之利,其实只是看到了表象,只有宁渝明白,自己为了确定复汉军的制度和执行,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些绝不比研发枪炮要容易到哪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的复汉军即便没有那些先进的枪炮,其根基也是清军所无法比拟的。
这是一支逐渐成熟的近代化军队,也是宁渝心中还算比较理想的军队,当然想要成为真正打不垮打不烂的铁军,还差一件东西,那就是给他们希望。
“自从去年八月十五起兵反正以来,我复汉军到今天着实不易,先后大战十余次,小战更是不下百次,几乎每天都在战事中度过,为此牺牲的同袍已经不下两万人,负伤者更是数不胜数,试问一句,今天在这里的老兵,你们谁的身上没有伤?”
宁渝放声呼喊着,他面前有一个用铁皮做成的简易喇叭,以此能够保证让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只是这一番话却是让台下的士兵们更加振奋,他们一个个大声呼喊。
“第一师第一团第一营石飞,身上刀伤三处,枪伤一处!”
“第三师第二团第三营高猛,历战七次,刀伤五处,枪伤两处!”
“大都督,我李石虎,刀伤十二处,枪伤三处,愿意马革裹尸!”
台下众人纷纷宣扬着自己的伤疤,此时这已经成为了荣誉的代名词,却是让那些还没上过战场的士卒,感觉一阵阵心潮澎湃,恨不能立马杀上战场,落下几处伤疤回来夸耀战功,只是此时却只能看着别人肆意宣泄。
等到众人平息下来,宁渝才继续开口道:“那些为我复汉军付出生命每一个兄弟,宁渝都不敢忘记,他们的家人都已经得到了十亩肥沃的土地,前三年免收税负,可是这些还不够,在我宁渝看来远远不够!”
这话却是让众人惊呆了,这年头一条命值多少两银子?在大家伙眼里都有不同的算法,可是要说一条命能值十亩田,那肯定会被人骂成疯子。
毕竟在这年头,湖广江西等地境内的田地价格都相当不菲,一亩田少说也得值个十二三两白银,一些比较肥沃的上田,更是能卖到十七八两的高价去。
可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下来,最多也就赚个七八两银子,还要供一大家子吃喝,到年头来别说存钱,估计还得欠下不少外债,就算是卖儿卖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这,康熙年间还被吹捧成天下升平的盛世,只是这其中的苦头,却是有口难言罢了。
因此复汉军的待遇原本就十分宽厚,大家伙心里也都有杆秤,只是今天听到宁渝说还远远不够时,众人便有些惊讶,之后更是升起了一股子暖意。
许多人在心里默默念叨,这条命卖予复汉军也值了!
()是,,,,!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利与义
【】(),
一曲军歌终了,众人内心澎湃,望着台上的宁渝,静静期待着。
“从雏鹰营到复汉军,从黄州府到如今的九江府,你们不是战场上的是单纯数字,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们胸口上挂着的那一块块木牌,那是你们每个人身份的见证,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让死去的兄弟,还能回家。”
宁渝有些动情,他想起了很多人,甚至包括最初雏鹰营的二百人当中,都已经有四十多人死在了战场,可以说这些人的名字他都能叫出来,可是战场终究是残酷的,那些牺牲的人,那些还在拼杀的人,都不会为此而后悔。
“那些死去的弟兄,我们不会忘记,我已经呈文楚王,将会在武昌建起忠勇祠,所有牺牲的兄弟,都将入祠供奉,只要我复汉军不枉,他们都将世世代代享受人间烟火!”
“除此之外,所有战死者其家免徭役三年,若是家中有子嗣者,十四岁以下者皆可送往雏鹰营,将来给家族也能谋个好前程!”
宁渝这番话十分**裸,可是效果也是极好的,原本从军就有田拿,如今战死者也不是白死,除了正常的抚恤以外,还会入忠勇祠,家中免徭役也是非常大的恩典,更不用说子嗣可入雏鹰营了,谁不知道,如今的雏鹰营,那简直就是复汉军的心头肉。
如今复汉军高层当中,除了宁、程、郑三家子嗣以外,其余的大部分便是雏鹰营出身,一个个或是位居参谋长,或是位居师长副师长,再不济的也是个团长营长一类的,可不比大头兵强出许多?
在这样的好消息的刺激下,许多人都感觉无比振奋,原本整齐如林的队伍,也有些微微的凌乱,这种好事一般还真没地寻去,因此众人的目光更加的热切。
有了利益的捆绑还不够,宁渝决定再添上一把火,他望着台下的众人,高声道:“天道有序,万物有时,清廷入主中原以来,便倒行逆施,闹得人心死乱,反抗之声不绝于耳,如今我复汉军起兵以来,无往而不利,正合大道本意。”
“想要实现大道,我要用命,你们也要用命,咱们只要坚持打下去,以后你们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番话其实就是在造势,也是在给台下的士卒们洗脑,不过效果却很显著,至少台下许多人心里便就是这么想的,毕竟从湖广一路打出来,一直打到江西,眼看着要进安徽了,几乎每战必胜,士兵的士气都几乎达到了顶峰。
众人在台下欢呼,只是欢呼声刚刚落下,便有人提出了问题。
“大都督,我们这是要一路打到京城去吗?”
“大都督,我们不怕死,我们也不怕失败,我们就想知道,这前面的路,是什么样子的?”
也不知是谁,突然在人群里抛出了这样的问题,可是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同,他们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牺牲,只是怕自己看不到未来,心里会很遗憾。
宁渝并没有去细究是谁提出来的,反而他觉得这两个问题,都提得恰到好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复汉军已经是什么都不缺了,但是唯独在给士兵丰富的物质奖励以外,还需要给他们带去希望和未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