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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长安

    白云笑了笑,默然不言。

    傍晚。

    白云独自坐在兰苑的院子内,望着满院子的兰花怔怔出神,约莫是因为法愚悉心浇灌安抚开导的缘故罢,先前颓势初现的兰花竟又重新勃发生机。

    本来白云在安放好李静溪的神主牌后,便想着在即日启程返回髻霞山,只要加快步子约莫还能赶上吴飞侠和小古的步伐,可他却想跟那位扎着丸【# ¥…免费阅读】

    子发髻的过气剑神,亲自说上一声道别,于是便打算在木如寺中再多住一日,若是明日晌午还见不着他便不等了。

    天色入夜。

    冷冷清清的兰苑一片寂寥,白云心里头也是一片空荡荡。

    走出院子,白云神思飘忽,顺着院子外那条石砌的小道穿过林荫,像是拨开了层层雾霭般,白云来到那座让他魂梦索绕的崖边小亭前。

    白云双脚轻轻一点,身子轻盈跃上亭顶。

    没有了乌云遮天,漫天的星辰与流溢的佛光美不胜收,白云弯腰坐下,把神荼放在一边,双手抱住后脑勺缓缓在倾斜的亭顶躺了下来,山风拂面,难以言表的神清气爽。

    白云悄然闭起眼睛,嘴角莫名地弯起,他回想着那晚白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把头枕在他肩膀上时的情形,他只记得很暖很暖。

    山涧沟壑仿佛静得只剩下低语虫鸣,在山风穿掠过整座山岗后,耳边始终缭绕着温柔的纱纱妙音,那是树木在随风摇曳婆娑,就连低谷下的平湖也凑起了这份热闹,水声潺潺不休,得天独厚的山水之间,十里画廊栩栩如生。

    渐渐地白云好似听出了端倪,这潺潺水声听着像是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满腹疑惑之下,他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低头眺望低谷平湖,出奇地发现平湖上风平浪静,月光投入湖中如白镜倒影,平静安逸没有一丝波纹,哪里能生出潺潺水声。

    白云又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远处葫芦口的水面上生出星点斑驳的白光,一连十余里尽是如此景象,恍如星辰洒落江面,构成一副美轮美奂的仙境。

    十里画廊上,白云纵身掠出,飞出崖边小亭后,如过江之鲫在平湖长掠而过,剑尖所及带起一圈圈玄妙涟漪,好似有数不尽的江鱼浮出水面生出的层层波澜。

    白云一路长掠,直至来到葫芦口的乱石礁岸边才收住身子落地。

    江面之上江底之下浮沉着无数星辰,整条江河如同被流萤星光点亮了一般,就连江水也悄然泛起光芒,玄乎至极。

    天上的银河落在人间了

    白云心驰神往,整座江河宛若有吸力一般紧紧扣住他的心弦,如此仙境着实是让人眼放光芒,可奇怪的是在白云的眸子中,却只倒映着一条黑漆漆的江河,没有星辰也没有流光。

    天上悄无声息地下起了如初冬小雪般的银辉,如雪花似的银辉落在白云的发髻肩头,其余落在地上的银辉都霎时




第二百零八章 江湖再见(第一卷完)
    葫芦口江面上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沉船断江,流矢连天,铺天盖地的枪剑交响马踏雷鸣,还有大人与孩童的哭声,惨绝天地,满江之水恍如燃起了冥冥鬼火,天地为之变色。

    鬼火幽幽,隐隐出现了无数道无主飘浮的黑色阴影,它们在沉船残骸与冥火之间漫无目的地游曳,又如行尸走肉般沿路飘回,满江游魂尽是如此,见此一幕白云心照不宣却骨寒毛竖,紧紧咬着嘴唇双手瑟瑟发抖,这便是世人所说的游魂野鬼

    三十万孤魂野鬼中,忽地有一道厉影回过头,她双目俱裂,眼皮下流出两条骇人悚然的血痕,脸上血肉模糊,这道厉影突如其来的举动引起了江面上其他亡魂的好奇,数十万藏在幽幽鬼火与黑暗中的黑色阴影纷纷投来目光。

    葫芦口江面上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泣狼嚎戛然而止,三十万无主冤魂骤然定格,惊讶无比地注视着那位站在岸边的年轻人,仿佛很是诧异,这位年轻人竟然能看得见他们。

    一人与三十万亡魂隔江对望。

    刹那之后,这些浮沉无依,几乎将葫芦口填满的无主游魂默默低泣,身形如同一片片枯颓的落叶,飘向站在乱石礁岸边的年轻人。

    见此一幕,白云却出奇地没有半点骇然之意,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恍惚感觉得到这三十万亡魂并无恶意,他只听见这些在冷冰冰江水中,浮沉了数百年的亡魂在求他出手相救。

    狂风大作,就在蚁海堤溃的三十万亡魂迎面扑来之际,一片青翠欲滴的柚子叶及时在白云的双目中抹过。

    白云猛地睁眼,葫芦口的江面之上,波澜涛涌大浪淘沙,只有惊涛骇浪拍向江面礁石的水浪之声,哪有遍地废墟鬼哭狼嚎的惨象。

    “小子,你想死啊。”仙风傲骨丝毫不逊道家老祖的算命先生说道。

    白云这才怔怔地回过头,难道刚才所见的万鬼夜行也是幻象

    “明知是万鬼夜行,你还看得这么认真,你也想去做鬼啊”这位有未卜先知的大神通,颇有仙人风范的算命先生打趣道。

    白云一脸茫然,疑问道:“刚才所见不是幻想”

    算命先生将幡旗插入乱石礁中,葫芦口乱石礁的岸边恍如有蛟龙过江,从江底涌起一条泡沫一般的鱼肚白涟。

    算命先生捋了捋及胸的山羊长须,一脸平淡地说道:“若是幻象我来做什么”

    关于这位算命先生的事迹,入了江南地界以后白云亦略有耳闻,幡旗上的公孙二字便是他的姓氏。俗语有言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他曾在襄阳城中避世十年,听闻是为了镇压超渡梁宋大战间殃及战火的襄阳城亡魂。

    一些不知他来历的襄阳星斗百姓,皆一律称他作公孙半仙,可这个称呼并非是讥笑他

    半吊子本领晃啷晃啷,是因为他当真如神仙那般料事如神,只不过所料之事要么**不离十,要么结果截然相反,对此,他说这祸福相依本是天命,天机本不可泄露太多,故而他只愿道出五成事实,当真与否听天由命。

    眼前这位算命先生与那些世外高人如出一辙,一不为腰缠万贯之人求问富贵平安,二不为官场士子占卜仕途,平常从不轻易开口为人算卦,纵使千金万两砸他头上,他也是嗤之而鼻,能够得到他赠言半句的,皆是是凄凉身世又或者穷途末路之人。

    白云又回想起他给自己算的那一卦,以及在木如寺上发生的林林种种,这位算命先生颇有一种悬壶济世的意思,不禁暗自赞叹,这般不为名利替苍生消灾解难的散仙人物,当真有神仙风范。

    “前辈是要来镇压这三十万无主冤魂的”白云好奇地问道。

    算命先生的手心抚过幡旗木杆,长须在风中飘然,摇头说道:“非也。”

    这位替襄阳城消灾解难的散仙,竟不是为了三十万冤魂而来

    白云一怔,不知道是该沉默下来还是追问到底。

    谁知不按常理出牌的算命先生又沉声说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三十万冤魂之所以冥顽不散,全因生前怨念深重,我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引渡这些无主冤魂放下执念去往轮回,又何来镇压一说”

    白云恍然大悟,讪讪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这位公孙先生故意咬文嚼字,牵着他绕了一大圈弯子。

    葫芦口险象环生,白云的眼前不断地浮现起适才万鬼夜行的惨象,手中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神荼,他尤是难以忘记那一双双无助的目光,看似隔江相望却实遥隔数百年的他,只能望着无边惨象无能为力。

    白云有些疲态地转过身子,望向那座在银辉下佛光流溢的坐北大佛,语气中夹杂着失落道:“木如寺耗费一甲子建造这尊坐北大佛,可还是不能平息葫芦口的三十万冤魂。”

    白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前辈当真有信心么”

    算命先生坦荡地笑了笑,衣决随风轻轻飘摇,如一面摆荡在葫芦口岸边的笙旗,他弯腰拾起一块岸边的礁石,一扬手往江面扔去,溅起无数水花涟漪:“不知。”

    白云又回头看向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目光若潺潺溪水流淌不歇:“我足足花了十年,才化去了襄阳城中几成跗骨之蛆的怨念气象,惨死襄阳城中的冤魂也才终得安息。”

    目光变得有些嶙峋的算命先生又道:“江湖浮沉有借有还这个道理谁都躲不开,况且我向苍天老爷借天命,泄露的天机着实是太多了,又怎敢不劳心劳力地还上这笔债。”

    算命先生又把视线洒向激流涌荡的江面,笑

    了一声说道:“说句心里话,我还当真没多少把握,但是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那就三十年,总得有人引它们去得往生不是”

    白云呆若木鸡,心中百感交集,忽然觉得其实这个江湖也没有所见那般不堪。

    “前辈可否再帮我算上一卦”白云忽地问道。

    算命先生愣了一下,由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白云后,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我能成为天下第一吗”白云眼神决然地问道。

    算命先生掐了掐手指后,摇头说道:“这个我说了不算。”

    白云哈哈一笑道:“多谢前辈。”

    那道提着木剑的年轻身影逐渐没入黑暗中,独留下这位姓公孙单名一个龙字的算命先生,望着波澜起伏的葫芦口怔怔出神。

    第二日的晌午。

    白云依旧不见那位扎起丸子发髻的中年男人的身影。

    临别前,爱好料养花花草草的法愚赠予白云一小布囊种子,他说白云来江南来得不是时候,错过了百花竞艳的时节,这是木如山上开得最好看的花长出来的种子,让白云种在髻霞山上,等到来年春天便能看见江南百花齐放的美景。

    日照当头,与慧平僧人道别后,白云逆着长江而行,沿着下江南的旧路沿途返回,行到扬州城郊时,白云在滚滚东去不逝水的长江岸边驻足片刻,回想起在江边渔家品尝长江炖三鲜时的情形,竟是突然间馋起了这口,若是窦长安此时在旁边定要拉他去喝个痛快。

    思绪顺着这个念头飘远,却在忽然之间白云感到身后气机勃发,一时间惊喜交加,还以为是窦长安来了,于是急忙转身一看。

    眼前是一阴鹫气息盈满不溢的黑衣男人,除了身上那一袭引人注目的黑衣外,男子腕间的天子刺青如滚滚天雷轰落白云的头顶。

    白云也在一瞬间横出神荼,气机陡然上升,但比起黑衣男人的气机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黑衣男子始终缄默,披肩盖洒的花白头发如万千触手起舞,当白云看清他的面孔时,骤如木桩呆滞,白云的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那张让他五味杂陈的脸。

    “把冰魂魄交出来。”黑衣男人平静地说道,气态间不怒而威。

    白云没有回答,如木头疙瘩一动不动。

    黑衣男子不是喜好浪费口舌的主,双手凭空一握,白云整个身子如浮云飘出,猛地飞向阴鹫气息浓重的男子。

    白云竭力抵抗,但显然是力不从心,无论如何抵挡都挣脱不出黑衣男子的股掌,白云清楚眼前这位黑衣男子与那白衣儒圣一样,都是天罡境界的高手,纵有入弦上境,在他们的面前也不过是挥袖扬起的尘埃罢了。

    眼前的黑衣男人让白云几乎能断定一个名字。

    慕长生。

    突然间,一道红衣闪过,挡在白云跟前。

    “之桃,让开。”黑衣男人骤然停住手上的动作说道。

    白云踉跄地扑倒在地,胸口一阵闷痛。

    “爹,冰魂魄之力已寄生在他的体内了,你取不到的。”唇若丹霞的红衣女子拼死也要挡在白云跟前。

    黑衣男子淡淡地哦了一声,双手插入袖口内,瞥了一眼倒地的白云,又看了一眼被他视若明珠的红衣女子,神色黑如玄铁道:“我知道。”

    “爹,放过他吧。”幽幽青芒在红衣女子的袖中暗暗生长。

    黑衣男人分明是察觉到红衣女子勃发的气机,恍然大悟后温煦一笑,挠了挠花白的发鬓,摆手说道:“女大不中留了。”

    “爹。”红衣女子努了努嘴,袖



第二百零九章 归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故而不遗余力。

    遥想下山时的路好长,到底是有多长大抵是一日历尽了四季暑寒,看遍了世事浮沉。人置身于这座江湖大染缸,素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亦道不明说不清。

    白云又顿觉回程时的路好短,约莫是这个良莠不齐的凡尘俗世太过波澜壮阔,总是让来过的人念念不忘。

    在与窦长安把酒道别后,白云向那户渔野人家讨了条白布,将神荼里里外外擦拭得一尘不染,又将白布给撕成长条状,把神荼给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这份心思比起女人家精妆梳扮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山出鞘,上山当归。

    神荼没有剑鞘,这条简陋的白布便是它的鞘,如果说剑意是一柄剑的胆气,那剑鞘便是聚敛一柄剑的魂窍之所,没有魂又何来剑胆,没有剑魂再好的剑也不过是花铁架子,就如窦长安所言,废铁三千不如心中一剑,剑须有一魂。

    回髻霞山的路不比下山的路好走,怎么来便怎么回去,但这座江湖仍是那口吞囊天下万象,鱼龙混杂风急浪高的大染缸,纵然木如寺之会水落石出余波平息,可层层不息前赴后继的浪花依旧不得不防。

    下山乃初秋,再回到髻霞山脚时已临冬末,每一年白雪覆头连绵百里的雪景消散了许多,几乎都能感受得到初春气象触手可及,但即便如此,山上的寒意仍是浓厚不减,白云还穿着那套下山时单薄的长袍,好在有内力温润周身,才不至于哆哆嗦嗦抱臂发颤。

    那座治世髻霞的牌坊上压满了积雪,两副石联也因此结出一层冰霜,使得石联上的文字模糊不清。

    白云在走过那座髻霞门户时停住了脚,又探头张望了片刻,不见盘龙道上有清扫积雪的道童,细想后也觉得合乎常理,天寒地冻满山遍是白茫茫的积雪,哪里扫得干净,即便是扫得干净,以那些唇红齿白的稚幼道童的心性,也不会愿意去干这吃力不讨好活,等初春一到积雪自行消融便是,压根没必要去劳心劳力地白折腾一番,万一前脚才把山道上的积雪扫清,后脚又下一场大雪,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为何,白云觉得那座治世髻霞牌坊应当干干净净不染纤尘,如此才能与天下第一道庭相得映彰,但其实更多是在见过了山下那座风云涌动的江湖后,横生出难以言喻却耐人寻味的意味,可纵是如此,他还是不能完完全全悟透那副石联的深意,他只是纯粹不想让每一位上山下山的新老弟子错过这副石联的芳容,至于能否参透其中大意,另作别论。

    白云解去缠绕在神荼剑身的白布,脚尖一点,轻灵跃上治世髻霞牌坊,神荼左右拨动,扫落大片大片的压头积雪,整座牌坊看起来开阔了许多。

    扫净了牌坊顶头的积雪,白云又持剑跃下,沿着两副石联飞檐走壁,十足绕梁振翅的鹰雀,神荼翻飞,刮下附着在石联表面的层层冰霜,如此翻覆来回,整座治世髻霞牌坊总算是焕然一新,白云收身落地,心头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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