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鲨鱼禅师
这也是为什么武元忠说为人排挤耻笑,因为武德朝的名门,尤其是河东山西出来的,耻笑的不是武士彟商贾之家,而是活儿不够好。
豪门器大活好,诸如温氏,专门培养温彦博,背后是整个太原官商集团在推动,武氏在河东老哥的圈子里,那就是个边角料。
若非武士彟本身跟李渊的关系实在是到位,武氏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甭管武氏如何吹嘘他们家从北魏那会儿就如何如何,因为河东豪门吹牛逼,最少都是前汉起。北魏?那也算豪?
所以说,对外肯定不会真的承认自己是商贾之家,肯定要说咱祖上如何如何,出了县令出了刺史,老子祖上显贵过。
但关起门来,武氏还是相当实际的,武氏四兄弟,确实跟商贾纠缠不清。武德皇帝愿意提拔愿意封赏,不就是看在你还有点经济能力吗?
于是话头一变,武士彟用商量的语气道:听闻冉氏能面呈洛阳二圣,我等若是牵扯其中,恐引圣人震怒啊。
冉仁才是不是真的能见到二圣,武士彟并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冉仁才的最大靠山,的的确确就是皇后。钱谷那个王八蛋不敢得罪的人当中,皇后算一个,这也是为什么冉氏能够在洛阳稍稍地有别巴蜀土鳖的地方。
还有一些事情,武士彟自己很难探究,不过老兄弟李渊那里,还是能透露一二回的。再加上五庄观老干部活动中心消息渠道也不少,秦琼因为张德的缘故,也不是不愿意帮帮自己这个老前辈。
武士彟多少还是知道,之前冉氏在西南大败亏输,可以说是血本无归,而且还不能声张。
秦琼更是嘲弄冉氏不自量力,还妄想煽动獠寨闹事,结果几个獠寨山头,就在不久之前,被武陵蛮给抢了。
不但武陵蛮动了手,蕃地白马部豪帅,也是毫不犹豫放冷箭。加上东女国夜郎洞寨这场动静放在十年前绝对犀利的蛮疆火并,居然就消息摁了下去。
别说黔中了,剑南蜀地居然也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就算有人传言,益州成都也是没几个人信。
吴王李恪好歹也是做过益州大都督的,总不能真白做一回吧,要是连一星半点的旧部都没有,他这个亲王死了算了。
大人,这都是街坊之间的谣
大郎少待!
武元忠忽地打断了武元庆的话,有些严肃地看着武士彟,季叔莫非是听说过甚么消息?
武士彟点点头,然后小声道:事体甚大,之前剑南黔中山南,诸獠寨骚动,结果为蕃地蛮疆诸豪帅洞主镇杀,非是蛮人胡闹。
把事情这么一说,武元庆武元爽兄弟二人表情极为丰富,这种事情一旦掺合进去,将来翻旧帐,根本就是逃不脱的。
蛮疆蕃地各部族的互相攻杀,如果是世仇部族,如剑南蕃人和獠人,这种突然的没由来仇杀,是可以理解的。武士彟处理过这种事情,所以心中有数。但是像之前开春后的突然动荡,绝非是仇杀那么简单。
武士彟大胆揣测,可能是皇后的一次试探,只是被另外一方抽了回去。
而另外一方是谁?武士彟就算知道,也不敢说不敢想。
能和皇后玩政治斗争的一方,怎可能是弱鸡,而政争的背后,说到底还是利益分配不均,简单粗暴点,就一个字:钱。
更何况这一回,还真的就是钱。政治斗争的具体表现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战争。
恰好这个战争的双方,都是蛮疆蕃地部族罢了。
武士彟可以想象,冉氏的大败亏输,绝对不止钱那么简单,兴许就是西南诸地几十年上百年甚至几代人的经营,毁于一旦。
荆楚开发云梦泽,尚且用了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西南更加艰困,冉氏能够成为獠人表率,其中投入之艰巨,可想而知。
如季叔所言,如此是个大机缘!
武元忠眼睛一亮,如果小侄猜测不错,冉氏当是要去武汉求和,只是江汉观察使府,未必会理会,大约是官面随意打发。如今冉氏‘病急乱投医’,我等若是给予门路,不敢说对冉氏予取予求,‘漫天要价’还是可以的。
可元忠,如此怕不是开罪某人?
季叔当局者迷,顺娘媚娘既为姬妾,为武氏庭柱,又岂是今日?为冉氏牵线搭桥,无伤大雅,我等‘授之以柄’,方能越发亲善。
听得侄儿所言,武士彟也是陷入了思考,道理是对的,武氏至今还能保全,没有被贞观皇帝直接玩死,是种种原因促成的。
按照常理,他就该死在利州任上,而不是苟延残喘返转长安,即便是返转,也是难保劳累而死。但现在他活得好好的,如今还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定期体检,旬日锻炼身体,也算是气色不错。
固然有皇帝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霸气绝伦,无视了武氏这种蝼蚁,但根子还是因为武氏攀扯上了张德。
贞观大皇帝眼中,别说是武氏,连太皇都是蝼蚁。
依元忠所见,若是委托顺娘媚娘,不会开罪张德?
不会。
武元忠十分笃定,天下诸侯,举凡英杰,多是用之以能,而非用之以人。
微微点头的武士彟十分认可,他在利州任上,也是给李皇帝做狗做刀,身不由己地打土豪分田地,整个利州想他死的豪强不计其数。黑锅是他背的,肥美的果实,却归了皇帝。
既然冉氏求到武汉,说明武汉方面已经伸手到了西南。西南不甚广大,可既然能够按武汉方面动心,显然是有利可图。
而冉氏恰好又是深耕西南数代,百几十年的老江湖地头蛇,虽说这条蛇已经被打成了残废,可见识还在,武汉方面没理由不用。
想通了关节,武士彟甚至觉得,张德及张德的同伙,兴许本就打算先弄残了冉氏,然后再让冉氏干活。
毕竟换做是李皇帝,也是这样干的,先让你半身不遂,你没有了反抗的力量,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听话做事?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风险也很大,万一张德恼怒,把武顺娘武媚娘甩了,武氏家族基本可以宣告破产。身死族灭的时间,可以开倒计时了。
季叔,若是恰逢其会,兴许顺娘媚娘,会为张操之所喜,也未可知啊。徐州崔弘道之女,化名‘苦聊生’,乃是武汉晚报主笔,因其有才,故为张操之喜爱。若显武氏二女才能,不敢说聘而为妻,胜过崔氏,不在话下。
武元忠看出四叔心动,立刻加了一把火,他和武元庆武元爽这种废柴不同,因为老子死的早,反而情商要高一些。
原本他也算是蹉跎,可现在既然有了个好机会,怎可能轻易放弃。
同样是卖妹求荣,武元庆武元爽那种当街卖法,实在是太低级,不过是贩夫走卒的行脚商规模。
但他不一样,行脚商岂能显得自己的手段?卖妹求荣要卖出档次,自己的姊妹越金贵值钱,价钱才会更高!
果然,武士彟听得武元忠的话,顿时愣了一下,然后不断地点头,最后直接道:就见一见这冉氏吧。
大人英明!
季叔定会为此刻决定而欣慰!
武氏兄弟顿时都面带微笑,忙不迭地说起了奉承之语。
第四章 招降纳叛
开矿是相当吃资本的,除了劳力之外,水资源粮食供给同样要求极高。加上生产工具本身的制造,往往一个地方一旦开矿,必然形成一个大的社会系统。可以说再如何贫瘠的地区,只要有了令人垂涎的矿产,十年兴盛不在话下。
当然弊端也很明显,甚至是难以抵挡的,那就是盛极必衰。跟随矿业发展起来的人口聚集区,往往是随之而兴,随之而衰。
一旦衰败,不是一样两样事物出事情,而是整个社会系统广泛地出现了问题。
资源枯竭合格劳动力减少市场萎缩等等等等,哪怕是工业化后的强国,也难以阻挡这股力量,只能是集体意识的大魄力,推倒重建从头再来。
但在此之前,一个原本形势复杂的地区,因为某种资源而行成一个新的集体,对普罗大众而言,是个好事。
这冉氏倒是聪明,四处找说客,偏偏没来武汉碰壁。
张德笑了笑,将手中的信笺随手一扔,不但长安有,洛阳也有,扬州苏州杭州常州都有。庙堂江湖不一而足,冉氏这见风使舵的本领,当真不是说笑的。
能把前隋宗室姻亲逼到这个地步,老张自是无感,但幕僚纷纷暗中称赞,只觉得今非昔比。
来观察使府寻摸机会的房遗爱也不忌讳,抄起信笺就看了一遍,然后嗤笑道:亏难这冉仁才还娶了宗女,竟就这点气概。
推了一下眼镜的长孙无忌扫了一眼房遗爱,见房玄龄又是一脸的便秘,笑了笑,对房遗爱道:二郎,正是因为冉氏乃宗亲,这才要小心做事。其能屈能伸,更胜其父。冉氏去‘蛮帅’称号,如今为巴东冉氏,不可小觑。
房遗爱一听,好奇问道:长孙公之意,冉氏可比岭南冯氏冼氏?
不可等量。冯盎乃是奇才英杰,冼夫人更是女中豪雄,冉氏旧年行径,较之冯冼,何止千里万里。
从宰相的角度来看,冉氏顶多就是二次投机,眼界狭窄不说,先后依附隋唐,都只为一亩三分地。从他们只敢在蛮子地头瞎转悠,就足以说明问题。哪怕冉仁才还有个叫李安的老丈人,而且不是导演是王爷
冯冼和冉氏相比,那是境界上的问题,当然了,冯氏到底祖上也出了皇帝的,自然格局不一样。冯氏不单单是稳定南疆的问题,更是开拓了生存空间,缓和了荆楚南部地区的民族矛盾。
可以说不管有没有工科狗乱入唐朝,长此以往,因为岭南整饬联合的缘故,能够给予一条释放荆楚地区民族矛盾的途径。
当然了,这条途径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只是冯氏做的更加气概万千。
至于还会不会形成庞大的客家人居住区,这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冉氏说到底,也就是个地区军阀的政治投机,不管是隋朝还是唐朝,都可以接受。
冯氏冼氏虽然也是投机,但器量显然是更大,谋的不是一族一隅一楞半瓦。
既不如冯氏,我理会他作甚。
房遗爱说罢,更是爽直道,既是个服软求饶的人儿,我看不如再狠狠地刮他一笔。攥着恁多蜀锦,不多刮几层肥油下来,实在是对不住良心。
太直白,太直白了。
儿子说完这话,房玄龄就老脸一红,只觉得丢人到了极点。
都是张开了嘴敞开了肚皮吃,可也要注意形象不是?像房二郎这样放肆狂狷,以后容易吓到人,再想悄悄地进村,难度系数变大不少。
我看二郎说的倒是有理。
张德面带微笑,捧着茶杯,悠哉哉道,这光景请了恁多说客,怕是冉氏这次亏的不少。咱们线报传来的行情,大概是把冉氏的脚力都打了个干净,如今冉氏在西南的马队脚力苦工,都被蕃人武陵蛮瓜分了个干净。‘土团’新成,就有这等缴获,朝廷还要表彰几句才是。
办公室内老中青听了,都是笑了起来。
张德做了个捉狭鬼,拿冉氏开涮,但却是直指核心。
开矿把运力劳力都亏了个干净,还还玩个屁,就算手里攥着金山银海,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人去做工啊。
劳力又不是地里面刨下来就能出来的物事,得男女配合深耕呵护,十三四五六年之后,才能养活这么一个不仅能吃还能干活的牲口。
老张在武汉尚且是坑蒙拐骗偷外加人多力量大多产就是好,何况冉氏偷偷摸摸经营多年的地方?
以为有皇后当靠山当后盾,就能呲牙咧嘴,然后煽动獠人干它一炮,哪里晓得武汉方面何尝不是早早地等冉氏出招,才好理所当然地一网打尽。
皇后只要敢声张,皇后她哥就不介意公开在朝堂上表扬一下蕃人武陵蛮,反正最终灰头土脸的,肯定不会是他长孙无忌。
斗这么一场,试探一下斤两,也就点到为止。当然过程很扯淡很血腥,只是对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而言,血腥又看不见,死多少西南夷关他们屁事。
一场低配的八王之乱导致的逆向五胡乱华,就这么在西南地区悄无声息地开始,又悄无声息地结束。
事情结束之后,天使欧文就会跑去业州地区宣读一下任命,兴许就多出来好几个招抚使也说不定呢。
听操之的意思,莫非是要收纳冉氏?
众人笑罢,长孙无忌才看着喝茶的张德,显然是询问用意。
在老阴货看来,他就是要除恶务尽斩草除根的,横竖武汉方面从中央到地方,从朝堂到江湖,有的是资本,碾过去就是,管你是什么来路,挡我者死。
只是老张却不能这么想,他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长孙无忌的那种想法,在北方还好,干了就干了,割一茬人头就跟割韭菜似的,来年反正还会长出新鲜的人头。
但在西南地区却是万万不行的,地理环境太特殊了,人口过度消耗,恢复时间比中原那是慢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西南地区民族众多部族千万,交流既频繁又死板,频繁是因为西南诸族和中原一直恩怨情仇。有的部族跟汉人一个祖先,有的部族跟汉人打了几百年,有的部族跟汉人长期通婚,而有的部族一直近亲繁殖
仅仅是沟通交流,就要先来一个乞丐版的书同文,车同轨是不用想了,压根就用不上车。
当年冉氏把蜀锦的出口权扔到了武汉,其中一个重要的影响,就是冉氏很早就收到了曹老爷子的影响。
《音训初本在巴西黔东北,眼下是有相当的影响力,只是这影响力,局限性相当的大。人口稠密区,相对的文明地域,泰半跟冉氏有交情。
当然了,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都是人,蛮子也不是傻逼,卖队友根本就不需要有人教。
如今冉氏被出卖,武陵蛮一炮入魂,也算是在冉氏身上玩了一套凌虐avi,梁子大了去了。
老张琢磨的,是既要让西南各部,或者说主要的人口聚集区,实现官方语言定准,也要让武陵蛮等等兴起的土团不能做大。
以冉氏在獠人中的威望,抱团反杀是不可能了,但要恶心的武陵蛮蕃人一年吃不下饭,倒是轻轻松松。
天天杀人做不到,天天炸屎又有什么难的?
都是对当地熟门熟路的,你前脚种粮食我后脚赶野猪帮忙犁地总行吧。都不要说几年,一年下来,绝对又是一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说到底,冉氏的根基,如今也不再是獠人獠寨。诸君可以看不起他,说冉氏是愚昧蛮子,但我等都清楚,这不过是贬低之言。要说识文断字,怕是冉茂实比我要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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