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鲨鱼禅师
即便只是用之以能,张沧只要不是太蠢,要操心的事情,大抵上也不会太多太复杂。
以往想人想事,还是太简单了一些。
张沧言罢,在马车中看着坦叔,阿公,此次西行,想来我定能有所得。
有所得就好。
坦叔淡然一笑,双手抱着,端坐在一旁,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心情出奇的好。
少年心志在太平年月,不可能一蹴而就地成长。哪怕是穷苦人家的小郎,也要经历一些摸爬滚打,才会清晰地真切地认识到自己的地位。于是正常的,便卑微地过活,不正常的,或是早早地死去,或是一言不合反他娘的!
眼见着远处芜湖水碧波荡漾,坦叔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郎君是个甚么想法,大郎愈是这般逐渐成熟,前程愈是不可限量。
坦叔担心的不是张沧如何不成器,恰恰相反,他担心的,便是张沧成长的太快,超出少年人该有的心志见识。到那时候,江阴也好,武汉也罢,眼见着如此英才少主,不动心的人又有几个?
到了那个时候,张德该如何做?
想到这里,坦叔原本看到张沧开悟的好心情,顷刻间就荡然无存。
第五十四章 基业长久
安定坊老宅,武士彟一脸的忧愁,前几日他这里门庭若市,连滚去捞偏门的两个儿子,如今也混的有头有脸。对外言必称贤妹夫如何如何旧年当街卖妹的故事,居然也成了美谈。
武士彟每每听到两个混账儿子的言论,恨不得当初把他们两个射到墙上。
只可惜,武氏还得有人继承爵位家业,这光景,纵使再丢人,还能丢到哪里去。他老武不还是住着某条江南土狗的房子么?说是说旧年定远郡公的老宅,可这也就是骗骗别人。
大约是贞观皇帝彻底放心了他们这帮耗尽用场的武德老臣,如今武士彟睡觉也是踏实的很,偶尔还能去禁苑跟前老板李渊一起游个蛙泳。
老家伙的身板居然还很不错。
这一日,武士彟又去了禁苑,李渊邀着他喝了点葡萄酒,也聊起了最近的巨大变化。
信明,你家女子,是在武汉的?
嗯。
武士彟点点头,今年也七十多了,看上去比李渊还要老一些。太上皇保养的不错,至少牙口比武士彟强多了。武士彟嘴里已经掉了好几颗牙,说话动作大一点,看上去就更加的显老。
歪打正着啊。
哪里是歪打正着哦。
无奈地摇摇头,武士彟拿起酒瓶,给李渊的水晶杯倒了些许猩红色的葡萄酒,李渊点头感谢,然后伸手拿起酒杯,托在手中。
这一回,算是被那江南子给算计了。二郎心中,大概是不舒服的。李渊面色如常,浅饮一口,回味了一番酒味,老夫也不甚痛快,此獠当真狡诈阴险。
陛下哪里像不痛快的。
武士彟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笑了。李渊有一个好,从起家到上位再到下台,集权的效果一向不咋样,心思也不在集权上,一身本事,留给世人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玩弄平衡玩脱。
效仿杨坚的失败者。
老夫无有二郎那般功业,便也看得淡一些。
二人一个躺着说话,一个倚着扶手凑过来倾听,一张小小的圆桌,上面摆着吃喝,相当的惬意。
陛下是指甚么?
基业。
李渊就这么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一手托着酒杯,一手随意地搭在肚子上,眼睛瞄着天悠然道:这开万世的基业,大概是不会有的。老夫说的,便是这个只是被那江南子打醒,着实有些
有点感慨,却也不知道感慨什么。作为老皇帝,李渊对创业是很有激情的,但要说守成,他对开万世基业并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不是说不想,而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大多都有这样的清醒认识。
理性是压倒感性的。
陛下想不想听听老臣之言?
哎呀,客气个甚么,陛下个屁,老臣个屁啊。老夫是皇帝还是你是巩固栋梁?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李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老兄弟,然后正打算把葡萄酒一口干掉,不远处却有个女子咳嗽了一声。
咳嗯!
声音不大,但听的真真切切,宇文昭仪远远地瞪了一眼李渊。
太上皇顿时吃瘪无比,悄眯着把酒杯贴着嘴唇,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连喝酒都管!
吐槽归吐槽,可太上皇还是很听话的。因为宇文昭仪咨询过了,喝酒要慢,要少,要定量。
这样才能身体好,才能续命更优化。
集天下之物而事一人,这天下,强如炎汉不也亡了。
武士彟小声地斟酌着,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着李渊,历朝历代群雄并起时,敢战勇士,也不过万余人,协众十数万数十万,大抵是如此的。倘使再有机遇,便能成事。这麾下人口,横竖不过二三百万,便是了得。
以前的造反夺取天下的成本,大概就是这么多。
群雄并起造反,反的目标很明确,一般就是一个,那就是中央朝廷。但中央朝廷的核心代表,就是皇帝一人而已。
为什么以往地方藩王或者诸侯,只要治下人口有个几十万,手中掌握战兵有个万把人,便敢觊觎社稷神器?就因为存在不低的成功率。
武士彟清楚,李渊被点一下,哪里不明白?
他李唐席卷天下的时候,那才多少人马?可最后解决刘武周,已经可以说集中原之力,当时刘武周固然认了突厥做爸爸,可手头能机动的兵力,也就三万来去。至于罗艺更加奇葩,精骑两三千罢了,可就这精骑两三千,他就能在幽州表示不服。
对群雄来说,造反成本是很低的,对底层苍头黔首,同样如此。
汉末黄巾多大规模?哪怕已经到了唐朝,贵种对黄巾式的民间组织,还是无比提防,用严防死守坚决打击来形容,不足为奇。
那当下呢?
李渊思量了一番,微微点头,看着武士彟。
如今倘使有甚变数便是有人要作反吧!武士彟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个极端情况,倘使有人要蛊惑苍头,怕是大不易。造皇帝的反容易,造‘弘文阁’‘进奏院’的反难啊。
听了武士彟的话,李渊微微一愣,细细思量之后,便觉得大有道理。武士彟这是把造反当拦路抢劫来看,换以前,要是有人造大唐的反,盯着大唐盯着朝廷盯着皇帝即可。但现在要造大唐的反,那就是要造天下几百个反王的反。
反王自己就不是好东西,怎么可能轻松地让人起来造反?
以往乡野豪强,弓马娴熟便能成个事,再裹挟点乡民,占山为王也不甚难的。往后哪里有那般简单?便说这兵器,以往是‘揭竿而起’,如今让你‘揭竿’好了,怕不是苍头黔首砍个竹木的光景,工坊里已经造了十倍于‘竿’的马枪马槊
接着武士彟又道,只看这里,陛下也应该知晓,将来造反,倘使真个尽数苍头黔首,依旧不能成事。
那工匠之流也跟着造反呢?
陛下,那也得先反别人,当皇帝的想要被反,还得往后排个队
武士彟说的有趣,还很意味深长,这让李渊连连点头。
说的有理既得其权,必担其责。
略微想通的李渊,很是肯定。
第五十五章 宽慰
阿郎,想甚么事?这般的入神?
新修的隆庆宫已经有了雏形,校舍连绵百几十间,除高楼之外,一应设施也铺陈开来,饶是最挑剔的夫子,也觉得此地着实有着书卷气。
离着校舍不远,约莫是隔了一条街道,在原先隆庆坊的东南角,有着长乐公主此刻居住的园子。
和别人不同,李丽质不管是哪个地方都去得住得,皇室成员之中,便是李世民也没有她来的潇洒。
在看信。
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张德见李丽质兴趣盎然的模样,有些奇怪,娘子是有甚么喜事?
你猜。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纱袍,就这么走过来,倚着张德,抱着胳膊俏皮地笑了笑,然后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包租婆又收了一笔租子?
呸。
轻啐了一声,李丽质瞪了他一眼,你才包租婆,你是包租公。
嘶!
老张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却见李丽质手里攥着一根胡须,刚从他下巴上拽下来的。
哈哈。
哪怕是笑的欢畅,李丽质还是那么珠圆玉润肤若凝脂,沧桑岁月就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连眼角应该出现的纹理,在她这里,似乎也是天然地平滑。
作怪。
挠了挠下巴处又痒又痛的位置,老张摇摇头,猜不着,总不能是皇帝加封你汤沐邑一万户吧。
满脑子的财帛,予又不缺钱。
那是,长安城首富就是你了,天下第一富婆。
你再猜?
猜不着,还是你告诉我吧。
笨!
李丽质手指曲起来,在张德脑门上轻轻地叩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转了一圈,没看见予换了衣衫?
不还是丝袍一件么?莫非穿的比以前少?
抓起腰间的香囊就砸了过去。
狗嘴吐不出象牙!
嗯?!
老张一把抓住香囊,猛地来了精神,手掌在李丽质的肚子上摸了摸,恁大,莫不是怀了?
来长安吃得太多,赘肉横生,又不得活动剧烈,又长了些许。
露出了古怪的眼神,长乐公主殿下顿时大怒:你这厮当真可恶!
我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都说了!
老张嘿嘿一笑,没曾想,你这女子还挺精神,莫要动气。且让老夫验收验收,这肚子里是男是女。
呸!来了长安,也不见嘘寒问暖,予不说,你便是眼瞎的么?
也没人同老夫说起,岂能知晓你这里的变化。
万万没想到李丽质的肚子居然就大了,她倒是厉害,在长安城内居然就没露馅,更加霸气的是,她挺着大肚子,居然还敢大大咧咧地满皇宫乱窜。
霓裳果然有霓裳的好处啊,至少遮掩大肚婆,效果非凡。
若非见你繁忙,予早和你说了。
这也不见大了多少,横看竖看,一如往昔,美丽依旧!
李丽质听得顿时高兴,粉面桃花的模样,冲张德微笑道:若是个女娃,不过跟予姓,让阿耶赏她个公主。
嘴角一抽,老张小声问道:你怀了的事情,跟二圣说了?
还不曾。李丽质摇摇头,却还是神色淡然,不过说了又何妨,阿郎莫要多想,予在阿耶阿娘那里,不比别人。
把长安城搅了个天翻地覆的长乐公主此时别有气场,双手交叠在身前,缓步走着说道:阿郎是阿郎,阿耶是阿耶,阿耶既不敢杀了阿郎,这事情,便如何恶劣,也是无妨的。至于阿郎,予是知道的,自有理想,非是历朝叛逆。
见她淡然自若的模样,老张一把岁数看她,只觉得她这一刻当真是风华绝代,有着无比惊艳的气象!
李丽质看似两难的境地,在她那双清澈善良的双眸中,实际却如等闲。
这等奇女子,着实少见。
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叹了口气,老张的愧疚模样,让李丽质很是高兴。她又重新走了过来,倚着他坐下,再度抱住了胳膊,柔声道:可见阿郎还有良心,较之历朝英雄豪杰,强了不知道多少。
言罢,李丽质又话锋一转,抬手责怪也似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但如此一来,便显得你无能了一些,不是个做皇帝的料!
老张顿时尴尬无比,他要是脸皮厚一点,上辈子哪至于就跟地球过不去?
几经历练,刷出来的厚颜无耻在含金量上,还是大大地不如贞观名臣。别说贞观名臣了,就是武德老臣,哪怕是武士彟之流,他也是远远不及。
换做他张操之,要是卖女儿卖的这般爽快,他宁肯去死。
唉倘使阿郎效仿‘恭谦’君子,予便做个王静烟也好。
李丽质一言既出,老张眉头一挑,朗声道:老夫要做王莽作甚?
想想还觉得不痛快,又抱怨道:娘子已是公主,怎地还惦记那等劳心劳力的身份,没见着娘子母亲,也不甚自由么。
不自由又是怎地?予便是羡慕阿娘那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千万人俯首称臣,何等快慰。
见她意气风发,老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夫让你快慰!
一把搂过李丽质,正要解了纱袍好生调教,却见她狡黠一笑:噫!你不怕伤了腹中孩儿,只管来作弄,予只当是个消遣
妈了个巴子的!
老张顿时神情苦逼,心说当年清纯无敌的表妹,大约是一去不复返了。
俺洪七不活了!
见他这般表情,长乐公主嗤嗤地笑,很是快活。只是笑了一会儿,又是柔情蜜意地坐在他怀中,一手绕着脖颈,一手轻拍胸膛,额头顶着张德的脸颊,细细柔声:阿郎固然铁石心肠,却又怀着大慈悲的,予若非来了长安搅动风云,见了恁多高低贵贱,也不能察觉阿郎的志趣。细细想来,还是学阿奴那般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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