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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前排刀盾兵

    “我们要见,当然很容易。”庄清嘿然一笑,“听说死的多数都是乞丐,都是你们的人吗”

    “不全是,但也超过一半。我们也正在调查这个事情。你们见过尸首,是妖魅所为吗尸首还在吗”

    “闻所未闻,匪夷所思。死状非同寻常,官府不让你们见也是有道理的。尸首还停在衙门内,我或许可以安排你亲自去看看。”

    大荒落不大相信,望望庄清,又看看庄梅。庄梅忽然听庄清这么一说,也有点狐疑。看庄清神情自若的样子,便对大荒落点了点头。

    大荒落一想,他们都是楚国的官人,大概可以办到。

    “如果你能安排我去查探下尸首,我可以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那好,我想知道朱英那几天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越详细越好。可以吗”

    “好,没问题。有什么眉目,我会派人去你们楚馆知会你。这一次,作为交换,我们不谈钱。来,吃鸭子!”大荒落很高兴。

    对于寻找个失踪的人,大荒落似乎没有任何为难的表情,信心满满的,说话也非常直接爽快,这让庄清觉得很靠谱。

    离开了洛神祠,庄梅忍不住问:“你真能安排他去看尸首”

    “不管明的暗的,难道我们做不到吗”

    庄梅笑道:“我发现你最近老是夸海口,你还当着周王的面说给他曾孙女说媒呢。”

    “我说了,我给春申君的信还提了这事。其实娶周王的曾孙女,也可以啊,难道很丢人吗”

    “不丢人,但是……”

    “反正做个媒是没问题的,能不能成另说。”

    “好吧,不说这个。我看,你好像还有事情要这些乞丐去做”

    “确实是,不过今天不想说。”

    “你觉得他们能做到”

    “不知道,但我们不是缺人手吗特别是缺熟悉洛阳的人。今天没什么事做,我跟你到上次你跟他打探的地方去,我们再好好查探查探。”

    “好吧。”

    6、

    洛阳城经过几百年的衰败,已经不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也逐渐减少,但好在百工兴盛,商旅发达,函谷关以东第一座看得上的大城。两人脚力甚键,走起来也没多大工夫。

    朱英最后出现的那片地方,是个民宅区,上至下层官僚,下至贩夫走卒,各色人等都有。住的虽杂,但并不热闹。一路走过,也未见什么深宅,乞丐也不多。由于朱英是夜里到此,所以,问也不用去问。

    庄清说:“每次朱英都趟水里,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水。”

    庄梅乐了,说那边不是有井吗周围的人都在井里取水,看看朱英这次会不会在井底。庄清苦笑,如果真在井底,那不就是尸首一具了你可别咒他。

    说是这样说,腿还真往井边迈去。这个井在道路当中,周围通了五条街,是雒阳城最容易迷路的地方。

    &




第六章、雒阳筵宴1
    1、

    辞别大荒落,两人回楚馆,已经是午后时间。两人聊了会,没多久,忽然有人求见庄清,原来是二世子绛派人来接他去赴晚宴。

    来的人不是申大夫。庄清交代了下,就跟着来人,上了牛车。

    还是在原来的那个宅子。二世子在堂上等着,旁边除了申大夫,还有另一个人。主客位空着,看来是等自己。二世子降阶相迎,甚是恭谨,比朝堂上不发一言,不注一目,判若两人。

    庄清心里想,这个宅子不甚富丽,应该是二世子的别宅。上次是晚上来,看不清楚,现在是黄昏时分,这才看真切,就是一般的大点的三进大屋而已。

    座中人也少,看样子是专请自己。姬绛不愿意大张旗鼓款待自己,甚至不想在白天,也可见其少年老成之气。

    庄清坐下,姬绛先奉一爵酒,说:“先生所倡之事,虽然不成,但先生义理宏阔,眼光高远,在下深服。今日也没什么事,就是请吃饭!”

    几上摆了几样,炖肉,佳酿,蔬果,香气四溢。

    “只是,有个问题,你还有两个副使,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我不知道该不该请——”言下之意,就是只请男副使,又不好,干脆就请正使了。反正都是私交,并非公事。

    “小女不便晚上赴宴,朱英有事,我也几天没见到他。”

    “哦,怕是另有公干”

    庄清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笑,含混略过。

    “他是你手下,他去哪了你还不知”

    庄清一愣,要不干脆告诉他朱英失踪了感觉没这个必要,对于二世子姬绛来讲,这个人又不相干,只是话赶话说起来而已。

    “实不相瞒,朱英还有别的事情,是春申君交代去办的,我也不知。”

    “哦,他看起来是个剑士吧”

    “是的,不过我在陈县也没怎么见过他,不是太熟,毕竟春申君门下,平日进进出出的门客就几百人。”

    姬绛叹道:“你们楚国是个大国,就春申君一人的封地,就比我们周国大。养个几千食客,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大国有大国的烦恼。司马穰苴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春申君封地虽多,也是很心烦。”

    “烦什么呢”

    “春申君的封地在淮北,跟齐国魏国交界,整天担忧被人打过来,你说烦不烦”

    “呵呵,我听说春申君的封地有十二个县,比我们周国加起来还多,就这还烦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在陈县的时候,春申君曾经询问过我们这些心腹大夫,能不能把封地换到别的地方去。我跟他说过,如今楚国,除了陈县一带,没有比吴地更好地方了。”

    姬绛怪道:“难道这封地还可以挪动的”

    庄清微微一笑:“以我们春申君跟楚王的过命交情,这有什么不可以”

    “换了地吗”

    “还没有,得找个机会,找个理由吧。”

    姬绛的脸上明显露出羡慕之色。

    “那好,不管他。我们上菜。先生请尝尝,这个炖的是鹿腿,比之鹿脊,更有嚼劲。”于是众人落座,先敬个酒,再品尝鹿腿。

    “这个鹿是旬日之前打的,用盐腌着。不过我都吃腻了,我给先生介绍种有趣的吃法。”他一拍手,进来几个人,抬着些火炉,以及一些盒子。每个人面前放一份。

    二世子从一个大盒子里拿出个白花花圆滚滚的东西,原来是削了皮的梨,梨用竹签插着,又从另一个小盒子里,用小刀刮了点似白似黄的东西,抹在梨上,然后放火上烤。烤了一会,只听滋滋细响,香味满室。

    “梨呢,先在卤水里浸着,既咸又甜,这个盒子里放的是鹿膏,你们也试试看。这样吃更有趣。”

    庄清看得啧舌。

    自古以来,粮食珍贵,油脂更珍贵,一大碗饭吃下去,没有油,当时饱了,过不多久又饿了。饭里拌点油,能从早上顶到太阳落山。

    看到抹在梨上的油被火烤后,滋滋地掉在火里,庄清还真有些不习惯。虽然庄氏是楚国大族,却并非谁都能享受如此奢侈的生活。

    姬绛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两个大山楂,这个洗净了没削皮,用竹签插着,因为山楂是酸的,在卤水里浸了,又增了点咸味,蘸点鹿膏一烤,滋味又别有不同。

    别说庄清,申大夫也没有这样奢侈过,大家学着如法炮制。

    “先生尝尝我们的麦酒,这可跟那些黍酒,不可同日而语。”

    麦饭可算是高级粮食了,普通人家都不容易吃到,何况拿来酿酒。普通人喝的黍酒,其实就是高粱酒,味道怎么比得上用精粮酿的价钱就差了好多。庄清喝了几口,确实好喝。

    他跟姬绛说:“殿下,外臣早年不算富户,平常也不饮酒,与下民厮混,特别爱吃醪糟,今日喝这麦酒,突然想起早年的经历。不知道殿下能否叫厨子去舀点醪糟,不要酒水,这麦酒的醪糟,我还真没吃过。”

    醪糟就是酒缸里取完酒后剩下的,这东西不经放



第六章、雒阳筵宴2
    庄清突然改口称姬绛为公子,让姬绛大为意外。不过,国君之子称公子,国君之孙称公孙,这本来就是规矩。

    “我有什么失误,但讲无妨。”

    “前阵子,公子让人在朝堂上建议,给你封个地方,这件事情,做得不大妥当。”姬绛闻言脸上一抽。

    “各国的祖制,都是国君封自己的兄弟,封儿子的,不是没有,但不大符合惯例。你的封地,应该由姬素太子登极之后给你,由父亲先给你,这很不合惯例。”庄清瞄了一眼,发觉姬绛脸色更难看了。

    “你这样,等于是告诉兄长,你对他没信心。他会怎么看你嫌隙一起,就很难弥补了。”

    座中一片寂然。申大夫低头都不敢看他们。庄清猜想,这主意可能是申大夫出的。

    “大夫目光如炬,确实是个高人。”姬绛撇了一眼申大夫,叹气道。

    “我劝公子,如果不能夺太子之位,其实你也可以夺太子之势。”

    “哦,愿闻其详。”

    “当年,晋国的曲沃小宗,夺晋国大宗之位,战争长达六七十年,整整三代人,这并非上策。你可以看鲁国三桓,都是桓公的儿子,但并未夺得桓公嫡子之位,然而鲁国大权都在三桓手里,像三桓中的季氏,几百年后还独立成一小诸侯。凡事应量力而行,可取则取,退而求其次也是好的。”

    姬绛离席,给庄清奉酒:“大夫高见,让人茅塞顿开啊!大夫说的立军功以得势,确实是妙计,可惜,伐秦,太难了,不甚可取。眼见得赵国就要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机会,愿大夫教我。”

    “邯郸那边的战事还在打,不到最后一刻,胜负不要过早断言。”

    “大夫觉得邯郸那边,赵国可以胜”

    “我并非仙人,不可未卜先知。我喜欢琢磨事情,其实,你想啊,邯郸之局,不外乎三种结局,秦胜,赵胜,诸侯胜。”

    “秦胜,赵胜,都好理解,怎么还有个诸侯胜”

    “赵胜,不可能。赵国经上党一战,元气大伤,不可能独立战胜秦国,这条不必说。秦胜,则赵亡,赵一亡,秦国实力就会突然变得超强。诸侯形势会变得很惨淡,再也无力抗衡。这是眼下最容易出现的结局,也是大家都认为会出现的,但诸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

    “人都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下不了决心。孙子兵法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秦胜赵亡,就是诸侯的死地。我们楚国也知道这点,魏国也知道,齐国虽然好像置身事外,但也应该知道,秦国灭赵,齐国还有独立的本钱吗楚魏在淮上争夺那点土地,还有意义吗我虽然声名不显于诸侯,也能看出此局面,我相信列国宫廷里,能看出来的必有不少。秦国若是灭赵,实力强大到不惧任何合纵。现在秦国还是怕各国合纵的,灭赵以后,他还怕谁只要各国意识到这一点,睡觉都睡不着,还会让秦国灭赵吗”

    姬绛如惊雷灌耳,呆呆地思忖了半晌,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我们周国就没人看出这个局面。连周最也看不出。”

    “周最不是看不出吧,而是跟众人一样的想法,看出来又如何,老虎打架,谁胜谁败,关你何事呢所以,这就有了一个新的问题,诸侯合纵胜秦,这是更容易出现的事情,那么,周国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利益”

    座中突然一声大喝:“说的好,精彩,漂亮!足下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原来是一直在蒙头大吃的壮汉,已经离席,走到庄清身边,深深的一鞠躬。庄清赶忙离席还礼。

    “这位是……”

    姬绛一脸尴尬。壮汉也一脸忸怩。申大夫讪讪笑道:“这位秦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无法介绍。”

    姬绛是个有大志的人,平日也很注意结交能人异士,这个人自称忘却名姓,未必是真忘却,或许是故意不说。

    此人必很有本事,否则不会参与姬绛最重大的秘密。庄清心中有疑惑,但隐忍不挑明。

    姬绛却偏要解释:“这位秦客,是当真不知自己名姓,并非故意隐瞒,大夫莫要怀疑。此人与秦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因为听说你倡导伐秦,特来会你。因为不知如何介绍,所以就这么干坐着许久。”

    “哦不共戴天之仇各国与秦国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多了去了。前几年,赵国一战死那么多人,全国上下,怕是没有哪家没人死在秦国手里。”

    “我本是秦人,我之所以丧失记忆,全是秦人残害,我现在只记得最近五年的事情,五年以前一概不记得了。”秦客眼中含泪,悲愤地说,“你能想见秦人当着你的面诛杀全族二百多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庄清非常惊讶,他从记忆里仔细搜寻,这种族诛并不常见,这几年秦国因为什么事对谁施行过族诛

    “族诛之刑,也不是年年有,五年前秦国诛哪族了”

    “这个事情,秦国上下严禁外泄,因为涉及到一个重大秘密,所以列国不传。”

    “是何秘密”

    秦客盯着庄清看了一会,说:“这是秦国的事情,大夫不知就算了。”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又怎么偏记得这些”

    秦客愣了愣,很诚恳的样子:“对啊,你说的对,是很奇怪哦”

    他端着酒,站在当中,一副傻傻的样子。

    姬绛苦笑着请他回自己座上。冲庄清一笑,尴尬地说:“他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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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雒阳筵宴3
    那人收脚后往后退回五步之外。

    此时乌云飘走,半月悬空,街心被照得发白。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庄清说:“你……是梅子”

    对面扑哧一笑,把面巾扯下,果然是庄梅。庄清也把面巾扯下,尴尬地笑了笑:“玩偷袭我可玩不过你。”

    庄梅“嗤”的一声,“要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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