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渡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洱深
康康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良大叔的咄咄相逼,撇着嘴再也不愿意在他的身体里待下去,得了冉不秋的首肯,也不算违规,自己一咬牙从冉不秋的身体里挪进霸主的身体里。
冉不秋也不废话,下一秒身体神识合一,十分自恋的摆出一副深远高洁的样子,挑着眉道:“这倒是个好方法,以后让刘秘书多定点铜片儿铁片儿回来,也不用什么鬼魂都占了我的身体,实在是暴殄天物。”
宋可遇拍拍霸主的肩膀,霸主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嘴费力的动了动,叫了一声:“宋哥哥。”
宋可遇惊奇的围着他打量起来,“嘿!这也可以啊,你快走两步让我瞧瞧。”
康康骤然控制着一副壮硕的钢筋铁骨,虽然僵硬,但却十分新奇有趣,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动个不停。
冉不秋趁着康康不注意,手指在空中一转,在房间四壁画了个结界。
宋可遇看到办公室的四周上闪着一层暗紫色蛛网状的光线,一眨眼又隐匿不见了,却见一旁的冉不秋缓步走进了直升梯,也没多想,紧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冉总,你刚才弄的那个是什么呀”宋可遇
疯狂的康康(七)
宋可遇勾了勾嘴角,动动肩膀,调整成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人总有亲戚,就算像我这样的孤儿,也有同学朋友嘛,我想鬼魂们在幽冥待久了,也总能生出些情谊。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远离幽冥,又不属于阳间,两边靠不上,虽然这么多年帮助那些有执念的魂魄,可不过10天,他们也就走了,而且走后投胎,恐怕也再不会记得你。你就这么孤零零的熬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家乡的溪水,该有多么孤单寂寞冷啊。”
冉不秋那总是骄矜的面容慢慢淡去,眼下被睫毛笼罩成一圈暗淡的寂寥。
他从没想明白过自己为什么化生,也不明白自己生命的机缘意义。
他时常安慰自己,使自己安于现状,竭诚的去做好一杆竹桥。
可做好竹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听说天地之初始于混沌,轻清上腾,始有日月星辰,而后天坚地凝,始有水石土木。万物生**叠,似乎冥冥中都有天命定数。
只有自己,像是一颗弃子,一个意外。
千年来,他满眼都是一个个亡魂的生老病死,他也会力所能及的协帮悯助,可灵台却仿佛总是难以清明。
渐渐的,他也放下了,随遇而安罢了。
人界,幽冥,于他都一个样子,只要有一隅安身,也就是了。
冉不秋轻轻“嗤”笑一声,“我自幽冥而来,怎么会怕冷”
可他等来的却并不是预期中喋喋不休的调侃,而是肩头上骤然而至的重压。
冉不秋惊奇的一扫,发现不知何时睡着的宋可遇将头滑落至他的肩膀,呼吸绵密儿深沉。他的嘴角似乎无时无刻不勾着笑,鼻梁挺直,脸孔坚毅。
冉不秋不大习惯这样的接触,本能的抬起手想去推他,两指将将碰上他的头发......头发,冉不秋轻捻了几根宋可遇黑亮的头发,指腹便传来微痒的触感。
手机里的鸟叫蝉鸣一刻不曾停止,冉不秋喉间动了动,鬼使神差的收回了那只手。
这个夜晚似乎和千年来他每个独处的夜晚没什么不同,这个夜晚又似乎与他历经的无数夜晚截然不同。
他忽而一笑,自以为参透了其中关窍,挑眉低喃道:“果然竹林就是应该搭配些鸟叫蝉鸣,倒是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他低头睨一眼宋可遇,“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倒也不惹人厌烦。”
“莫非”他念头一转,“我该学那些阳间人家,豢养些猫狗”
他倏尔想到几百年前,寄住在一户半山寺里,那方丈行善,最喜欢收养山中流浪的猫犬,连野猴子也常来寺中流连。他无时事走出来瞧着,倒也有趣。
那一天,空山新雨后,寺外山坡的竹林里冒出层层新笋,点点幼嫩可爱,他饭后信步去看,正瞧见一群野狗在啃食幼笋!他一时愤怒难平,拾起一根树枝就去驱赶野狗。一只野狗冲他龇牙,他凝神盯视,那条野狗顿时全身炸毛,后腿一软,从山坡滚落下去,摔得奄奄一息。
寺中方丈为这事,把他驱逐出寺,很过了一段居无定所的日子。
冉不秋抖了抖,不知是不是被这段往事影响,越看宋可遇越觉得顺眼了起来。
待日头东升,宋可遇脖子僵直的打着哈欠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冉老板的肩膀睡了一整夜,魂都要吓出了窍,直觉工作恐要不保。
“嘿嘿,冉总,你看,我真不是故意,我陪康康也算是公职,这么疲累也算是职业伤害......”他喋喋不休的解释着,小心去觑冉不秋的脸色。
冉不秋却似乎心情十分舒畅,眉目间并没有一丝沉郁的情绪,甚至破天荒的冲着他微笑了一下,手指在空中虚无的点了点,朗声道:“宋秘书,我这片地方也不算小了,据我所知,一般人家的整间房,还不一定有我的的衣帽间大,这里!还有这里!”他朝着几片空地指了指,“我看着都合适,你从今天起,就搬过来住吧,有什么要求,尽管和刘秘书提。”
眼看着冉不秋远去的背影都快消失在竹林深处,宋可遇才缓过神来,使劲拍了拍脸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板这是又抽了什么疯。工作时间满负荷运转,生理心理双重重压几乎都快要了他半条命,如果要24小时日夜相对,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出现在新闻过劳死的板块里。
他赶忙追跑了几步,喊道:“冉总,你这是干嘛去啊,话还没说完,你别走呀!”
竹林摇摇传来冉不秋的声音:“我沐浴更衣,你也要来不成。”
宋可遇语塞,他当然也有洗漱需求,可是楼下有专门给秘书盥洗的地方,他可不敢僭越的去觊觎老板的地方。
可他倒是不敢觊觎了,那冉不秋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没有分寸的梦话,惹怒了冉不秋,以至于想要把他困在身边时时打击报复
宋可遇越想越害怕,低头看到手机不知何时关机了,刚一开机铃声突然大作,吓得他差点脚底一滑,跌到溪水里。
“喂你好。”宋可遇没来得及看,匆忙接起来。
“是我!我是吕妩!”吕妩那边急迫的
疯狂的康康(八)
康康语气是急切和愤恨的,但面部表情都单薄麻木,这应该是机器人面部神经感应系统还不十分完善的缘故,此刻并不能生动的传达出康康的情绪,使他整个人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
宋可遇还欲再劝,刘秘书敲门推着餐车进来,看到康康庞大的身躯吓了一跳,用眼神无声的询问着宋可遇。
宋可遇摇摇头,趁着这个空隙,到门外给吕妩打电话问情况。
吕妩接起电话,背景声音十分嘈杂,她努力挤开人群,尽量避到稍微安静些的角落,捂着另一侧的耳朵急道:“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谁发了最初的那个贴子,那里面虽然没有直接点名道姓,却透露了太多信息,现在好多记者闻讯堵在我们教室外面,课都上不了了。”
宋可遇能说什么呢,吕妩并不知道康康的存在,总不能说是冉不秋无聊干的,毕竟冉不秋全程并没有出现,最后的亮相又已经醉的不醒人事。
宋可遇想了想,只能问道:“我不能解释太多,我只能发誓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吗”
吕妩顿了一下,才道:“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是你做的。”
吕妩的信任反而使宋可遇更愧疚起来,“虽然不是我做的,确实和我有关系。我会马上想办法弥补的,不然你先回家里躲一躲。
宋可遇回了办公室,康康像已经过了口欲期的孩子,对食物完全丧失了兴趣。
冉不秋正在慢条斯理的吃东西,抬眼看了看宋可遇,也没招呼他,却把面前未动的食物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宋可遇既然有求于他,也就顺势坐了过去,问道:“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你一个财阀,应该也有媒体的关系吧,这件事情的影响是不是可以干预一下”
冉不秋拿起手帕擦擦嘴角,挑眉问:“为了那个叫吕妩的”
宋可遇啼笑皆非,“是也不是,毕竟这件事本不该发生,对于吕妩来说,是否揭发袁树人,是她个人的选择,康康这么做属于强加于人。而对于袁树人,我说不清楚,但总觉得这种方式太过偏激,毕竟谁也没有这个权利,单凭自己内心的道德标准就去审判和惩罚一个人。”
疯狂的康康(九)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宋可遇面对一个“非人”,一个“未成年”,还有什么道理可言,而且他从心理上也很鄙夷袁树人的做法,所以并没有立场为他喊冤。这么一来,出口的辩驳更没了说服力。
“冉总,”宋可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想请半天假,去吕妩那里看看。”
冉不秋狭长的眼睛眯的更深一些,手里的汤匙向幼白的瓷碗里一掷,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不陪着这孩子了为了那个吕妩”
宋可遇抿紧了嘴,“这事到底会发酵成什么样子,我实在不放心,我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冉不秋“腾”的站起身来,“如果我说说不同意呢”
宋可遇无语的望着冉不秋,原以为随着最近这些时日的共处,他的性情略微好相处一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一碰就爆,一点就炸,一副无理强势又不识人间疾苦的高傲样子。
他心里也郁闷的很,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都是康康惹出来的嘛,而他为什么会碰到康康,还不是因为他冉不秋!怎么能一点上下级之间的体恤、或是朋友之间的义气都不讲呢。
心里觉得委屈,出口的话难免带了置气,宋可遇倔强道:“冉总,我工作这么久,几乎都是24小时连轴转,今天我只请半天假,你没有理由不批准。”
冉不秋冷冷道:“我如果就是不准呢。”
宋可遇气笑了,“我一定要去!”
冉不秋一转身,朝向落地窗外,“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秘书,你如果执意要走,就不用再回来了。”
康康虽然年纪小,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他按捺住刚刚想到好主意的兴奋,有些不解的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低声问道:“宋哥哥,你们怎么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句话也不知是哪几个字惹到了冉不秋,只见下一秒冉不秋猝然伸出手臂,五指成爪,一
疯狂的康康(十)
刘秘书没有马上说话,静默一会儿,扬起手机给宋可遇看,宋可遇只好就着她的手探头去瞧,来自“冉总”名下显示着几条信息。
......
凌晨3点半——“宋秘书要搬进竹林。”
5分钟前——“宋秘书早餐喝粥。”
刘秘书难得一脸为难的看着宋可遇,宋可遇心头一时堵得难受,直到宋可遇快步走出了公司,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滨城大学门前被堵的水泄不通,原本静谧的校园内此刻人仰马翻,不少社会人士在这儿围观,记者长枪短炮的各占领校内一隅,或随机采访,或直播报道,或围堵等待,学生们更是倾巢出动。
很多老师在维持秩序,游说同学们回去上课,但更多的则是以学生社团为单位,打出的各类要求严惩袁树人的标语。
学校门前还在不住的涌进人群,一个举着标语的家长群尤为引人注目,几个记者快速的向他们奔去。
宋可遇按照吕妩短信上说的,在图书馆地下资料库里找到了她,她一把将晕头转向的宋可遇拽进一旁的小角门,一边迅速的从门里落了锁。
“我简直不能露面了!”吕妩懊恼道,“外面的人只要看见我,就恨不得吃了我似的。”
宋可遇的眼睛艰难的适应了资料库里的昏暗,“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吕妩扬起手机,“你看!我家地址、电话,所有信息,全都被公布到网上了。我真是没想到,本来事情刚爆出来的时候,我还好歹是个受害者形象呢,现在你看,已经不少人开始骂我是靠走后门进的大学、读的硕士,说我......反正按照这些所谓爆料的人的说法,我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一件‘人事’,现在连我表舅都被牵扯进来了。”
吕妩气愤的用力在墙上捶了几下,“咚咚”几声,引来了走廊里一片脚步声。外面几个人很快向资料库这边走来,隔着玻璃向里面探望,还有人拿着手电筒向里面四下照看。
刚刚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宋可遇便忙拉着吕妩紧靠在门边蹲下,此刻直等到门外脚步声渐远,才呼出一口气,低声说:“对不起。”
吕妩微微撅着嘴,抱怨里微不可查的带着些委屈和撒娇,扭头去看宋可遇,“我原本打算今天找机会和袁老师谈一谈的,告诉他我表舅的事,相信有这层威慑,他以后一定不敢再做那些事情了,毕竟他的学识真的很渊博,从前也带出过很多优秀的师兄师姐。可怎么才过了一晚,事情就变得这么不可收拾了。”
宋可遇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冉不秋,迟疑一下还是说:“学校本来就是最需要纯净的环境,如果一直存在袁老师这样的人,对很多学生来说确实是不公平的。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虽然过激一些,但会不会对袁老师这样的现象,也是一剂猛药”
吕妩摇头,面上有些痛惜,“袁老师的夫人牛老师还是我高中的班主任,为人特别好,他们的孩子才上初中,每次见面都会甜甜的叫我姐姐。还有我表舅,为人正直又清高,如今让他们平白惹人非议,都是因为我......”
吕妩越说越痛苦,宋可遇忙扳正她的肩膀朝向自己,“吕妩!”他叫了好几声,才把吕妩从一种深陷的情绪中拔出来,“首先你必须清楚,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无论昨晚那件事情是不是曝光出来,袁老师理所当然要为他做的事情负责,这也无可厚非。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才能降低对无辜的人的伤害。”
手机一响,吕妩本能的低头去看手机屏幕,她眉头紧皱,几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只凝结成眼里一汪朦胧的水汽,带着茫然无措与淡淡的恐惧,扑进宋可遇的怀里瑟瑟发抖,艰难的说道:“袁老师他......跳楼自杀了。”
事情似乎到了最棘手的时候,宋可遇尚且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来劝解吕妩。
如果昨晚自己没有赶去英雄救美,事情会怎么样呢吕妩喝下那杯掺了药的酒,面对明显有不轨倾向的袁老师,结局似乎一目了然。除去其它吕妩所说自己识破了药酒,或是会武术防身,或是有亲戚的依仗等条件,袁老师预设的结果,应该就是宋可遇所想的最坏的结果。
坏人不就应该接受惩罚吗那吕妩还在难过什么呢
宋可遇叹出一口气,想到了小乔院长。一种怅然的无奈感充满他的全身,以至很快使吕妩也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望他。
宋可遇内心一酸,抬起双手捧住了吕妩的脸,两根拇指由中间向两边一滑,抚去了大片的泪迹。
“我们现在怎么办”吕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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