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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佩云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布衣蔬良

    水二柱心里直窝火,若不是碍于他道行高深,她还得求着他帮忙,恐怕她早上去撕烂他那张臭脸了。

    她压着火气说道:“扶真人,三百中品灵石弟子自会想办法。但还请您先认真帮忙看看弟子身上的情况……”

    扶一手只觉她十分聒噪,朝旁边的助手弟子挥了挥手。那弟子领会他的意思,大跨几步过来,虎着脸请水二柱出去。水二柱不肯起身,还要再跟扶一手争取争取。那弟子见她赖着不走,有些火大,不再客气,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揪起来,一路拖扫把一般,把她强行带出去,最后丢出院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水二柱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在外面徘徊大半天,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再进去,最后把里面看守之人惹怒了,把她拎着连带她的拐杖一起丢下山门。她在那山脚下气的直跳脚,大骂:“什么扶助苍生什么杏林高手这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利欲熏心的势利眼!他还救什么人,不如直接抢钱去得了!”

    她吃了一肚子气回去,许久没能冷静下来,在屋里恨恨琢磨来琢磨去总也没柰何,又无心睡眠,便又把《坐忘经》拿出来翻着。翻了几个时辰,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最后干脆合上书,默默盘算着:灵石她大部分已分给文伽祥和奚玉娘他们了,如今这三百中品灵石,她就算卖身葬父也拿不出来。既如此,那就乖乖回去找孙功巳吧!

    ……

    第二天似乎是个好日子。

    一大早,天边上一轮骄阳刚刚升起,火红的朝霞还未散尽,隔壁六号猪场突然就热闹起来,听说有头猪进阶了,还连进三阶,从一头只会拱食的肥猪变成一个三阶的猪精。不过这猪进阶后不知为何全身冒着发绿的黑气,瞧着怪吓人。

    事情惊动了宗门,很快上面来了人,据说还是来头不小的人。那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六号猪场转了一圈,把所有的都猪看过一遍,随后就把那猪精带走了,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留下。碍于他的身份旁人不敢问什么,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谁也不知道那猪精最后怎么样了。

    水二柱看完这场热闹回来,见时间还早,随便填饱了肚子,而后一径来到临渊峰脚下。

    她已成了临渊峰的熟客,守门的弟子都已认识她。见她熟悉的身影蹒跚而来,无需细问,自发的便要往山上给薛文友发传信。

    水二柱心知上回闹的那么不愉快,薛文友对她自是耿耿于怀,临走时他可是还说了,叫她往后歇了上山的心思,他死都不会再帮她。

    她没法再指望薛文友,见手守门弟子要告知薛文友,忙抢上去几步,向他们哭诉道:“诸位师兄且慢,你们有所不知,今日前来我薛表哥并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因为他始乱终弃,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说着,泪水蓄满眼眶,眼看着便夺眶而出。

    那几个弟子被她说来就来的眼泪吓得呆住,同时也震惊于她说的话。他们早觉得薛文友看不上这小姑娘,没承望他这么快就把人给甩了!

    见水二柱哭的凄凄惨惨、我见犹怜,他们也觉不忍心,出言安慰她:“黄师妹,你表哥兴许觉得你们有些不太合适。这也正常,你们年纪差着这么大一截,合不来也是情理中的事。你如今还年轻,将来路还长着呢,往前看,没必要这么伤心。”

    &




第九十四章 面朋口友(三)
    几个时辰之后,水二柱顺利来到临渊峰峰顶。

    这回她运气好,半路上正无奈踌躇时,遇到一个峰顶的粗心小弟子,聊下来得知人家才从山外采办回来,正要上山去复命呢。水二柱窃喜,待辞过这小弟子,便一头钻入小萝肚子,让它快追上去,找个机会搭上前头这弟子的顺风车。

    小萝也给力,三步两步追上去后,爬倒一棵树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跳进那弟子背上的篓子里,调用全部功力敛息装死,成功躲过这弟子以及一路上其他人的探查,这才得以登顶。

    到了峰顶,小萝随着那弟子一路来到孙功巳栖居的松风阁。

    松风阁很大,同桂岩峰上的蓉桂殿一样,也是一座足有九进的四重大型殿落,在里面走着只觉绵延无尽。所谓的“庭院深深深几许”亦不过如此。整座宫殿气势恢宏,古色古香,其间山石林里,高台敞榭,奇花异草与珍禽稀兽多如牛毛,不过胜在细处的雅洁、简约,不似蓉桂殿那般雍容华贵,倒有两分朴素的意思。

    那小弟子在里面走走绕绕的半天才来到一处侧院,把背上的篓子放下来,交接给管事的师兄后便离去了。

    那管事师兄正忙着清点屋里的东西,没顾得上院里这个篓子。小萝瞅准一个机会偷偷溜出院去,一路小跑着来到一个花园里,一头扎在众多花草之间,一面蹲着装死一面偷听过往之人的谈话。

    等了许久没听到有用的消息,小萝正待冒险去别的地方自己找一找孙功巳。这时忽又见两个仆从打扮的弟子行色匆匆的拉拽着从旁边的鹅石小径上走过去,便听前头那拉人的弟子边走边急声道:“常师兄适才还传话了,说真君稍后要与师祖们在后院有要紧事商议,让我们赶紧把议事堂先拾掇拾掇。师祖们眼下估计已经到了,胡老弟你快些点!”

    后头那姓胡的弟子道:“哦此话当真可我还要去寝……”

    前头那弟子道:“唉哟!我还能骗你不成。寝殿那边你暂且别去了,先随我去议事堂吧!议事堂的油灯前儿个便都有些欠油了,这马上就要天黑了,得赶紧去续上。议事堂那块儿灯盏多,少说也有个好几百,我一个人这一会儿实在忙不过来,你便先去帮我一把吧,回头我也帮帮你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看的,关键时刻你不能掉链子!”

    胡姓弟子也觉无奈,点头道:“行行行,那快走吧!”又道:“对了,你说真君这一关闭了不到三日便出来,是不是有些反常”

    前头那弟子听了撇撇嘴:“那不是!这一下子出来,还把我们这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照我看,铁定是前几日方小姐把真君给吓到了,真君心理素质不过硬,没法清修了。听说呀,方小姐那日的眼泪就跟下暴雨似的,都快流成一条大江大河了!真君素来寡言少语,什么时候见过这等阵仗,脸都吓白了。这不,不知道怎么劝,转头便让大师祖把人给‘请’下山去,自己则躲去闭关了。”

    胡姓弟子诧异道:“原来如此!不过,大师祖确实比真君有法子一些,这种事他老人家出面最为合适。诶,对了,我记得也远远瞧见过方小姐几回,人是美的没话说,不知私下里还是这样的呢!”

    前头那弟子不满道:“怎么说话的,什么这样那样的这叫楚楚可怜!不管是真可怜,还是假可怜,这都是大本事,懂吗说实话,我就喜欢这般我见犹怜的。”

    胡姓弟子一听冷笑:“呵呵,别怪我说,殷老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仔细小师祖听见了,看不剥了你的皮!”

    原来前头那弟子姓殷。只见他神秘一笑,摇头道:“我看不一定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师祖他……”

    话到这里,两人已拉着走出花园的拱门,去后面的话被门墙挡住,再也听不见了。

    水二柱在小萝肚里把两人前面这番话听得真切,心下已有计较。待他们一走,忙忙让小萝带她跟上去,跟着那两人去那什么议事堂。小萝正准备起身,这时,好巧不巧的又有一名小弟子飞奔着经过,背上还背着一个松油桶。那桶大得都快把他人挡没了,从背后一看,只剩下小半个头露在外面。

    小萝只得又躲回去,眼看前头那两人已走得没影了,它只能攥紧拳头暗暗着急。正无奈着,便听后头这背油桶的小弟子,一面气喘吁吁的跑一面嘀嘀咕咕的说着:“真是的,议事堂那桶里哪还有什么存油!殷师兄



第九十五章 面朋口友(四)
    “抬起头来。”前方有人的声音传来,中气浑厚,威严十足。

    水二柱不用猜也知道她撞到太岁头上来了,这问话的人,八成就是孙功巳。她苦心孤诣这么久,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为了见到这位么眼下既然见到了,也算好事一件,虽然她出场的方式有些煞风景。

    她抬头看向前方之人,发现那里除了一位矍瘦的、眼里精光十足的中老年朋友,还坐有一年轻朋友。而那位年轻朋友,却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杨傲云。她才放踏实几分的小心脏登时又跳到嗓子眼上来。

    杨傲云也正盯着她,眼神有些许疑惑,更多的是冰冷的敌视,显然对她产生了极大的警惕与质疑,觉得她随时能拄着拐跳起来,变回某个瘸腿老怪的样子,跟他和他师兄大战一场。能躲过一路盘查,偷闯到这里来的人,功力绝不能小觑!

    水二柱余光紧紧瞥着他,生怕他冲上来掐死她,耳里听得那中老年朋友问道:“你是何人”她忙恭敬老实的回答:“回禀孙真君,弟子是新来的外门杂役弟子水映致。”说完,担心这孙功巳与扶一手一样看不起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主动又道:“弟子上来是想求真君帮忙治病的。弟子如今已活不到三五年了,还望真君怜悯弟子年幼不易,救弟子一命!”

    那人听了呵呵一笑,捋一把须子道:“老道并非孙真君。老道安玄,是孙真君的大弟子。”

    “啊”水二柱不禁愣住,定睛打量他几眼,这才发现他确实年纪有些大,但也没老到孙功巳那个年岁。她不免有些窘迫。

    “呵呵!”旁边的杨傲云冷笑两声,“这位不知到底姓蔡还是姓黄亦或是姓水的朋友,认错人的本事教人自叹弗如啊!”

    水二柱听他这般话里有话的,想起前几回的事,也觉尴尬,破天荒的头一遭脸都快要红了,硬着头皮半晌没吭声。

    杨傲云觉得她死不悔改,说道:“你三番五次的装疯卖傻,到底有何目的我奉劝你一句,戏莫要做的太过,殊不知,过犹不及!”

    水二柱暗暗叹一口气,十分忧伤。对他这些话她无言以对,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往后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恨自己出门前没翻翻黄历。谁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来着

    杨傲云不打算放过她,又道:“老实交代,你与薛文友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水二柱嗫嚅着,不敢看他眼睛,弱弱的垂下头去,心道这倒霉的主不是被自个亲娘和祖母盖章没脾气么怎么被她撞见三回差不多就生了三回气,生起气来火也不小咧!哎,她就知道,遇见他准没好事……

    等等,他该不会要搞砸她的事吧!!!

    这么一想,她心头便是一紧。血的经验和教训告诉她,在这等关键时刻,浪费一秒钟,轻则前功尽弃,重则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决定先不管杨傲云了,先说自己的正事要紧,匆匆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弟子稍后详细禀来,想来杨真人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弟子斗胆请问‘安神仙’一句,孙真君何时出关弟子的这条小命全赖他老人家来搭救了!”

    杨傲云听了目光微闪,心想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脑子极灵敏,深谙审时度势之道,尤擅口舌之利,这才与她当日在鸿蒙派的形象无缝贴合。

    下一瞬,他想起这样一个老怪居然偷看了他泡澡,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嘴角一阵抽搐,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撕了她。

    安玄见他情绪有些失控,悄悄扫他一眼。

     



第九十六章 一声咆哮(一)
    水二柱只觉飞来横祸。这么大一顶锅砸在头上,就是把她大卸八块也不够抵罪啊!

    她适才一听杨傲云那么说,就知道情况不妙。这对师兄弟又一唱一和,咄咄逼人的,越说越发离谱,当真能颠倒黑白,死的也给说成的活了!要她命就直说得了,何须这般无中生有,惺惺作态难道这样便能掩盖他们难看的吃相了么

    她气炸了,血气如同烧滚的沸水般一齐涌上来,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用力搓揉自己的脸,差点把皮搓下来,指着被搓得血红的一张脸对两人道:“‘千面佛’是吧好啊,来啊,烦请两位‘神仙’睁大眼睛看看啊,看看弟子这脸上到底有几张面皮啊还有,别怪弟子话不中听,两位‘神仙’以后说话最好先过过脑子可行没功法怎么就不能猎灵猫了怎么就逃不了命了您二位的儿子不会吃饭就活活饿死了吗您俩的老子半身不遂这辈子就长在床上了吗凡事只能靠自个儿几两蛮力吗我看这不是傻,是缺心眼吧!”

    “你!”安玄被她劈头盖脸骂的老脸一红,只觉这辈子从没这么羞愤过,气得抖手指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水二柱没有法力这一点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她再怎么能压制,被他这么翻来覆去的查探也该无法遁形了;而那费童好几年没出过山,据可靠消息,他在鬼域混战时已栽在青冥大君的手里。安玄觉得自己适才得是脑子进水了才怀疑眼前这小丫头是费童变的。

    尽管他有点儿惭愧,但这么多年来谁敢当面指着他的鼻子骂水二柱胆敢这样骂他,他能不气愤吗!话说回来,她骂得着实难听了些……

    那边厢的杨傲云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的确从水二柱自报家门后便开始怀疑她与鬼域有关,甚至认定之前的两次偶遇也是她故意而为之。目的不用猜也知道。鬼域那边,尤其是鬼族,早就是他的“老朋友”了!这二十多年来,不知为何他们总是阴魂不散的追在他身后要杀他,各种阴招奇招损招层出不穷。他从鬼门关里不知捡了多少回命回来。哪一次他出去历练要是没遇上他们,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了!有时他甚至怀疑,若无鬼族在背后这般兢兢业业的追杀,他功力的进展恐怕也没这么快。

    他对鬼族之人早已有些麻木了,是以当猜测水二柱身份有疑时,下意识的便要把她往鬼族那边想。此时被她一顿臭骂骂醒,才觉得这种想法多么可笑。这小丫头撑死了也就是比寻常的凡人孩子多几分聪明伶俐,还有些胆大脸皮厚,他怎能杯弓蛇影的以为她是鬼族之人呢

    ……

    安玄到底年纪大了,丢不起面子,还想努力找补回来,又说道:“既如此,那小丫头你再解释解释,你是如何上得我松风阁来的。好好说,胆敢有半句虚言,老道我绝不手下留情!”

    这个问题嘛,水二柱确实不好回答。她不想把小萝供出来,一时也没法自圆其说。因着适才被扣锅心情还没恢复几分,此时又遇上个两难,进退不得,心态不由愈加崩坏,紧紧闭上嘴,半天没开口。

    安玄等得不耐烦,见她小人儿一个态度竟如此消极恶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气得须子一阵乱颤。再一想她还有欺负过他小师弟的前科,对她的印象一差再差,几乎要差到底了。他决定要好生敲打她一番,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刺也吃点苦头,知道知道什么叫厉害。

    水二柱只觉室内的温度骤降,抬眼一看,



第九十七章 一声咆哮(二)
    水二柱放下手里支楞着的拐杖,诚挚的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花栗鼠,尽量把语气放的平静,和声和气道:“这位花栗鼠,你自己想想,那天你把那萝卜精咬在嘴里几回不下十回吧”

    她一面说,一面用余光扫过杨傲云,见他正冷冷看着她,不过好在已把双手背到身后去了,应是不打算这就下手了,她暗暗吐出一口气:好险!

    花栗鼠一听虽有些不情不愿,还是抓耳挠腮的回想几许,想起自己确实把那萝卜精咬在嘴里好些回,具体几回它记不清了,应该多过十回吧!

    它只得点点头,小声哼唧几声,表示的确有这么回事。

    水二柱忙笑道:“这就对了!您这牙口有多好,不用我多说。那萝卜精就那么一层薄薄的萝卜皮,怎么经得住您十来回的咬当时它就被咬成重伤,伤及内里,很快便神志错乱,硬拖着我从山上跳下去,把我也摔得半死不活。回去后,它血流不止,又是发高烧又是说胡话的,折腾了两天,第三天就一命呜呼了。哎,我看它这也算是罪有应得,谁叫它有眼不识泰山,竟敢下手扇您呢”

    花栗鼠听得通体舒坦,只觉那可恶的萝卜精死得太过解气,想想又有些遗憾,没能亲手报仇到底不是个事。转念再一想,严格说来那厮也算是死在它嘴里,它顿时痛快极了,“吱吱吱”的欢叫不止。

    水二柱见它总算平静下来,一颗吊到天顶上的心放下来不少,下一刻又不禁为这东西可怜的智商表示捉急。

    不过,她得意的太早,忘了这傻东西是有主人的,且他主人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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