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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人要出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听云客

    后来学成归来之时,我便同两情相悦的祝融神君结为夫妇,诞下一子,便是你,琴儿。

    在你五十岁生辰大宴当日,共工突然闯入,偷袭抢去了你,祝融神君当即追出,同共工大打出手,于榣山上厮拼大战了一番。你父为那共工带来的九百妖将所伤,险些丧命,榣山一战,他整整闭关了百年才得以将息恢复。自那之后,我和你阿父便天上地下、荒泽山川的到处寻你,找你,打探你的生死下落。这一转眼,就是两千多年过去了。幸而,老天有眼,今日终于,我们又见到了你!”

    祝融黯然道:“阿月,这不怪你的,从来不怪。”

    长琴痴怔了半晌,蓦地抬眸,凝望着母亲因激动而沾湿下一痕泪迹的面颊,不知所措。

    长琴知道,他那些个所谓的‘怨恨’,此时却经不起一分一厘的撼动,只要母亲说出了一个理由,哪怕这理由是信口捏造的,他也会相信,而且是深信不疑。不,就算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只要父亲母亲还认他、要他,他都会原谅他们的。因为,他太需要这爱了,渴望入骨,执念入命。

    月天歌见他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遂温慈笑道:“好孩子,来,叫一声阿母

    ,我已经有两千多年没听到你叫了呢!”

    长琴张了张口,轻声唤道:“阿母……”

    月天歌滚泪笑应道:“哎!娘亲的好琴儿!”

    这一声‘阿母’犹如一记炸雷一般,訇然炸开了长琴多年沉积垒铸的心防大堤,万万千千的思念和委屈忽如滔天的洪水一样奔腾灌浪袭来,他猛扑向月天歌的怀中,不能自已的痛哭起来。

    那怀抱真暖和,柔软,芬芳,让人沉醉,眷恋,这,就是母亲的感觉么这世间,有一个自己的母亲,真好!

    他哭着,月天歌就抱着,轻拍他的肩背,柔柔的安慰着他,仿佛,是在安慰着摇篮里的婴儿一般。

    他沉溺于母亲的怀抱,不舍得出来,紧紧地依偎在她的心口上,就好像,要把这么多年丢失掉的母爱都一遭补齐了似的。

    良久,良久,他都不忍离去。

    祝融走来,道:“你的修为不错,宁死不屈,当为大丈夫之所为。”刚欲走出,又一顿,道:“只是,那往生令杀气太重,以后还是莫要再祭用了。”

    长琴颔首道:“是,孩儿记住了。”

    月天歌急道:“后面的那句可以记住,但前面的一句可千万莫要记住才是,什么叫作‘宁死不屈,当为大丈夫之所为’!没了命,又哪里还有什么大丈夫!别听他的,你父君一派胡言!儿啊,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保命最为要紧,没了




三 身如琉璃心作愿 望君长安 (十三)
    桑水河畔,叠巘巉岩其间,湛蓝色的清透河水一铺数顷,云烟缥缈,碧风习习。

    一深蓝袍子的劲装男子自远方踏山而来,低垂的斗笠半遮下了他的面颊,尤显沉定。他的步履很稳,只是脚下轻沾了几片残碎的黄叶,才略露出了一些一路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远行意来。

    既至河岸,那男子抬眸,蓦然顿步。

    十里青水之上,烟波浩渺之间,一裸身少女沐水而出,凌漪起舞,舞姿婀娜曼妙,宛如飞天献伎,丰姿绰约,婆娑婉转,翩若惊鸿照影,矫似游龙出水。雪白凝脂的肌肤映衬着靛蓝水中修长匀称的浅浅倒影,美得圣洁高贵,令人沉迷而痴狂,却是生不出一丝丝的妄意邪念。

    少女忽然望见有人立于岸侧,霎时一惊,当即拂水为衣,裹上身来,摄云喝道:“你是何人,为何于此偷窥”

    男子回神,脸色顿然一红,执礼道:“在下西周蒙稷,去往阪泉途经此地,正欲取水饮之,恰见姑娘戏舞,蒙稷本无意冒犯,却终是唐突了姑娘,惊扰之处,还望姑娘海涵莫怪。”

    少女闻之颔首,糯声言道:“既如此,也算是我惊扰了先生,那便两厢扯平,莫再说甚致歉之言了。”潺潺的流水萦绕于她的身间,仿佛轻纱覆笼着的一颗荧白明珠,璀璨晶莹,清灼夺目,翠荷浮波,不可逼视。

    蒙稷只觉眼前一灿,忙侧过了头去,不再望向那少女。

    少女起身,拈叶为裳,系好了一袭翠碧衣裙,赤足濯水行至岸上,柔柔一笑,道:“先生,青叶有礼了。”

    蒙稷回礼道:“青叶姑娘请。”

    青叶手挽发髻,轻问道:“先生要去阪泉”

    蒙稷应道:“不错。”

    青叶微斜着头,编好了最后一缕小辫儿,说道:“青叶受姐姐之邀,也是要去阪泉寻人的。既然同路,那,你我正可同行。”

    蒙稷思虑道:“如今九州不平,战火四起,青叶姑娘一女儿之身,出门在外多有艰险。若二人同行,有所照应,如此也好。”

    二人驾云腾雾,随即起行。

    青叶暗暗启眸,好奇地打量着蒙稷,他英气的剑眉很粗很浓,眼睛里面的瞳孔黑得湛亮、漂亮,再配上这挺直的鼻梁,坚毅的唇线,即越发显得这人沉定稳重了。

    青叶浅笑道:“我在家中之时,姐姐常唤我作叶儿,先生也可以这般称呼的。”

    蒙稷点头。

    青叶微思,忽又带了三分羞怯,低声问道:“如此,我可以称先生作蒙稷哥哥么此去路远,既是同行,太生分了总是不好。”

    蒙稷答道:“但随青叶姑娘之意。”

    那蒙稷本非多言之人,青叶虽是少年心性,但见他这般不善言谈,便也就乖巧的闭上了嘴巴,一时默然

    。

    行了大半日,一路上风平浪静,却也无甚波澜。

    二人正欲寻处落脚,暂作休息,忽八方滚滚云烟弥空扑至,翕张之间,已布满了九霄重宇,浓云遮天蔽日,奔腾翻涌,一步之内,不可得视。

    蒙稷惊道:“五行云图阵!”他知这阵玄妙无穷,不可掉以轻心,遂上前将青叶护于身后,自腰间祭出了一对精钢索链铁爪来,握在掌中,以备应战。

    青叶奇道:“何人会在此荒山野岭中摄云布阵呢——莫不是他知我等路过,故意于此守株待兔,等我们的”

    蒙稷皱眉道:“有何用意尚不明了,不过,来者不善,当宜小心。”

    青叶点了点头,手中亦暗暗地拈出了三片青绿竹叶,待机而发。

    “后稷神君,欲知令弟下落,且随我来!”一声轻言兀然由四面八方遥遥传来,回音荡荡,缥缈入云。

    蒙稷沉声喝道:“汝为何人,如此装神弄鬼,想欲作甚!”

    “哈哈哈……”那声音一连大笑,继而消失。

    蒙稷将贴身的一块玉佩解下,转头道:“青叶姑娘,这‘浮尘玉’乃我家传至宝,关键时刻能护人性命,你且握于手心,暂守于此,待我上前打探一番,去去就来。”

    青叶犹豫道:“这怎么使得蒙稷哥哥,你还是自己留下防身用吧。”

    蒙稷摇头道:“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

    青叶一顿,知道事态紧急,不容有迟,遂接过了那玉,担忧道:“蒙稷哥哥,小心有诈!”

    蒙稷道了句‘无妨’,即匆匆追去。

    青叶眺望着蒙稷离去的方向,凝立不动。

    “呜呜——”一腔哀宛痛绝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三 身如琉璃心作愿 望君长安 (十四)
    青叶眼中神光尽失,低语道:“没想到,你我的缘分竟是如此的浅薄……”她张手,将玉佩送还:“你的玉佩,物归原主。”

    蒙稷不解道:“姑娘这是何意”

    青叶失落道:“你我原就不是同路之人,此番作别,他朝再见或已为敌,亦断无故人情分可言了。玉佩还君,早知缘浅难再续,莫如陌路不相逢。”

    蒙稷见她如此说来,虽未知其中所以,却亦是猜测些许,一叹道:“既这般,那这玉就当做我们相识一场的见证吧,还请姑娘收下,他时忆起,聊以为念。我既送出,便断不会收回了。”

    青叶微一伤神,痴声道:“好,它便是我们相识一场的信物了。自此以后,千年万年,都有它为证,你我确实遇见过。”她忽冷眉一挑,寒色道:“可是,阿雨的仇,我不能不报!蒙稷哥哥,得罪了!”

    说着,青叶手下拈指一祭,三片青竹叶以一化百,凌空唿哨,散风打去。

    蒙稷侧身躲过,铁爪‘九戕’随掌飞出。

    千百竹叶攒为旋涡,将蒙稷团团围起,盘转萦回,宛如飓风出海,杀气冽冽。九戕迎刃破空,于层层竹叶封杀之间撕扯开了一片残风空域,蒙稷斩落碎叶,敛袍负袖,轻足点地。青叶扬眉颂咒,挽手结作了一记巫罗血印,散发浮云,踏着簇簇竹叶,祭舞而起。霎时间,排山倒海的翠绿竹叶凭空坠下,入地而陡然化为一张十丈罗盘,将这蒙稷合身覆拢于了阵盘正央。

    青叶衣带飘飘,赤足旋舞在罗盘阵中,漠声偈道:“婆娑众世,如幻犹痴,生无念,死无由,一灭一寂,一任轮回。”倾城之舞配上这婆娑之偈,一时令人毛骨悚然,却又无法自持的沦陷其中,不可自拔。

    阵盘之内,乱叶如刀,齐齐的环围于蒙稷身前,随着青叶的偈声顿止,蓦地,訇然刺下。

    青叶的心口刹然一窒,那纷飞的乱叶便稍缓了半分杀伐冲势,微作停滞。

    不远处,云止轻叹,既而一哂,抬手拈云弹出。

    忽然,竹叶为云力所助,唰——!倾天刀叶扑面割来。蒙稷手中的九戕不及挥离,胸前背后竟早为竹叶入骨斩进,血溅蓝衫。

    青叶立时大惊。

    蒙稷咬牙忍住了伤疼,风掣九戕,一对骷髅铁爪运雷御电,兀然杀出了漫天竹叶的重重围困,冲破阵来。他拂手卷袖,一记浑雷劈落,顺势挥爪打出。

    青叶避无可避,步下一个踉跄,被那通明雷光击倒于地,眼见这骷髅铁爪即至面前,她不由得闭上了双目,只待一死。

    顿然,风止,瘆寒的铁爪突停在了她的颈前三寸,如凝固下了一般。

    “青叶姑娘,保重,蒙稷告辞。”

    青叶睁眼,看着蒙稷踏云远去的背影,久久的痴在

    了那里,一动不动,犹是石塑。

    枢纽殿中,轩辕部族诸臣肃然而立,严凛而激动地等待着主君的一声令下。

    轩辕黄帝睥睨言道:“当今之世,神农氏衰,诸侯相与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也。今我轩辕氏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遂令诸侯咸来宾从,天下望之归一。”

    至此,黄帝抬眸,巡顾一望,沉声喝道:“诸卿,今日乃我轩辕一氏同神农一氏成败一决之时。成,则大业永驻,天下长安;败,则身死族灭,万世为奴。我等同轩辕氏族早已是骨肉连生,血脉盘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轩辕荣,九州王,轩辕损,举族殇。众卿家,胜负皆在此一战了,望尔等与孤共勉,同进退,共生死!”

    诸臣拱手,一揖而礼,呼道:“天佑我主,四海归一!”

    轩辕黄帝眼中深瞳精光顿现,于金丝明锦的山河社稷袍的映衬之下,这瞳光显得愈加的沉邃冷峻了,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降的帝王之气,寒凛而威严,不容侵犯,不可对视。

    他揽下袖袍,穆然命道:“众将听令,今夜三更造饭,四更拔营,五更行军至阪泉河谷神农营寨,人衔枚,马裹蹄,趁其不备,偷袭



三 身如琉璃心作愿 望君长安 (十五)
    幸好,琉雨施鸢并不在乎这些,虚名而已,何须挂怀。只要能吃好、喝好、睡好、玩好,不就足够了么,人这一辈子,还要图些什么哦,对了,还有就是和风灵碧好,嗯,她的人生圆满了,如此,甚好。

    醉笑且尽杯中酒,踏歌鸣琴自在仙!

    这一日,容岐忽占卦卜得,当夜子时之际,正为七星归位、须弥印散之时。

    众人顿时一番激动,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然而,南孤辰苦恼了。

    只因琉雨施鸢认为,她应带走的行囊之内,没有他。

    众人纷纷落井下石,随声应和。

    南孤辰无奈,只得死缠烂打的扒上了容岐这根救命稻草的肩头,可怜兮兮的嚷求个不休。容岐自然是招架不住他这‘狗皮膏药’的能耐的,于是,轻而易举的,他成为了容岐此次离出芥子天唯一要带走的一件行囊。

    夜半子时,璀星无月。

    北斗七星隐隐攒聚于正天,洞明、隐元二星左右相辅,魁杓现形,云开一线,芥子化出。

    容岐抬手祭鞭,挥为阵图,口中默颂昊天靖乱之诀。蓦地,阵中青芒冲霄四迸,八荒四海九天云笈对应七现二隐九皇星君,山河拟咒,道化阴阳,青光阵图徐徐旋转,众人置于阵央中心,亦缓随了那靖乱诀浮云而起,凌风飞御。

    轰隆——!霎时间,天开石绽,一道刺眼灿耀的白光陡然撕裂开了天和地的交界一线,蜿蜒而下,直至地心。

    众人为那白光吸摄,眼前恍惚一闪,待至再行睁眼望去,却已是茫茫无尽的沧浪东海之上了。

    明月高悬,月华倾洒在这波光淋漓的浩瀚海面,烟笼缥缈,宛如莹珠落水,玉破银镜。

    屏翳望着那月,默然成痴。

    琉雨施鸢等人亦是一呆,伤怀不语。

    良久。

    琉雨施鸢上前,轻道:“看起来,你是真的动心了”

    屏翳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吧……或许,也谈不上……”他自嘲一笑:“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他俯下身子,轻轻捧起了一漪海水,水意冰凉彻骨,微泛腥红。

    半晌,屏翳叹息道:“我只是觉得,她还那么小,初识人世,未尝甘苦,不应当死的。”

    琉雨施鸢黯色道:“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有死亡,而死亡,是从来不会在乎那人该不该死、能不能死的,命运,无情。”

    屏翳怔住,喃喃自语道:“命运,无情……”他回头,道:“雨老大,对不起,我,我行累了,想停下来,在这里安静地呆上一会儿。”

    琉雨施鸢一顿,伤然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屏翳遥望着这苍海之尽,缓缓道:“我答应过小公主的,要陪她一同去南海射蝴蝶,如今虽不能

    成行了,可我还是想留下来,在这里陪陪她。她还那么小,一个人在这孤单的海上,会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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