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若兰佩
青云端
作者:风若兰佩
一场宫变,青梅竹马的恋人忽然被当朝太后亲迎去做了皇帝,若水的命运由此改变了。她本想着姬繁生总有一日要跟自己成婚的,他会帮自己打理家业,每日做那个等待妻子归家的好丈夫,而自己做好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将便可。谁知,命运开了偌大一个玩笑,她被他渐渐推离,起初,她只是想要与他携手天涯,而他却一心坐稳皇位;等他想起她时,伊人已在天涯。
第一章 引子
姬繁生以远宗别支承继鸿音王朝的宗祧,惶恐之中也带着几分小确幸,这天下终将是他这个小小布商的了。
少年贫困,生活流离,唯有山若水是他的一线阳光,但这珍贵的友情却最终消失在岁月里。
她想要携手的时候,他只想坐稳皇位;等他想起她时,伊人已在天涯。
长长久久的思念之下,他的精神力日渐的衰微,他总是想起微时的很多事,那些欺辱、那些贫困、那些不甘,想起来总是伤感。
但这些伤感之中,有若水那金灿灿的笑容,那一片琉璃般的真心。
可惜,这一点微末的幸福却被自己亲手打碎了。
他必须要送她离开,让她离开昊京,离开这波诡云谲的漩涡中心。他只想她安好,哪怕她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怀抱。
山若水的血脉里有着自由的意志,父亲早逝,让她早早挑起了家族的重担。
那是一个长久兴盛又神秘的家族,有着强大的军事力量,代代传承,秘而不宣,但人丁一直不旺,到若水这一代,嫡系就只有她了。
上天一定有某种平衡,人力的衰微反而印证着天道的强大,若水从小聪颖,似乎家族的力量在她小小的身体里迫不及待地发了芽,她尚未成年就要蓬勃而出。
待她豆蔻之年,剑术已经小有造诣,当时的剑客高手一点红前来挑战,见若水在市上卖布,手中并无利刃,本要约了时间再战。若水朗声道:“既然来了,就这里一战吧。”
说罢,从容拿起了摊上的木尺,阳光下她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那是正当青春的印记。
旁人不免惊诧,隔壁糖水铺的张婶忙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匆匆的跑去找她的相好李捕快来帮忙。
李捕快就在后街坠香楼收例银,等跑来街前时,围观的人都散去了。
若水整了整衣裳,又跟姬繁生一起卖布了,只听她脆生生的声音:“姬繁生,布尺被我磕掉了一个角呢,改天我买一个新的送你。”
而一点红的背影早已经消失在街角,只有那把剑被扔在地上,剑身还染了血。
李捕快拿起剑,用衣服擦了擦,剑刃上光芒闪动,“真是一把好剑啊,就这么扔下了”
一点红被无名小辈击退,从此弃剑江湖,而若水一战成名,还有好事者给她起了一个江湖名号,叫做“破红剑客”。
然而若水真正强大的地方还不是剑术,而是心怀天下的决心。
她总是想象着,有朝一日,她也可以爬上那最高的位置,然后转身轻飘飘地对姬繁生说,“喏,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来牵我的手,做我的夫君,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生活从来都是充满了波折,我们却大意的以为眼前的风平浪静会无止境的延伸下去。
当改变命运的时刻来到,我们往往懵懂无知,若是早一点知道,我们向往的一切都曾经拥有过,也即将轻易的失去。我们的内心还会有那么多委屈和不甘吗
安烈帝嘉泰十八年,太平了三十年的神圣婆罗洲又一次被兵火沾染,从北地的云州,到南海之滨的象郡,从西方的会昌州,到东边的越州,烽烟四起,满目疮痍。
五月初三,安烈帝长子姬繁淳被云州牧截杀在彤云关,消息传来,昊京震动。
不久,更坏的消息纷至沓来,安烈帝次子姬繁清在象郡平难时,染上了时疫,大兵未还,二皇子就薨逝了。
到了
第二章 匆匆的离别
若水眼瞅着自己的爱人一夕之间,成了遥不可及的君王,她的一切奋斗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道别,他就那样急匆匆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是的,那个女人有权势,是当朝太后,把他捧上了一个奋斗一生都不可能企及的高度,还有什么比这种奇遇更让人欣喜如狂。
姬繁生的先祖是犯了错的皇子,被威烈帝贬居宾州。一代比一代萧条,虽然顶着宗室的帽子,却也是人人可轻之慢之,不再是什么尊贵的金枝玉叶。
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唯有若水愿意做他的朋友,愿意与他结交,而如今……
他乍然升腾到了云霄之上,连一个转身都没有,若水有些恨,却还是竭力让自己镇定。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还继续去东越州剿匪吗”小邱亦步亦趋,看着将军的脸色不豫,不知自己这个问题会不会惹恼她,可是大军已经在宾州停留好几日了,将军说是要看看故友,却也不见去访友。
“去,如何不去,我山若水向来以天下为己任,哪里有匪患,哪里就该有我们山家军的身影。”若水的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将军圣明,东越州的好几个乡绅都已经写了信来,催将军赶快启程,若是再闹下去,别说是损失财产,就是家小也要保不住了。”
“备饭,传令三军,饭后立即开拔,东越州的父老等着我们山家军呢。”
“得令。”小邱一路小跑出了营帐。
若水痴痴的看着那封告别信,向来熟悉的字迹,如今愈发显得冷情。“这天下,你就这么想要吗”
神圣婆罗洲割据海外,仰慕天朝文明,典章制度无不照搬,崇尚礼仪,尊奉孔子。
因开化较晚,男女之间尚算平等,有钱男人可以娶妾侍,有钱女人也可以娶夫侍,维系家庭和睦是第一要务。
大部分人还是尊崇一夫一妻,这样才最体现了圣人的家和万事兴。
若水一直想着总有一日要娶姬繁生的,谁知道小小布商竟也学起人家鲤鱼跃龙门,一朝发达,竟高攀不起了。
处于中心的鸿音王朝定鼎已经两百余年,文治武功都是海内第一,周边小国也只能定期朝贡,上天护佑,也算安稳了许多年。
唯一的心腹大患却在海啸,每隔数年,便有一次大海啸,带来大洪水,沿海城市全被淹没,内涝严重,百姓为之苦甚。
螺祖崇拜在民间刚刚兴起时,并没有人在意,但螺祖的威力却因为供奉日众也渐渐强大起来,在鸿音王朝第六任的明威帝时,东越州最南端的芳港、贝城全城信仰,还修筑了螺祖的金身塑像。
明威帝宣化三十年,海啸至,东越州顿成泽国,唯有芳港、贝城得以保全。
传闻说螺祖现身,用一臂轻弹,海啸便挪转了方向,扑向了北方。
一百多年过去,传闻也成了传奇,螺祖信仰在神圣婆罗洲已经根深蒂固。
不用说出海的人家,就是寻常百姓家里也要供奉一尊螺祖塑像,以祈求平安。
而宾州靠海,这螺祖崇拜就更是讲究,每年的赛神会,若水总是携了姬繁生一起去朝拜,似乎拜了螺祖,姬繁生的生意也能跟着好起来。
赛神会在每年的秋日,他们总是约定了先去拜完螺祖娘娘,就一起在人流最多的地方摆摊,往往那三日的收益,就能顶过平日里整月的。
若水并不缺钱财,但也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卖命的吆喝,一个江湖险恶都能纵横的女剑客,却在人流汹涌的时候,时常感到心慌,她怕人群把她和姬繁生冲散了。
&nbs
第三章 天上掉下个皇位来
经过了安烈帝嘉泰十八年那一场浩劫,鸿音王朝的气脉就损了大半,有那善于望气的阴阳先生,便在劫后匆匆登上昊京郊外的凤鸣山,登顶之后,恰恰可以远眺象征着王家气脉的玉芝山。
远在宾州的姬繁生还不知道,他人尚未去昊京,就已经有人关注起他的命运来。
玉芝山卫戍森严,等闲人不得靠近,那原本高耸入云,常年青松蔽日、云气缭绕的山体,如今却可以看清太半。
最让人心焦的是,吞吐的云气似乎也带走了玉芝山的苍翠,满目的枯黄色隐隐露出了王气的凋敝。
随后便有那新帝三年必崩的流言传出,既然是天意磋磨,皇家贵胄又能奈何
姬繁生听见那个传闻之后,也开始琢磨,“先帝殉国,还有四皇子与七皇子不知下落,太后不去寻找他们那些嫡亲的孩子,却特意来宾州接了自己这个远宗,必然是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
他夜里悄悄的对母亲说“娘,做个傀儡人也罢了,若是为了这个宝座,就把性命丢了,真是不划算。”
谁知母亲听了,却嗤笑一声,“我的孩儿也是天潢贵胄,跟他们的祖宗流的都是一样的血,为何那昊京的宝座,他们坐得,你就坐不得”
“娘,话不是这么说,毕竟我们这一支是被贬到宾州的。”
说起先祖的往事,姬繁生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伤感之中。
这出身既给了他荣耀,又给了他怅惘。血脉中那种狂意,时不时的就会窜上心头,他尽量的压制他们,却经常感到筋疲力尽。
他们都说先祖姬恒阳暴虐嗜杀,本是大皇子却被废黜,还有着一个不伦的恋情,甚为威烈帝所不喜。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去书写的,现在年代久远,谁知道当年我们的先祖是因为什么缘故被贬的,后来登基的那个文德帝也未必就是崇尚文治、以德服人。若是他真的那般好,怎么会抢了兄长的位置”
母亲说起往事,让姬繁生的心头一震,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去想过这件事。
但先祖狂虐嗜杀,大约是真的,虽然几代人都再没有那般狂血的基因出现,但姬繁生却知道这件事真实不虚,午夜梦回,他都时常能感受到那种野性的召唤。
父亲早逝,跟母亲相依如命的经历让姬繁生对母亲的话格外重视,如今母亲对去做皇帝这件事充满把握,他怎么能不认真去考虑呢
“母亲,我们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姬繁生试探着说。
“傻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逃去哪里你以为是姜太后来迎你的,那分明是来绑我们的你以为她客客气气就是好说话,你试着逃跑,看她是不是立即就给你抓回来了。”
姬繁生点点头,“母亲,我们此去昊京,危机重重,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就在宾州呆着,不要跟我去冒这个险。”
说到这里,显然他是想起了若水,不知那一封信她有没有收到,看到之后又有没有伤心难过。
“傻儿子,我们去昊京那是享福的,我将来也是要做太后的人。谁叫我们天生就是人上人,你莫要胆怯,这都是上天注定的事情。”
母亲自从得了消息,就一直兴奋着,连平日里虚弱的身子,都仿佛被这好消息注入了生机和活力,竟一日比一日强健起来。
“新帝三年必崩的流言,母亲是否听到了”
姬繁生不知该如何说服母亲,在踏上归程之前,他想让母亲知道去昊京并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怕什么,每年都有江湖术士说胡诌一些流言,即便是天子也敢编排,你回到昊京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那个玉芝山给封起来,再把那些所谓的善于望气
第四章 第二次分手
两年之后,昊京城像完全没有发生过战事一样,该休整的都修整过了,经过了重新的粉饰,似乎比嘉泰十八年的时候,还要富丽堂皇一些。
姬繁生也慢慢习惯了昊京,处处都是歌舞升平,他常常站在宫墙上,眺望外面的风景,人人欢快而喜乐,唯有自己如同一个囚徒。
所谓的家天下,不过如此。他暗暗的说道,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自由自在,都是骗人的玩意。
很多年后,她还是能清晰的记得他的眼神,那种痛惜,那种隐忍。
走过吊桥,就是走过了半生的光阴。一道护城河,就将两人分了两端。
他身边的女子,戴着象征身份的九翚四凤冠,矜持的保持着礼仪的微笑,可是眉梢嘴角的得意,却是掩不住的溢出来。
从来没有那么慢,那么伤情的离别,她是马上纵横的女将军,何曾这样哀怨缠绵
“山将军,请上马!”
旁边的黄门太监替君王送到了城外,低垂着手,姿态谦卑。
“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水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虽然心意已决,但终究还是女子心性,有点牵挂不舍。
“皇上说了,要是将军战事顺利,就赶快回来。”
若水并不作声,只奋力地打了一下马,便窜出丈远,将皇城狠狠的抛在后面。
黄门太监未曾见过这种状况,张大了嘴巴,只道这女将军是马上征战得来的功名,果然是村野不知礼数、狂妄之极。
若水打马如飞,到响午时分就到了京畿和洛州的交界,后面的一千骑兵苦苦跟着,步兵们压根没想着能追上主将,就由副将统领了按原计划行进,只怕是要到日落,才能到洛州的地界。
副将任之行不同于若水,是世家出身,他屈居若水之下,很多人都替他不平。
只是如今乱世刚刚有了平定的样子,很多地方还不太平,众世家纷纷凋零,他这种羸弱书生能跑来军中讨生活已经算是大确幸了。
谁知道,明天项上人头还在不在,谁也别摆起那些老祖宗的架子了。他知道要等几日后出了剑门关,才算是安全脱离了虎狼之地。
古人说“忧谗畏讥”,以为都是妄言,没想到山将军还真是脱不开功臣的魔咒。
她奋力平定了半个婆罗洲,却被那些文臣指指点点,说是惑乱君上,这将军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几日,还是得多提点着,大意不得,任之行转身又督促了一下后面的部属。
若水策马在涯边矗立,下面是滔滔的洛河水。
亲兵小邱在五步后跟着,不敢上前来打扰,但手中的急报,又让他必须上前,他的手指互相叠压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有些发白,如同他稚嫩的脸色,藏不住一丝秘密。
“小邱,拿上来吧。”若水不转身,却早在信鸽掠过时就看见了鸽脚上绑的是绿丝带。
“将军,是钦天监发来的消息。我怎么从未听说,将军在那里也安插了眼线。”
小邱搓了搓手,九月的天气,是有些寒意了。他对面的单将军一人一马,都笼罩在白色披风里,将军颀长而秀美的身影一闪,他就被打了手心。
“将军,小的确实该打,小的多嘴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