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长安
眼前有一条铁索链桥,直通到另一座山头。
两人走过铁索桥,白云惊觉在铁索桥的另一侧山头,不再像适才掠过的山峰峡谷般断断续续,而是成片相连高低起伏的山峰,一条由石板砌成的山路小道,如同盘旋在群峰之间长蛇,贯通
了这片相连的山脉,与髻霞山的盘龙古道大同小异。
人于山涧穿行,不时有雾气飘忽,远处的城镇忽隐忽现,好似隐没在云雾之中的世外桃源海市蜃楼。
走近那座若猛虎盘伏在山峰腰间的小镇,白云恍如隔世,小镇之后,是一座如同利剑入鞘般的峰峦拔地而起,山腰以上为漫天雾气缭绕,成了小镇中的一道独绝风光。
岩石凿成的城楼关卡是进入小镇的门户,城楼顶刻着衡山城三个大字,约莫是经年累月饱经风霜的缘故,褪去了原本的笔墨朱漆,使得整座小镇看起来也显得老旧不堪。
窦长安稍稍驻足,抬头望了眼衡山城三字,面无表情地大步入城。
白云的目光亦在衡山城三字上停留甚久,若有所思。
城内的景象,并非如远观那样险峻,更不是飞檐走壁依附在陡峭险崖上绝处逢生。
城中的道路颇为开阔,也不知道是谁有如此大的本领,把整座险峻的峰峦生生地削去了一半,本高突奇兀的山势顿时如履平地,仿佛群山之中的一处山坳,这座建于山崖沟壑之间的城镇便是由此衍生开来。
窦长安有意无意放缓了脚步,待白云与他并肩而行,来到这处依山傍水风景甚好的衡山小城,他的心情似乎敞亮了不少,一如既往地主动打开话匣:“你可曾听过衡山城”
人影稀疏的大街两人并肩同行,白云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没有听过。”
窦长安不再说话,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
窦长安领白云来到一家路边的茶寮,一张歪歪斜斜的宋记茶寮旗帜在风中潇潇。
茶寮生意冷清得很,窦长安与白云寻了张桌子坐下,见有生意开张,掌柜急忙哈着腰前来。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吗”说是掌柜,但在这个豆腐干大小的茶寮里,小二掌柜都是一脚踢,当爹又当妈,瞧见有客人上门自然是怠慢不得。
“两碗清酒,再来三斤酱牛肉和两斤鸡尖。”窦长安也不问店里有没有这些菜色,便脱口说道。
白云心想,这里明明挂的是茶寮的旗子,可为何窦长安点的是清酒,莫非这家茶寮是挂羊头卖狗肉不成
“好嘞,马上来!”掌柜笑意盈盈地说道,当他的视线落在扎起丸子发髻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身上时,目光不漏痕迹地起伏跌宕,但随即便又回到后厨准备菜品。
不到盏茶功夫,掌柜便端着热腾腾的酱牛肉和鸡尖上桌,又匆匆走回后厨端出两碗请酒,这才稍稍舒了口气,生怕怠慢了两位客人。
掌柜将手里的桌布搭回肩上,抹去额头的汗,笑意灿烂道:“两位客观请慢用。”
但掌柜的视线仍是不时地偷偷瞥向窦长安。
桌上也不见得有碗筷,窦长安
直接就撸起了袖子,伸手夹一块分量十足的酱牛肉塞入口中,霎时双目如烟火绽放,一顿狼吞虎咽后,又拿起一块油光腻腻的鸡尖大快朵颐,最后还不忘吮干净沾满鸡油的指头。
“说到鸡尖还是你老宋家的味儿正宗啊!”窦长安抬起头眉开眼笑道。
姓宋的掌柜一怔,终于认定了心间的想法,喜上眉梢道:“老窦”
“太久不见,认不得我了”窦长安挺了挺腰板说道
第八十六章 杀个魔头
“这些龟孙子都是衡山派弟子”窦长安瞥了眼在光天化日下为非作歹的长袍弟子,平静地问道。
姓宋的茶寮掌柜神色一凝,咬牙切齿道:“对,就是那帮狗.娘养的挨千刀。”
窦长安若萧萧梧桐颓然落寂,目光回到干淌的酒碗中,不言不语。
而坐在中年男人身旁的少年则按住了神荼,欲要拔剑鸣不平,却被掌柜上前阻止道:“小兄弟,切莫要乱来。”
白云侧目点过默不作声的窦长安,见他丝毫没有要替天行道的意思。
大街上,那女子被拉扯得衣衫不整,露出大半个白花花的肩头,泣不成声凄凉楚楚。
白云冷哼了一声,不顾阻挠鱼贯而出。
一道身影挡在了大街上,一柄裹布长剑嗡嗡作响。
“那是你徒弟啊”宋掌柜满眼希冀地问道。
窦长安摇头作答。
“像极了你。”宋掌柜由心一笑,又补充道:“年轻的你。”
窦长安扫过少年的背影,又抬头眺望小镇之后那座如利剑归鞘,若隐若现于云里雾里的山峦,忽地开口说道:“衡山派到底是如何一个状况”
宋掌柜握拳重重砸向桌面,碗中清酒洒了一半,叹气道:“一言难尽。”
“自从洵图掌教走了之后,衡山派中的一众长老谁也不服气谁,掌教也是轮流当,今日你当掌教,明天我便把你拉下来,整个衡山派乱成一锅粥,后来又来了一位大魔头鸠占鹊巢,将衡山派上不听话的弟子长老通通杀掉,抢了掌教的位置,留下了只听他使唤的弟子,这些年来在衡山城中为非作歹,让爪牙将城中的貌美女子强行绑上山,供那魔头淫.乐,城中的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宋掌柜义愤填膺道。
“官府就任由那魔头胡作非为坐视不管”窦长安收敛目光问道。
“明知故问,衡山城山高皇帝远,从前有衡山派在此镇守平安,贼人自然是不敢胡来,如今衡山派成了那魔头的掌中玩物,只要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了手,你还指望那些蛆虫吃饱了没事干,上来为民除害”宋掌柜摇头苦笑道。
大街上惨叫连连,一晃眼,横七竖八躺着痛苦呻吟的长袍弟子。
“姑娘,你快走罢。”白云回过头对那女子说道。
“多谢少侠相救。”女子挣脱魔掌,哽咽着跑开。
“你是谁,竟敢出手打伤我派弟子。”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交锋的高瘦弟子呵斥道。
白云不语,将神荼指向那高瘦弟子,步步走近。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衡山派的弟子!”那高瘦弟子冷笑道。
但是持剑少年并没有被他给吓退,反而渐行渐近。
那高瘦弟子色厉内荏,面露惊慌之色,握着铁剑的手瑟瑟
发抖,他没有料到眼前的少年竟然是一桩硬茬,连衡山派的帽子都镇不住他。
“你若还敢在衡山派的地盘胡来,圣宗一旦发怒,你可就小命不保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随我们上山向圣宗请罪吧!说不定还能讨得一条活路,否则你绝对走不出衡山地界。”高瘦的衡山派弟子步步后退。
少年嗤之而鼻,疾身化作一道厉影,电光火石间贴至那高瘦弟子的跟前,一掌拍出干脆利落,那高瘦身影当即弹飞出了数丈。
率众为非作歹的高瘦弟子在地上翻了好几圈,鼻青脸肿,匆忙捡起脱手飞出的铁剑,捂着脸怒道:“小子,你等着!”
说罢,这拨飞扬跋扈的长袍弟子一溜烟地逃去。
大街一角,一位卖木制饰品的佝偻老人走近,脸带忧色地说道:“年轻人,赶紧走吧。”
“老伯,为何”白云有些讶异,他明明是在为衡山城百姓除害,何故老者却让他速速离开
老人谨小慎微地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畜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良言相劝,老人又步履阑珊地回到街角,收拾了摊子,离开了这条或将风起云涌的街道。
白云一脸茫然地回到茶桌上,只听得窦长安朗声说道:“老宋,给我用牛皮纸包些鸡尖和牛肉,再来一壶清酒,分量足一些,可别偷工减料啊。”
“好嘞,你啥时候见过我宋记茶寮做的菜有分量不足的时候”不到一会宋掌柜便把窦长安要的通通包好。
扎了一束丸子发髻的窦长安,从怀里摸出一包颇为沉手的银子,涩涩笑道:“老宋,这些年欠的酒钱还有利息都在里边了。”
姓宋的掌柜坦然一笑说道:“亏你还记得。”
“我不喜欢欠人家东西。”窦长安努嘴说道:“衡山城不景气,乱七八糟,生意难做,不过今日之后,衡山城还是那个衡山城,剩下的就当我掺合你这家破茶寮,或许再过二十年我会回来跟你讨我的那份银子。”
“随时恭候。”宋掌柜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接过钱袋说道。
窦长安一手拎起酒壶,一手提起两包牛皮纸,头也不回地说道:“有缘再见。”
宋掌柜拱手一拜,心头涌动,喃喃道:“衡山城的安宁就托付于你了。”
两人离开茶寮,往衡山城后头那座拔地而起的山峦走去。
起伏的山峦和雾霭相得映彰,衡山城的上空却莫名飘来了漫天乌云。
两人来到一座沟壑横生的山谷之中,层层的云雾让人摸不着方向。
山谷一头,有一座石头堆砌的简陋孤坟。
窦长安在坟前盘膝坐下,把从衡山城带来的鸡尖和酱牛肉一一打开供坟前,又抬起手腕,轻轻将壶中清酒于
坟前倾洒了一圈。
“你有听过衡山派吗”窦长安忽然地开口问道。
白云如实回答:“没有听过。”
窦长安只是一笑,没有波澜也没有涟漪:“也对,江湖后浪推前浪,如今这个江湖可不是从前那个江湖了。”
“洵图你这个疯子,多久没尝过酒的滋味了来,干一杯!”嗜酒如命的窦长安一丁点也不心疼壶中的清酒,在坟
第八十七章 溅衡山
不知衡山城中谁先起的哄,满城百姓沸沸腾腾,只见有两道飘逸身影横空出世,一前一后掠向那座拔地而起的峰峦。
一晃眼,两人掠至那座名叫衡山的峰峦山腰,萧然落在直通峰顶的石板路。
忽见有人闯入门派重地,数个正在打扫落叶的长袍小厮呵斥道:“来者何人,速速滚出衡山圣地!”
胡渣满腮扎了一束丸子发髻的男人面无表情,对扫地小厮的呵斥充耳不闻,如履烽火往山上走去。
那数个因犯错被罚下来清扫石板小道的长袍小厮怒不可遏,正好心中有口吐不出的闷气,面目狰狞,同时拔出手里的铁剑,凶神恶煞地要找两人出气。
数个长袍弟子一拥而上,手里的铁剑铮铮作响,心里有十足的把握,要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人砍成肉酱。
“搬起磨盘打月亮,不自量力。”窦长安大袖一开一合,那数个长袍弟子的手中长剑统统不翼而飞,定眼一看,都被他夹在了腋下,衣袖再起,那数个长袍弟子一同飞出,若落英缤纷。
一头撞上了高墙铁瓦,那些个扫地小厮自知不是那中年男人的对手,连滚带爬正要往山上搬救兵。
“大胆!竟敢擅闯衡山派重地,还伤我派弟子,该杀!”一道尖锐声线在山中回荡。
随声而来,一个两鳃尖瘦青面如鬼的黄袍从天而降,数十个长袍弟子从山上奔流直下,堵在了两人的前头。
“你们二人可知这山上住的是谁”面青如鬼的黄袍男人目光阴冷,沉下声线说道。
“谁”窦长安拿腔捏调摆出一副讶然神态。
“是他们,就是他们在衡山城中将我们打伤,还把圣宗大人要的女人给放走了。。。就是他们。”黄袍身后一个鼻青脸肿的长袍弟子说道。
那黄袍男子青面如鬼,十足瘦弱干瘪的毛猴,听完自家弟子喊冤叫屈,冷言冷语道:“山上住的是当今衡山派圣宗,你们两个擅闯重地,犯了滔天死罪,竟还敢打伤我派弟子,放走圣宗大人要的女人,应当将剐目掏心喂给野狗,剩下的晒为皮囊挂于山下,以儆效尤。”
“哦。”窦长安气态嚣张道。
黄袍猴干为中年男人不屑一顾的态度所激怒,狠狠向拥伫在身后的弟子下令道:“都给我上!将这两人剁成肉!圣宗大人重重有赏!”
一声令下,黄袍身后的衡山派弟子如潮水涌泄。
白云下意识地按住神荼,正要出手,却见窦长安屹立如松,大袖如拨雾开山,伸手一抓,抓过一长袍弟子,夺过他手里的铁剑,横出一掌拍在他的太阳穴,那名长袍弟子当即七孔流血轰然跌出,一连撞上了数个的扑面而至的长袍弟子,余波炸开殃及池鱼,通通没了气息。
铁剑
妙笔生花,在窦长安手中飞萦一周,只见鲜血飞溅,数十个衡山派的弟子倒下了大半,剩下的皆双脚发软,步步后退,生怕这个男人弹指间便要削去自个的头颅。
那个瘦得皮包骨的青面黄袍吐了口唾沫,长剑出鞘插在了一名缓步后退的长袍弟子的后背,那名弟子口吐鲜血当即死绝倒地。
“一群废物!”黄袍目光如炬,一连斩杀了几个受惊后退的长袍弟子:“圣宗大人浪费这么多米饭就养出你们这群饭桶!”
“你。。。”白云哑言失色:“这些可都是你的同门,你怎么能下此狠手。”
“没用的东西,还留着作甚”面目如鼠的黄袍男子狰狞冷笑:“别急,现在就轮到你们了。”
黄袍男子舔干净剑上残余的血迹,满脸沉醉。
黄影闪动,剑锋凌厉。
窦长安纹丝不动,如探囊取物抬手一抓,那疾若雷电的黄袍在电光火石之际被窦长安掐住了喉咙,处心蓄积的攻势如泥牛入海。
“祖宗,别!小的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见怪呀!”黄袍男人唇白如霜,加之那张没有一丝血色流溢的脸,简直就像投河自尽的鬼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适才的威风一扫全无。
“刚才不是要把我剁成肉酱吗怎这回就认孙子了”窦长安玩味浓重地说道。
“小的有眼无珠,实在是该死。”黄袍拼命抽打着自个的脸,连连求饶:“要是祖宗能饶小的一命,小的必定痛改前非,领祖宗去荡平这衡山派。”
与此同时,一道利芒抹过,黄袍乘机挣脱制爪,猛地抬手将铁剑送向男人的腹部。
扎了一束丸子发髻的中年男人嘴角一弯,膝盖蓦然上抬,还未等铁剑递出半寸,就重重地砸中黄袍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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